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另一个地方
- 来源:文苑
- 关键字:另一个地方
- 发布时间:2010-04-27 16:32
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另一个地方。关于另一个地方，我只是知道一点点——它不在我们所知道的某个地方。而且，我从未去过那里。
如果不是那只去过远方的骆驼跑来告诉我还有另一个地方，我恐怕永远也想不出还有这回事。但是，它一字一句地告诉我：还有另一个地方。它说话的时候正好站在夕阳前，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它的嘴唇很厚，眼神遥远而闪亮。
我被它的样子打动了。我曾经想去很多地方，而如今，我只想去——另一个地方。我得迎着太阳走，而且一直走到沙漠的中心。
我迎着太阳走，但是并没有看见沙漠。我走的地方到处都是田野，长满了金黄色的麦子。麦子过后是一片大山。我从没看过这么大的山，它们大而沉默。在黑暗来临之前，它们越来越模糊。山过后是河。很长很长的河，我有一点点后悔，但还是坚持走完了那条河。
然后是树林、公路、城镇。接着又是田野、大山、河流。无非就是这些东西。不停地重复。路过城镇的时候我还能找个地方喝两口汽水，乘乘凉。其他时候，我只能坐在石头上，喝点儿山里的泉水。山路很难走，我的脚很痛，一只脚总是踩到另一只脚。
我常能碰到一些动物。野兔、小鹿、山鸡……它们总是很客气地问我要这要那，玉米、馒头、巧克力，随便什么。但是没人知道另一个地方在哪儿。我还遇到一个长胡子圣人，他看上去比我还邋遢，而且什么都不说，只是闭着眼睛盘腿坐在石头上。我甚至怀疑他已经死掉了。我坐在他身边大口吃馒头，突然听到他肚子里发出清楚的声音，我猜他饿得够呛，就给他留了一个馒头。
我继续走。不久之后认识了一头大象。我给了它一些水果。它也不知道另一个地方在哪儿，但是它愿意把我背出这片森林。老实说，我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我趴在它背上，它走起路来一颠一颠，就这样把我颠得睡着了。
“看！沙漠！”它突然把我喊醒。
我睁开眼睛。真的是一片沙漠。好刺眼。
“我从没注意过这里有沙漠。”它不好意思地跟我承认。
我亲了大象一下，和它说再见。继续向那片沙漠前进。
沙漠。就在面前。迎着太阳的方向。没有山，没有森林，没有城镇……真的只有一片沙漠。
当我走到沙漠中心，突然发现这只是一块小小的沙漠，我的前方，依然是一片森林。准确的说，这是一片小沙丘。
我蹲下来开始痛哭。
等我抬头的时候，一只骆驼站在我的面前。它看上去好眼熟。嘴唇那么厚，眼神遥远而闪亮。
差一点儿我就以为它是那头去过远方的骆驼。但，它不是，它们只是像而已。实际上，它根本就不认识我，它一直在漫不经心地摩擦那对厚嘴唇。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我对它说。
“这没什么。”它用自己的方式耸了下肩膀。
我非常有礼貌的向它询问另一个地方。
“对不起，你说什么？”它问我。
“另一个地方。我要去另一个地方。”我重复。
“我从没听说过这么可笑的地方。而且没有一个地方会叫这种名字。”它翻了翻白眼，嘟囔着，转身离去，消失在不远处的森林里。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太阳那么大，我就站在那里，双手垂落在腿边，闭着眼睛，像某种食物，等待一点一点被烤熟。
现在，我该去哪里呢？继续走下去，还是——我还是转身走了。这里，真的是太晒了。我的头好昏。这么多天以来，我走了很长的路，每天头都好昏。现在我已经快要晕倒了。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骆驼的话。
我怀疑是否真的有另一个地方。我一定路过了许多地方，但是没能记住它们的名字。因为它们太相似了。至于另一个地方，也许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没有另一个地方，只有傻瓜才会相信。
我好想念那些金色的麦子，它们离我家好近。还有果汁汽水。加上冰块。躺在我家后门口茅草凉棚里正好看得见一面湖水。
很多很多天以后，我回到了家，躺在茅草凉棚里喝果汁汽水加冰块，太阳照在湖面上闪闪发亮，风送来麦子舞动的声音。我就是这样突然明白了，另一个地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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