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第一支青年垦荒队(上)

  • 来源:章回小说
  • 关键字:开荒,粮食,日本开拓团
  • 发布时间:2011-12-02 11:39
  第一章告别北京奔向遥远边疆

  1955年5月的一天,正是杨柳飞絮的时节。杨华正和农业社社员在地里劳动,突然从远处跑来一匹快马,骑在马上的人老远就喊:“杨华!杨华!”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区里的干事。还没有等马停稳,干事急三火四地告诉他到区里去一趟。杨华和这个干事骑着一匹马,急忙往区里赶。

  杨华是北京西郊石景山区西黄村人。从爷爷到父亲这辈,全家都为一个孟姓大户人家守墓。爷爷虽然会瓦匠活,却连看墓的小房子也是人家的,更不要说有自己的土地了。1932年7月6日,杨华出生在这个守墓人家的小房子里。那时候,父亲经常去西部山区活动;有一次日本人要抓父亲,一个警察跑来报信,父亲这才侥幸逃脱。他后来知道了当年父亲是在为共产党做事。

  解放前,杨华跟着父亲和哥哥进首钢工作。解放后回到西黄村务农,父亲担任土改小组的组长。这时候,他家看墓的小房子成了自己的房子,还分到了十几亩地,全家人过上了新生活。父亲经常对杨华说:“共产党的恩情,咱们永远不能忘啊!”后来他代替父亲担任了土改组长,成为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员,第二年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51年,杨华在全乡组织了第一个互助组,后来又成立了高级社。1952年4月,他被选为西黄村乡乡长,那年他才二十岁。1954年,他领导的高级社发展扩大为四十多户人家,农业生产搞得很红火,社员收入也增加了许多。他认识到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自己要好好地带领大家多生产粮食,支援国家社会主义建设。

  这时候,全国已经进入了社会主义“一五”建设时期,各项工作全面恢复和展开,各地对粮食的需求也越来越多。毛主席向全国发出了“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号召,鼓励全国青年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去劳动锻炼。团中央为实现党中央的“一五”垦荒计划,开始组织代表团赴苏联学习,参照和探索苏联共青团的垦荒经验,还承担了组织全国青年参加垦荒的任务。西黄村因为首钢扩建,被占用了不少的土地,乡里粮食生产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这时候,杨华心里很是焦急:“土地少了,粮食打少了,这怎么支援国家建设呢?”

  1953年,杨华作为石景山区最年轻的乡长、区劳动模范,参加了北京第四次农村工作会议。石景山区委领导在大会作报告说:“老百姓讲,‘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现在我们国家正在进行着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运动,怎么能没有粮食呢?我们要努力多生产粮食,支援国家建设!”

  杨华在下面问道:“我们乡的土地少了,还要多打粮食,那怎么办啊?”

  区委领导说:“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咱们国家的东北边疆黑龙江,那里有一亿多亩的荒地,可是现在还没有人去那里开荒,如果把那里的一亿多亩荒地开发出来,大家说说,那能打多少的粮食啊?”

  听到这里,杨华心里很是兴奋,既然同样是务农种粮食支援国家建设,为什么不能到边疆黑龙江去开荒呢?他“嚯”地站起来,大声地说:“这个消息太好了,我愿意到边疆去开荒,为国家多打粮食!”

  区委领导看着他说:“杨华,如果国家号召到边疆去开荒,我让你第一个报名,你去不去?”

  杨华把胸膛一拍:“如果国家号召,我第一个报名去!”

  区委领导也站了起来,说:“杨华,好,你可得说话算数啊!”

  杨华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为国家多打粮食,我随时听候党的召唤!”

  此时,杨华匆匆地赶到了石景山区委。团中央干部、《中国青年报》记者舒学恩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他奉团中央指示找杨华商量组织北京青年去北大荒垦荒的事情。他微笑着望着杨华,心想跟他怎么说呢?他开始没有直说,而是绕起了圈子。杨华有些着急了,说:“舒学恩同志,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吧。”舒学恩这才说道:“杨华,国家现在要开发边疆,要组织北京青年去黑龙江垦荒,你能带头去吗?”

  杨华一听心里乐了,他把胸膛一挺,说:“舒学恩同志,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我拥护党中央组织北京青年到边疆垦荒的指示,我现在就报名去黑龙江!”舒学恩高兴地说:“杨华,组织北京青年去黑龙江垦荒,需要你们这样的青年人。”

  在团中央的组织下,石景山区的杨华、李炳恒,东城区的李连成,大兴的张生,门头沟的庞淑英等,他们五人成为组织北京青年垦荒队去黑龙江垦荒的发起人。这天,他们得到一个通知,团中央领导要接见他们。

  1955年8月12日晚上七点钟,杨华和李炳恒、李连成、张生、庞淑英等人来到王府井富强胡同六号,这里是时任团中央第一书记胡耀邦的家。这是个普通的小院落,院里红砖地面,院中有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面摆了一圈儿椅子。这时候,胡耀邦已经站在大槐树下,迎候着这些年轻人。

  杨华等人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拘谨。胡耀邦走过去与他们一一握手,笑着说:“你们快坐呀,我这团中央书记的家,不就是你们的家嘛。”他们都笑了,坐在大槐树下的木椅子上。

  胡耀邦问杨华:“你们五人带领大家去黑龙江垦荒,来去自由,全凭自愿,国家没有任何条件给你们,你们愿不愿意去?”

  杨华看看伙伴们,对胡耀邦说:“现在我们国家还很困难,我们愿意响应国家号召去边疆垦荒,就是为国家多打粮食,就是去解决国家粮食短缺问题,支援社会主义工业建设。我们去边疆不要什么条件。”

  胡耀邦高兴地笑起来:“好,你们青年人有志气,我支持你们!”说完又问杨华,“你看第一批垦荒队员多少人合适?”

  杨华回答说:“我认为第一批六十人就行,挑身体好、能吃苦的。等我们在边疆站住了脚,明年再多派些人去。”

  胡耀邦点点头,但他还是不放心,又问:“你们去边疆垦荒会遇到很多的困难,真的不需要什么条件吗?”

  杨华又回头看了看身旁的伙伴,说:“我们几个已经商量好了,第一必须绝对自愿;第二不要国家一分钱;第三去了就不回来了。我们除了全国青年的捐助外,我再在银行贷点款就行,将来靠我们的劳动所得还上贷款。”

  听到这里,胡耀邦伸出大手,又一次与杨华等人紧紧相握,说:“好啊,我就是你们的总领队,我坚决支持你们,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等你们走的时候,我给你们送行!”

