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摄全球14座 逾8,000米雪山

  • 来源:中国旅游
  • 关键字:喜马拉雅山,天空之城
  • 发布时间:2015-04-01 16:25

  从小对山痴迷,很想把山的影像留存下来。藉着在上海工作之便,我曾无数次登上黄山拍摄,之后,西藏、新疆、喜马拉雅山、喀喇崑仑山一个个非常诱惑的地理名词进入我的人生轨迹,终于令我猛然意识到,我该开始我新的人生。我告别工作十几年的证券行业,决心远走西南边陲,拍摄地球上14座8,000米以上的山峰,这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人生的梦想。

  2013年6月的一天上午,我习惯性地坐在电脑前。20年来,如果可以,我从来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一天生活。当时,我刚从西藏珠峰东坡徒步出来,回到上海办理签证,准备前往巴基斯坦拍摄巴尔托洛冰川。突然,网上的一则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也改变了我接下来的行程,好朋友著名民间登山家杨春风在巴基斯坦南迦帕尔巴特峰山脚下的酒店里被塔利班武装分子枪杀!老杨的离去,是中国民间登山界的损失,在哀痛的同时,我也开始思考自己的寻梦之途。

  自从2003年,我揣着未知,第一次踏上西藏、尼泊尔、印度、巴基斯坦。随着年纪渐长,每一次出行,都是危险的开始。几次遇险的经历,更是让我有劫后余生之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心底就有一个声音,提醒我,拿起笔,整理照片,对自己的这十年做一个总结,老杨的离去增加了我的紧迫感。

  向父亲隐瞒从事高山摄影

  我一直坚持称自己是「业余」摄影师,对摄影爱好者这个身份十分爱惜。因为「业余」,才让摄影的目的变得更为纯粹,它展现的是一个普通人的梦想,求证了坚持就一定能实现的美好,曾经世俗的人生因此变得没有任务的压迫、没有利益的诱惑,一切只为了梦想出发。

  我出生在广西岭南一个小山村,祖辈都是不经世面的小人物,父亲是邮差,因为工作关系,他非常喜欢看报刊,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晨光中父亲摆弄报刊的身影总是那么高大。但是,即便他深处小山村中也知天下大事,雪域高原对他来说,仍旧是那么遥远的一个不可知世界。我从事高山摄影这么多年,在我的刻意隐瞒下,父亲无从了解儿子的疯狂举动。每次当我在电话中,故意用平淡的语气说起前往尼泊尔、巴基斯坦或是印度的时候,电话那头,年迈的老父亲总是沉吟半晌,不知该叮嘱甚么,半天,才淡淡地说:儿啊,小心点!或许,对父亲来说,因为他在遥远的地方,他所不知晓的那个地方,不能再像我儿时的时候,用父亲的臂膀为我撑起一个安全的天空,所以,他只能如此。我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会为我的远行担心,但是我一直认为他知道儿子的每次出行,都是与危险相伴,我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对他编织一个又一个善意的谎言。

  告别年轻梦想 开始新的人生

  我是因为对山的痴迷而走上摄影这条路上的。我是大山的儿子,从儿时开始,我就梦想着自己能够把它们的影像留存下来。在上海工作后,由于从上海到黄山的距离可以支持我短时间的快速往返,所以我把大部分的休息时间都洒在了黄山的土地上。20几年来,我已经无法统计自己登上黄山的次数。正是从黄山开始,我逐渐地从谋生的职业中剥离。现在回想,我曾经工作了十几个年头的证券行业是我完成的第一个梦想。从它在中国生根发芽,年轻的我就一起陪伴它一起经历风雨,当中国已经拥有亿万股民的时候,也正是我离开的日子。记得当我最后一次离开办公场所,回望夕阳下熟悉的环境,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该告别年轻时的梦想,开始新的人生了。从此,非物质追求的纯粹摄影成了我这10年的唯一追求,没有其它爱好,摄影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内容,成了我信仰的宗教。背上相机,等待一张去往远方的特价机票变成我新的生活内容。我成了很多家航空公司的金卡会员,在飞机上,我不时会遇见熟悉的笑脸。我终于可以自由地进入属于自己的领域,虽然我离开城市渐行渐远,但兴奋与满足与日俱增,从未有些许的黯淡。每年,我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在各个季节出现在日喀则去狮泉河的尘土中,在康马往亚东路边,在萨嘎到吉隆的5,000多米的吉隆山垭口,在伊斯兰堡去吉尔吉特的尘土飞扬、颠得五脏六腑都挪位的大巴车上。对未知的兴奋是鼓舞我每天都在筹划新的旅程的重要动力。

