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伦之剑(上)

  • 来源:章回小说
  • 关键字:老婆,补偿
  • 发布时间:2012-03-31 15:43

  第—章 献妻

  黄老爷子老来得子,认为是上天的恩赐,想给儿子取一个既长命又高贵的名字。那时候破四旧破迷信,与之相关的,大都消失或蛰伏于地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偷偷潜到算命先生家里,好话说了一箩筐,洗手多年的“半仙”才勉强答应。问完婴儿的生辰八字和家里情况后,半仙翻黄历扳指头,比划了半天说,先生九嗣,独有一子。女儿是凤凰,凤凰是百鸟之王,掌管凤凰的叫朱雀,是守护南方的神鸟,不但比凤凰高贵,还与天地同寿,叫得雀吧。老爷子把一张大团结拍在桌上说,好,就叫得雀!当时,一般干部的工资二十几元,十元酬金可是天价,可见黄老爷子对“得雀”二字是多么喜爱。黄得雀懂事后,觉着“雀”与男孩儿的生殖器同名,要改,他爸死活不让,直到他初中毕业下乡时,才如愿以偿地改掉。

  黄得雀二十二岁时,被下到本省南部的河西县插队落户。临走前两天,他到省城昌宁和大姐告别。大姐是省报文艺版的主编,因为忙,几天没有回家。第二天,黄得雀去了编辑部,一见大姐,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喜极地叫着。大姐推开弟弟,拉着他的手问这问那。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大姐接完电话,把钥匙掏给他说,我去接个老作者。想玩,你就坐一会儿,不想玩,就到家,我晚上回去。黄得雀说,我玩一会儿。

  大姐走后,黄得雀突然后急,一摸口袋,没带手纸。见办公桌上有沓写过字的方格纸,就顺手捏来,他蹲在厕所点着烟,随意瞄着“手纸”。这一瞄,就被吸引住了,一口气看了好几页。那时候重视宣传,他曾给校广播站投过稿,知道它的重要,立即起身离开。丢了稿件,大姐回家问他,他死不承认,大姐叹息一声,只好作罢。临走时,她叮嘱他说,我给青北地区的文学爱好者办了这次征文,那些稿件,是从一千多篇来稿中选出的,准备发表,也许能帮你一下。除了青南地区的报刊,千万不能外投。黄得雀没有说话,心里却暗暗答应。稿件一共十五篇,到了河西县后,他分三十次,分别投到地区日报和地区创作研究室的内部期刊,次次命中。当刊发到第八篇时,组织找到这位写作“天才”,他就火线入党了,接着他被抽到公社当通讯员。发到第十八次(内部期刊允许一稿多投)时,他被调到区(县派出机构,管辖数个公社)广播站当编辑。当那些豆腐块全部刊出,他又被选到县委当秘书,不久被派到一个公社做住队干部,接着是结婚,当公社党委副书记、书记和区革委会副主任。后来因为放纵了“雀”,撤销了职务,被贬到河西县最偏远贫穷的公社插队。那段时间,他感到黑云压顶,前途无光,于是就破罐子破摔,除了游乡串户打架斗殴外,净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在一次斗殴中,他捅伤了人,被劳教一年,出来后,哪个大队也不敢要,他只好回家。他是私自回城的劳教释放人员,无人给他安排工作。他呆在家里白吃白喝,父母不说什么,姐姐们却数落他,给他白眼。一怒之下,他离家出走,干起了偷鸡摸狗的老本行。在一次偷窃中,正巧救了偷窃失手被人打得半死关在屋里准备第二天送派出所的女贼黄彤芸。黄彤芸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伤好后和他姘居了。有黄彤芸做帮手,他如虎添翼,二人很快成为当地神出鬼没的雌雄大盗,令公安机关大为头疼。他们干了一年,攒下五千多元家底,准备结婚。那时候的五千元,相当于现在的五十万也不止。按说有那么多钱,能办—个风光的婚礼,黄得雀却要学当时流行的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的座山雕,要在他的大喜之日摆个百鸡宴。他们联手,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天,偷了九十一只鸡,再有九只,就大功告成了。每次行窃,二黄一起出动,—个“干活”,一个放风,从未失手过。那天黄彤芸要跟着,黄得雀说:“夫人放心,大江大海都过来了,还在乎个犁沟,你就安心等着,舒心满意地做新娘吧!”

