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古董商安思远的宠物

　　纽约时间2015年3月17日晚，洛克菲勒中心的佳士得交易大厅被围得水泄不通。安思远珍藏夜场的第一件拍品——汉代铜鎏金熊摆件在万众瞩目之下被报出了10万美元的起拍价，场中至少有10张号牌加入了争夺，竞价慢慢上升到了100万美元，已经超出了拍前绝大多数行家们能够想象的极限。就在此时，场内一位熟悉的身影加入战团，竞价速度开始极速上升，整个拍卖场开始沸腾起来。在一片惊叹声中，竞价很快达到了惊人的240万美元，当风度翩翩的拍卖师示意最终落槌，人们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将来很长一段时期都无法被打破的纪录，而这只汉代金熊的买家便是当今世界一号古董商——埃斯肯纳齐。

　　之前，埃斯肯纳齐踏入预展场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佳士得的工作人员示意上手看这只金熊。在仔细把玩后，这位当今最具影响力的古董商便匆匆消失在拥挤的预展人群之中。之后的几天，埃斯肯纳齐被问及为什么以240万美元槌价竞得这只在很多人眼中价值远远不值50万美元的汉代金熊时，他讳莫如深。

　　这只铜鎏金熊其实是汉代人的日常生活用具——席镇。魏晋以前，古人起居是“席地而坐”，席镇用来压席角或帷帐之用，一般为一套四枚压住四角。以熊的形态作为席镇在汉代十分常见，熊不仅象征力量，同时还因为憨态可掬的造型为人喜爱。因此，类似的汉代金熊存世并不少见，海内外博物馆中有不少类似藏品可资比较，而全球各大拍卖市场上也不乏类似拍品，花费近1800万元人民币藏购一只金熊，很多人觉得无法理解。

　　算上本场拍卖，安思远的这只金熊30多年来已经第四次现身拍场了，前两次分别是1979年和1988年。2007年，当它第三次出现在纽约佳士得拍场时，78岁的安思远以大约20万美元的价格将它请回了家，在之后的7年时间里，它陪伴着这位传奇大亨度过了余生。2011年，笔者带着摄制组走进了安思远的华美大宅，安思远接受了或许是他生前的最后一次电视采访，当时这只金熊就摆放在安思远大书房的书桌前。英雄暮年的安思远在接受采访时表达已有一些不流畅了，但是从明式家具研究到石鲁，从淳化阁帖到徽州古建筑，安思远对于他一生所钟爱之物如数家珍。当时我们注意到一个细节，安思远一手拿着他那标志性的雪茄，另一手便抚摸着桌上的这只金熊，而说起他桌上摆放的那些古玩摆件，安思远面带微笑地对我们说道：“They are all my pets！”（它们都是我的宠物。）

　　纽约佳士得安思远的专场创造了4项新的拍卖世界纪录。从20世纪40年代入行至今，安思远一直都是一位敢为天下先的古董商，作为完全不懂中文的犹太人，让他在中国古董市场制胜的是敏锐的商业嗅觉和近乎与生俱来的艺术眼光。在商场驰骋了半个世纪之后，安思远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所选择的，便是他真正愿意与之朝夕相对的藏品，这时，一代顶级古董商终于回归为真正的收藏家。这件汉代金熊席镇本身的特殊之处便在于从形制上讲，它不只是一件汉代的日常生活用具，而且是如今存世的同类器物中唯一一件称得上是“把玩件”的藏品，这样一件一代名家朝夕相对，为之付出情感的器物，价值或许就是难以用美元来衡量的。

　　一只蕴含着收藏真谛的金熊最终落入埃斯肯纳齐之手，或许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结局。老一代的传奇大亨轰轰烈烈地谢幕，当今世界古董商的No.1接过他的接力棒，这样的完美传承或者早已和价格没有关系了，240万元抑或更贵又如何？一段传奇的延续本身就是无价的。

　　项立平 艺术市场评论人、媒体人

　　文/项立平 编辑/岳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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