  8月16日,《中国青年报》等报纸发表了杨华等五位发起人起草的组织北京青年赴边疆垦荒的《倡议书》。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北京和全国各个大城市引起了极大反响。短短的十几天,在北京就有八百多人报名参加垦荒队。全国十九个省、十六个大中城市有二百六十九人写来报名信。全市共青团、青年工人和广大市民纷纷向他们捐款,在短短的二十多天里,捐款三万七千元,另外还捐献了衣物、帐篷、农具等物资。

  苏联英雄卓娅和舒拉的母亲,柳鲍芙·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给他们写信,热情赞扬中国垦荒青年的革命英雄主义的高尚行为。这位英雄妈妈在信里亲昵地称垦荒青年为“我的黑眼睛的孩子们”,称赞他们到边疆建设自己的祖国的豪情。苏联“共青城”青年也来信表示祝贺,提出建立两国青年友谊,开展劳动竞赛,希望不久的将来,在黑龙江畔同样建造起一座“共青城”。

  8月23日,全国第一支青年垦荒队,在北京诞生。8月30日下午5时,北京各界代表一千五百人多人聚集在北京工人俱乐部,为我国第一支青年垦荒队举行赴边疆垦荒欢送大会。团中央第一书记胡耀邦在欢送大会上作了《向荒原进军》的报告,他称赞道:“你们是光荣的赴边疆垦荒的第一队,你们的行为是英勇的行为,是爱国主义的行为。北大荒是很艰苦的,你们在那里将会遇到难以忍受的困难,决心去了就要克服一切困难,在那里扎根发芽开花结果,三年后听到鸡叫狗咬孩子哭。你们是第一批去北大荒的开拓者,你们的任务艰巨而光荣。你们六十个人是先遣队,将有大批青年源源不断地加入你们的行列……”

  这时候,胡耀邦亲自将一面上面绘有“北京第一支青年志愿垦荒队”的鲜红大旗授给队长杨华。杨华接过垦荒队大旗,心情非常激动,竟忘了与胡耀邦握手。他手握垦荒队大旗,面对会场,代表全体垦荒队队员表示决心:“我们坚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一定要开发边疆,建设边疆,保卫边疆。我们会遇到很多的困难,但我们下定了决心,有一个困难就克服一个困难,有一万个困难,就克服一万个困难,请党中央放心,请全国人民看我们的实际行动吧。”

  晚上六点钟,欢送大会结束了。杨华带领着六十名垦荒队员涌出会场,背着行装,打着红旗,奔向北京前门火车站。沿途街道两边的人们不断地向他们热烈鼓掌欢呼。

  这时候,有一个青年背着行囊,满头大汗地从人群中挤过来,喊道:“同志们,别落下我呀,我也要跟你们去边疆垦荒!”说着,站进了队伍里。

  杨华上前劝他说:“同志,去边疆垦荒苦呀……”

  这个青年说:“不苦我还不去呢!你们不怕苦,我为什么怕苦?”说着,要跟着队伍走。

  杨华继续劝他:“同志,我们知道你不怕苦,但是现在已经报好名了,你下一批再去吧,我们在那里等着你……”好说歹说,总算把这个青年劝下了。

  这时候,前门火车站站台里站满了欢送的人群,歌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北京铁路局特拨给他们一节车厢。列车喷着雾气,鸣着笛声,正等待着出发。

  杨华回头望着这些就要跟自己去边疆垦荒的队员们,禁不住心潮澎湃,就要离开家乡和亲人去遥远边疆垦荒,那是一种怎样的神圣任务?他想自己和伙伴们可是赴边疆垦荒的第一队呀,能不能完成党和国家交给自己的任务?能不能带好伙伴们完成这个任务?他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杨华第一个跳上了火车,站在门口高声问垦荒队员们:“现在我们就要出发了,你们还有没有后悔不想去的,现在就可以回去。”还没等他说完,他的话就被垦荒队员们高昂的声音给打断了:“我们不后悔,坚决去边疆垦荒,建设边疆,保卫边疆!”

  垦荒队员们喊着,呼啦一下子纷纷拥上来,竟把杨华推到了一边,挤进了车厢……

  这时候,杨华突然看见一个青年向他挤着眼睛笑,这不是在路上一定要跟着他们去的那个青年吗?这个青年笑嘻嘻地说:“队长,你还撵我回去吗?”他很激动,有这样志愿去边疆的伙伴,还有什么样的任务不能完成呢?

  杨华的眼睛湿润了,他点了点头:“好,我们一块去边疆垦荒……”

  这里说明一下,多年来很多报刊记载当年北京第一支青年志愿垦荒队人数都为六十人,其实为六十一人。最后一个是在去前门火车站时加入垦荒队的。

  杨华和垦荒队员依依不舍,含泪挥手与首都人民告别。列车缓缓地启动了,在暮色中向遥远的黑龙江亘古荒原进发。垦荒队员们很兴奋,一夜没有合眼,议论着各种问题,唱着《垦荒队员之歌》。

  9月2日,北京青年第一支垦荒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黑龙江畔的萝北。

  第二章跋涉在萝北莽原上

  在祖国那个遥远的东北角地方,天鹅般形状的黑龙江版图上的凹陷处,有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这就是天苍苍地茫茫的萝北莽原。在这个充满着丘陵、沼泽、森林与草原的地带,到处是攀蔓野树、丛生杂草;狼、豹子、獐等动物也常常出没其间,夏季有狂风、暴雨,洪水和成群的蚊虫;冬天则是肆无忌惮的塞外暴风雪,野狼彻夜嚎叫……多少年一切都处于一种洪荒状态,仿佛现在还昏睡着没有醒过来……

  1955年9月2日,终于有人勇敢地踏进了这块神秘莫测的莽原深处,打破了这里千年的寂静,出现了人影、歌声、劳动号子,以及未来希望的曙光……那一天上午,一杆鲜红的大旗忽然闪现在远方,在萝北莽原上猎猎飞扬着。

  这是一支正在行进的队伍,他们穿过了稀疏的杨树林,终于出现在秋日朗朗的太阳下面了,可以清楚地看见大旗上写着“北京第一支青年志愿垦荒队”几个大字。杨华举着大旗走在队伍的前面,他的面孔刚毅,暴突着青筋的大手紧紧地握着这杆从祖国首都北京带来的大旗。紧跟在大旗后面,是一个背着三八大盖的人,显得威风凛凛,他不时地向前方张望着,好像防备着万一突然跳出一只恶狼或者豹子什么的动物。队伍后面还有一个人也背着三八大盖,同样威风凛凛;他虽然跟在队伍的后面,却经常回过头来,向左右两边观望一下,防止野兽会从后面袭击他们。他们的枪都是团中央发给的,让垦荒队在萝北莽原上防备着野兽。其实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的人,有哪个见过真正的狼和豹子,连它们的声音都没有听过呢。

  垦荒队赶着从内蒙买来的三十五匹马和从哈尔滨购来的两辆胶轮大车,有的马驮着重东西,胶轮大车拉着在鹤岗停留时当地人们送给他们的一顶能睡四十人的大帐篷和许多大包袱。他们就这样吆喝着马匹,不时推着胶轮大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唱着歌行进着。因为长途跋涉,他们感到有些疲倦了,有人停了下来休息或者说话。杨华这时挥舞着手中大旗,回过头来喊:“垦荒队员们,快跟上来,我们就要到萝北啦。”人们立刻振奋起来,继续蜿蜒地行进在莽原上……

  中午时候,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群人。那些人看见他们,“呼啦”一下向这边涌了过来,他们敲锣打鼓,赶着马车。原来这是萝北县委书记阮永胜率领县机关干部、青年团员和当地老百姓前来迎接他们。跋涉在这千年莽原上,路上不见一个人影,突然看见有这么多的人来接自己,垦荒队员们非常高兴,欢呼着向前迎上去。

  阮永胜跑在迎接人群的最前面,老远就喊:“谁是杨华啊?”杨华兴奋地挥手喊道:“我,我就是呀!”