  很多事来不及思考就自然发生了

  有一首歌这样唱到:「很多事来不及思考,就这样自然发生了。」自2003年,我开始了无数次从上海到尼泊尔的飞行,从拉萨到加德满都的颠簸。喜马拉雅山脉成为我重点拍摄对象,而加德满都也逐渐成为我所熟悉的城市。尼泊尔是一个成熟度很高的旅游国家,尼泊尔人大都善良而乐观,以大山为生。每年,加德满都都会聚集成千上万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背包客和登山者。世界上大部分登山者都会选择从喜马拉雅山脉南坡登顶。同时到来的还有世界各地的摄影师,他们都聚集在EBC(Everest Base Camp,即珠峰大本营)记录喜玛拉雅山脉的南坡故事。

  加德满都街道上到处都有中国餐馆、户外用品店,当然还有很多书店。书店是我每次都要光顾数次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世界上最全的关于喜马拉雅山脉的摄影出版物。

  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所有关于喜马拉雅山脉的记录,都只是围绕着南坡,甚至有的只是尼泊尔境内的一小片狭长区域,关于北坡的记录几乎没有。虽然同为喜玛拉雅山脉,但是南坡与北坡的地理风貌大相径庭。南坡植被丰富,常年郁郁葱葱;而北坡由于珠穆朗玛峰与所属数百座6,000米以上的山峰阻挡了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只好永远留在了干燥蛮荒世界中。并且,由于各种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能够进入这个区域拍摄的外国摄影师少之又少。

  难道迄今真的没有一位摄影师为喜马拉雅山脉做过一次全景记录吗?为了避免孤陋寡闻,我上网查资料,请朋友帮忙查找,还前往印度,从印控喀什米尔到大吉岭,但是一无所获。

  大吉岭上兴起疯狂拍摄计划

  2007年的一天,我由喜马拉雅山南麓的樟木口岸出境,辗转20多天后到达大吉岭。大吉岭是印度西孟加拉邦的一座小城,与中国、尼泊尔接壤,由于气候温和,是著名的避暑胜地。此时秋天已经接近尾声,英国殖民时期留下的别墅里早已没有了喧哗人声。我背着相机闲适地在有些残颓的建筑中游荡。在一家面朝雪山、没有顾客的路边书摊前,我坐下来要了一杯琥珀色的大吉岭红茶。从这里向北方眺望,不远处几十公里外就是中国。

  突然,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涌上心头:我要逐一造访隐藏在喜马拉雅山脉和喀喇崑仑山脉中的14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雪山,为它们留存影像,成为一名世界上独立拍摄全部8,000米以上雪山的摄影师。

  三大山脉是现实中的魔界

  我当时也觉得自己是疯了。要知道这两座汇集了世界上最高的14座海拔8,000米雪山的山脉,还有着上百座海拔7,000米及无数被冰雪覆盖的不知名雪山,这些雪山,除了疯狂的登山者曾经留下足迹,几乎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是生命禁区中的禁区,凭我一己之力要完成这个堂吉诃德式的梦想,无疑是疯了!尤其是喀喇崑仑山脉,有4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雪山位于巴基斯坦与中国接壤区域,进入这个地区的拍摄难度要比尼泊尔、印度甚至中国的西藏更加艰辛,而且这里还有很多非地理因素的危险,比如各股宗教势力和政治势力就在这些大山周围角力。

