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也风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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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1-09-08 10:17
列车上人头攒动,一股酸臭的热浪冲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莫随着列车的颤动微闭着双眼,尽管他在车厢的连接处挤了块空地坐着很舒服,但心情还是很沉重的。时令初冬,江南已寒气袭人,还要向北方挺进,这身行头恐怕难以御寒,更重要的是到哪里去找田炳这个人。单位上曾几次派人外出寻找田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听说田炳在做生意,福州沈阳,来回倒腾,可谁都没见过他。这也是老莫十分头痛的问题,人海茫茫何处寻觅,只能是碰碰运气。老莫打算,先到北京后到沈阳,通过老战友的关系摸些线索。
两天后的一个早上,老莫到了北京车站,在市内找到了分别多年的老战友,说明情况后战友重逢也无心叙旧,都帮着四处打探田炳的下落,折腾了几天仍然一无所获,然后,老战友们依依不舍地把老莫送上了北去的列车,向沈阳进发。
沈阳有个老战友在商业部门工作,到处帮他打听一个留有络腮胡子的田炳。四处搜寻,八方查找,费尽了周折,依然没有找到田炳的一点线索。万般无奈,心灰意冷的老莫只得离开沈阳再转到北京,在北京火车站售票大厅里想买张卧铺票打道回府。大厅里人山人海,简直没法挪步,老莫突然就想到了计划生育的国策真他妈伟大英明,这么多人不过是人口大国的一个缩影,看到那些猛男靓女,如若任其繁衍下去可了不得,人满为患啊!老莫估计买不到卧铺票,甚至于连普通的硬座票也未必买得到,干脆就四处转一转看看热闹。他的目光扫过了成千上万张脸,竟然发现了一个戴着毛皮帽子穿着毛领大衣的人似曾相识,那张面孔有些熟悉,特别是那一脸大胡子印象很深,老莫一阵激动,侧着身子朝前面挤去……
2
老莫使劲地喊了一声田炳大哥,那毛领大衣就不动了,毛皮帽子左右转动。老莫知道他那声喊产生了效应,他又喊了一声,并迅速向田炳那儿挤过去。
他乡遇到故乡人,乡音就是介绍信,开口说话,无形中就增加了几分亲情。田炳对老莫也似曾相识,二人在人声嘈杂的喧嚣中说了几句话,田炳说,等我买了票以后咱们再详谈。老莫掏钱说,给我也买一张!田炳问他到哪儿,老莫说出来做生意,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就这样,购票,进站,挤车,像打仗样那么激烈,那么风风火火,把人身上的潜在能力都发挥出来了,终于挤到了中原某市落站下车。人都变形了,脸色苍白,灰蒙蒙的,老莫跟在田炳后面来到了一家悦宾楼旅社。
二人清洗过后就去晚餐,然后回到后院的三楼,他俩一人一个单间,房间里的设施齐全,床铺上的被褥也干净整洁。老莫认为没必要住这么好的地方,这都是田炳主动安排的,在他的意识里,田炳的做派像个有钱的主儿,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老莫讨债的事儿就不算个问题了。他走进田炳的房间,打算和田炳谈谈债务的事儿。
田炳四十多岁,在老莫的记忆里,他是个干练的瘦高个儿,如今却腰圆膀乍,脑满肠肥,黑糊糊的络腮胡子让他显得气度不凡,偶尔见到,还真像个进口的大亨。老莫进门后就开门见山地说,昨天,我说我出来做生意那是假话,实际上我是来找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田炳打断老莫的话,他说,你莫非老弟在我们那里还是很有名气的,我还记得,那年七月大旱的时候,长峰岭和小峰山他们两个村为争水的事打起来了,那一架打得难解难分,场面大得很,听说,好多干部都不敢出面,要求县里来人。结果,就是你去调解的,传说你带了个年轻的小干部去的,把两边的人都惊呆了……那可是传得神乎其神,像你这么一个有能力的领导,怎么会出来做生意呢?你是为那笔贷款的事来找我的?
莫非笑了笑说,对你老哥的智商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只是苦了我呀,天南地北地到处找你,还托了无数的熟人,真像老话说的那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也说明咱哥俩有缘哪!
田炳也笑着说,有缘、有缘,莫书记,辛苦你了,我敬你一支好烟。
时过境迁再不是书记了,书记一职早就卸差了,如今我就是打工的小小老百姓。
田炳不解地问道,卸差了?怎么回事?
莫非笑着说,英雄不谈出处,落魄莫问根由,在关仁可手下当差,搞成现在这副德性,也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我真的是不想背后议论他。
那是的,田炳说,老关这个人,马尾穿豆腐,提不得!所以,我不想马上还他的钱。
炳哥,什么原因能跟我说说吗?
田炳说,我跟我老婆都没说过,那女人藏不住话。跟你说说没关系,我就是想为难一下关仁可,让他也尝尝我的厉害。
老莫问道,他曾经为难过你,是吗?
其实是个很小的事情,那一年,我高中毕业后在镇中学当民办老师,有一次我带着高年级的学生去参加义务劳动——就是修公路。学校好几个老师都去了,大家干得很卖力气,刚刚坐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关仁可来了,他当时是镇里的书记。他很不客气地批评我们,老师们吓得不敢抬头,我就想解释一下,我说,学生们体力消耗很大,刚刚坐下来,起先不知道您要来,要知道,我们决不休息。就这样,我用道理驳了他的面子,后来,他用权力卡了我的前程。
老莫问道,是不是没让你转正?
不是!你知道,那时候上大学不兴考试,靠推荐。我被推荐上大学,所有的人都同意,结果,被关仁可卡下来了。他还在全体教师会上说,田炳是个很不错的老师,有干劲有魄力,是学校的骨干力量,骨干力量是不能削弱的等等。他说得冠冕堂皇,目的却非常卑鄙,就是要修理我一下。他有权,我不跟他斗,收拾行李回家种田去了。
老莫说,那么,后来他为什么愿意给你担保贷款呢?
也许是时势造成的。当时贷款成风,好像银行的钱多得没地方放一样,大量的贷,有的人贷几百万,我那点儿钱不过是小事一桩,但还是费了不少周折。我到关仁可家里送了红包,又把他吹捧了一番,说他能量大,办法多,没有办不成的事。他这种精神空虚的人容易煽动,或者说,他把我整治了以后,心里多少有点内疚,就答应了。他当时的神态非常豪迈,是那种炫耀权势和能量的豪迈。贷款办好以后他洋洋自得,我也很高兴,他说,我找他们办事,是看得起他们。
老莫点头笑了,赞许田炳洞明世事,练达人情。所以,你如今春风四海,财源茂盛,神通广大,是一般人所不能企及的。
田炳大笑,他说,你老莫夸人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夸得人心里很滋润,也很惭愧。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四海游民!
炳哥,你也太自谦了,如今,改革开放,四海游民就是赚钱的主儿,像你这样的老行家,肯定是弹无虚发,赚钱还在话下?