  这时候,阮永胜已经跑到跟前,向前跨出一大步,紧紧地握着杨华的手,高兴地说:“可把你们盼来了,这里一大片荒地就等着你们开垦哪。”

  杨华激动地说:“我们早就想来了。”阮永胜问:“你们来了多少人啊?”杨华说:“我们来了六十多人,是第一支北京青年垦荒队,大部队还在后头哪。”

  这时候,垦荒队队员和迎接的人群已经汇合在一起了。阮永胜指着他们赶来的马车,上面装着粮食、蔬菜和猪肉还有劳动工具,说:“大家看哪,这是我们萝北人民给你们带来的东西。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说,我们帮助你们!”

  从嘈杂的大都市来到寂静的莽原上,垦荒队员们看到这里的人们这样热情都非常感动,他们拥抱着,激动地说着话,眺望着莽原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庞淑英和几个姑娘抱在一起,竟然流下了眼泪,有种回家的感觉。

  阮永胜向垦荒队员们介绍了萝北的情况。这里1908年建置,因为当年鹤岗发现了原煤,又在太平沟发现了金矿,清政府为解决朝廷支出费用,派李金庸到这里经营矿产,逐渐形成了城镇。在日伪统治期间,这里被日本人列入“禁区”。他们残酷地掠夺当地资源,把黄金和原煤大量地运往日本国内。

  介绍完,阮永胜高声地对大家说:“垦荒队员们,这里地广人稀,资源丰富,还是一片英雄的土地,我们的抗联英雄赵尚志就牺牲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当年还有一支当地人称‘老五团’的抗联队伍,在这里打击着日本强盗。现在全县可耕土地二十二万公顷,这还不包括荒滩、湖泊、森林和草原。你们来到这里,肯定会大有作为啊。”

  垦荒队员们高兴地和当地的人们说:“你们萝北是个好地方,有煤、有金,南边是松花江,北边是黑龙江,真是个鱼米之乡啊。还有这么多的土地,我们来了就要把这里变成祖国的大粮仓!”

  那一天,北京青年垦荒队在离“34号界桩”十几公里的凤翔镇一个叫团结村的地方宿营。女垦荒队员到老乡家住,男垦荒队员们就在空旷的莽原上搭起了帐篷。黄昏来临了,夜色扑落下来。杨华让垦荒队员们钻到帐篷里休息去了,大家很快进入了梦乡。

  杨华此刻却没有睡意,他在帐篷外面思考。他想,大家这几天太疲倦了,从北京到哈尔滨,到鹤岗,又从鹤岗跋涉到萝北,他们的确应该好好休息啦。这时候,他激动得睡不着觉,走到弥漫着凉意的莽原上,望着看不见的远方沉思。这时候,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阮永胜,他没有急着回萝北,留下来是因为他有许多话要对这些垦荒队员们说。他悄悄地走了过来,坐在杨华身边。他们在莽原上燃起了篝火,篝火一下子照亮了附近的莽原和天空。他们望着偶然从夜雾里闪出的湛蓝的星空,谈到了垦荒队今后的生活、工作和学习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阮永胜无限神往地说:“杨华,你知道吗?还在二十多年前,苏联青年在黑龙江下游就建立了一座‘共青城’,现在那里已成为苏联远东地区闻名的城市,生产的东西可多哪。你们是从北京来的第一支青年垦荒队,要多向苏联青年学习,在萝北这个莽原上建立我们自己的共青农庄。有这个决心吗?”

  杨华激动地说:“阮书记,我们从北京来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回去了。我们要在这里扎下根来,为国家建设开垦出更多的荒地,打出更多粮食来,你就看我们的行动吧。”

  阮永胜故意地说:“杨华,咱们萝北这地方艰苦,我怕你们坚持不下来啊。”杨华说:“阮书记,你把我们北京垦荒队派到咱们萝北最艰苦的地方吧,看我们能不能坚持下去!”

  阮永胜“嘿嘿”笑了起来:“你果然不是孬种。我们县委已经研究好了,那你们就去‘34号界桩’吧。”

  杨华说:“‘34号界桩’?那里是不是最艰苦的?”

  阮永胜说:“是啊,那里是最艰苦的,当年日本开拓团在那里呆了一个月就滚蛋了,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小鬼子跑了,就再没有人去那里了。还有这里狼也很多啊。”

  杨华说:“狼多怕什么呢?我们难道还怕狼不成?”

  阮永胜说:“你们怎么会怕狼呢?我是希望你们在日本开拓团不敢呆的地方建立我们的共青农庄,永远在这里扎下根来!”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说:“杨华,你们以后在‘34号界桩’垦荒恐怕很寂寞,我给你们带来了一本苏联小说,凯特玲斯卡雅的《勇敢》,写的就是苏联青年团员建设‘共青城’的故事……”

  杨华接过书,说:“好,我们明天就去‘34号界桩’……”他把书小心翼翼地装进身上的挎包里,心里却在想,当年日本开拓团为什么离开了“34号界桩”地带呢……

  莽原上燃起的篝火慢慢地熄灭了……月亮西沉了。远远的东方天边,终于露出了曙色……

  第三章踏进神秘的 “34号界桩”

  天边刚刚现出黎明的微光,北京青年垦荒队就出发了,沿着依稀可辨的小路向萝北莽原深处的“34号界桩”地带行进。他们年轻的脸上现在变得十分好奇与严肃,眼睛向前眺望着,那个要去的地方真是那么遥远和荒凉吗?莽原无边无际,到处是灌木丛,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沼塘,野草长得有一人多高,总是看不见头,沉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他们身边,不时闪现出狍子、野鸭和野鸡惊慌逃走的身影。垦荒队员们不时就惊喜地喊叫起来。

  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垦荒队离“34号界桩”地带还很远,仿佛永远走不到似的。杨华仍然擎着垦荒队的大旗,在前面不知疲倦地走着。他身上斜挎着书包,里面装着凯特玲斯卡雅的长篇小说《勇敢》。他还没有告诉其他的垦荒队员这本书,如果他们问起来,那个苏联“共青城”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他怎么回答呢?这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书包,好像怕丢了它似的。他这个动作被庞淑英无意中看见了。

  庞淑英问:“队长,你的书包装的是什么宝贝吧?”

  这时候,有一个垦荒队员凑了上来,说:“队长,你有什么宝贝呀,是嫂子的照片吧,快让我们看看!”

  庞淑英说:“没出息,刚来萝北就想娶媳妇啦?”

  那个垦荒队员说:“人家队长把媳妇放在家里,他当然可以不看,我们没有媳妇看看还不行?不然你们姑娘们怎么往外嫁啊?”