  但正是这个喜马拉雅、喀喇崑仑与兴都库什3座山脉交错的区域,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山丛、被冰雪覆盖最多的区域,是冰川纵横的现实中的魔界!当然,更是未被摄影师完整探索的仅有的区域。

  40岁后的人生梦想

  我热血沸腾!被这疯狂的想法鼓舞着,在这个印度东北喜马拉雅山脉中的英式小镇的路边书摊前,确定了自己40岁以后中年人生第一个明确的梦想。我知道这必定是一次巨大的考验,但是我对雪山的热爱,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让我坚信自己一定会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后,站到这些海拔8,000米的雪山前,与它相对,喊出我对它的想念。我知道自己必须完成这个梦想!

  不相信有绝望,不感觉到犹豫,像亡命的旅程,每天一样继续,这就是我的生活现状,也是我的终生梦想。

  向目标进发!

  喜马拉雅山脉

  在我们生活的地球上,有一片被称为世界屋脊的地方,喜马拉雅山山脉就位于这里,这座世界海拔最高的山脉藏语的意思是「雪的故乡」,它西起巴控喀什米尔地区的南迦帕尔巴特峰,东至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的南迦巴瓦峰,全长2,450公里,宽200-350公里,其中有110多座山峰高达或超过海拔7,350米,14座8,000米雪山中大部分屹立于其间,是东亚大陆与南亚次大陆的天然界山,也是中国、印度、尼泊尔、不丹、巴基斯坦等国的天然国界。

  珠穆朗玛峰 最壮美的路线

  在14座海拔超过8,000米的高峰中,最为人熟知的就是珠穆朗玛峰,它是世界第一高峰,海拔8,844.43米,地处中国和尼泊尔边界东段,北坡在中国西藏境内,南坡在尼泊尔境内。从18世纪开始,便陆续有一些国家的登山队前往珠峰探秘,但直到1953年5月29日,才由英国登山队的新西兰人艾德蒙·希拉里和夏尔巴人丹增·诺盖两人从南坡首次登上峰顶。珠峰大本营是我走过最壮美的徒步路线。不同于珠峰北坡景色相对单调,珠峰南坡的景色丰富,一路上珠峰总是在你左右,能见度很好时,远远的还可看到珠峰顶上的旗云。

  海拔5,170米的Gorak Shep营地是前往珠峰大本营前的最后一个休息处,也是全程海拔最高的住宿点,相距不太远的海拔5,545米的卡拉帕塔尔山口(Kalapatthar)则是途中观看珠峰的最佳位置,从Gorak Shep营地到达Kalapatthar要攀登一大段冰雪混合的陡峭山脊,海拔急剧上升,让攀爬变得非常艰难,每走几步路都得喘一口气。站在山顶极目远眺,珠峰、洛子峰、努子峰、阿玛达不来等群峰尽收眼底。与之前在西藏珠峰大本营看到的相比,此时的珠峰尤其显得雄伟壮观。

  发育于珠穆朗玛峰和洛子峰的孔布冰川在山下延伸,孔布冰川是珠峰南坡最危险的地方,也是珠峰攀登史上夺走生命最多的地方,看似静止的冰面,其实一直处于移动状态。冰川下游是深不见底、纵横交错的冰裂缝,上游是落差近千米、让登山者谈虎色变的冰瀑布,险境总是与壮美并存,冰瀑布恢弘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目瞪口呆。对我来说,恶劣的环境往往意味着出精彩的摄影大片。

  洛子峰 险如虎口

  洛子峰是世界第四高峰,海拔8,516米,坐落于中尼交界处。因为位于珠峰以南约3公里处,所以一度被误认为是「珠峰的南峰」。从海拔5,364米的珠峰大本营出发,必须通过架设在孔布冰川的36节金属梯子才可到达海拔6,065米的C1营地;从C1营地向海拔6,492米的C2营地进发途中,会经过一个叫做西库姆冰斗的冰谷。由于洛子峰与珠峰的攀登路线在海拔7,150的C3营地以下是重合的,再加上洛子峰的南壁,为坡度将近70度的冰雪混合区,常有较大的高空风,积雪深达60厘米,从攀登难度和不确定性上讲,都超过了珠峰,所以,大多数登山者都会选择攀登珠峰,因此洛子峰的登顶人数在14座8,000米雪山中,排名倒数第三,仅次于乔戈里峰和安纳布尔纳峰。半个世纪以来,共有300多名登山者不幸长眠于此峰上,所以当地人又把洛子峰比喻为虎口。

