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代表我的心

　　———古人的月亮情结

　　顺着中国文学史的源头追溯，不难发现，古代文学作品中，对太阳的歌颂实在是少之又少，我们熟悉一些的，诸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读书只能令人为中国古代百姓的沉重命运愤慨，根本没有多少美感可言。

　　如果从中国文化的源头追索，对太阳不友好的想象反倒更出名，比如：赤日炎炎，久旱不雨，庄稼枯死，百姓抱怨，产生后羿射日的神话。夏朝最后一个君主夏桀，自比太阳：“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也。日亡，则吾亦亡矣。”但是老百姓却怨恨地说：太阳何时衰亡啊，我愿和你一起灭亡。一个凡人，虽然自我感觉贵为国君，可只要是当官不为民做主，老百姓照样弃之如粪土。所以，古人对太阳和月亮的感情选择是：冷落了太阳，热衷于月亮。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我们不妨来窥一斑见全豹共享古人的月亮情结吧。

　　1 这和古人情感的丰富有关

　　对花落泪，对月抒怀。尤其是饱读诗书的古代文人，夜晚来临，皓月当空，月华如洗，又没有电视电影灯红酒绿，自诩高压的古文人又不屑与市井之徒为伴，于是便对月怀情，以寄心志。以唐开元时期有名的宰相、诗人张九龄《望月怀远》为例：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苍茫的大海上升起一轮皓月，虽远在天涯但一样可以举头共享万缕清光。这夜晚真的很漫长啊，相思之人更是终夜难以入眠，红烛熄灭满室铺满月光，披衣出户任露水沾湿衣襟而浑然不觉。多想鞠一捧月光送给你啊我的爱人，可惜我的手掌无法握住清凉的月光。于是只好回去睡了，相信一定会在梦中和你相遇啊我的爱人。

　　多好！宰相也好，诗人也好，不管他，一样的是都有一个浪漫的情怀，我们看到的是他身上人性的光辉，有情有意，有声有色，如诗如画：多情的男子在皎洁的月光下思念着远方的情人，没有任何喧嚣，没有任何不满，没有任何言语，静静地望月，静静地思念，静静地回去睡觉，多么美好而深邃的情感。

　　2 这和古人情感的含蓄有关

　　悲天悯人，感时伤怀。我们的古人绝不会直白的表露内心美好而丰富的情感，而是低眉回首回眸一笑千肠百回回环婉转。纳兰性德，满洲正黄旗人，大学士明珠的长子，生长在北京。康熙十五年进士，人称清初第一词人。他的爱妻早逝他念念不忘思之甚深，一往情深写下《蝶恋花》：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喜蝶。

　　好一个“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如果月亮能够使终皎洁，我愿为你暖热寒冰积雪，让你起死回生，和你团团圆圆。真可谓情到深处出奇语。顾贞观说：“容若词一种凄婉处，令人不忍卒读”。陈维崧说：“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今人即便没有体验过生死离别，但亦有“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的无尽伤感，看到此词，亦不免有一番感慨：月亮有圆有缺，人间有和有离，每月月圆只有一两天，其他日子夜夜不圆，加之古人含蓄的特质，天生又有一种悲剧意识，感慨花无百日红，月不天天圆，因而加倍爱惜花月，借月表达对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美好的感情的追求和珍惜。这种感情无论古人还是今人，绝对是一脉相通的，今天，我们若恰逢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一定也会生出许多诗情画意来。

　　3 这和古人腹有诗书气自华有关

　　我们的古人，日日寒窗苦读，皓首穷经，终其一生，熟读四书五经，腹有诗书，口吐锦绣，望月吟诗，自然口口相传流传千古。我们来看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照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张若虚把古人对月亮的倾心爱慕发挥到了极致，堪称咏月的极致。开篇八句，大气磅礴，将春、江、花、月、夜紧急集合，每一个都是良辰，每一处都是美景，非常奢侈的铺排开来，进行一次美的大展示，如此繁多的美景，让敏感的读者顿时眩晕———真美呀，请停留一下吧！在春江花月夜中，月才是主角，它君临万物，光照大地，它比人类生活的一切都更为久远永恒，它见证了人间生活的来龙去脉，它是人类的守护神。请问呵，世上的什么人第一次看见月亮？月亮又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照见人影？人类代谢，江月不变，也不知江月在等待什么人？只看见长江流水不舍昼夜滔滔东去……接下来的二十句，占了全诗的一半多篇幅，说的是一个似乎老套的爱情故事：明月照小楼，有人在相思。梦中人何在？明月你可知？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想象成股市中的主角，自编自导自演电视剧，酸甜苦辣自己默默品尝好了，也是一种别样滋味在心头呀。

　　我们今人何其有幸，可以在古人的诗篇中饕餮关于月亮的精神大餐，但愿我们能够不断汲取养分，用来涵养我们的灵魂，更多的亲近自然，也在有月亮的晚上学会抬头望月，在静思默想中也许可以获得感悟，微笑着生活！

　　作者单位：新疆第八师石河子高级中学

　　□张素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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