田炳听出了老莫话里的意思,是想摸他的底,可田炳确实没什么钱,他只好直言不讳地说,我说暂时不想还钱是个推辞话,主要的是,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这事儿我得慢慢跟你说。正在这时,田炳腰间的呼机响了,他对莫非说,你等等,我回个电话马上就过来。
莫非等了半天,田炳过来说,刚才是白晓晓的电话,要我马上到她那儿去一趟,把这些天在外面跑的情况向她作个交代。田炳笑着说,本来我想和你今晚慢慢聊聊,可那小娘们儿非让我过去不可,不是我逃避呀莫非兄弟,真的是那小娘们儿得罪不起,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那边看看?
莫非好不容易找到田炳,如果他一去不回,那不是连哭都没有眼泪了吗?他一定要跟着田炳,于是便厚着脸皮就坡下驴地说,连炳哥都得罪不起的人物,我还真想要去见识见识,不过,我得跟你说清楚,只是跟你做个伴,你就说我是你的表弟,乡下人,专门来看你的,其他什么话都不要说行吗?
那是那是!田炳起身就和莫非一同出门,乘市内班车来到白晓晓的店铺。她那店铺在商贸一条街的口子上,店铺不大,地点很好,门前还有一片开阔地,停了不少各式车子。田炳进门后直奔楼上,楼上是白晓晓的办公室,后面是卧室,旁边是仓库,莫非一看就知道,这女人是乌龟有肉全在里边,下边店铺普普通通,楼上还堆了不少货物。那办公室的装备和设施就是个富婆的架势。田炳他们上去以后,白晓晓正在电脑上寻找什么信息。田炳叫了声白姑娘,白晓晓抬起头来说,坐吧。她突然看到莫非,就盯了他两眼,问道,这位是……
田炳忙介绍说,他是我表弟,乡下人,来看我的。莫非只是晃了一眼白晓晓,好像那模样早就刻在自己的心里,那双活泛的眼睛很勾人,皮肤白皙,脸蛋清秀,薄薄的嘴唇很性感。他低着头说,对,是来看表哥的。
白晓晓亲自沏了两杯茶,莫非站起来双手接了茶杯,还说了声谢谢。田炳揶揄地说,怪了,今日天阴没太阳,不知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还是从西边出来的,倒还弄了杯热茶,好哇!
什么东边西边?这不是你表弟来了吗?他是客人,客人来了喝杯茶有啥大惊小怪?你田大胡子也就是能说几句讥讽的话,还能干什么?出去跑了一大圈,也不来个信息,是什么情况,来了以后也不说一声。行了,今天不说你,说说你表弟。白晓晓说,看你这位表弟好像是当过兵一样,那坐相,那一举一动,就跟军人一样,我说得没错吧?
莫非回答说,白老板是看到我穿了件旧军大衣,就判定我当过兵,这标准也太低了,当兵的可不是我这个熊样子,人家英姿飒爽,威武雄壮,我这乡下人怎么能比呀?
不不不,我不单是看你这身行头。白晓晓第一眼看到莫非也是眼睛一亮,他那一米八的个头也很魁伟,国字脸庞棱角分明,脸上白白净净的,目光精明,透出一股男人的刚锐之气。再看他坐在那儿的样子也很大气,双手接茶的姿势也跟别人不一样,是个有礼节有涵养的军人形象,她不便明说,只是问他,你这位表弟贵姓?
我姓莫,单名一个非字,莫非。
哟!你这名字还有点意思!白晓晓发现自己过于激动,忙收敛了情绪转过话题问道,这么远来找你表哥肯定有事儿,听说你们刚刚才到,我就把你们叫到这儿来了,真是对不起呀莫非先生!
没什么,谢谢白老板这么客气,谢谢!
什么老板?我是个做小生意的。白晓晓说,叫老板有点肉麻,你叫我小白,或者叫晓晓都可以。然后又问田炳,这单生意到底落实得怎么样,人家愿意接受我们的条件吗?
田炳说,对方像温吞水一样,不冷不热,如果在价格上再给他让点儿,估计问题不大。
让利?白晓晓说,让利也有让利的条件,还要看他的诚意。做生意以诚信为本,他想敲诈别人,宁可不做他那笔生意。行了,今晚不谈这个,你表弟来了,一路辛苦,你们还要在一起好好聊聊,明天再说吧。
3
第二天早上,白晓晓赶到悦宾楼旅社,田炳和莫非刚刚起床正在洗漱,晓晓说她要请二位吃早点。田炳看了一眼这小娘们儿的神情有些飘飘然,热烈的目光蕴含着兴奋,脸上还有生动的笑颜,他狐疑地问道,我没听错吧?你是说请我们干什么?
晓晓晃了晃头说,你听到什么了?
田炳笑着说,吃早点呀!你不是说请我们吃早点吗?他想,跟这小娘们儿打了那么久的交道还没有见她这么慷慨,看她那高兴劲儿还真是有点反常,她是不是看上了莫非?田炳是个久历江湖、饱览春色的人,这点儿猫腻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要抓住机遇,让白晓晓帮他莫非一把岂不妙哉?他催莫非说,走,咱哥们儿今天也沾白老板的光去奢侈一回!
三人来到春阳宾馆,晓晓带着他们直奔聚兴斋,这是个中号的包间,电视和卡拉OK等设施都很齐全,服务生也都是些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进来后,晓晓点了不少饮食品种,一会儿就上齐了一桌子。晓晓说,你表弟远道而来,我尽点儿地主之谊,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了你们?她那柔情的目光看着莫非问道。
有点儿。莫非带着笑脸说,让晓晓老板破费,弄这么多好吃的,还真是打扰了我们的心情,叫人受之有愧呀!吃了都不会安宁。
那为什么呀?晓晓很想跟老莫攀谈。
因为是无端地叨扰,没有做丁点事,就白吃,那还能不愧呀?莫非笑着说,你这样体恤我这乡下人,让我白吃,吃多了就成白痴了,当然,还得向你表示感谢!
晓晓很高兴地说,说得太难听了,什么乡下人?我爷爷就是乡下人。吃个早点有多大个事儿?还能吃成白痴?真要那样,那你就快吃!你那么能说,希望你也那么能吃。
田炳边吃边说,你不知道,老莫在我们那里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他多大?叫他老莫也太寒碜人家了嘛。
田炳说,他也四十多了,小不了我多少,主要是他这个人老练持重,所以人家都喜欢叫他老莫,可惜的是仕途不顺,如今才落得到处奔波。
老莫制止田炳说,不谈那些,抓紧吃!
田胡子,我昨天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呀不怎么乐呵,我估计这位莫表弟是来找你有事的,而且你有难处,你呢佯装高兴却又高兴不起来,你说他是乡下人,我看不像。你刚才终于说出来了,仕途不顺。晓晓似笑非笑地说,也许是我长期钻到经商的圈子里有些厌烦了,想换个话题聊聊,轻松一下脑子,咱们边吃边谈。你说,他怎么仕途不顺?为什么要到处奔波?
田炳是想要晓晓帮忙,现在,晓晓已经提到了这个话题,他就想一吐为快。他说,说起来话长呀!那是八十年代中期,全国兴起了一股大办工业之风,农民进城贷款办工业。我当时也想办一个小厂,就到银行去贷了十几万,不到半年,形势突变,后来,全国的经济疲软,我就更加疲软了。我置办的那些机械设备是一堆废铁,黄锈斑斑,没招,我就躲债漂泊了十多年,他们多次派人找我,都无功而返。这次,不知怎么把老莫搞出来了,这家伙厉害,他竟然在北京火车站把我找到了。我的情况你知道,打算今天好好谈谈。
晓晓问道,你打算怎么跟他谈呢?