  安纳布尔纳峰 糅合凶险与温情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山。在众多雪山中,我唯一流连忘返的雪山就是位于尼泊尔中北部喜马拉雅山中段的安纳布尔纳峰。位列世界第十高峰的安纳布尔纳峰,海拔8,091米,峰群是由一系列高峰组成,包括著名的鱼尾峰。其海拔在不到30公里内,由700多米上升至8,000多米,由于深受印度洋暖湿气流的影响,植被的变化以惊人的速度出现,从常绿阔叶林,到高山灌木丛草甸,植被景观丰富多彩,沿途各具特色的民族村庄点缀于高耸的雪山之间,是我从喜马拉雅山到喀喇崑仑山拍摄中,洋溢着人类生活气息最浓的一座8,000米雪山。但是,安纳布尔纳峰同时也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凶险的雪山,尽管是人类首次登上海拔8,000米以上的山峰,可距今已经60多年,成功登顶者还不足200人,并且平均每两位登顶者,就有一位没有回来,登顶人数位列倒数第一。一座雪山同时糅合了凶险与温情,我想这就是安纳布尔纳峰的魅力所在吧。与雪山为伴,总有各种不可预测的事情发生。危险是一定的,但是人生苦短,幸福不正是来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希夏邦马峰、卓奥友峰 恍如天空之城

  聂拉县樟木口岸是中尼边境的唯一陆路口岸,自古以来就是西藏与尼泊尔通商的要道,现在也是各国旅游团和登山探险队进藏和出藏的主要通道。自从我将全副精力投入雪山拍摄计划,拉萨就成了我的一个中转站,沿着被驴友们称为「灵魂在天堂,身体在地狱」的318国道一路向南,终点是海拔2,000多米的樟木镇,最后从这里过境尼泊尔。

  冬天,尤其是每年的2、3月份,是西藏雪灾多发时期,前往樟木口岸的数个海拔5,000多米的垭口经常被冰雪覆盖,必经之路樟木峡谷更是随时会遭遇雪崩。2007年冬春之交,我在樟木峡谷亲眼目睹了铲雪车从雪崩处挖出3具尸体。在这条路上行驶了多年,我已经习惯了随时可能遭遇封路、断路等情况,有时候一等就要十天半个月。如果等待是不可避免,能停留在定日县岗嘎镇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

  岗嘎镇位在定日草原的腹地,西接聂拉木县,南部毗邻尼泊尔。小镇上有个观景台,可以眺望喜马拉雅山脉的大部分雪山,如珠峰、洛子峰等,闪烁着太阳光芒的卓奥友峰巍然耸立在其南面,其山峰以东北山脊和西南山脊为界,北侧属于中国,南侧属于尼泊尔。由于卓奥友峰登山线路平缓,几乎没有雪崩的危险,很多攀登者都把它当做攀登珠峰的预演和门槛。

  距离岗嘎镇90公里外的聂拉木县境内的希夏邦马峰,是唯一完全位于中国境内的8,000米雪山。在现代登山史上,它也是最后一座被人类登顶的8,000米雪山,1964年,由中国登山队10名突击队员集体完成。

  1希夏邦马峰藏语为「气候严寒天天气恶劣多变」之意,主峰海拔8,012米,通体洁白,宏大壮丽。位于318国道上海拔5,100米的通拉垭口是远眺希夏邦马峰的绝好观景台,以主峰希夏邦马领衔的山峰一字排开,延绵洁白的山体彷佛一片遥不可及的天空之城。希夏邦马峰大本营可以开车到达。大本营是1964年由中国登山队从北坡登顶时建造的。