  庞淑英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杨华这时候板起面孔,严肃地说:“你们说什么哪,咱们来萝北是垦荒种粮的,不是来娶媳妇的,没出息!跟我向‘34号界桩’前进!”

  那个垦荒队员嘻嘻哈哈地笑着,朝后面的人喊起来:“大家注意啦,队长说了跟着他向‘34号界桩’前进,到时每人奖一个媳妇!”说着,他捂着嘴溜跑了。队伍顿时活跃起来了。当踏过了沼泽地,又穿出了白桦林时,举着红旗哼着歌儿的杨华停了下来。原来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条潺潺小河。这就是嘟噜河,对岸山坡上面杂草丛生,中间有一根孤零零的柱子。

  垦荒队员们说:“队长,怎么不走啦?”

  杨华仔细地观察着那片山坡,突然喊了起来:“同志们,这就是‘34号界桩’,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啦!”

  这是一个很大的山岗,方圆几里,前面是蜿蜒起伏的白云岩山,左边是一片沼泽地,右边是静静流淌的嘟噜河,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据说这座山岗当年是日本开拓团的宿营地,现在除了那根孤伶伶的柱子挺立着,上面刻有“34”的阿拉伯数字外,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到处是漫漫蒿草。难道这里就是人迹罕至、虎狼出没的莽原的“34号界桩”吗?

  杨华把大旗交给庞淑英,围着这根孤零零的柱子转了一圈,突然跑向大车那里拿来一把板斧,又奔回柱子跟前,双手握紧板斧,高高地举起来,大吼一声向下猛地劈去,那根孤零零的柱子竟轰然倒下。垦荒队员们好奇地纷纷围了上来。那根柱子躺在地上,已经断成了几截。

  杨华笑着对垦荒队员们说:“我还以为它多么结实呢,就这么一下它就倒下啦。”他从庞淑英手里拿过垦荒队大旗,使劲地往地上一插。这时候,他的面孔变得肃穆起来,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在天空猎猎飞扬的旗帜,神情激动地说:“垦荒队员们,从今天起,这里就不是日本开拓团留下的‘34号界桩’了,而是我们北京青年垦荒队的家……”

  一切安排好后,六十一名垦荒队员面对茫茫莽原,站在高高飘扬的垦荒大旗下,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开荒仪式。

  杨华庄严地举起了右拳,垦荒队员们也纷纷举起了右拳:“我是一个青年垦荒队的队员,志愿来到萝北垦荒。我宣誓:第一,坚持到底,不做逃兵,要把边疆做家乡。第二,勇敢劳动,打败困难,要把荒地变成乐园。第三,服从领导遵守纪律,决不玷污垦荒队的旗帜。第四,完成计划,争取丰收,为后来的青年们开辟道路。倘若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辜负了党的领导,我愿受集体的制裁。我一定要全心全意立志实现我的誓言。”

  周围是无边的寂静,秋风带来了阵阵寒意。垦荒队员们肃立在杨华周围,望着垦荒队的大旗,心潮澎湃。男垦荒队员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庞淑英和其他女队员则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他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把这里建成祖国的粮仓。

  垦荒队员们回到帐篷里,虽然疲惫不堪,但心情很愉快,那刚过去的一天成为他们饶有兴趣的话题。杨华望着垦荒队员们,心里非常感动。这时候,他拿出了那本凯特玲斯卡雅的长篇小说《勇敢》,对庞淑英说:“淑英,这是阮书记送给咱们的书,写苏联共青城建设的故事,你给大家读读。”庞淑英接过书,惊奇地说:“啊,《勇敢》,我知道这本书,太好啦,我现在给大伙读读。”

  这是1955年9月4日,一个充满了阳光的日子。

  第四章宿营地遭遇狼群突袭

  北京青年垦荒队开进“34号界桩”地带当天夜晚,遭遇了狼群的袭击。

  晚上七点多钟,垦荒队员们坐在帐篷里,聚精会神听庞淑英读《勇敢》,他们完全沉浸在苏联青年建设“共青城”的火热生活之中……

  帐篷外,天地一片静寂,月亮也升上了天空。这时远处的森林里,突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暴发了洪水的声音,又像是咆哮的虎啸声。那奇怪的声音离帐篷越来越近,让垦荒队员们感到有些不安,纷纷问杨华:“队长,这是什么声音啊?”这时候,大家都在注意听外面的动静。

  杨华仔细地听着,也没有听出是什么声音,不是发洪水的声音,也不是老虎的啸声,他突然想起阮永胜说起萝北莽原上有狼的事情,这会不会是狼群来袭击呢?他猜测这是狼发出的声音。他急忙说:“大家不要慌,这可能是狼……”还没有等他说完,狼群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在这莽原夜色中显得阴森恐怖。就在这时,庞淑英突然一声尖叫。大家抬头一看,帐篷窗户外趴着几只狼,绿莹莹的眼睛直盯着他们。紧接着,就听到帐篷一角被狼撕咬的声音。垦荒队员们不约而同地说道:“队长,是狼,真的是狼啊!”垦荒队员杜启发抄起“三八大盖”,冲着窗户就是一枪,孙敬贤也拿起另外一支“三八大盖”,也朝窗口开枪。狼被枪声吓跑了,撕咬帐篷的声音也没有了。这时候,杨华悄悄地走出帐篷,看见狼群跑进了那边的树林里。

  月亮悄悄爬了上来,照在没有尽头的莽原上,大地在夜色下昏睡,一切都那么安谧,仿佛那些狼的骚扰不曾出现过似的。杨华和另一个垦荒队员端着“三八大盖”在帐篷外站岗。到了夜里,狼群又来袭击了,它们已经离帐篷很近了。垦荒队员都来自平原,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现在狼群突然进攻,惊慌地问杨华:“队长,咱们怎么办啊?”杨华安慰大家说:“只要狼群不攻击咱们,咱们就不怕,等天亮了它们就会离开了。”大家听了他的话,索性不睡觉了,等候着狼群离去。

  狼群在森林里嗥叫了一阵,见帐篷里没有动静,便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在一只大公狼的带领下,展开扇型向帐篷这边渐渐地逼近。帐篷里,垦荒队员们一动也不动,透着窗户看着外面。这时大公狼伸长了脖子,发出了一阵撕裂长空的吼声,狼群突然冲了过来,把帐篷包围起来,有的狼竟然爬到了帐篷顶上。垦荒队员们非常紧张,有的抄起了锄头扁担,有的拿起了盆和舀子,准备冲出去和狼群搏斗。杨华想起当地老乡用火攻狼群的办法,他要垦荒队员们把干柴点着,说:“跟我来!”然后,他把点燃的火把扔出了帐篷外,其他人也跟着往外扔燃烧的干柴。顿时,帐篷外面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红了天空和附近的森林。大公狼见到冲天火光,领着狼群回头就逃,在慌乱之中几只狼相撞在一起,乱成一团。它们眨眼间便杳无踪迹了。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狼群在大公狼带领下悄悄地钻出森林,再一次向垦荒队员住的帐篷突然发起了攻击,而且比第一次来的狼还多,异常凶猛。那天正好是杨华与另一个垦荒队员拿着“三八大盖”守在帐篷门口值班,因为疲倦他们竟然睡了过去。等他们突然被惊醒时,发现狼群离帐篷只有三十米远了。他急忙推了那个紧靠门边睡着了的垦荒队员一把,那个垦荒队员这时猛地跳了起来,懵懵懂懂地高喊:“大家快起来,打狼啊!”说着,慌慌张张地操起“三八大盖”就要往帐篷外冲。杨华一把把他拦腰抱住:“不行,外面危险!”其他垦荒队员们听到动静,也都一骨碌爬起来,拿着棍子,抄起农具,呼喊着要冲出去与狼群拼了。杨华掂了掂手中的“三八大盖”,拧着眉毛想了一下,咬咬牙,举起枪大喊一声:“跟我冲!”垦荒队员呐喊着,冲出了帐篷,向狼群冲去。可是他们突然发现狼群没有影了,只剩一条瘸腿的狼向帐篷这边探头探脑。垦荒队员们见是条瘸狼,便大胆地向它冲去。那条瘸狼扭头往回跑,垦荒队员们在后面紧追不舍。