我认这个账,可我不想马上还钱。
晓晓又问,为什么?没钱是吗?
不完全是。田炳很傲气地说,主要是那家伙不地道,我就是要把他拖得卸甲丢盔!
你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晓晓不解地问,你在银行贷款,还能把银行拖垮,说得有些不着边际,咋回事?
田炳说,不是把银行拖垮,你不知道个中的关节,当时贷款是关仁可担保贷的,关仁可就是老莫现在单位的领导,我就是要让关仁可尝尝我的厉害。
老莫有点儿进退维谷。他真诚地对田炳说,炳哥,你昨天说的那些情况我很理解,我也是受人差遣,虽然这次讨债是他们给我一个机会,但我并不看重,起码一点,我找到了你,这就是个很大的成绩。关仁可是有些不地道,我领教过了,可他如今也是焦头烂额,你这笔债也拖了十多年,具体怎么对待,我们可以再商量。
田炳也说,当然可以商量。你老莫来了,我也不至于抹面无情,虽然你如今不是书记,但我还是把你当书记看待。我就闹不明白,他怎么会把你的书记给撸了!撸了也就撸了,你还出来为他卖命,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是不是他对你有什么承诺?
4
今年三月份的一天上午,基建队的汪老板带着几个人到单位来找关仁可讨债,在办公室里跟关仁可吵起来了,吵闹声震荡了楼道。莫非因为没有正式的办公室,就在楼道最西边转角处的保管室里支了一张旧桌子,还有把烂藤椅,每天在那儿看看书写点东西。突然听到东头办公室有吵闹声,莫非晃到门口一看,那些人一个个争讲不休,怒目横视,特别是关仁可,气势汹汹,吼得唾沫四溅,他要汪老板滚出去,那样子表现得那么原始那么粗俗。尽管他是领导,话也说得凶狠,可没点儿威慑力,还有两个副手在那儿当帮凶。汪老板也圆睁大眼,傲气十足地鄙视他,两人闹得快要打起来了,跟汪老板一起来的三个大汉在门外虎视眈眈。
莫非其实不认识汪老板,他认为,如果这种吵闹再继续升温的话,那么关仁可很可能就要吃亏。出于维护单位的名声和关仁可的人身安全,他走进了办公室,双手背在身后,平心静气地对汪老板说,这位老兄,停会儿行吗?喝杯水,润润嗓子。
汪老板也不知莫非是干什么吃的,反正他看到莫非高个儿大块头,目光也不凶狠,言辞也算柔和,他大概也想有个梯子下台阶,就把手放下了,问道,你贵姓呀?
莫非也没有正面回答,就说,您是场面上的人物,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搞得你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嘛!
汪老板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他像诉苦一样,双手一摊,露出一脸苦相说,谁愿意这样?我是叫他们逼的!说句你这位领导不相信的话,我是让他们绑架来的。
等等,等等!老莫说,汪老板,我给你纠正一下,我不是领导,我是老莫,莫非呀!
莫非?汪老板哦了一声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纪检书记,听说过听说过!
莫非说,那是以前的事,现在丢了差,什么都不是。我就是想跟你聊聊,你说被人绑架,有那么严重吗?咋回事?您坐下说。鼓励别人倾诉也是种宽容。
汪老板没坐,他说关仁可想搞活单位上的经济收入,买了人家一栋旧服装厂办工艺厂,请汪老板的基建队来改造翻新,还在前面修个古典样式的门楼,工程竣工,他拿不出钱来,还要汪老板先交钥匙,他说欠款由他分期偿还,汪老板也成全了他。可工人们找汪老板要工钱,汪老板说没结账,工人们不信,就把他挟持到单位上来对质,没想到关仁可是那样的态度,所以,他说关仁可不讲良心。
莫非出面帮关仁可调解,关仁可却溜了。莫非最后跟汪老板说,可惜我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让你失望了汪老板。
汪老板很感激,他紧紧地握住莫非的手说,我从内心里感激你,起码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还说了很多,然后把人都带走了。
后来,关仁可在领导会议上很气愤地说,莫非恢复职务的报告暂时放一放,这人太喜欢出风头,无视领导。
这个消息是副书记杨茹告诉莫非的,他听了以后付之一笑。
几天后,工艺厂要正式开工典礼,高音喇叭唱着动听的歌曲,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大家也很欣赏那仿古门楼,都说很气派。
汪老板又带着他的人去闹开了,他说,不交钱就不准开工。关仁可也带了一帮子人去了,双方又接上了火,还发生了肢体冲突,搞得不可开交。他们打电话到单位上要莫非过去协调一下,莫非根本就不理那根弦儿。
三天后正是星期六,按规定,学习半天雷打不动。那天,把所有的人都通知来了,气氛非常庄严肃穆。学习开始,由关仁可读了一篇报载文章,内容是加强党的领导,关仁可一反常态,语调沉重地说了一大段开场白,意思是这样一个大党大国,不加强党的领导是绝对不行的,不和单位的党组织保持一致,不听指挥也是绝对不行的!莫非同志不听指挥,居然不到工艺厂去就是具体表现,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要求大家结合我们的实际,认真谈谈学习体会。
当时,只有几个副经理发了言,他们也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其中有个副领导说,老莫应该去一下的,帮助解个围也好嘛,结果你没去,这样不好,是吧,这样不好。
关仁可很气愤地说,这是个很严肃的政治问题,怎么能用好与不好来衡量呢?上面一再强调,全党同志都要和党中央保持一致,怎么保持?首先,要跟单位的党组织保持一致,这是大是大非的政治问题,你们就这点觉悟?
当时,会场又陷入了沉默,主持会议的副书记杨茹说,由于时间关系,不可能大家都发言,下面,请莫非同志谈谈体会。
老莫知道杨茹这是在帮他解围,他正了正身子挺起了胸膛说,我呢,也没什么好说的,老不老,少不少,文不文,武不武,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服众,是领导的器重才混到这里弄一碗饭吃。关键时刻,领导要我挺身而出,我既没有挺身,也没有而出,让领导伤这么大的脑筋,真是不好意思。
莫非这几句滑稽的语言,把大家逗得扑哧一笑,这一下就惹恼了关仁可,他在桌上击了一掌,吼道,你不要那么油腔滑调来戏弄大家,你为什么不去工艺厂,为什么不跟党组织保持一致?要挖一挖思想根源,这不是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问题,你必须端正态度!
老莫说,没去工艺厂,当然是有思想考虑的,主要原因是跟领导保持一致,不能再到工艺厂去出风头去漠视领导了。
行了!关仁可当时忍无可忍,他指着莫非说,我早就知道你心怀不满,你这是认错吗?你这是在发泄,你不要以为你天天看书有学问,我也看了不少书,你知道蒋介石当年为什么失败吗?因为他的很多部下受编不收调,最后还是失败了。我们共产党就是讲纪律严明,有才华的人脱离了党的领导,哪怕是举得起宝塔的角色也要失败!我看你呀,不要狡辩,还是写份深刻的书面检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莫说,我好像听人说过,蒋介石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不得人心。这话把参加学习的人又给逗笑了……
田炳和白晓晓也都笑起来了。老莫接着说,你们说,这事儿我有什么错?我不能接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晓晓说,有意思!所以,他就把你派出来讨债?