  这条相对安全的路线沿用了40年,时至今日,每年春季和秋季,都有十几支国际登山队来到希夏邦马峰脚下从北坡登顶。

  干城章嘉峰 无人能抵峰顶

  长达3,000公里的喜马拉雅山山脉像是一道屏障,将印度与青藏高原分隔开来。在雪山群中有一座雪山,尽管自1955年英国人成功登顶之后,迄今已大约有200多人登顶成功,但事实上,所有登顶者到达的高度都距离峰顶有10米,没有任何人真正领略过峰顶的风光,这座雪山就是唯一位于印度境内的8,000米高峰——世界第三高峰干城章嘉峰,它坐落在喜马拉雅山脉中段尼泊尔、印度边界线上,是14座高峰中位置最靠东的一座。

  干城章嘉峰是当地信奉藏传佛教的锡金人心目中备受顶礼膜拜的神山,意为「五大宝藏之雪山」,传说中山上藏有金、银、宝石、五谷、经文五种财宝。在锡金人的眼中,它终年不化的雪峰,宛如皇冠;山峰前7个水晶般透明的湖泊,就像佛前贡奉的净水碗。当地居民根本不欢迎世界各地慕名前来的登山者,经过无数次协商,最后才和登山者达成了一致的协定:为了尊重当地的宗教信仰,所有登山者禁止攀上最高处,只能在距离峰顶10米的地方宣布登顶,否则严惩不贷。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真正登上峰顶。

  干城章嘉峰海拔8,586米,有着巍峨巨大的山体,坐落在3座海拔超过8,400米的高峰中央,是这组巨大群峰的主峰,其间形成众多山谷冰川,使得山势更为险峻,冰崩、雪崩频繁出没。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商业化登山以来,其它13座8,000高峰的死亡率都是直线下降,唯有这座雪山的死亡率却呈现上升之势;加上所在位置偏远,仅仅是到达登山大本营,就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历程,大约需要15天时间,路上没有可供住宿的地方,也没有现成的路,最后的4天全是在冰川上度过,所以选择攀登干城章嘉峰的人并不多。

  由于签证的原因,我未能前往靠近干城章嘉峰的锡金,当下决定前往素以红茶闻名世界的大吉岭。大吉岭位于平均海拔2,134米的喜马拉雅山区南麓的一片谷地,是西孟加拉邦的一座小城,前往锡金的必经之路。天气晴朗无云时,不仅可以看见干城章嘉峰,还可以远眺位于中尼边境的珠穆朗玛峰。既然不能亲近干城章嘉峰,那么就望梅止渴吧。

  大吉岭气候湿润多雨,植物四季常绿。清晨时分,站在大吉岭街头,目光越过近在咫尺的锡金,南看是云海在脚底下翻滚,北望是喜马拉雅群峰若隐若现,云雾缭绕的干城章嘉峰偶尔露出峥嵘,庄严而充满神秘。

  秋冬之交的大吉岭午后惯例会下一场雨,雨后山谷云遮雾绕,茶园翠绿欲滴,偶有彩虹跨越,仙境与世俗共生。日出时分,太阳越过东面的喜马拉雅群峰,金色的干城章嘉峰犹如一座雪山之神,凛然不可侵犯,而薄雾缭绕的大吉岭,则显得那么空灵,又那么梦幻。

  南迦帕尔巴特峰「杀手山峰」

  2013年6月23日当地时间凌晨,中国民间登山家杨春风与同行的另一位登山家饶剑峰在准备登上巴基斯坦南迦帕尔巴特峰、完成自己第十二座8,000米登顶时,被塔利班武装分子在大本营枪杀。此前我曾和他约定,在他完成南迦帕尔巴特峰攀登后与他会合。没想到,一切都成为了追忆。

  我们两个一见如故,都有着对雪山共同的梦想,他的梦想是完成14座8,000米雪山的登顶之梦;而我的梦想则是拍摄14座8,000米的雪山。没想到,斯人带着未竟梦想远去了。生是偶然,死是必然,能够死在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里面是一种幸福。