  他们偷鸡多家,当地都传遍了,农民非常警惕。在黄得雀把到手的鸡闹昏,背到背上爬上墙头的一刹那,一把铁锨砸向他的脑袋。职业贼偷,个个身体灵活耳聪目明,他听到风声觉着不好,想躲已来不及了,本能地一低头,铁锨“啪”地一声砸在背上,背上的鸡成了肉饼。从此后,“鸡饼”代替了他的本名。

  那次偷鸡,险些被打死,黄得雀不敢再干这要命的职业了,决定冼手,找个正经的工作。大姐夫肖庆芳在工业厅工作,他让姐夫给找份工作。肖庆芳说,我是一般干部,办不了事,你姐认识人多,比我管用。经大姐牵线,黄得雀和他妈一个远房的妹妹家接上了关系。姨父叫高一方,在财政厅信贷处当副处长。大姐说,我就这点脓水,关系给你接上了,姨父能不能办事,就看你了。为了来之不易的关系,黄得雀夫妻经常去高家,逢节过年,必然送礼,姨妈家买煤、洗衣、刷洗厕所等等粗活累活,他们全包了。姨妈没有生育,凭感觉,对勤快孝顺的他们非常喜爱。

  黄得雀长得磕碜,却做得一手好菜,姨家有重要客人,总让他和老婆帮忙。黄彤芸没有多少文化,却是一个风骚漂亮、很会说话、很讨男人喜欢的大美人儿。在他们和高家的交往中,高一方那双长了手的眼睛经常在她脸上胸脯上摸个不停;趁黄得雀不注意,她也回给几个媚眼;一来二去,他们有了默契。一个周末,姨妈回了娘家,黄彤云让丈夫提上一只六斤多重的野生老鳖到了高家。当时,鳖被吹成防癌治癌的大补,野生鳖要一百五到二百元一斤,在那低工资时代,是非常贵重的。高一方正同部下打麻将,见了连忙招呼:“这俩孩子,来了就行了,买什么东西呀?”黄得雀说:“我在卫河钓的,没花一分钱。”

  高一方手握信贷大权,架子很大,平常厅局级的官员都不放在眼里,对一般人更是爱答不理,下属见他如此高看黄得雀,知道他们关系匪浅,起身要走。高一方说,我外甥做得一手好菜,熬得一手好汤,你们见识一下。处长请客,大家受宠若惊地留下了。等黄得雀把鳖汤做好,那些人吃了饭后,才满怀欢喜地离开。那时候不兴请保姆,黄彤芸在厨房收拾锅碗,黄得雀同高一方说着闲话。在她快收拾完的时候,电话响了,高一方一接,是找黄得雀的。他对老婆喊道:“彤芸,苟得势有急事,要我去一下。”黄彤芸说:“你去吧,我收拾完就回去。”

  黄得雀离开两分钟后,黄彤芸就收拾完了。她来到客厅,嗲嗲地问:“姨夫,要茶水还是果汁?”高一方一把抱起她,亲了一口说:“要你!”黄彤云抡起粉拳,在他胸脯上轻轻一擂,说:“姨夫坏死了……”

  “彤彤,你真妙不可言呀!”完事后,黄彤芸说:“姨夫以后还要吗?”高一方说:“彤彤是吃不够的佳肴,姨夫天天都想呀。”

  有了这层关系,俩人的腿都勤快了,她经常去高家,他也主动上门,理由是馋外甥做的好菜。黄得雀像招待父母祖宗一般伺候高一方,每次都亲自下厨,把饭菜做得精美无比,对老婆和高一方的关系浑然不觉。高一方爱吃深海鱼油,在黄家就放了一瓶。一个周日晚上,他来黄家打牌,黄得雀叫来苟得势葛成壮等人作陪。麻将打到关键处,高一方在兜里摸索,黄得雀知道他要鱼油,拿来倒出几粒,高—方接住丢在嘴里。过了一会,他看着和黄得雀一旁观战的黄彤芸,小指在耳朵里掏了几下,这是二人约定的暗号。他的要求使黄彤芸非常恼火,一屋子的过来人,一旦办事,他们肯定知道,狠狠地瞪他一眼。高一方又掏了一下,拇指顶着下巴,那是非做不可。黄彤芸扭身离开,一会儿,传来卫生间的门响。