老莫说,怎么会呢?关仁可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放我的赦。后来,汪老板到法院起诉他,开庭审理,定期还债;再就是田炳大哥这笔贷款亏在公家的账上,检察院三番两次地找他,弄得他惶惶不可终日,没办法,他只好求我。他知道我不会尿他,就和那位副书记杨茹一起把我请到办公室里商量,要我出来找田炳大哥,开始,我推辞了,杨茹在一旁也劝道,凭你的能力出去试试嘛!万一有一线希望呢?
田炳问道,那杨茹是男的还是女的?
就你对女人特别敏感,晓晓不无讥讽地说,你肯定希望是个女的。这还要问吗?
是不是呀老莫?田炳问。
是呀。老莫说,她也是单位的女领导,可惜是个副的,做不了关仁可的主。不过,她人确实不错,说话办事也在理,对同事们都很真诚,大家也很尊重她,虽然已四十岁了但还是风韵犹存,挺有吸引力的。
正在老莫说话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嚷嚷,田胡子在哪里?
5
随着火急火燎的声音后面就进来个胖女人,个子不高,乱鸡窝的头发,红扑扑的脸蛋儿,她冲到田炳面前凶三恶四地吼道,你这狗东西,不讲良心的家伙,我知道你一直在骗老娘。你说回来以后就上我那儿去的,忽悠得老娘左等右等,结果,你跟这个漂亮女人混在一起就把我一脚蹬了,她有钱她漂亮,老娘的钱你还没给呢!你今天不给钱,老娘就跟你拼了!她要抓田炳的衣襟,口里还在不住地骂。田炳用手挡住了她,她又反过来去撕扯晓晓的头发,骂她不要脸勾引田炳,今天要撕烂你这张漂亮的脸!
老莫迅疾地上前拉住那胖女人说,这位大姐,这位大姐!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大姐?我有那么老吗?你是干什么的?那女人横着脸问老莫。
老莫说,南京到北京,大姐是尊称,不叫你大姐叫小姐那就不好了。这如今,小姐的称呼不好听,让人容易误会,所以叫你大姐,不是说你老了,你年轻,精力充沛,很有个性!我想问,你认识田胡子吗?那女人说,烧成灰我也认得!
那就太好了!老莫说,既然认识那就是熟人了,熟人之间还有什么事儿不好商量呢?那女人说,商量个屁!他骗过我多少次了,我不能老受人欺负。
对对对,欺负人肯定不行!老莫把她拉开劝道,你先坐下吃点东西,吃了再说,不吃白不吃。那女人是泼妇,也不顾脸面,拿起东西就吃,问老莫,你是干什么的?老莫说,我是乡下人,也是来找田胡子要钱的。老莫又问那女人,你找田胡子讨什么钱?他找你借过钱?
不是!那女人说,我找他要房钱。
哦!他租你房子了?老莫假意明白了。
说你这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狗屁不懂!那女人说,他睡我那儿,我白让他睡呀?他要不给钱,我天天找他闹,我怕什么呀?那胖女人能吃,边说边吃,越说越来劲儿。
老莫问道,请问大姐贵姓?
贵什么姓,我叫吴兰,你打听打听去,我怕过谁呀?谁想欺负我,让他不得好死!
对,吴兰大姐不是好欺负的!老莫说,来来来,你坐这儿,再喝点儿饮料。他让吴兰坐在他右边,晓晓坐在左边。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晓晓惊魂未定,田炳也是尴尬得有口难辩,老莫无所顾忌,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拿下。他说,吴兰大姐,我跟你说呀,田胡子这个人,为人豪爽,心直口快,秉性不坏。昨晚上,他是跟我在一起,这位白老板跟他有点生意上的来往,今天上午主要是谈生意上的事,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好人?吴兰说,她也没有男人。田胡子说起她来垂涎三尺,以为我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呀?田炳吼了一句。
吴兰瞟着田炳说,你敢说你不想她?
那不过是田胡子的一厢情愿,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没有男人的女人都那样,白老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怎么知道?你一个乡下人刚来就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老莫说,是田胡子告诉我的。真的!我想问你一下,田胡子是长住你那儿还是偶尔去住一住?吴兰说,他不长住!老莫想,那就是零售了,并不是批发,要不了多少钱,他接着说,田胡子欠你的服务费那是肯定要还的,你放心。
服务费?吴兰不解地问。
对呀,老莫说,你为他服了务,就应该收费,这叫服务费,不能算是房钱。
服务费?吴兰若有所悟地说,看来你这乡下人还有点儿意思。要不这样,你到我那儿去,我为你服务,不收你的服务费。
谢谢大姐的好意,乡下人不习惯这样。
老莫看到吴兰脸上还捯饬过,描眉画眼线,还抹了胭脂口红,就对她说,不过,我想还劝你几句,人们常说,劳力,有益于身体健康,劳神呢,就容易让人衰老。你今儿个为田胡子的事伤了神不值得,过分地伤神,容易衰老。
是他太不讲良心,不过,你说得也是,为他这样的人伤神不值得,他要是给了钱,我永远也不会找他。
老莫问,一共多少钱?
叫他凭良心说。吴兰看着老莫说,看在你这乡下人的面子,我就不收他的违约金和滞纳金,他要不还钱我就找你,你叫什么?
我,我姓莫,你叫我老莫。让他今天去给你一个交代。
谢谢你老莫,我还有事,要回去了,请你这大帅哥到我那儿去,我为你服务!吴兰突然哈哈一笑,就走了。
室内三人顿时松了口气,老莫说,这种无赖的女人最好不要沾惹,要是惹急了她,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吃零食嘛,吃一次给一次,何必惹这个麻烦。
田炳很委屈地说,谁欠她的钱?还多给了呢,这女人的心,贪得很!
老莫说,什么都不说了,你带点钱,今天去跟她作个了结,免得她……老莫欲言又止,接着说,还把白老板作践了一顿。
晓晓看着老莫,要不是老莫在这儿,她今天还真不知道要遭个什么罪,她真觉得老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脑子活,点子多,能说会道,处事不惊,能把激烈的场面稳得住,很不容易,她一定要抓住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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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以后,晓晓问田炳,老莫的债务你打算怎么处理,总不能让他空着手回去吧?你手头有多少钱?田炳说,我那点儿钱都陷在那批货里边了,那都是些高级面料,要等你发到服装厂以后资金才能回笼,现在,我手里哪儿还有钱。要不,你帮我一把?
晓晓瞪了田炳一眼说,就你田胡子的德性能帮吗?这些年,你赚了钱,可钱呢?都塞到阴沟里去了,刚才那个吴兰,还有那几个年轻的小妞,为什么她们老缠着你转,还不是想你那几个钱,你以为她们真是看中了你的人才?没那事儿!
田炳很尴尬地说,你作践我也是全心全意,说得那么完全彻底,我不想辩解,你说我有什么错?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在外面谋生活,总不能老是憋着吧?他看着晓晓说,你又不肯帮我解决问题有啥办法?