  南迦帕尔巴特峰是世界上第九座高峰,海拔8,125米,位于巴控喀什米尔地区。因为复杂的攀登线路,被称为「杀手山峰」。最初我将南迦帕尔巴特峰作为自己拍摄的第一座8,000米雪山,但是两次都受阻于喀喇崑仑公路,这条连接中国新疆喀什与巴基斯坦北部直至伊斯兰堡的山区公路,是1966年由中国和巴基斯坦共同兴建,全长1,224公里,穿越喀喇崑仑、喜马拉雅、兴都库什三大山脉和帕米尔高原。为了在悬崖峭壁上开辟这条公路,过去20年来已有1,000多人付出生命代价,是一条号称世界上最美丽也最险峻的高海拔公路。

  我从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出发,沿着喀喇崑仑公路而行,坐在拥挤不堪的长途班车上,50多公里的距离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南迦帕尔巴特峰下的一处海拔4,000多米的小村子FairyMeadows。由于南迦帕尔巴特峰位于深山之中,加上近年巴基斯坦局势动荡,即使以冒险见称的登山者也不多见。

  喀喇崑仑山脉

  迄今为止,这里仍然是世界上最为荒僻的地区,植被稀少,人迹罕至。喀喇崑仑山脉绵延数千公里,呈西北至东南走向,耸立在中国新疆和巴基斯坦实际控制的喀什米尔边界上。山脉平均海拔6,000米以上,为世界上高山和高纬度之外最长的冰川最集中的地方。这里紧密相连地排列着4座8,000米以上的世界级著名高峰,7,000米以上的高峰也有20多座。乔戈里峰东侧为海拔8,051米的布洛阿特峰;依次还有海拔8,068米的加舒尔布鲁木Ⅰ峰、海拔8,035米的加舒尔布鲁木Ⅱ峰。

  乔戈里峰 登山者的精神圣殿

我对乔戈里峰神往已久,它位于中国和巴基斯坦边界,海拔8,611米,是绵延数千公里的喀喇崑仑山脉的主峰,由多列西北向东南延伸的山地组成,被喜马拉雅山脉和崑仑山脉夹持其间,以高度计,仅次于珠穆朗玛峰,位列第二,垂直高度却位列第一。国际登山界通常称它为K2,「K」指整个喀喇崑仑山脉,「2」则是因为它是喀喇崑仑山脉第二座被考察的山峰,因为山势险峻,地形复杂,气候恶劣,有着「残暴之峰」、「没有回报之峰」的称号,是国际登山界公认攀登难度最大的山峰。

  1902年,英国登山队首次攀登乔戈里峰,以失败告终,此后50多年里,人类多次尝试登顶,直到1954,意大利登山队才登顶成功,费时将近100天。攀登乔戈里峰对任何一位登山家都是最为严峻的考验,迄今仅有300多人登顶,长居登山死亡率(登顶人数与下撤过程中遇难死亡人数之比)之首。按照国际登山界不成文的惯例,如果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那么所有登顶珠峰的人都会让座给登顶乔戈里峰的人,因为与珠峰成熟的商业登山运作相比,乔戈里峰更像是与世隔绝的秘境,充满了危险。对登山者来说,乔戈里峰既让人谈虎色变,又为之着迷。它是所有登山者的精神圣殿,更是终极梦想。

  我是从新疆塔什库尔干坐一天一班的国际班车进入巴基斯坦境内,在距离乔戈里峰最近的巴基斯坦北部最大城镇锡卡都,跟早已联系好的向导侯赛因会合。

  20多天过去了!我在长达66公里的巴尔托洛冰川(BaltoroGlacier)已行走了一个多星期,天气不好,能见度很低。我每天都希望看到K2的真容,虽然感到希望渺茫,但顽强的信念一直支撑着我。海拔越升越高,天色逐渐放晴。忽然,一座巍峨庄严的雪山渐渐冒出来,是乔戈里峰!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山峰竟然耸立在眼前,我激动万分,感谢它的慷慨,让我如愿以偿!