  杨华感觉不对劲,犹豫了一下,见垦荒队员们紧紧追击,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他紧跑几步冲在最前面,也紧紧地追着那条瘸狼。追到西边的小山包时,在前面跑的那条瘸狼忽然不见了。正在他们感到奇怪时,狼群突然从小山包下迎面横冲过来,距离他们不过二十米。

  垦荒队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狼群吓蒙了,掉头就往帐篷那边跑,把冲在最前面的杨华丢在了后面。杨华看见狼群也一时慌了手脚,顾不得多想掉头就跟着大家往回跑,同时还回头向狼群放了几枪,喊:“大伙别跑啊,我在后面哪!”垦荒队员们听见喊声,回头看见狼群以扇形向杨华冲过来,这时才清醒过来,又不顾危险都跑回来救他。狼群看见垦荒队员们突然折回来,呐喊着,气势很壮,也不敢恋战,向后退去。杨华和另一个持枪的垦荒队员断后,边开枪边撤,终于安全地回来了。

  垦荒队员们对这次被狼群突然袭击,很是窝火,纷纷请战说:“队长,咱们是来垦荒的,可是这些狼老来捣乱,咱们得想法把狼赶走啊。”杨华听垦荒队员这么一说,他决定向狼群开战。他和垦荒队员们商量,终于想出了一个打狼的好办法……

  一天夜晚,那群狼在大公狼带领下悄悄地出动了。负责监视的垦荒队员跑来报告,杨华带领垦荒队员们迅速隐蔽起来。在狼群从森林里钻出头慢慢地接近时,杨华大喊一声:“打!”第一个开了枪,其他垦荒队员摇旗呐喊,纷纷冲上去,顿时杀声一片。大公狼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突然遭到打击不由得一哆嗦,但它见这架势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冲在最前面。杨华和另一个拿枪的垦荒队员同时向它射击,大公狼负伤跌坐在地上,挣扎了好一阵子。狼群见大公狼倒在地上都停止了进攻,有的狼开始后退。这时候,大公狼绝望地把头猛地仰向天空,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狼群像是听见了命令一样,它们丢下大公狼,慌忙向森林那边逃去……

  这一夜,垦荒队员们时刻戒备着狼群的突袭。他们点起了篝火,骑着马在帐篷周围巡逻,唱着《垦荒队员之歌》。篝火的“噼啪”声、“得得”的马蹄声和豪迈的歌声,汇成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夜空里,震撼着向森林传去,直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

  这以后,为了防止狼群的再次袭击,杨华和垦荒队员们在帐篷周围挖了几个火塘,里面放满了干柴,每天夜里都点燃起来,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红了附近的森林和天空。这期间狼群小心翼翼地来了几次,看见这通明的火光,也就悄悄地退走了。因为狼最怕火,时间久了,也得不到什么便宜,最后也就不来了。

  一个月后,那只大公狼突然出现在垦荒队员们的帐篷附近。大公狼瘸着一条腿,在帐篷周围转悠着,但它再也不打扰人了。垦荒队员们猜想它可能因为腿受伤了而被狼群赶了出来。

  此后,垦荒队员们与狼群再也没有发生冲突。后来才知道,狼群已经离开了“34号界桩”地带,跑到别处去了。

  那天,杨华带着垦荒队员们走进了那片茂密的森林,发现了一个秘密狼穴,里面有许多人的骨头。难道当年日本开拓团就是被自己赶跑的狼群的前辈赶跑的……这时候,他们似乎明白了,开拓团离开“34号界桩”地带,就是因为野狼侵袭,除了这个原因还会有什么呢?

  第五章亘古莽原第一犁

  赶走了森林里的狼群,杨华和垦荒队员们终于在萝北莽原深处“34号界桩”地带扎下了根。在那些日子,他们在这莽原上劳动,不顾环境荒凉和蚊虫叮咬超额地完成任务。杨华对这一切感到莫大安慰。嘟噜河在新来的垦荒者脚下静静地流淌着。

  夜晚,垦荒队员们坐在帐篷里,围着庞淑英听她读凯特玲斯卡雅的长篇小说《勇敢》。庞淑英开始给他们讲:“在我们黑龙江的下游一百多公里处的对岸有个城市哈巴罗夫斯克,从那儿向北航行三百五十公里有一个叫康索莫尔斯克的城市,这个城市有个叫佩尔姆斯科耶的小村落……这就是‘共青城’。以前这里只是一个村落,三十年前,千万个苏联共青团员,其中有工人、农民、火车司机、红军战士、营业员、干部、大学生,纷纷从苏联各地来到远东,在阿穆尔河畔的荒原上建设成共青团的城市。现在整个城市很漂亮,厚重的建筑,宽阔的街道,雄伟的工厂,宽敞的港口,还有有轨电车……生活在那里的人大部分是年轻的共青团员,他们朝气蓬勃,充满理想地建设着自己的城市。”

  垦荒队员们被小说《勇敢》吸引住了。他们不住地赞叹:“苏联的共青团员就是了不起,他们用勤劳的双手在荒原上建起来一座城市!他们离我们这么近,我们什么时候有机会去参观人家的共青城?”这时候,杨华说:“听了苏联共青城的故事,很羡慕人家吧?咱们也会在萝北莽原上建设一个共青城,不,是共青农庄,我们自己的共青农庄!”听到这里,垦荒队员们欢呼起来:“对,建设我们自己的共青农庄!”

  开荒的日子终于来到了,这是1955年9月10日,历史在这里定格。北京青年垦荒队举行了垦荒仪式。在这富有历史意义的仪式上,竟然发生了一段饶有兴趣的插曲。

  那天早晨,杨华和垦荒队员们早早地起来,他们到马厩里选了八匹枣红色的蒙古马,又到仓库里挑了四副犁杖,然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奔向嘟噜河畔。团中央领导、萝北县委书记阮永胜以及萝北各级领导带领着当地的一些农民赶来了。阮永胜主持开垦仪式,垦荒队员们牵着八匹蒙古马,套着四副犁杖在莽原上一字排开。

  这时候,杨华向远方眺望着,那里正是祖国首都北京的方向,他禁不住心潮澎湃:“党中央、毛主席,家乡的亲人们,你们就看我们的实际行动,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北大荒人,我们准备铲下第一犁,向千年荒原进军,为祖国多打粮食!”

