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dric 一个设计师的困惑与幸福

  • 来源:艺术商业
  • 关键字:巴黎,设计师
  • 发布时间:2015-09-21 12:36

  大约20年前,9月的巴黎阳光明媚,巴黎高等艺术学校的门口站满了前来报道的新生。20岁的Cedric严肃、羞涩,他主动向一个穿蓝色短裤的中国女生打招呼,问她来自哪里。这举动不可思议,在他过去的20年里前所未见。他并不知道,之后他20年的人生—无论是去纽约,回巴黎,回中国,再到北京定居—都与这位他平生第一次主动打招呼的美丽成熟的女生紧密关联着,就像遇见了命运本身。

  一个平面设计师的困惑

  只要工作不忙,Cedric下午会去三里屯的法国学校接自己的大女儿放学,一起骑车,或者坐公交回家—他如今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刚参加完中考,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小女儿刚刚上小学二年级,还是古灵精怪。20年前他打招呼的中国女生罗冰是两个女儿的妈妈。2004年他们回了中国,先去的上海,接着回了北京。事业和家一股脑儿都安在了北京。还在上海的法国公司做创意总监时,Cedric与中国人不太一样的设计思路很快出奇制胜,在设计几乎还没起步的国内让人感觉耳目一新。起先,北京的朋友委托做Logo设计,觉得做得不错又推荐给客户,很快口口相传,找他做设计的越来越多。业余时间被挤占,有时周末在北京、上海往返一个来回,就为了开会讨论一个Logo设计。委托设计多了,两人被无所不在的工作驱赶得狼狈不堪。罗冰在北京出生长大,朋友、家人都在北京,事已至此,举家回迁北京是个明智之举。一年后,罗冰先辞职,Cedric不再续约,一家人回了北京,开了自己的工作室,接单为品牌做形象设计,还有平面媒体与书籍的整体改版设计。

  公司没做宣传,靠着朋友口碑一点点做大,后来有了素不相识的正规客户,就正式注册了公司,起了个名字“大千意创”,两人之前并没有为之规划的事业就这样创立起来。

  Cedric做的东西始终与本土设计师不太一样,整体的颜色、构图里都有客户一见钟情的国际范儿。在国内做品牌设计,难以避免汉字的出现。而作为一个与生俱来的老外,Cedric的中文仅限于口头的日常交流,并不会书写。在他眼中,所有的汉字都只是图形,也恰好契合象形文字的特征。曾经有一个客户想做一个“中”字的Logo,客户经营酒店投资集团,想要财大气粗的感觉,像中国银行的那样一本正经。“Cedric就用这个公司的字母,整个名字开头几个字母拼出一个‘中’字来,与中国人做的就特别不一样。他本来也不认识中国字,他看到的是一个图形,他就按图形设计。”罗冰说,“其实没有按客户要求来,但人家认可了。”每回接单,Cedric与罗冰两人必须先跟客户面谈,看他的企业做什么,整个企业的感觉,企业家自己想给予企业的感觉,聊得细致透彻,再从中提炼,才会有下一步的设计操作。

  在中国待久了,与中国客户接触久了,Cedric变得挺明白中国的有些事儿,但也只是明白了一部分。中国客户最讲究内涵,一个Logo做完,必定旁边有成堆的文字做解释,否则都不好意思给客户提交方案。文案辞藻华丽,各种伟岸与高大,各种天圆地方,把当下时兴的全都贴上去粉饰,Logo做得好坏与否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他们常常忘记做设计的初衷是视觉表现,而不是旁边附带的吹捧文字。“为此Cedric特别郁闷,他觉得他做的是视觉的东西,已经先把这些所谓的内涵先吃进来、消化掉,然后用视觉的东西表现出来了。对他来讲,视觉的表现是最有力也是最根本的,因为任何一个企业的Logo所有的内涵都不可能在旁边写着,做一个网站也不可能在旁边写这个Logo表达了企业什么什么理念。其实就是视觉在讲话。”

  国外的设计公司流程运作都很规范,合同里会明确写明提案可以修改几次,超过几次便额外增加费用。在中国,Cedric发现完全不可能遵照规范来做事,即使写进合同也无济于事。市场并不规范,做事缺少逻辑性,一切都需要往前赶。这点Cedric同样不适应。他甚至难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年轻雇员,碰到很多只是善于营销自己的设计师,不能脚踏实地干活。他觉得一个好的设计师不是只会自吹自擂的ShowMan,而需要具备热情、好奇心、观察力,随时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随时去组建自己的灵感库;经验很重要,要有逻辑性、超强的理解力,理解文化的、品味的、构型的东西。“广告设计是特别酷炫的东西,但是我希望我的设计比较踏实,让东西更美一些、更特别一点。”Cedric说,“中国的设计师还很年轻,但是他们学得特别快,顶多20年时间,他们会做得特别好。”

  北京的幸福与无奈

  像20年前罗冰给了Cedric自信一样,现在的Cedric拥有很多其乐融融的时光,与两个女儿,与太太罗冰。即便北京有难以忍受的雾霾与交通,Cedric仍然像一株生命力顽强的草,适应了北京。

  Cedric爱玩,热爱艺术,性格开朗,为此他结交了很多中国艺术设计界的朋友。在阴差阳错上了平面设计这船之前,他一直渴望做工业和产品设计,一些生活上的小爱好暴露了他当年的梦想。Cedric有挺多飞机模型和汽车模型,但数量并没有多到收藏的级别。他每去一个地方,遇见设计感较强、质量很好的模型,必定会买下来,回来细细琢磨组装。如今,他还加入了700bike做创意总监,算部分圆了年轻时的梦想。对艺术品,他不看学派,不看画家,只相信一见钟情的作品。“因为我不是专家,我只是遵从我的感觉。不管你是不是有名,如果我有很多钱买画的话,我会为我的感觉付钱,而不是为了它的价格付钱。当代艺术在中国投机的特别多。有些我特别喜欢,有些我很讨厌。

  蔡国强的烟火我很喜欢,但是我买不起。我也喜欢中国山水画,水墨的笔法,很有技巧性。”为了他钟爱的中国古代水墨,他还曾经向朋友特地学过,掌握了一些技巧,打算为自己画88只水墨小猪,裱好挂墙上,至今没画完。两个女儿耳濡目染,在绘画上都表现出了自己的天赋,小小年纪已经参与绘本的创作。谈起两个女儿,Cedric脸上就会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像是得到了无上昂贵的珍宝。

  但Cedric对中国的看法在发生变化。刚来中国时,Cedric和罗冰都很兴奋,觉得在中国隐隐有一种活力,未来有无限种可能性。Cedric第一次来北京是1996年,他觉得这个城市有自己的灵魂在其中。这两三年,却觉得一切都在失去控制,两个人无可避免地陷入这个泥沼。北京像一个苹果,外表光鲜坚硬,但里面已经烂了。“我们在心理上有个退路,真的需要的话,随时抽身而出。”罗冰所说的“退路”指的是巴黎。面对可能的又一次迁徙,Cedric和罗冰都不清楚未来是什么样子,但是一家人还在一起,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刘向林

……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
阅读完整内容请先登录:
帐户: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