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进程中的中国文学到底何为?(二)

  • 来源: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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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7-11-14 10:30

  李 浩:“城市化”大约要伴随人类的大部分进程,对此我既不乐观也不悲观。对城市的认知也会同样恒久,我认为。我不是代表,真的,而且没有充当代表的意愿,我希望我的写作能以个人的面目出现,我希望我不同,尤其是与那些所谓的主流作家们有所区别。我写过乡村小说也写过城市,我写过现实也写过历史小说和未来小说,这并不重要,我和许多同行一样更关心人类存在之谜,更关心抽象的普遍,更关心那些恒久不动的、将与人类有更长久伴随的人性。城市还是乡村,乞丐还是帝王,东方还是西方,于我而言都只是背景、幕布,如此而已。

  大 解:城市化的进程正在加快,代之而来的必将是城市化后的新乡村。我们不能简单地否定城市化给乡村带来的积极作用,但也要正视城市化本身存在的问题。不管怎么说,留住古老乡村的记忆,都是一个紧迫的问题。有人说,要留住乡愁。我不认为乡愁是一个很好的词汇,里面毕竟带着无法排解的愁绪、愁苦、愁怨等等。贫穷困苦的乡村,怎一个愁字了得。但没有了乡愁,我们的文化遗存中就会缺少一些味道,一些重要的信息。当下,一些进城作家返身扎根于乡村这块精神沃土,试图解析城市化以后乡村精神的坍塌和撕裂,对大变革时代中人性的扭曲和裂变,人的无奈、贪婪、抵抗、挣扎、拼搏等等,进行深度探寻。这是文化转型期必须经历的过程,一个作家赶上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时代,是幸运的。由于城市和乡村的差异很难在短时间内缩小,这种由经济和社会发展形成的结构性矛盾,还将持续很长时间,并构成相互间的板块式挤压和错动,我们的社会和人心必将经历一个震荡和痛苦的过程。但是,如果仅仅把城市化作为乡村转型的对应物来看,就太简单了。在我看来,城市也是一个人群聚居的场所,或者说是人类发展中一个必经的驿站,并不带有天然的原罪。如果一个作家有足够的胸怀,应该有能力包涵城市和乡村,把大地上现存的一切人类文明作为层次不同的背景,纳入精神视野,加深我们自身的深度和宽度。在这样一个背景下,人类史诗般的前行历程,每一步都将使我们赞叹不已。因此,我对城市化抱有乐观的积极态度。当有一天,古老的乡村换发出新的生机,像城市一样富有,并保持着不同的文化形态,我们会修正自己的观点,并对已经消失的乡村文化报以惋惜、理解、甚至释然。我们会在一种平和的心态中,正视人类的每一步进程,并承认其合理性。那时,文学不再有立场,只有魅力。

  梁 鸿:对于以后的作家而言,可能就没有“城市化”这个词的存在,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个不言而喻的存在,是一个可以忽略的背景,他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何来“城市化”?所以,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持续多久的问题,而是它正在成为我们生活的基本元素的问题。所谓的“进城文学”是在转折时代,在激烈碰撞的时代所特有的,因为两种事物都非常鲜明,都有各自顽强的个性和属性,当两者之间互不相让且决定人的行为时,才有可能产生进城文学。像《陈奂生上城》《人生》,再早到萧也牧的《我们夫妇之间》,都是非常典型的例子。说实话,我预测不出。我不知道“进城文学”以后是否还有鲜明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以后的文学会朝什么方向走。也许,这还是更多地与作家个体的写作倾向相关吧。

  石一枫:城市化持续多久,本质上,应该是个经济问题甚至政治问题。什么时候四化实现了,没必要全体人民都往北京上海扎了,咱们的城市化差不多也就实现了。在此之前,农民转变成市民,这应该是文学有必要也有义务持续表现的社会变化。“进城文学”之后会出现什么文学样式,我们或许可以通过国外文学的变化来推测,比如英国十九世纪的标志性作家是狄更斯,今天就成麦克尤恩了,日本几十年前还讲阿信的奋斗史呢,现在一律小确幸。当然,中国的情况很可能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复杂,因此那些类比也很可能都是一厢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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