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旧事(一)

  • 来源:垂钓
  • 关键字:黄泥豆饼,武昌鱼,草根鱼
  • 发布时间:2014-10-23 08:14

  自从我接触钓鱼以来,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寒暑。对于钓鱼人来说,每一次出钓都是一次宝贵的经历,每当回忆起那些钓鱼旧事的时候,我总会欣然一笑。

  往事一幕幕闪现,一种淡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一、黄泥豆饼诱武昌

  1989年的一天,父亲提前下班回到家里收拾渔具,看见我在家里无所事事,就问我说:“钓鱼去,你去不?”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了!我拿上一支属于自己的3节竹竿,随着大人们上了半截子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一处山脚下。我们拿着装备又步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柴河水库淤洪道。

  我跟着父亲找了块比较平整的地方作为钓位,然后由父亲整理晚上睡觉的地方,我去准备钓鱼用的窝料和钓饵。那时候钓鱼非常简单,带几个地绷子,撇几副豆饼钩,旁边再支两把手竿就完活儿。至于手竿钓饵,在玉米面中兑点蜂蜜、鱼粉和豆饼粉就是高档货了。一般情况下,豆饼钩上的全是大鲤鱼,手竿就不一定上什么鱼了,断竿、折线的情况时有发生。但是,今天这鱼钓得比较特殊,我一直在纳闷父亲为啥没带地绷子。我翻了翻父亲带来的大筐,发现里面全是碎豆饼,并没有过去钓鱼时打窝用的大块豆饼。正当我疑惑之际,突然看见父亲拿着一个空袋子上山了。他趁天色未黑,挖了大半袋黄土,回来之后将袋子扔到我面前说:“把豆饼泡上,跟黄土掺一起,一会儿打窝子用。”

  吃完晚饭后,天色黑了下来。我和父亲点上嘎斯灯,然后一人拿出一把竿子挂线调标。那时候还没有夜光棒,我们调标时只能用灯照,筷子长的黑红格塑料浮标在灯光的照射下也很显眼。当时调标多是钓浮,也就是现在说的钓半水。一切准备妥当后,我将几团黄泥拌的豆饼撒入窝中,再在钩子上挂两颗玉米面球球抛入钓点,然后开始默默等待。过了一支烟的工夫,我发现一个黑标,手起竿落,一条1斤多重的武昌鱼就上了岸。那时候,钓这种小鱼没有用抄网的,人们使用的全是粗线大钩,估计绑钩的子线都有50道,相当于现在的6号或7号线。

  又过了一会儿,同行的钓友们已是全线开锅,钩饵入水两三分钟后就会出现黑标,上钩的全是一二斤重的武昌鱼。上了几条鱼后,大人们又继续往窝里撒黄泥豆饼,而我只负责钓鱼,有幸见证了大武昌频频出水的时刻。大人们忙得连说话的空当儿都没有,整条河岸线上,除了鱼出水的声音和窝料入水声之外,没有一丁点儿杂音。半宿的时间很快过去了,鱼口也停了,人们也累了,岸上又热闹起来。大人们开始吃、喝、侃,而我则把装了五六十条鱼的鱼篓子固定牢靠,然后钻进塑料布搭的简易帐篷中去睡觉了,准备养足体力明日再战。

  二、扁担钩钓草根

  记得小学6年级放暑假时,只要父亲单位工作不忙,就会带上我去柴河水库钓鱼。我们经常去的地方是三家子,这里出鱼较好的位置被沈阳来的老两口给占上了,他们在这儿盖了简易的房子,开了荒种了地,每天过着安逸祥和的日子。时间长了,我们就熟悉了,每次去钓鱼,我和父亲都会给老两口带点青菜和荤腥。要是我们没钓着鱼,老头儿就把自己钓的鱼给我们拿上几条。

  经历了半宿的“战斗”之后,我真是累了,一睁眼已经是早上8点了。我钻出帐篷一看,水面已经变成黄泥汤色,大人们早已进入“战斗”状态,大武昌频频出水的画面再次上演。我吃了点东西之后继续钓鱼,刚把钩饵扔到水里,还没等浮标站稳,就看到整支浮标被斜着拉进水中。我左手持竿顺势一扬——一条肥肥的武昌鱼摇摆着飞到我脚下。我当时心里乐开了花儿,觉得武昌鱼咬钩猛而且不掺假,通常浮标点动两下之后,紧接着就是一个黑标,或者直接被送躺至水面,用大人们的话说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鱼上钩了”。那时候的钓鱼人大多使用大竹竿,竿子又笨又硬,上鱼之后不用遛,全是直接飞鱼上岸,跑鱼了也不心疼,因为鱼太多了。后来,大人们都钓腻歪了,就开始边钓边扔。他们感觉鱼小就不要了,飞上来再扔回去,嘴里还说一句:“让你爷爷奶奶来!”