你不要胡说八道,晓晓横了他一眼。
田炳又知趣地说,老莫的这笔钱,如果你帮了我,我就帮你打工抵债,就像董永一样,给你做长工还债,我决不食言。
那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要我帮可以,我说个办法,你们两个都在这儿,回旅社去合计一下,如果同意,就回我一句话,不同意,就算我们谁也没见着谁,怎么样?
好,你说。田炳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晓晓说,我估摸了一下,老莫现在每月的工资四百多块钱,一年的收入不到六千块钱,按这个价码,十年也才六万多块钱。要我帮你,条件是:老莫先帮我做生意,帮三年。这三年里,我给你安排一些大宗的生意,让你赚些钱还债。至于老莫,我每年给他十万块钱,三年就是三十万。你们不要怀疑我的诚信,我说话算数,怎么样?
三年?老莫听得一头雾水,这比董永做长工的时间还要长,他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让他帮忙做生意,简直是卖布的不带尺,胡扯。他不想再待下去,也不想说什么,站起来就要走。
田炳还黏黏糊糊地说,这事我们回旅社商量商量……老莫不等他说完,催促道,走吧,谢谢白老板的招待,再见!
回到旅社后,老莫像抽了筋一样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浑身提不起劲儿。他原以为,找到了田炳,收回欠款,高高兴兴地回家,平平安安地上班,还落得个有本事有能耐的名声。现在倒好,帮人做三年生意,给三十万块钱,还不知田炳能不能赚到钱,到时候还要自己替他还债,这绝对不行!老莫闭着眼睛神情颓丧地思考。
田炳走进来涎面滑脸地说,这是好事呀老莫!我想都想不到,没想到你一来就交了桃花运,看来,你莫非还真是块吸铁石!
老莫毫无兴趣地说,什么桃花运吸铁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出来讨债的,又不是出来找女人的,你起什么哄?
不是起哄,老莫,你起来,听我说。田炳说白晓晓今年只有三十三岁,正是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时候,她男人跟她离婚两三年了,好多人追她,她都不屑一顾,心气儿高得很。我想,她是看上你了,如果她要我跟她做三年生意,那是求之不得,做三十年都可以。可她平常对我一本正经,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过我,我在她面前一点儿也不敢造次,我们只是生意上的来往,连生意伙伴都谈不上。你说,她要你跟她做三年生意,那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老莫不耐烦地问。
意味着她要嫁你知道吗?田炳饶有兴味地说,这小娘们儿算得上个极品,要模样有模样,要德行有德行,要事业有事业,她现在有上千万的资产,真要存心去找这么个女人还是很难的!
你把她说得那么好,那她男人为什么要跟她离婚?老莫冷笑了一声问道。
这事儿我听说过,但不知真实情况。离婚的原因种种,借口离婚的主要原因,说她不生孩子。是谁的问题我没调查,也许是男人的事呢?你不会嫌她不生孩子吧?
老莫心里很憋屈,他不得不冲着田炳说,老哥们儿,我是出来讨债的,又不是来相亲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完全偏离了主题,改变了初衷。咱当面不说丑话,如果是我欠人家的债,我给她打三年工,赚钱还债,那也是个说法,现在是你欠人家的债,我为什么要帮她做工赚钱替你还债呢?这也太离谱了嘛,你说是不是?
田炳说,是呀,你说的这个道理非常正确,地球人都不反对,我当然更加理解,我不是没想过,我怎么会让你替我还债呢?她不是说了吗,她会安排我一些大宗生意让我赚点钱,我想,过不了一年半载,我就可以还清那笔债务。我是想让你也弄点钱。如今,大家都在搞经济建设,经济社会嘛,没有钱,既经不起折腾又济不了事,还经什么济呀?像你这么有能量的人,长期捆在那个穷单位里,一年几千块钱,当胡椒也不辣呀!还受人欺负,何苦呢?如果你答应了这事儿,不但有那么高的收入,而且还有一个漂亮的美眉陪着你,又不是你去勾引她,是她要你留下,你有什么错?不要那么谨小慎微,如今就这潮流,见怪不怪!
老莫像一尊雕塑一样,坐那儿一动不动,任田炳在那儿反复宣讲,仍无动于衷。
冬天日短,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天就快黑了,白晓晓打电话到旅社,要老莫去她店里,她要和老莫单独谈谈。经田炳再三动员,老莫无可奈何地走进了晓晓的服装店。晓晓在楼下候着,见老莫一人独自走来,她连忙迎上去把他带到了二楼。
二楼开了空调,暖烘烘的,老莫上去以后,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晓晓脱下了那件铁灰色的外套,露出了里边穿的深红色的羊毛衫,胸前还绣了朵黄色的玫瑰花儿,那花儿开在鼓鼓囊囊的山巅上更加耀眼夺目,莫非看到那黄花在眼前晃来晃去,是晓晓在为他沏茶,拿烟,还专门给他找了个烟灰缸,并十分关切地劝道,如果有点燥热,就把你那军大衣脱下来,在这儿没人敢偷你的。
老莫也开着玩笑说,这大衣是借的,真要被偷走了,我还赔不起呢!他边说边脱下那件军大衣,摘掉了大棉帽,露出里边的西服。他用手理了理满头黑发,英俊干练,可称得上是个大帅哥。
晓晓看了老莫一眼说,这就对了,删繁就简,去伪存真,再不像个乡下人了。你坐会儿,我到厨房里弄几个菜,今晚就在家里吃,让你尝尝我的厨艺。其实,她早就熬好了鸡汤,红烧了甲鱼,还买了羊排,只等老莫到了以后再炒几个家常菜就可以进行了。不一会儿,她就叫老莫进入小餐厅,她拿出一瓶西凤酒,要和老莫来两盅。她那么殷勤、体贴、言语温存地对待老莫,老莫还真的不习惯。他站起来拿过酒瓶说,来,我来,你忙了这么多菜,让我给你斟杯酒吧,也表示一下我这劳动人民的本色,不能老是闲着。
两人碰杯后,各自抿了一口酒,老莫说,白老板……晓晓堵住他的话说,你别这样叫我,叫得多难听!这么着,你比我大,我叫你莫兄,不,莫兄显得太生硬,不亲切,我叫你非哥吧,你叫我晓妹,你说,好不好?
老莫说,好是好,我想多活几年。
什么意思?晓晓不解。
老莫一笑说,让我叫你晓妹,那不是折我的寿吗?
你就是折点寿,也要叫我晓妹,是拂晓的晓,不是大小的小,记住,不要叫白老板,难听,听见了吗?