  这时候,阮永胜喊:“垦荒开始!”杨华把胸膛一挺,大踏步地走到八匹拉犁的蒙古马跟前,其他垦荒队员们也跟着走到自己位置。这时候,他高高地挥了一下鞭子,大喊了一声“得儿”。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八匹拉犁的蒙古马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又挥了一下鞭子,喊了一声“得儿”,拉犁的蒙古马仍然站在原地,还是纹丝不动。原来,东北马听不懂关内人的口令,关内人让马走喊“得儿”,而东北人则喊“驾”。杨华不知道这些,一着急上前挥起鞭子打了蒙古马一下,不料蒙古马被打惊了,拖起犁杖带着人,竟然蹿出几米远。人们惊慌地喊了起来:“杨华,你们注意啊……”话音未落,蒙古马把扶犁杖的杨华摔在荒草地上,拉着犁杖在莽原上狂奔起来。杨华爬起来,顾不上浑身疼痛,带着垦荒队员急忙在后面紧紧地追赶。顿时,莽原上人喊马嘶,尘土飞扬。

  一个钟头后,大家才把受惊的蒙古马追回来重新牵到地头,安好了犁杖。杨华拿起鞭子,按照当地的叫法,轻轻地喊了一声“驾”,那八匹蒙古马才乖乖地拉着犁杖向前面走,后面翻起层层泥浪……他兴奋地甩了一个响鞭,大声地喊起来:“开荒啦!开荒啦!”垦荒队员们也喊了起来:“开荒啦!开荒啦!”接着又唱起《垦荒队员之歌》来。这时候,团中央领导、萝北县委书记阮永胜和萝北各级领导及当地农民欢呼着,踏着新翻的泥土跟在他们后面。在这千年荒原上,响起了欢歌笑语。

  阮永胜走上前来,紧紧地握着杨华和垦荒队员们的手,称赞道:“杨华,你们北京垦荒队员就是好样的,是我们萝北的人啦!希望你们永远扎根在边疆,为国家生产粮食!”

  垦荒第一天,杨华和垦荒队员们创造了当地开荒的最高纪录,一副双轮双铧犁日开荒一垧多地。到大雪来到莽原的时候,他们在“34号界桩地带”开垦了三十八公顷的土地。昔日荒草掩埋的莽原,终于被唤醒了。

  在垦荒的日子里,庞淑英有一天兴高采烈地从萝北县城回来了,她手里扬着一封信,老远就向在地里劳动的垦荒队员们喊:“快来呀,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杨华和垦荒队员们跑过来,问:“淑英,看把你高兴的,是什么好消息呀?”大伙把她围了起来。

  庞淑英说:“你们知道苏联英雄卓娅吧?这是英雄的母亲柳鲍芙·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给我们来信啦!”

  庞淑英说:“英雄的母亲,她知道咱们来到了萝北莽原上,与苏联共青团员们一样,建设自己的祖国呢。”她念了来信,“我的黑眼睛的孩子们,你们响应祖国号召到边疆垦荒建设自己的新家园,我非常支持你们,妈妈等待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激动得大声欢呼起来。

  当天夜晚,杨华与庞淑英、李炳恒、李连成、张生等在莽原上谈话。他们商量要给英雄母亲柳鲍芙·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回一封信。他们太激动了,有许多的话要对这位母亲说,却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给英雄母亲的信终于写好了。深夜,杨华躺在温暖的干草里,听着嘟噜河静静地流淌,幻想着在这莽原上,他们劳动的歌声在荡漾,翻滚的泥浪不断地向远方伸展着……接着,哈尔滨、天津、河北等地的第二批、第三批青年陆续到达萝北莽原上,参加垦荒队伍。这一切让他激动……

  一年之后,杨华和垦荒队员们还是离开了“34号界桩”地带。尽管他们很喜欢“34号界桩”地带,因为他们从北京来到萝北莽原上就想在这里扎根了。然而这里交通不便,到处是低洼河套,雨季河水上涨,人被困在山上。对于这些,垦荒队员们并不惧怕,但是看到这里能够垦荒的地方不多,他们需要更多等待着开垦的土地……1956年4月,他们主动迁移到认为很有发展的嘟噜河南岸……

  第六章风雪弥漫的深山

  1955年10月5日,萝北莽原上飘下了第一场大雪,严酷的冬天接着来到了。早晨起来,杨华走出帐篷朝四下一望,周围是一片茫茫的雪原,丘陵、山坡、沼泽、森林与草原都消失了。他想,这么大的雪是不能再开荒了,应该上山砍木头,明年好盖房子,不能再让垦荒队员们住帐篷了。这时候,当地居民开始在烧得暖烘烘的屋子里“猫冬”,而垦荒队却准备上山伐木了。

  冬天上山伐木对垦荒队员们来说是最艰巨的任务。为了做好进山伐木前期准备工作,他们派出了伐木先遣组,套上六挂马车进山了。那天早晨,呼啸的北风刮得漫天雪雾,气温骤降到零下三十多摄氏度,大雪把先遣组的帐篷门都堵住了。

  这天杨华正在准备带领伐木组上山,先遣组组长突然一个人从山上跑了回来,他把自己的组员丢在了被大雪覆盖的山上。当杨华看见那个组长时,他正在和别人激烈争吵,说他要回北京。垦荒队员们上前轮流做工作,他却嘟囔着说:“我要走,回北京,谁也别想拦着我。”当他看到杨华时有点尴尬,蹲在地上不说话了。

  杨华问他:“你真的要离开吗?”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先遣组组长说:“队长,山上太冷了,我实在受不了哇……”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他的耳朵、脸都冻起了泡。杨华开始耐心地劝,先遣组组长说:“队长,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受不了啊!”不管杨华怎么说,先遣组组长就是不吭声了。

  这以后,他躺在床上不起来,大家问他为什么不起来工作,他愁眉苦脸地说:“我怕冷……冷啊。”他被大家说得勉强上了工,别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干活,他却在后面站着——他已经准备回北京了。

  那天晚上,萝北莽原上孤零零的帐篷里,垦荒队员们情绪都很低落,有几个人正在闷头想什么,不吭声,显然他们受那个先遣组长的影响,也有些动摇了。这时候,那个先遣组组长说:“这里冰天雪地的,能打什么粮食啊?我们还是回北京去吧!”但是,谁也没有应和他。

  杨华站起来说:“同志们,我们一起来唱唱《垦荒队员之歌》吧。”

  垦荒队员们坐直了身子,抬起了头,眼睛开始发亮了。先是一个人跟着杨华唱,后来是两个人……接着就是全体大合唱,在萝北莽原的深处,响起了高昂的歌声:

  告别了母亲,背起行装,

  踏向了征途,远离故乡。

  穿过那无边的原野,

  越过那重重的山岗,

  高举起垦荒的旗帜,

  奔向遥远的边疆。

  勇敢地向困难进军,

  战胜那风暴冰霜,

  在那遥远的土地上,

  建设起美好的家乡,

  让那丰收的粮食,

  早日流进祖国的粮仓。

  歌声让大家振奋起来,杨华激动地说:“同志们,不管天寒地冻,我们要坚定地扎根在这里!当年苏联共青团员们在荒凉的西伯利亚,在缺乏物质、缺乏粮食、缺乏住房等极端艰苦的情况下,克服了无数的困难,以忘我的精神进行共青城的建设,这就是我们应该学习的勇敢精神。只要有了这种精神,我们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难道一定要当可耻的逃兵?”

