没有绝对的失败,只有成功的反馈

  • 来源:新智囊
  • 关键字:失败,成功
  • 发布时间:2014-03-08 08:49

  在寻找灯泡灯丝原型的时候,托马斯·爱迪生面对质问时的辩白,我十分喜欢。寻找灯泡灯丝,已经被证明是个费钱、吃力不讨好的事。爱迪生说,“我还没有失败,只是在寻找了10000次后还没有成功。”这位发明家的勇气,你能不佩服吗?神经语言程序学(NLP)的发明者,大概会特别赞赏爱迪生的做派。特别是,他的成功似乎就印证了神经语言程序学崇拜的座右铭:“没有绝对的失败,只有成功的反馈。”但是,如果不变得人鬼都不分,我们能真的遵循这条准则吗?

  我们当然要从自己的失败当中汲取教训。但是我却很不满意一点,即我们潜意识里根本不愿意承认有失败这一回事。这种貌似有点大无畏的自信,会让我们看起来比失败还要可笑。我们为什么不能时不时地失败一两次呢?失败与成功就是人生的抑扬顿挫,是生命的节奏和韵律,难道它们不都是人生大文章的自然标点吗?

  有时候,你需要一次失败作为句号,作为休止的信号,告诉你一段时期的活动要停下来了;然后再把你推向另一个新的方向,等待你去探索。沃尔特·迪士尼(Walt Disney)就是一个经典的例子。作为一名报纸编辑,如果他没失败(多么讽刺,他失败是因为“缺乏想象力,没有好思路”),如果他没有在接连下来的生意中大败特败,世界上大概就永远没有米老鼠了。如果艾萨克·牛顿没有把家庭农场经营得一团糟,他舅父就永远不会把他送到剑桥大学,也就不会在剑桥大学成为众所周知的世界知名学者了。

  如若你还是坚持认为这些先驱者早期经验的“反馈”信息是“你在这方面一文不值,放弃吧,做点完全不同的事吧”,我可以同意你的观点,但关键是迪士尼和牛顿又何从得到“反馈”呢?毕竟这些失败的真正主人是他们呀!并且,我是在说真的失败:那种一败涂地的失败,而不是神经语言程序学所说的净化了的失败精简版,比如,那种“不算失败的失败”。

  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失败唐突地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当J. K. 罗琳(J. K. Rowling)在2008年哈佛学位授予仪式上,这位世界上最成功的作家十分坦诚地说她的天资其实也马马虎虎,专注于写作,是因为她失去了其他的所有东西。她婚姻失败,父母不爱她,她的积蓄几乎很难保持在贫困线以上。就这样,她失去了一切,她只好依靠原本已经舍弃的一样东西,写作。这才发现,她不仅专注,而且感觉极好。她写道:“失败,就是剥离掉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不再欺骗自己是另外的一个自己,我开始集中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这件与我关系重大的工作身上。”

  失败是有益的,是必要的,而且失败只是失败。失败并不像神经语言程序学所教导的那样,是通往终极成功之路的垫脚石。失败让我们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更重要的是,让我们知道自己到底不是谁。失败之于我们,正如成功之于我们。失败于灵魂之善,往往比成功更甚。成功只会让我们自我膨胀,在赢得一个新的奖励后原地踏步。我们需要一次真正的失败,告诉我们弱点,将自负从身上击碎并带走。除了失败,还有什么能戳穿我们自欺欺人的泡影,削弱我们的欲望,阻止我们主宰世界的图谋呢?

  有时候,失败勒住了我们的欲望,让我们中庸行事,这不见得就是一个悲剧。况且还有未可知的益处:那些宏伟的勾画消失了,就会出现新的蓝图。它不会让我们精疲力竭后才发现与自己的抱负相差甚远。我们可以有时间品味琢磨,去关注我们正在做的事,去享受更为简单的快乐。不断地追逐初露端倪的灼灼目标,我们很难平静。然而,这都值得。

  天生畏惧失败,其实是隐藏的自负。我们害怕失败,是因为心理呓语影响了我们,告诉我们相信自己可以,理所应当能满足任何的欲望。如果我们允许失败,那么失败就会教会我们谦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认为这就是神经语言程序学的一众人等所认为的那种“反馈”。

  自恋情结和流行的成功概念之间有着共通之处。贾森·弗莱德(Jason Fried)在他最近的一个言论里巧妙地将之公之于众。弗莱德是一家位于芝加哥的网络应用公司37Signals的合伙创始人。他说,籍籍无名是件好事,因为私底下的失败可以削弱很大部分的恐惧。他的话是说,我们对于失败的恐惧其实是害怕在大家面前露丑,害怕别人看扁我们,最终我们也会看扁自己。我们是不是要克服一下这个问题呢?