  愉快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我们收获了很多武昌鱼,带来的大筐都装不下了,只好再挑一些相对较小的鱼放生。我跟父亲一共拿回家80条鱼,总重150斤,回到家后挨家挨户地送,与老街坊们一起分享这份收获。

  黄泥豆饼打窝法沿用至今,在武昌鱼密度足够大的钓场中是最行之有效的打窝方法之一。

  有一天,我跟父亲又来到水库钓鱼,可是钓了一上午也没啥收获。正在闹心的时候,老头儿走过来问我:“钓咋样啊?”我一边抛竿一边说:“没有正经鱼啊!”老头没吱声就走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递给我几只扁担钩(尖头蚱蜢)说:“你用这个试试,把翅膀和大腿揪下来,把钩从脑袋穿进去,再从尾巴穿出来。”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当时犯起了嘀咕:这也能钓鱼啊?我根本没把这扁担钩当回事儿,直接在钩上挂两只扔到水里,可是浮标到位之后半天没站起来。我心想,可能是我没扔到位,正当我要提竿重抛时,刚一起竿,只听“咯噔”一声,竿子差点儿被拽到水里去。原来有鱼上钩啦!我正想扬竿,可为时已晚,大鱼直接跟我拔起河来,而后断了我的子线,带走了两枚大钩。

  我觉得很憋气,一边念叨着,一边换上两枚大钩,挂好扁担钩后又扔到水里。由于刚才跑鱼时弄出的动静儿太大,窝里足有半个多小时没有鱼讯。我正犹豫着是否将钩饵提上来看看,突然浮标有了动作,先是一点,而后慢慢地升了起来。我看准时机大力扬竿,鱼线的嗡嗡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几个回合的拉锯战之后,我将一条3斤多重的草鱼带到岸边。精彩的情节随之展开了,这一下午我基本没闲着,隔一会儿就拉起一条三四斤重的草鱼,跟父亲过足了手瘾。

  太阳要下山了,我们也准备回家了。正当我们准备挑两条大鱼去孝敬那老头儿时,老头儿已经在我身后了,他说:“我不要鱼,我要钓的话有的是。”我一想也是,今天是他告诉我的方法,他不知道钓多少了呢。

  紧接着,老头儿又对我们说道:“先别着急走,太阳下山的时候能上大鱼。”

  我惊喜地问他:“有多大啊?”

  “你钓上来就知道了。”老头儿说完又转身走了。

  听完老人的话,我和父亲一拍即合,决定再坚持一会儿,万一真能钓到大家伙,那何乐而不为呢?

  到了5点半左右,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我看到浮标先是向上一送,紧接着慢慢地移动,典型的大鱼标相!我顺势一个扬竿,但没抬起来,大鱼一发力直接把竿梢拉进水里,当时就给我吓傻了。竿梢在水里插了1分钟后,被大鱼三晃两晃拉了起来。糟糕,又拔河了!我极力扬竿,可并不管用,刚换的粗子线又断了。这时,我一扭头看见父亲正在遛鱼,4节的大竹竿已经弯得不能再弯了,我马上拿着抄网跑了过去。父亲说:“动静儿小点,这鱼老大劲儿了,别给它惹急了。”我一动不动地拿着抄网站在一边,心中万分焦急。半小时后,父亲把鱼领到了我面前,是一条1米多长的大草根。此时鱼已经翻白,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拿下了。

  趁天色未黑,我换上一副新的线组准备再钓一条,但由于遛大鱼时搅了窝子,很长时间都没有咬口。正当我准备收竿时,忽然看到一个黑标,我一激动,手上的劲儿也大了,以为还会是大草根咬钩呢,可刺鱼之后手感轻飘飘的。我将鱼拽到岸边一看,发现中钩的是一条1尺多长的大白鱼,尾巴是红色的。我心生疑惑:这是啥鱼啊?我根本不认识,父亲也没见过这种鱼。说它是翘嘴吧,嘴不是撅的;说它是白鲦吧,可白鲦长不了这么大,这条鱼足有2斤多重。我拿着鱼走到老头儿那里去问他,他告诉我这种鱼叫“布鱼”,是水库中最好的鱼。我一听乐了,一不小心钓了条水库中最高档的鱼。现在一想,我当时应该是听错了,老头儿说的应该是鲴鱼,而我听成了“布鱼”。这种鱼就是现在钓鱼人所说的“红鲮子”。