那么温柔的口吻,老莫只得点头应允。他接着说,那就叫晓妹吧,我不知道晓妹为什么要把老莫留下来帮忙做生意,老莫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留下来是个累赘。再者,对我来说,还有很多具体问题一言难尽。
来,喝酒!晓晓不回答老莫的问题,好像那些问题都无需回答一样。她一个劲儿地劝酒劝菜,老莫还是不离主题,继续追问道,我说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
晓晓望着老莫笑了笑说,理由很简单,你今天帮我解了围,把吴兰那个老泼妇说得高高兴兴地走了,就让我看中了你。你是个有能力的人,我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帮我。
老莫也笑着说,这不太随便了吗?就那么点事儿能看出我有能力?这理由不充分。
你要理由对吧?这理由听起来还很复杂。晓晓说,大概是七年前,我碰上了个老K,因为他长得比较老相,为人又很自信,钱财上抠得紧,所以,人送他外号叫老K。我和他在一个单位上班,后来,阴差阳错地就结了婚。上班族的工资都不高,常常为些柴米油盐和衣食住行的事儿闹得不愉快,我都不计较他,我还是想做一个好妻子。后来,他天天晚上出去跳舞,有人告诉我说,他被一个小娘们儿搂得心花怒放。没多久,他说我不生孩子,要跟我离婚。我俩曾经到医院去检查过,医生说我们都没问题,后来我悄悄到医院去问那位医生,医生说你丈夫是冷精,精子成活的几率微乎其微。我听后也没吭声,就跟他办离了。此后,我不愿在那个单位跟他一起待下去,办了留职停薪手续,离开单位出来做服装生意。这些年,我也赚了点钱,有的人盯着你的钱,有的人盯着你的人,你知道,一个女人在生意场上有多难吗?
晓晓突然变得很深沉地说,昨晚见到你这所谓的乡下人后,说实在的,我当时心里真是有点冲动。今天上午听你讲了在单位上的那些事,又亲自看到你那样对付吴兰,我就觉得你是最好的人选,起码给我挡了门面,不会有人再来纠缠我了。你说,这不就是理由吗?晓晓继而变得很亲切地说,非哥,让你见笑了!
老莫看到她一脸的真诚,看到那含情脉脉的目光,真的就难以拒绝。
晓晓看到他犹豫不决的样子,问道,你真的要拒绝吗?
老莫说,不拒绝也不行。其他事儿倒好说一点,要是让我老婆知道了这事,她非骂死我不可!那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这不稀奇,说明她很在乎你。晓晓说,你老婆在做什么,一定长得很漂亮吧?老莫笑着说,如果长得漂亮那就好办了!
晓晓笑着说,瞎扯,长得漂亮怎么就好办?老莫说,不是瞎扯,我是实话实说,这就跟产品一样,质量好的不愁销路。她那样的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所以完全没有销路。瘦骨嶙峋的不说,个子不高也不能怪她,关键是她没女人味儿,最大的长处就是喜欢骂人,在一起,真的没什么乐趣,开个玩笑,她甚至于要骂几天。有一次,一个收破烂的来了,我笑着问他,收些什么呢?收破烂的说,什么都收,我说,不用了的女人你收不收?他也笑着说,那我不敢收!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我老婆瑶瑶说,你这女人还能用,我就更不敢收。就这么个小小的玩笑,我被骂得狗血喷头,好几天了,她还唠唠叨叨地骂道,你这狗日的东西,你想把我当破烂处理,放你祖宗八百代的狗屁。我实在忍无可忍,就回了她一句说,你也可以把我当破烂处理掉嘛,我决不后悔。她说,你想疯了!
晓晓问道,她叫瑶瑶,在哪儿工作呢?
她在一家公司当会计,年龄也四十出头了,我们还有一个女儿,以前,我在下面乡镇工作还很清静,每周回城一次,她还不怎么骂人,有时有事没回来,她就赶到乡里去问我,又被哪个臭婆娘缠住了?她骂别的女人一律称之谓臭婆娘,而不是小妖精、狐狸精之类的称呼。有一次,一个女孩子找我谈点事,她看到了问我,那臭婆娘找你干什么?我说,人家是个女孩儿,还没结婚呢,不要伤害别人。她横着脸说,心疼了?什么狗屁女孩儿,看她那媚里媚气的妖劲儿,膀乍腰圆,胸前一对大奶子蹦得老高老高的,还女孩儿呢?比臭婆娘还臭婆娘!她指着我说,你给我小心点儿!后来,她逼着我想办法调回城里。在城里,她仍然有种危机感。那次,副书记杨茹到家里来通知我去下面的单位有事儿,我们就一起走了。回来的时候,瑶瑶马着脸对我说,你那张脸是牛皮蒙的脸,厚得很!她认为杨茹长得漂亮,我跟她有什么私情。太小气了嘛,在一起工作,我还没那么想呢!她硬是逼着我朝那方面想。她像是家里的纪委书记一样,对我的一切言行负责监督管理、教育和训示,极左路线啦!我活得很累,也想走出来换个环境缓和一下情绪。现在,她要是知道我在外面和你这么漂亮的臭婆娘在一起,她非宰了我不可。老莫无奈地笑了,解释说,我估计她会骂你臭婆娘的,我不为我自己着想,也得为你想想,怎么能让你挨骂呢?
晓晓笑着说,非哥,你该骂!如果我是你的老婆,也怕失去你,我也要骂你的,谁叫你这么招人喜欢呢?
你拿我开涮,老莫是什么东西我清楚,在单位上,头儿防着我,怕我坏领导的事。在家里,老婆也窥视监督我,怕我跟别的女人有私情而叛逆她,老盯着你不放,这叫喜欢?老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不喜欢跟人计较,这人世间的事儿就这样,你越不计较,人家越是喜欢找茬儿。
非哥,我们不说这些,这些天,你在外劳碌奔波,风尘仆仆,很辛苦,吃完饭洗个澡,好好休息。晓晓说,我最近新买了个热水器,效果很好,你可以体验一下。
不不不,老莫说,我要回悦宾旅社,我的东西还在那边呢。晓晓问他什么东西,不就是毛巾牙膏日常用品嘛,你打个电话,让田炳送过来。她催着老莫打电话,并告诉了旅社的电话号码。老莫顺手就操起晓晓办公室的电话,旅社的服务员告诉说,田炳早就出去了,今晚可能不回,大概明天回旅社。
老莫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到吴兰那儿还钱去了?我曾说过,要他今天去了结。
晓晓一听,告诉老莫说,根本不可能,田炳肯定去见两西了。什么两西?老莫不解地问。晓晓说,这是他的两个小情人,一个叫西玲,一个叫西玮,她们不是姐妹,但都长得很漂亮。年龄也不大,二十多岁,跟田炳已是老交情了。
是这样!老莫不知如何是好,晓晓很爽快地说,犹豫什么呢?准备洗澡吧!我这儿除了缺臭婆娘以外,什么都不缺。
老莫也只好自得其乐,逗趣地说,没臭婆娘不行的,作为一个男人来讲,没臭婆娘管着,那不就乱套了!晓晓推着他说,快去吧,乱不了!我给你调水温,找衣服,你就痛痛快快地洗一洗。
7
老莫虽然当过兵,算个走南闯北的人。但在晓晓这里他还有些忐忑,思绪也有些混乱。自己是出来讨债的,怎么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混在一起?田炳这老混蛋也是个没原则的家伙,没钱还债还有兴趣去会小情人,还是两个小情人,把我老莫扔到这儿就不管了,他到底想什么呢?是不是他在从中撮合这件事?要是他以后在家乡把我这事儿一张扬,我还有什么脸面见江东父老?这不跟田炳那家伙是一样的货色吗?老莫在卫生间迅速地洗完澡就出来了,晓晓递上了一杯热茶说,动作还真快呀!