  说着,杨华猛地咬破手指,他转身在一块木板上用鲜血写下刚劲有力的八个字:“忍受、学习、团结、斗争”。垦荒队员们心里一震,他们开始情绪激动起来,大声喊着:“我们坚决不当逃兵!”杨华坚定地说:“对,我们坚决不当逃兵,我们要用鲜血向党保证,誓死扎根在萝北,决不后退一步!”说着,他举着这块木板,由于激动而踉跄地走到门口,挂在门旁。

  第二天早晨,垦荒队员们准备上山了。这时候,大家发现先遣组组长失踪了,什么地方也没有他的人影。当天夜里,那个先遣组长悄悄地走了。杨华问大家:“他走了,当了可耻的逃兵,我们怎么办?”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绝对不做逃兵,现在就上山伐木头去!”

  杨华跳上第一辆大车,举起大旗,大喊一声:“好样的,出发!”

  杨华率领垦荒队员,唱着《垦荒队员之歌》,赶着二十七辆大车浩浩荡荡奔上小兴安岭的骑马架子森林。他们刚走到半路,后面就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声:“队长,同志们,我对不起你们啊……”大家回头一看,是先遣组长跟在后面,大声哭着。他突然在路边跪了下来,说:“队长,我现在就是留下来,你们也不会要我的……”大车陆续从他面前驶过去,没有一个人跳下来,跟他说一句话。当天先遣组长就回到县城,从此再也没有音讯。他是唯一的一个离开萝北莽原的垦荒队员。

  在严酷的冬季里伐木,遇到的最大的困难就是严寒,夜晚能达到零下四十度。垦荒队员们白天干活还好,夜晚睡觉冷得不行,只好裹着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子,穿着靰鞡鞋,挤在一起抱团取暖,才能够勉强睡觉,但仍然时常会被冻醒。每天早晨起来,人几乎被冻僵了,垦荒队员只好靠着爬山暖和身体,结果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那天早晨,杜启发起得比别人早,手里拿着根棍子一个人爬山去了。他边爬山边用棍子敲打着身边的大树。这时候,他看到一棵大树有个洞口,就好奇地用棍子往里边捅了几下。这一捅不要紧,忽然从树洞里面钻出一个黑糊糊的家伙来。

  他仔细一看,不由得“妈呀”叫了一声,原来是一头黑瞎子!

  杜启发撒腿就往回跑,边跑边喊:“黑瞎子来了,黑瞎子来了!”那头黑瞎子在后面紧紧地追着他,吓得他连滚带爬地朝山下奔去。这时候,其他垦荒队员已经起来了,看见黑瞎子在后面追赶着他,便都拾起木棍朝黑瞎子跑来。那头黑瞎子突然看见来了这么多的人,扭头大摇大摆地回树洞睡觉去了。

  因为这件事情,杨华再也不让垦荒队员们爬山了,大家每天早晨只能在附近活动身体。有一天,一个垦荒队员开玩笑地对杨华说:“队长,我看咱们修个篮球场打球吧!”大家一听都乐了,说:“你以为这是在北京城里呢。”那个垦荒队员说:“修个篮球场,这有什么呢?”

  杨华心想这可是好主意,每天早晨起来,不用爬山就可以暖和身体,还不耽误时间。于是,他说:“我看这个主意好,咱们修个篮球场。”没有几天,垦荒队员们把篮球场建了起来,还在旁边用木头搭了几个单扛。这样,大家起来暖和身体,就既方便又安全了。

  对这些来自平原地区的垦荒队员们来说,伐木时候困难是很多的。第一天,他们干得浑身大汗,虎口都震裂了,才放倒了一棵树,还有两棵树被砍断了却没有放下来。大家望着架在半空中的大树,都很泄气。后来他们请来了当地的伐木工人做指导,伐木进度这才加快了,每天都能够放倒几十棵大树。这时候,垦荒队员们干劲更足了,禁不住哼起了自己编的歌谣:“冒着西北风,迈步森林中,手持大斧赛武松,树倒声音像炮轰……”这一个冬天,他们伐下几百米的木头,码成了一个大堆,像一座小山似的。

  木头伐下了,但要把它们运到山下去,还有许多困难甚至是危险。第一天运木头,垦荒队员就发生了一件惊险事情。因为没有经验,他们装完了木头,赶着马车沿着山道下山。

  谁知刚走了不远,赶车的垦荒队员惊慌地喊起来:“队长,不好啦……”

  杨华和垦荒队员们一看,马车拉着木头直奔山下冲去。因为山道很陡,马车随着惯性越跑越快,拉车的马根本停不下来,马车飞快地直奔山下撞去。幸亏赶车的垦荒队员中途被甩了下来,跌在路旁的雪堆里,才没有出现人员伤亡,而失去控制的马车也在不远的拐弯地方翻倒在路上,马摔在一旁的雪沟里……后来,一位老乡教给他们下山的方法,把大车的四个车轱辘用绳子捆上,让马拖着车走,这样车就不会往下冲了。垦荒队员们照这个方法办,果然车就不再往下冲了。

  第七章亲人救我们来了

  到了1955年12月底,垦荒队伐木工作到了尾声。这天夜里,萝北莽原上突然刮起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杨华晚上巡视了一番,这才放心地睡下。半夜时分,喂马的垦荒队员跑到窗户下,惊慌地喊:“队长,下雪了!”杨华急忙爬起来说:“下雪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喂马的垦荒队员说:“队长,这雪下得可大啦……”杨华心里在嘀咕,这雪大还能大到哪去呢?他赶紧爬起来往外走,却怎么也推不开帐篷门。大雪把帐篷门堵住了。那个喂马的垦荒队员帮助他把帐篷门扒开。

  杨华钻出帐篷一看,也不由得惊呆了,哪里还能见到垦荒队员们住的帐篷,它们被大雪厚厚地埋在下面了,只能看出一个个凸起来的雪包。这时候,那个喂马的垦荒队员着急地说:“队长,明天咱们还怎么运木头啊?”

  大雪还在飘落着,眼看着越下越大。杨华站在那里想了想,这时突然有了主意,他对这个垦荒队员说:“咱们把大家都喊起来,现在就准备吃饭干活!”