  回到家后,鱼获上秤,我和父亲足足钓了15斤大草根,我的那条“布鱼”体重将近2斤半,是我钓过和见过的最大红鲮。

  这个假期让我终生难忘,我和父亲在暑假期间斩获了数条大草根,10斤以上的不下20条,打破了我个人的10斤大鱼纪录。我还学会了用青草打窝子,用扁担钩钓草根,知道了黄昏时段是上大鱼的黄金时段。

  三、我的童年钓友——吴有用

  “吴有用”是我给起的外号,意思就是没有用,但去了“吴”就成有用了。吴有用是个十足的“鱼混子”,每次去水库钓鱼他都跟着,到地方后什么活儿也不干,就是吃现成的、拿现成的。但是,钓鱼时没他还真不行。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能侃,到钓位后,我们都在准备钓鱼用的东西,他却背着手瞎溜达,看见有钓鱼的就凑过去跟人家套近乎,白话得吐沫星横飞,回来了就跟我说:“成啊,今天手竿挺邪乎,旁边那老头儿钓了好几十斤了……”就这样,第一手信息在我还没下竿之前就已经掌握了。

  钓鱼的时候,我们一听见船的动静就都分散了,阵地上只留吴有用一人。等船上收鱼票的人下来之后,吴有用就开始跟人家侃上了。“大哥,我们都是学生,没有钱,照顾照顾我们呗!”吴有用的这张嘴太甜,一脸谄笑地溜须人家,总之是使出了所有不要脸的套路。这招儿也真好使,收鱼票的人一瞅我们真都是小孩儿,给个三块五块的意思一下也就得过且过了。那个年代,我们真没有钱,为了省钱只能这样,谁有特长谁发挥呗!

  有一次,我和吴有用去柴河水库三家子段驻钓。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对他说:“老吴,你上山去整点柴火呗,我先把豆饼换一遍,完事儿我俩好做饭。”

  这厮瞅都没瞅我一眼,张嘴就说:“我可不去,你去吧,我害怕。”

  “大白天的,你个大老爷们儿怕什么啊?”我有些生气。

  “那我也不去,反正就是不去!”吴有用倔犟地说。

  我这次是真生气了,暗想:今天这饭还不做了呢,咱俩就饿着,看谁能饿过谁!

  我一边换饵,一边在心里赌气。等我把饵换完了,回头一看吴有用正坐在那儿吃东西呢。只见他手里拿着两个窝头就啃上了,见我正盯着他看,就故意嘀咕道:“这窝头还行,没酸,挺好吃的。”

  看到这一幕,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是饿疯了不?你把窝头吃了,还拿啥钓鱼?”

  “你爱钓不钓,反正我也不吃鱼,现在篓子里的鱼也够用了!”吴有用这句话让我瞬间崩溃了。

  我已经饿得挺不住了,大声斥责他道:“你就吃窝头吧!我整点柴火去下面条。”

  没想到吴有用不紧不慢地对我说:“这就对了,你要是早这样,我还能吃窝头吗?”

  这句话把我气得一时语塞,半晌,我只送他三个字:“滚犊子!”

  真没办法,跟吴有用出来玩儿,什么事都得靠我一人。我上山弄了点柴火,把锅架好开始烧水。正当我要下面条的时候,突然听他喊道:“咬了,咬了!”我连忙跑过去问他哪根大线咬了,他伸了伸脚,告诉我就是他脚边的那根。我气得直骂他:“你个懒鬼,你就不能拽一下啊?”他嘴里咬着窝头说:“我可不拽,把鱼整跑了,你不得给我踹水里去啊!”