老莫说,主要是你这里的设备好,所以,事半功倍,洗出来的质量还是可以的。晓晓很高兴,她笑着问,你这是夸我的设备呀还是夸你自身的设备?来,让我看看,看看洗的质量到底怎么样。晓晓边说边用手掀开老莫的衬衣,要摸一摸是否洗干净了。这纯粹是一种调情的动作,老莫一时不大适应,还羞羞答答地避让,站起来说,我要走了,谢谢你的款待。
上哪儿去?晓晓问道。
到悦宾旅社去呀,我那边不是有房间吗!晓晓又问,房间里有空调吗?没有。晚上睡觉冷吗?还可以。那就好。晓晓给他把毛衣和西服披在身上说,刚洗完澡还是个热身子,再坐一会儿,外边冷,别弄感冒了!
老莫顺从地穿上了衣服,他也没坐下,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就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说,我还有防寒的大衣呢,管用!
晓晓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不会强行留下这个男人的,当然,她也是个渴望男人很久了的女人,尽管这些年寂寞难耐,但毕竟挺过来了。人的情绪是会起变化的,常说见财起心,见色起心,有女色必有男色,晓晓是见男色起心,起了那份心思就有点儿挺不住了,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心动,她要壮起胆子越过雷池,用自己的激情来点燃他心中的欲火。
晓晓平时从不化妆,不搞那些涂脂抹粉的勾当,就凭她那白皙细腻的脸蛋儿和天赋的神韵,也要超过那些人为痕迹的矫揉造作,她显得尤为自然而美丽,也更加动人,只是缺了点红润的水色,缺了异性的滋润。见到了老莫,她那压抑很久的情愫泛上了心头,激情的目光像火一样,把她的脸蛋儿燃烧得绯红,她问老莫,防寒的大衣很暖和?
老莫说,质量确实不错,有些年头了,穿起来还是挺暖和的。
晓晓从背后搂着老莫的腰,问道,比我还暖和吗?老莫的心里震颤了一下,他说没法儿比。
晓晓转过身来问,怎么没法儿比?
老莫赔着笑说,那么件破大衣算什么?咋能跟一个活力四射的漂亮女子相比呢,就像胡萝卜不能跟鸡儿相比一样,不是一个物种。晓晓嗔怪地指着老莫说,你呀!这么粗俗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把我比什么呀?老莫想,你都把我搂上了,说句粗俗的笑话又何妨?他还是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确实有点粗俗,可实际内涵是正确的,那两样东西不是一个物种。
晓晓耸了耸肩,摇了摇身子转到前面看着老莫说,你还说?你必须再向我道歉,吻我一下,表示歉意!她目光中透出火一样的激情触动了老莫的心扉,他下意识地用手搂了一下晓晓的腰肢。晓晓扬起脸蛋闭着眼睛等待他的亲吻,半天仍不见动静,便问道,你不想吻我是吗?
老莫说,不想吻就是傻瓜蛋!谁不想?做梦都想。晓晓说,说得那么好听,怎么不见你动?老莫调侃地说,大概就是太监调戏宫女,只能说不能动。
又耍贫嘴了!晓晓不依不饶地问道,你是太监?骗人!我摸摸。她的手伸到他下面去揉捏,触到了老莫的穴位,就像摸到了电源开关一样,把老莫心里的欲火一下就点燃了。他心头一热,双手紧紧地搂住晓晓的腰肢顺势就把她抱起来了。晓晓箍住老莫的脖子,那湿润而甜蜜的丹唇很快贴上去了,老莫也不含糊,他真是做梦都想吻她。俩人疯狂地吻着,吻得天昏地暗,整个空间都静止了,只听见空调的嗡嗡声。
老莫出门多日,体内也积蓄了些精力,碰上了渴望多年的晓晓,他们在一起就像是干柴烈火,点着了就难以熄灭。熊熊烈火把他们烧得忘乎一切,他们情投意合,亲密无间。老莫身材高大骨骼结实,自有一身好气力。晓晓青春灿烂体态丰腴,犹如熟透了的葡萄,水灵灵的,二人纠缠在一起,被一阵旋风卷到床上去了。忘情地拥抱,疯狂地亲吻,晓晓更是真诚地迎合,老莫冲锋陷阵,埋头苦干,不顾一切,倾情奉献,两人在一起拼搏得死去活来。战斗结束趋于平静,晓晓满意地称赞老莫是个实力很强的战斗员。她问,平时一直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吗?
怎么会呢,老莫说,平时不过是履行一下义务,像排节目一样,走一下过场罢了。今天遇到你,情况不一样,你那么投入,那么到位,我不能敷衍了事,不能不讲究工作质量。更重要的是你的魅力让我醉生梦死,虽然劳动强度比较大,水土流失也比较严重,但却是我一生不能忘怀的一件大事。他的话让晓晓心里觉得甜丝丝儿的,晓晓用手抚摸着老莫的身体说,你是个很棒的男人,老莫也惺惺相惜地回应道,你这是在吹捧我,我自己清楚,早已过了射精时代,现在不过是流精岁月,再过几年就无精打采了。晓晓笑着拱在他胸前说,你这张嘴呀真会神侃,你怎么想到无精打采呢,太有意思了。老莫一边摩挲晓晓的身子一边说,本来我想战胜你,结果我输了,输得卸甲丢盔,现在就是无精打采了。晓晓爬上来了,用手摸摸那物件儿说,它是受了打击,一时还抬不起头来,一会儿会有电的!
8
翌日清晨,晓晓首先起床到厨房里去准备早餐,她要给非哥补补身体,她备了牛奶蛋糕,银耳汤,还有些营养补品,弄好以后,走到床边,亲了老莫一口。
熟睡中的老莫仍然非常灵醒,嘴唇触到脸上时他立马就有感觉,双手随即勾住晓晓的脖子坐起来了,听说早点弄好了,就赶快起床洗漱,看到那些美味食品,就觉得有贤惠漂亮的女人,生活才会更美好。他对晓晓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吃完早点我得走了。
晓晓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去找田炳?
找田炳是个事。主要的是……
主要的是讨债的事还没落实。晓晓接过他的话说,我一会儿给田炳打传呼,让他赶快过来,你就不必担心了。
不是这事。老莫说,主要是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你知道老莫是个什么东西?用得着这么盛情款待?你盛情我惭愧!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一点油水儿,昨晚都给你了,你再要盛情我是无以回报了。
晓晓露出一脸风骚的笑,她说,你这张嘴呀还是很讨人喜欢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些感激的话,只是你把它说得有意思一点。有的人吃了喝了,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让人悲哀。你有这份感激的心情,我高兴,愿意!你有强健的身体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你流失太多,那就好好补补,知道吗?
老莫见晓晓那小花围裙束着细腰,胸前的小黄花鼓得更高,脸上泛着红润,双目含情温柔体贴,他心里涌动了一下,走上前,一手揽住了她的腰,一手抚着她那额前的刘海说,辛苦你了晓妹子!他在那额前深情地吻了一下接着说,我见到了一个真实的晓妹,一个没有伪装的晓妹。你不光是人漂亮,心眼儿好,你还很勤快,不足之处就一条,老莫欲言又止。
晓晓问道,怎么?怎么不说呀?不足之处是什么?我洗耳恭听呢!