  顶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冒着刺骨的寒风,垦荒队员们赶着大车朝山上进发了。山上的积雪很厚,马匹拉不动大车,他们就在前面拽着马,后面的推着大车,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山上贮木的地方。眼前的一切让他们不知所措,哪里还能看得见以前伐下的高高的木头垛?原来贮木的地方旁边是个凹陷的深沟,昨天那场暴风雪把木头都吹到深沟里,埋在深深的雪里去了。他们就从厚厚的雪里,把一根根木头扒了出来,然后吃力地抬了上来,装上了大车,准备在天亮时往山下运。

  天亮以后,他们吃惊地发现,下山的道路全被厚厚的积雪堵塞,有的地方还形成了雪墙,现在不用说往山下运木头,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被大雪掩埋的大山了。显然垦荒队被大雪堵在了深山里,有与外界失去联系的危险。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天地之间只有狂风、大雪、树木的呼啸声。杨华焦急万分,眼下情况非常困难和危急。他们带到山上的干粮吃没了,只能就着雪吃喂马的豆饼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呼啸着的暴风雪仍然没有停息。到了夜晚,他们不敢睡觉,担心被暴风雪掩埋在大雪下面,他们听当地人说堵在深山里的人很可能冻死在山上。还有,他们与外面已经失去了联系。

  杨华在思考着,现在外面的人一定在找他们,但当地人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伐木,况且在这大雪纷纷的天气里,在这远离人烟的地方,他们上哪儿找到他们呢?他决定等暴风雪小些的时候,即使丢下马匹和木头也要带着垦荒队员们下山。

  垦荒队员们希望暴风雪能够停止下来,但是暴风雪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来愈猛烈,把他们的希望吹得烟消云散。这样又是一天过去了,夜晚来临了。深山的夜晚,寒冷而寂静,仿佛离开了人间。

  杨华这些日子一直在安慰垦荒队员们。这天夜晚又给他们讲起“老五团”在这里活动的故事:“你们知道吧,当年有一支人称‘老五团’的抗联队伍,就活动在离这里不远的连花池地区……”

  这天早晨醒来,杨华感到浑身僵硬,好容易才爬起来。他把垦荒队员们喊醒了,发现他们也都几乎冻僵了。他一个个地把垦荒队员拽起来,大家在外面活动一阵后才暖和过来。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垦荒队员忽然喊了起来:“你们快来看呀,那是什么?”

  杨华与垦荒队员们抬头向远处望,看见对面飘着纷纷大雪的山头上,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行在缓慢移动着影子。他们开始紧张起来,这是黑瞎子吗?不可能来一群呀!那是狼群来袭击?可是还不大像,它们会在刮着暴风雪的天气里跑到这罕有人烟的地方?他们凝神注视着,那些影子忽然向他们这边迅速移动着,距离越来越近了。他们终于看清楚这些影子是人,不是黑瞎子,也不是狼群。那些人老远对这边喊:“同志们辛苦了,同志们辛苦了……”

  原来,萝北县委书记阮永胜看见萝北莽原上这场暴风雪刮得非常罕见,又得知杨华和垦荒队员们在深山上伐木已经一个多星期都没有消息了,怕他们被埋在深山大雪里出危险,急忙找到垦区主任,带领着当地群众来营救他们了。阮永胜带着人们来到了跟前,神情感动地瞧瞧杨华,又瞅瞅其他垦荒队员们,指着已经装满了木头正准备运下山去的大车,他的眼睛湿润着,激动地说:“垦荒队员们,你们是好样的,这样的大雪天大家都在‘猫冬’,可你们却跑到这深山里继续工作,这是为了建设边疆,为的是为国家多打粮食,我代表萝北人民感谢你们!”

  杨华高兴地说:“阮书记,我们谢谢萝北人民,谢谢你们冒着这样的风雪来救我们。如果你们不来救我们,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好,说不定被暴风雪吓跑了呢。”

  阮永胜说:“你们没有被狼群吓跑,还会被暴风雪吓跑吗?”

  这时候,阮永胜忽然环视周围的群峰,惊讶地说:“杨华,你们来的地方叫鬼见愁呀,你竟然在这么大的雪天带着垦荒队员们来这里伐木,这多么危险啊。”杨华忽然想起心里那个问题,问道:“阮书记,当年日本开拓团从‘34号界桩’地带逃走,真的是被这里的狼群赶跑的?”

  阮永胜笑了起来,说:“我说杨华啊,你想想,小鬼子是那么凶恶的豺狼,他们不会怕狼,也更不会怕暴风雪。我最近见到老五团的人,他说当时开拓团之所以从‘34号界桩’地带逃走,那是因为我们当地的抗联‘老五团’呀,他们在鬼见愁这里狠狠地打击了他们的伐木队,伐木队逃向了老巢‘34号界桩’地带,‘老五团’在后面紧紧追击,开拓团的鬼子听到消息,连夜逃走……”

  杨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呀。”

  垦荒队员们自言自语地说:“开始我们以为他们是被狼群赶跑的,原来是被这里的抗联‘老五团’打跑的……老五团真是好样的!”

  根据史料记载,当年日本开拓团之所以离开“34号”地带,真实原因不仅仅是狼群的袭扰,还有饮用水困难;沼泽地带积水严重,不易泄洪;另外山洪暴发摧毁农作物;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地“老五团”的打击和破坏。当年日本开拓团被狼群撵跑的故事,只不过是一个传说。

  阮永胜带来了好几十人,他们带着许多干粮和各种工具。阮永胜让大家拿出干粮,杨华与垦荒队员们围着篝火,欢声笑语地吃了一顿饱饭。阮永胜和杨华带领着大家整整干了一天一夜,把山路上的积雪清理到一边。第二天早晨,终于开出了一条通道……

  腊月十三那天,垦荒队员们赶着装满了木头的二十七辆四轮马车准备下山了。这时候,杨华检查了一遍,他知道垦荒队员周俊的脚指甲前几天冻掉了,想替周俊赶车。周俊把鞭子搂在怀里,生气地说:“队长,你说话还算不算数?”杨华感到很奇怪,说:“我说话怎么不算数了?”

  周俊说:“你在来北大荒之前,曾多次说过,有一千条困难克服一千条困难,有一万条困难,克服一万条困难,我这点伤算什么呢。”

  杨华在心里说:“有这样坚强的垦荒队员,什么任务不能完成呢?”这时候,他不由得想起那个离开的垦荒队员,听说他到萝北县城的半路上就失踪了。他能够跑到哪里去呢?莽原上有狼群、还有黑瞎子出没,这些他们都是遭遇过的……他不愿再想下去,叹了一口气。

  周俊这时候已经跳上大车,爬到木堆上站了起来,把大鞭子一甩,大喊一声:“驾!”声音洪亮,震得附近树木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来。

  车队在通过萝北县城时,老乡们知道他们在山上遇险的事情,涌上了街头看他们。几十辆大车一辆接一辆,浩浩荡荡,有多威风!他们称赞说:“马车赛汽车,骑马赛摩托。这些从北京来的垦荒队员们真是不简单,我们不敢去的地方,他们敢去,硬是在大雪天里把木头运下山来。”

  这是1955年的最后一场暴风雪。杨华和垦荒队员们完成了伐木任务。他们度过了在萝北莽原上的第一个冬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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