  我低头一看,地绷子已经开了,大线正在往水里走,就直接冲上去抓住线一拽。当时,我感觉到手心一疼,原来是鱼的劲儿太大了,拉着钓线在我手上划了一道口子。但我当时已经热血沸腾,顾不得那么多了,继续收收放放遛了10多分钟,可大鱼就是不露面,只是力道在一点一点变弱。眼看大鱼就要被遛翻,我开始嘱咐吴有用怎么抄鱼,怎么起鱼上岸。又过了几分钟。鱼被拉至岸边,是一条1米多长的大鲤子。抄鱼上岸之后,我俩激动得端着抄网哈哈大笑,那是纯粹发自内心的喜悦。我头一次钓到这么大的鲤鱼,就在我得意忘形之际,大鲤鱼猛一摆尾,直接把抄网弄漏了。我和吴有用同时向鱼扑了过去,只见他顺手捡起一块石头照着鱼脑袋就是咣咣几下,还一边砸一边叨咕:“让你跑,让你跑!”当时就给鲤鱼砸断气了。

  一转眼20年过去了,我和吴有用成了好兄弟。他现在依然是个“鱼混子”,每次去钓鱼都会拿窝头说事,勾起我们对当年那份纯真的回忆。

  四、我的童年钓友——彭守银

  彭守银可是个钓鱼好手,我俩配合得相当默契,有他一起钓鱼总能有意外的惊喜。

  有一次,我们几人去柴河水库二道沟钓鱼,到地方后正准备喊他一起下底钩,却发现他正蹲在河边,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我走过去一看,原来他正拿着一根柳条拴俩小钩在钓老头鱼呢。我知道他要钓鲇鱼,就对他说:“你钓它干啥呀,我带泥鳅了,还有蚯蚓呢,你钓那玩意儿没这些好使。”

  由于前几天是连雨天,沟里的水已经涨进了草稞子,略微有点浑浊,正是钓鲇鱼的好时机。晚饭过后,我们每人支好5把竿子,用粗线大钩挂泥鳅的钓法主攻鲇鱼。天黑了以后,我们点上嘎斯灯,横着往河边一放,一条河岸线被照得通明。还没等我们这边有反应呢,彭守银的老头鱼饵已经开张了,他率先拽上来一条半斤重的嘎牙子(黄颡鱼),体色焦黄,还在嘎嘎地叫呢。他刚把鱼放进篓子里,另一支竿子又有了动静,又是一条半斤重的嘎牙子。彭守银一边摘鱼一边气我们道:“大嘎牙子太好这口了,啥也没有这老头鱼好吃啊!”我们十分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们没事先准备老头鱼。我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用泥鳅鱼钓得慢,但只要钓上一条就兴许是大个儿的。我们只能默默等待,感觉闲得难受,而彭守银却忙得热火朝天,隔一会儿就钓一条,上钩的全是半斤左右的大嘎牙子。

  同行的钓友挺不住了,悄悄凑到彭守银边儿上,趁他不注意,在他装饵鱼的小桶里抓了一把,但是一条都没抓着。“你缺心眼儿啊,桶里一下子水,你能抓住那小鱼儿吗?再说,你干嘛鬼鬼祟祟的,我是那抠门儿的人吗?”彭守银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根拴有细线小钩的柳条递过来。“自己钓去吧,就不给你,哈哈!”说归说,他的小桶早就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迅速换上老头鱼作钓饵,也开始频繁中鱼了。我们的笑声里掺杂着痛苦的叫声(被嘎牙子的扎着真的很疼),忙活了大半宿,收获了20多斤大嘎牙子。

  从此以后,我们夜钓鲇鱼或嘎牙子时,有了既经济又实惠的鱼饵——老头鱼。但是,由于1995年铁岭发了一场大水,淤洪道开闸泄洪,断了我们钓嘎牙子的梦。或许也有一些人为的因素,一直到现在,柴河水库中的嘎牙子也没长起来,能钓到半斤重的嘎牙子就是稀罕物了。

  最近这几年,我偶尔也会在夜间钓到嘎牙子,钓上来的多是幼鱼,只有用老头鱼作钓饵时才能钓到大一些的。看着那些小得可怜的嘎牙子,我真不忍心把它们收入囊中,大家钓到小鱼之后也请手下留情吧!