  晚上,夜宿海拔5,700米的K2营地。尽管白天已经徒步了8个多小时,但我仍旧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不停地用相机记录着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夜里,我起身走出帐篷,在澄澈透明的月光下,乔戈里峰冰雪晶莹圣洁,有着梦幻一般的魔力和诱惑,令人难以接近又肃然起敬。

  我一直坚信山是有灵魂的,我相信乔戈里峰此刻正默默注视着我这个异乡来客。我双掌合十,虔诚地面向乔戈里峰深深鞠了一躬。

  加舒尔布鲁木峰群 苍凉而壮美

  位于巴尔托洛冰川腹地的协和(Concordia)营地,海拔4,700米,站在营地环顾四周,万山之尊K2(乔戈里峰)、有着硕大山体的布洛阿特峰及加舒尔布鲁木峰群,依次林立,苍凉而壮美的风光让人荡气回肠。

  加舒布鲁木Ⅰ峰海拔8,068,距离K2东南方向20公里,是14座8,000米高峰中的第十一座;加舒布鲁木Ⅱ峰海拔8,035米,坐落在喀喇崑仑山脉的主脊线上,是喀喇崑仑山脉的第四高峰,也是世界上名列第十三位的高峰。

  这里有60座海拔超过7,000米的高峰,由6个峰顶组成的加舒布鲁木峰群在南加舒尔布鲁木冰川形成一个C形的峰群。我的下一站目的地就是这个雪山环绕的C型冰雪谷地。

  离开Concordia营地,沿着巴尔托洛冰川继续上行,冰川冒出来的冰塔林越来越多。冰川上行走本来就没有现成的路,加上冰川时常变迁,迷路是很平常的事情,经验丰富的向导也不得不为找路而往返折腾。在翻越一座冰山时,山脚下赫然倒着一具驴子的尸体,驮运行李架子还压在尸体上,看上去刚死不久,加上低温,新鲜的尸体瘦骨嶙嶙,眼神似乎还流露出悲怆。经过8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在雨夹雪中到达大本营,营地四周被白茫茫的冰川山体包围着,不时传来阵阵闷雷似的轰鸣,我知道旁边的雪山又发生了巨大雪崩。

  第二天依然没有等来好天气,我加倍沮丧,极低的能见度下只能拍一些冰塔林及冰川融水河打发时间,没有雪山做主体,这些冰塔林拍得再多都意味着只是糖水片罢了。晚上,向导跟我商量下一步行程安排,我的想法是再多呆一两天,拍到满意的片子再出发往下一站。但向导不同意我的想法,因为我们的储备勉强可以完成接下来的几天行程,在加舒尔布鲁木营地多逗留一天就意味着今后断粮的可能,在冰山上的无人区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虽然我万分不愿意,但我还是听从了理智,带着遗憾和下一次再来的想法,告别加舒尔布鲁木营地。

  就让我在未来的漫漫征途中,期待有一天再次回到这里吧。

  因为山在这里。

  陈业伟:和雪山谈恋爱

  陈业伟,全球首位独立完成14海拔8,000米级雪山走拍摄的摄影家。瑞士ALPA荣誉摄影师,英国皇家摄影学会会员,美国摄影学会会员,国际摄影学会会员,全球顶尖摄影器材飞思和阿尔帕特邀中国区讲师。着有《因为山在那里》一书。

  陈业伟出生在广西玉林,在海南念经济管理,毕业后顺利成章从事金融行业,虽谈不上有多富足,但也算是中产阶级了。然而就在他近40岁的不惑之年时,他却放弃了稳定的工作,毅然辞职,全身心投入到摄影中,犹如新生一般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他说:「我要为自己真正的活一次」。

  「如果生活是每天一睁开眼就能预料得到,那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而雪山摄影恰恰给了我无限的新鲜感。」他拍了10年的雪山,可在他的眼中,每一天的雪山都充满着变化,在天气和体力的影响下夹杂了未知的境遇。无论是天气突变后的欣喜若狂,还是无可抗力因素下的扫兴而归,都让他心情起伏,难舍难离,就好像在和雪山谈恋爱,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下一次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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