老莫说,不足之处,就是脑子有时不大清醒,或者说,思考问题不周密。比如说,对一个乡下人,用得着这么投入吗?你真要留下我,到时候会后悔的。
不会。晓晓说,我相信我的直觉。我认为你这人实在,不张扬,很有亲和力,我特别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是乌龟有肉在里边,把一个硬邦邦的外壳暴露在外,这就是城府,我喜欢有城府的男人。你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伪装得特别像,什么乡下人,愚钝得低眉顺眼,纯粹一个老实巴交的土老冒;但在你觉得可信赖的人面前,你的语言特别风趣幽默,这就是才华就是智商。我不是看中你的英俊、阳刚,是你的大智若愚、藏而不露的秉性很对胃口。智商是永恒的,钱财算什么?钱财常常更换主人,有些守不住财的蠢货,比没财更可怜。你如果有了一定的环境和气候,赚钱对你来讲根本不成问题,而且谁也比不上你,我有这个自信。
晓晓继续说,所以,我要亲近的就是你这样的男人。昨晚,我把我交给你,也是我们互相需要。我也想过,如果我的直觉错了,今后,你要背弃我,我决不后悔!这就是我白晓晓在没有伪装下说的真心话。
晓妹,谢谢你!老莫也很感慨地说,人在这个世上生存竞争难免要变点戏法,实际上你就是个藏而不露的人,也很对我的胃口,所以,我愿意和你交谈。和人交谈心中的郁闷也是一种释怀,能得到别人的理解更是一种宽慰。我这人只佩服能力,不羡慕权力,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能力是永恒的,权力常常更换主人。你的能力让我佩服,我会永远记住你,背弃,那是小人,会遭报应的。这就是我不加任何掩饰的真心话。
非哥,这话我相信,在别人面前我有时伪装过,在你面前我是真心的。
看得出来。老莫说,你对田炳就是另一副神态。乍一看,就是红楼梦里的王熙凤,粉面含春威不露,那庄严劲儿谁敢儿戏呀?
当然,田炳是什么角色,有俩钱都守不住,算什么男人?高声大气,牛气冲天,实际内心里浅陋得很!晓晓说,这样的男人,我能和他嬉皮笑脸吗?他那色迷迷的样子我能对他柔情蜜意吗?那我成什么了?收破烂的?
你就是收破烂的。老莫说,连老莫这样的破烂货都收了,还有什么不能收的?
你是块玉,摔成渣儿都有用。晓晓说,我宁可收你这块碎玉,也不要全瓦。两人像在比赛幽默一样,谈得十分相投。晓晓强调说,在非哥面前,我不敢伪装。
老莫笑着说,对,就像蜘蛛罢工一样,一丝不挂地摆在面前,装也装不出来呀!
晓晓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说,贫嘴!晓晓拉着他说,行了非哥,不说这些,来吧,吃早点,多吃点!于是,两人还谦让了一下,然后对面而坐,眉来眼去,情意绵绵。吃得很香很甜的时候突然听到田炳在外面敲门。
田炳一进门,便自我渲染气氛,高门大嗓地说,好温暖的家呀!他那是一语双关,晓晓也没接他的话,只问他吃过早点没有。田炳说吃过了,他忙着脱掉大衣,摘下皮帽,往沙发上一仰,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晓晓佯装不解地问。
我是说,你们昨天晚上过得还愉快吗?
老莫也来了情绪,他马着脸说,你这个人啊,害人不看日子,你把我扔到这儿就不管了?昨晚去找你,说你会客去了,你是不是去吴兰那儿了?也不说一声,弄得我一晚上心神不宁,你说这还愉快得起来吗?
晓晓马上埋怨田炳说,你这表弟顽固得很,那么晚了,非去旅社不可,我怕不安全,逼着他在这沙发上囚了一宿。
田炳说,过去计划经济的时候,食品公司那些卖肉的屠夫总是叫苦连天。他们本来没有吃猪蹄子,人家不信,说卖猪肉的还有不吃猪蹄子的?他们不愿意背这个冤枉,后来干脆就大胆地吃起来了,反正,你不吃,人家也不信。一对孤男寡女呆在一套房子里过夜,你说没睡在一起,人家也不会相信,如果,不愿担那种冤枉的话,就学卖猪肉的屠夫一样,大胆地吃猪蹄子,拼命地吃!
你这德性就只能说这样的话。晓晓反唇相讥地问,你昨夜是吃的一只猪蹄还是两只?你以为你表弟跟你一样?
那是那是,我知道,老莫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俗话说,猴子不上树,多打几遍锣。田炳一副传经送宝的口气说,如今提倡解放思想,不要墨守成规嘛,都超脱一点!
我跟你说,你不要随便超脱。晓晓很严肃地说,老莫在这里,你也不必到处张扬。
这一点你放心!田炳拍着胸脯说,放在我肚子里的话,比放在狗肚子里还安全,我这人,绝对可靠!
晓晓也不理睬田炳的油腔滑调,兀自去煮了几杯咖啡,放在茶几上说,都喝吧。田炳毫不客气,端起来就喝,边喝边称赞说,这味儿正道!晓晓问田炳,味儿是正道,你那事儿能不能也正道点儿。你表弟不愿意跟我帮忙,你现在又拿不出钱来还债,他这趟差事这么艰难,你说,该怎么办?
你白老板昨天不是说了吗,他给你帮忙三年,你给他三十万,这不挺好吗?我也劝过他,让他留下来,对大家都好。
晓晓说,他那三十万不能给你抵债呀,你要搞清楚,你的债务要有个偿还的打算。
这个我昨天也跟老莫说过,近两年之内,我会凑齐那笔欠款,我怎么会要他替我还债呢?这事儿你们放心。田炳还保证说,反正我的资金都从你这儿经过,你替我把关,把钱都压在你这儿,行吗?
好,我就帮你管这个闲事儿。晓晓说,不过,你得写个字据给我,到时候不许反悔。
田炳说,这没问题,我马上立个字据。
老莫心事重重地说,三年不回去,今后会是什么样?家庭问题,单位的工作问题,这不能不考虑一下。
田炳作为流浪汉似乎很有经验。他说,如今很多人玩失踪,你就当玩一次失踪,不要理他们,等三年过了再说。
那不行。晓晓很理解有单位的重要性,一旦失去了单位,以后名声难当。她说,还是要跟单位通个气儿,说明你在外面追收这笔债务,具体怎么操作,我们可以再商量。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老莫说,不管是写信还是打电话,都不能在这里进行,那样会暴露目标,应该在其他城市去操作。
这有何难?田炳说,你把信写好,我拿到东北的牡丹江去给你发出去,再不行,我托人到俄罗斯去发,他们到哪儿去找你,到俄罗斯去找?不可能嘛!
老莫心事重重地说,要不,我还是先回单位一趟,然后再出来找你,这样,以后有什么事儿还是好说一些。
田炳摆着手说,没那个必要!给他们去个信就行了,就说田炳去了俄罗斯做生意,你在东北候着,一有情况,马上给他们回函。何必跑来跑去?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帮忙做事,靠你的能力做事,有什么错?
对,田胡子说得对。晓晓也劝他说,你没必要那么忧心忡忡,你就是出来讨债,出来找人,在寻找的过程当中利用空隙时间谋点儿事情干干,弄点生活费、旅差费,这有什么错?又不是让你去叛国投敌,搞得那么痛心疾首干什么?
那好。老莫说,那就这么办吧,等你田炳大哥把钱凑齐了我就回去交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