  五、我的童年钓友——老刘头儿

  老刘头儿是我的钓友中岁数最大的一位,我们两家住前后院。可以说老刘头儿是钓鱼钓到魔怔了,满铁岭打听好地方,听说啥地方出鱼多,第二天必须到位。

  有一天,我刚吃完晚饭,他就来我家了,进屋就跟我父亲侃上了:“听说柴河水库有个好地方,这两天出了很多大草根和大鲤子。”他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在空中比划:“都是这么老大的。”看他那一比划,感觉那鱼能有20多斤重。虽说钓鱼人都能侃,能把5斤重的鱼说成10斤,但老刘头儿对钓鱼的事儿可不扒瞎。一听有这么大的鱼,我和父亲当时就兴奋了,父亲忙问老刘头儿啥时候去,老刘头儿说半夜就走。

  父亲一听这话,焦急地说道:“不行啊,我这两天班儿上忙,离不开人啊!”

  “愁人不?那我就跟小子先去了,正好探下虚实,效果好你再去不迟。”老刘头儿一边摸着我的脑袋一边对父亲说道。

  那天晚上,我兴奋得基本没睡着觉,连夜准备钓大家伙的装备。

  夜里12点,我和老刘头儿出发了。我们的装备很简单,他骑摩托车带着我,一溜烟儿地奔着柴河水库去了。一路无话,一个多小时后,我俩来到了土台子。下了车,我就问老刘头儿:“这不是土台子吗,这里的鱼能像你说的那么邪乎吗?”老刘头儿神秘兮兮地回答说:“咱不在这儿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跟老刘头儿走进附近的村子,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以前我经常跟父亲来土台子,每次来钓鱼,摩托车都寄存在这户人家,所以彼此都很熟悉。男主人开门出来后,老刘头儿直接问他:“‘牵牛’还有好地方没?”

  “有,昨天刚去了一拨。”男主人答道。

  “俺爷儿俩头一回去,给俺俩选个好地方!”老刘头儿交代男主人道。

  “放心吧,那地方鱼有的是!”男主人说完,就套上马车拉着我和老刘头儿上路了。坐在马车上,我疑惑地问道:“我咋没听说有‘牵牛’这个地方呢?”男主人一边赶车一边说:“那地方叫梯子岭,当地的人在那钓到鱼后都拿绳子穿上,回家的时候在河边牵着走,就好像是在牵牛,所以大伙儿就都管那儿叫‘牵牛’了。”我恍然大悟,最开始时心里没想那么多,现在仔细一想,那得是多大的鱼啊,能跟牵头牛一样!

  我们摸黑赶了一小时的路,马车最终停到了一处山脚下。男主人指着山上说:“顺着这条小道再翻一座山,下去就是河边了。那里马车进不去,你们只能自己背着东西走。”

  和男主人定好接我们返程的时间后,我和老刘头儿就进山了。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开始微微发亮,我俩终于站在了河边。我环视四周,发现此地是一个大湾子,两岸相距100多米,我们所在的岸边全是大石砬子,是个出大鱼的好地方。

  我们选了一处能容下两个人的钓位就开始比划上了。我们在钓位中间下了10副豆饼钩,而后两人分坐两边,人手一支5.4米长的玻璃钢手竿。正当我们下底钩时,不远处的一位钓友中鱼了,只听鱼线被拽得嗡嗡直响,过了10多分钟,一条10多斤的大草根出水了。我和老刘头儿看得十分眼馋,我对他说了句:“别看热闹了,赶紧钓咱俩的吧。”于是我俩回到钓位,我迅速为手竿钓点打好窝子,再将豆饼钩重新抛入钓点。我的5副豆饼钩都抛出去了,而老刘头儿的那5副却纹丝未动。我问他干什么呢,他告诉我说线乱了。我走过去一看,发现老刘头儿的手抖个不停,就是解不开那团线。

  “你哆嗦什么啊,也不是你钓上来的鱼,你紧张什么?”我问他道。

  “太刺激了,太兴奋了,我控制不住啊,我们爷儿俩今天是找对地方了!”老刘头儿兴奋地答道。

  我跟他扯乐子道:“不用侄儿去给你准备救心丹吧?等一会儿你上大鱼了,别一激动再过去了!”

  我帮老刘头儿捋完线后,用手竿试了一下水深,发现钓点水深能有5米。找到底之后,浮标也就离竿梢一尺远。我没管那么多,在双钩上挂好面球就扔水里了。一个多小时后,老刘头儿开张了,中了一条不到10斤的大鲤子,力道十足。钓了一上午,我收获3条鲤鱼,老刘头儿收获4条鲤鱼,重量都在10斤左右。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对老刘头儿说:“这鱼也没有你比划的那么大啊!”老刘头儿笑眯眯地对我说:“别着急啊,豆饼钩还没咬呢。”说着,他从筐里摸出一副线手套递给我,然后很认真地对我说道:“一会儿豆饼钩上鱼了,你就戴上手套遛鱼,那样才不至于被大线勒伤手。”我接过手套心想:能有那么大的鱼吗,还至于戴手套去遛?

