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南：那一场说钓就钓的旅行

　　这些年，当我沉醉于云南的山水之间时，我便想，我不仅仅是钟情于这里的风光和人文，而是更看中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水系的交错纵横，如此丰富的水资源可以成就我的一个梦——来一场说钓就钓的旅行。常年生活在阴霾潮湿的“天府之国”的我，对云南心怀一种无法湮灭的向往之情，更何况那里还有佛塔，以及旅途中无穷无尽的风土人情。

　　驱车行驶在三江并流的彩云之南，整个身心都是灿烂的。洱海边整装待发的红嘴鸥还在积蓄着下一次远行的能量；苍山上的浮云和落日辉映的光芒穿透着无尽的苍穹和我的那颗游子之心；洱水呼唤着行囊中的钓竿，我则始终期待着一场说钓就钓的旅行——从金沙江流域到澜沧江流域，其实只需要翻过一座山丘。

　　从澜沧江畔的临沧出发，经过云南滇红茶主产地凤庆县，再经过澜沧江上的小湾电站，驱车半天就来到保山地区的昌宁县地界，再翻过一座山，就是怒江水系了。辗转滇西南，实际上就是在澜沧江和怒江之间来回游荡。

　　白天的时候，灿烂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即便在车上也感到炙热。在我们这些千里迢迢来到云南的川人看来，这里的阳光足够“奢侈”了。油菜花开满的原野和灿烂的阳光，总是让人怀揣着一丝冲动。多么神奇，山坡的这面是澜沧江，那边是怒江。明明是从同一片积雨云落下的雨滴，山梁却把它们分隔为两江，在汇入大海前，永不相会。盘山公路环绕着起伏的山包，不经意间便来到一片山间绿水中。

　　钓鱼人的目光总是随着山水流转，进而找到同路人的踪迹。我远远看见有人垂钓，并听到了行李箱中鱼竿的呼唤声。循着一段机耕道，我来到一座水坝上。这个地方名字挺特别——鸡飞乡。走近劝桥河，一泓碧水清澈见底，直叫人钓瘾发作。不远处，两个钓鱼人以青竹竿垂钓，两个小女孩陪伴左右，真是一幅十分美满的人文图景。

　　那一刻，我真切感觉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意境。小姑娘急促地说：“爸爸，快！快！下去了……”这时候又来了一个钓友，看样子和他们是熟人，两个小姑娘也开始拿着竹竿钓鱼，裤腿挽得高高的。

　　这位钓友很安静，不一会儿就钓了好几尾鲫鱼。仔细观察他们的钓法，属于最传统的重坠底钓。有意思的是，他们的线比竿长出一倍以上，抛竿时需要用手抛坠；一旦中鱼了，先扬竿刺鱼，然后直接用手拉线；鱼线很粗，起码5号以上。凭借如此简单的钓具和钓法，他的网子里已经有不少令人羡慕的鱼获了。

　　没多久，我便和其中的一位钓鱼人攀谈起来。钓鱼人相识，既大大方方，又客客气气，但诚心诚意。他姓张，是当地人，大多数时间在缅甸做生意，这次回家住了一些时日，下午没事带着闺女出来钓鱼玩；与他一起钓鱼的是他的亲戚，平日里忙生意，很少有时间钓鱼；今天家里请客，饭后无事便砍了一根竹竿，找来鱼线出来钓鱼。水库是天然的堰塞湖，后来加筑高坝成为小型水库，是乡里的饮用水源，所以没人承包养鱼。老张说，水库打他小的时候就没干涸过，这么偏僻的山沟中，平日里也没人钓，所以鱼很多。

　　老张人很朴实，有问必答，没一点戒心，反倒是我心里总惦记着甩两竿。听老张说蚯蚓没有了，我想起我的车上有，便送给老张，反正一路钓鱼我一直没用蚯蚓。

　　聊天、拍照、送蚯蚓……我和老张很快就像老朋友一样了。老张劝我钓一会儿再赶路，这正合我意，于是我就抽竿试水了。

　　老张的两个小闺女特别乖，帮我指点钓位和水下的地形。我使用4.5米竿，满竿水深2米多，钓起来正好。我正要撒米打窝子，老张说不用，水里鱼很多，打窝反而不好钓。我想一方水土养一方鱼，说不定确如老张所说，便直接开了两包商品饵。

　　拉饵刚拉了十几竿，我就感觉到窝子里有鱼了，可就是没有明显的吃口。老张说这里的鱼不吃商品饵，只吃蚯蚓，建议我换蚯蚓试试。我有些不甘心，用商品饵继续钓。

　　不过，鱼儿确实不吃商品饵，浮标上下晃动，窝子里鱼很活跃，但就是不咬钩。老张再次提醒我换蚯蚓试试，并把蚯蚓盒子拿给我。我还是有些不甘心，但老张太热情，我只好换来试试，结果立竿见影，鲫鱼接连出水。

　　这里的鲫鱼通体金黄，光亮，你甚至不忍心用手去抓它；我当时甚至萌生吃“鱼生”的念头，那一定是绝佳的美味。这神奇的蚯蚓让鱼儿趋之若鹜，连竿出水，它们的冲击力非常强，几次与我形成“拔河”的架势。我喜欢手竿，其实很大程度上缘于搏鱼时游离于“断与不断”间的那份快感。

　　鱼儿又一次破水而出，这次竟是一对儿“双飞”金鲫鱼。我想，任何人在那里垂钓，都会感受到一种美好的心灵体验。其实快乐很简单，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一种轻松的方式获取，比如钓鱼。

　　老张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可我约好了保山的朋友。老张的闺女在湖边捡了些柴火，吵着要烤鱼吃，这让我想起了童年的一些趣事。等我收拾完东西动身赶路时，烤鱼的飘香已经弥漫整个湖边。

　　当我踏着夕阳归去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想刚刚发生的那场短暂却美好的钓行。一直以来，我的心里始终存在着一种缺失感，此刻想来，我所缺失的正是一场说钓就钓的旅行，我们总是在生活或生存的牢笼困顿彷徨。

　　在世界悄然变幻的今天，想要一场说钓就钓的旅行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都需要一场说钓就钓的旅行，但前提是要有好水；我们都需要一场说钓就钓的旅行，但前提是要有空气；我们都需要一场说钓就钓的旅行，那前提是要有好鱼——我们需要寻找并保护这样的环境。到保山的时候，正赶上落日。那份对明天的期待却充满我心。

　　文/图 四川·叶茂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