  尽管看起来神经语言程序学的格言为我们提供的是一艘救生艇,其实否定失败最终就是否定我们自己。当我们身临失败时就会意识到,我们原本给自己定下的标准和目标达不到了,我们感兴趣的标准和目的达不到了,我们认为有价值的标准和目标也达不到了。一旦我们为自己设定了成功的尺度,那么拒绝承认失败就等同于否定自己的现实情况。我们为自己认真地编织了所谓没有意义的价值和希望之网,当我们将之一扫而光的时候,我们也将自己毁灭。有时候,我们需要接受梦想的覆灭,为之哀鸣,而不仅仅是随意地蒙混过关。神经语言程序学的重建将我们抛入鳏夫的角色,以立即与另一位年轻女人重建秦晋之好的方式拒绝接受丧偶之痛,而不愿暂缓停留以告慰苦妻的亡灵。

  当我们将所作所为降格,包括我们最大的错误和罪过,使之降格为只是“反馈”,我们也就在冒险逃脱所有有价值的道德责任。我们磐石般地将自己置于中心,从世界扑面而来的数据都变成了是为了自己达成目标服务的工具。神经语言程序学将生命自我描述为一个回环圈,他人对自己始终无关紧要。他们只不过是一部分数据流。

  我们的罪过和过错给别人带来的痛苦,绝不简单只是帮助我们在未来做好选择的信息反馈。在道德的舞台上,我们都痛苦地意识到绝对会满盘皆输。愤怒的丈夫刺杀了他的妻子,是为了要获得信息回馈吗?无赖的商人欺骗银行,仅仅是为了收取信息吗?从不起眼的、小小的恶作剧,到大型的种族屠杀,良心一直在拷问我们,这些行径的的确确是根本上的良心的失败,有时候甚至是一败涂地。将别人的痛苦仅仅视作醉人的信息,一定是精神变态。

  与其远离道德失败,将失败视作一次数据收集的练习或者一次辨别生命中可做之事的机会,不如安然接受自己的失败。与其理性地去思考这些失败,倒不如栖居于其中,感受它的痛痒,允许我们与这些自身引起的痛苦相连。只有当我们承认和顺从了它们,这些失败才会改变我们,使我们成长。

  神经语言程序学想拥有一个没有羞耻的世界。听起来似乎诱人,但是虽然羞耻使人不悦,我们还是需要偶尔如药服之。我们当然可以犯错,可以搞砸,我们总是会有亡羊补牢的机会。聪明的加拿大女演员玛丽·皮克福德(Mary Pickford)通晓此道。她关于真正的失败的定义让我暖洋洋的,“不是摔倒,而是卧倒”。恰如人类的舌头布满感受器,可以判断出哪个是甜,哪个是酸,我们应该学会,在成功或失败到来的时候如何品味。失败不是某种要赶走的东西,也不是达到最终成功的分期付款。失败不是信息的反馈,因为我们不是机器。失败是让我们成为人的过程。就像儿童作家詹姆斯·巴里(James Barrie)所说:“我们都失败过我们当中最好的人都失败过。”

  把失败当作一种比成功丰厚的财富,我们需要拥抱它,而非狂躁地用棍子将之赶走,或者躲在恐惧和羞涩的背后。当它来了,因为它一定会来,让我们坦诚相见。让我们端立相视,讲给我们自己,讲给关心我们的人听:“想知道我今天都做了什么吗?我失败了!另外,明天真是一个好机会,我要再做一遍……”你自己来试一下!你一定会惊讶自己会多么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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