  到了下午,老刘头儿的一副豆饼钩还真上大鱼了。只见夹线用的竹梢子一下就被拽断了,要不是线板上压着大石头,估计都得被拽走。老刘头儿反应挺快,抓住线后就喊我:“快点,把大石头挪走放线!”正常情况下,中钩之鱼要是不太大,根本不用放线,岸上都留有余线,收收放放几个回合也就把鱼遛翻了。但这次老刘头儿让我放线,看来真是遇到大家伙了。我把石头挪开,然后放了几十米线,紧接着去收拾其他大线,不然大线缠到了一起,鱼十有八九会逃跑。清理完战场后,我拿着大号抄网站在一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半小时过去了,老刘头儿对我说:“成,你遛一会儿,我现在腰酸臂痛,得歇一会儿。”我接过线一搭手,一股强劲的力道传递过来,我大喊道:“怎么这么大劲儿呢,这是啥鱼啊,这得遛到啥时候啊?”就这样,鱼要线我就放,鱼不动我就拽。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累出一身汗,连背心都湿透了,而大鱼始终在50米开外徘徊,根本不往岸边来。

  不知不觉中,1个小时过去了,我还没看见中钩的到底是啥鱼。老刘头看我一脑袋汗,就走过来对我说:“你歇着,我来遛。”就这样,老刘头儿又机械地遛了半个多小时,大鱼终于靠岸了,那一尺多宽的大尾巴通红通红的,原来是一条大鲤子!我看准时机,一抄网下去就把它请上岸来。这时,老刘头儿乐得合不拢嘴了,兴奋地喊道:“大、大、大、大鲤子!”看来他是太激动了,连说话都结巴了。

  我对老刘头儿说:“等着,我去拿麻袋去!”说完我转身去筐里翻袋子,可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扑通”一声,回头一看,老刘头儿正张着大嘴在那傻坐着呢,而大鱼却不见了。我急忙跑过去问他:“鱼呢?怎么弄的,鱼都上岸了,怎么还让它跑了呢?”老刘头儿傻了眼,一声不吭地掏出一支烟来,又顺手掏出一个打火机,但他的手一直在哆嗦,连打火机都打不着了。老刘头儿很无奈地把烟和打火机丢到地上,然后攥着两片比1元钱硬币还大好多的鱼鳞一个劲儿地叹气,嘴里不停地叨咕着:“这得是多大的一条鱼啊!”这时候,我觉得用什么华丽的语言都安慰不了他那颗受伤的心。我们爷儿俩谁也不说话,直接收拾东西回家了。回到家后,一连好多天,老刘头儿逢人便拿出那两片大鱼鳞跟人家叨咕:“你看看,这得是多大的一条鱼啊,我咋就那么笨呢,让它给跑了,白瞎啦!”可以说,老刘头儿整个人都魔怔了,精神也崩溃了,干啥都没心思了。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就抽空去找了一次老刘头儿。我劝他说:“跑一条鱼能让你多活一年,你愿意不?”

  老刘头儿对我说:“要真能那样,别说一年啊,一天也行。我钓一条放一条,这不就得了吗!”

  我又劝他道:“你就当为了多活几年,积德行善了。”

  老刘头儿听到这话,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成啊,你不知道啊,叔是过不去这个劲儿啊!钓鱼人兴许一辈子也遇不着一条这样的大鱼,这是每个钓鱼人毕生追求的梦想啊。我遇上了,但让我弄跑了,这可不完美啊。”我继续安慰他说:“钓鱼到底为了啥啊,不就是享受遛鱼的过程吗,你我都享受着了就行呗!过几天咱俩再去钓一次,兴许能遇着比那条还大的呢!”在我的劝说之下,足足过了半个多月,老刘头儿的这股魔怔劲儿才算是缓了过来。

  事后,老刘头儿说可能是他摘钩的时候把鱼弄疼了,那鱼挣扎了几下,但是力量太大,根本就摁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鱼蹦水里去了。

  看看那两片鱼鳞,我觉得这条鲤鱼至少有35斤重,是我迄今为止在柴河水库见过的最大鲤鱼。

  文/辽宁·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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