  “得雀,我可能吃坏了肚子,你替一会儿。”传来第二声门响后,高一方起身说。他到了卫生间,把门闹响,再轻手轻脚离开,来到卧室,黄彤云已经赤条条地等在床上。

  高一方身体特棒,一天三场也不用药物,今天开战,显得异常威猛。开始,黄彤云竭力压抑,可那种滋味儿是从来没有的,她的感官承受不住那妙绝的刺激,大声呻吟。那乐极的声音,使打牌的几人惊诧地停下手来,看着黄得雀。黄得雀揭了一手好牌,注意力全在牌上,当他感到大家的异样时,看着苟得势说:“我是美女呀,看什么看,出牌?”

  苟得势桌下的脚碰了他一下,嘴指着卧室。黄得雀还在发蒙,黄彤云唱出更加美妙的旋律。那是高一方的最后一次冲锋,把她送到快乐的云端,她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嘹亮高亢。黄得雀终于明白大家住手的原因了,脸变了几变,起身去了卧室。一会儿,他回来说:“彤云肚子痛,我给吃了点药,现在好了。出牌。”苟得势叹息一声,打出一个东风,黄得雀大叫道:“杠!”他摸起一张一看,高高举过头顼,使劲砸在桌子上:“炸弹——”

  这一把,他赢了一百多元。

  “掏钱,掏钱!”算过账后,黄得雀兴奋地大叫。苟得势已经输了二百多元,这一把又输了五十元,他掏出五张大团结说,“赌场得意,情场失意,堤内损失堤外补,老黄高手呀!”

  黄得雀脸刷地一下红了,好在电压低,灯光发红,大家看不真切。他佯作不懂,心里却说:“臭小子,等老子发了迹,有你的好果子!”

  办完事后,高一方高抬步轻落脚,慢慢走回卫生间,把门拉开又撞闭,表示他上完了厕所。高一方回来,黄得雀把牌交给他。几分钟后,黄彤云按着肚子出来了。刚才的一场酣战,高一方耗尽了体力,一圈没下来,累乏饿一股脑攻来。他打了一个呵欠,捶了一下腰,看着黄彤云说:“彤彤,搞点吃的救救急?”黄彤云说:“我那水平,上不了姨夫的口。得雀,你去闹吧。姨夫去休息—会儿?”黄得雀问:“姨夫想吃啥?”

  “看着闹,简单点。”高一方站起来说,“你们玩,我去眯一会儿。”

  葛成壮说:“老黄,高处长泻了长江黄河需要滋补,我们也借借光吧?”

  黄彤云拳头一戳他的胳膊说:“别哼哼,都有份。”黄得雀杀了提前准备的一只鳖,炖好了,又做了五碗荷包蛋,叫黄彤云把四碗端出去,他打来洗脸水,到卧室喊高一方起来。等他洗完脸,他把水端到卫生间倒了,把鳖肉端来递到他手上,再端来自己的荷包蛋,陪着他吃。刚才进去,高一方还在马上,见了他,二人像见了猫的老鼠,惊叫一声,紧紧靠在一起,缩到墙角,突突发抖,接着,又倏然分开。干这种事,二人向来谨慎,今天情况特殊,加上又在关键时刻非常投入,黄得雀开锁,他们没有听到,紧急关头被抓了现行。黄得雀攥着拳头,一步一步朝床逼近。

  高一方体态高大,魁梧结实;黄得雀单薄矮小,像个手难缚鸡的痨病鬼。可此时二人却换了形象,黄得雀像擎天之柱,傲然挺立气冲斗牛;高一方则浑身颤抖,体似筛糠,像只打断了脊梁的狗,往日的威风一扫而尽。他爬下床,“扑通”一声跪下去:“得雀,你……你饶了我,我赔偿……”

  黄得雀一直走到他跟前,高一方以为他要揍自己,吓得魂飞魄散。黄得雀却突然转身,退出卧室拉上门。他的表现让高一方非常感动,吃完鳖后,欣喜地说:“得雀呀,你先到市标准机械厂。姨夫马上要当处长了,等姨夫当了副厅长、厅长有了权后,会考虑你前途的。以后文凭吃香,你先闹个大点儿的预备着。”

  确定高一方是权势人物后,黄得雀就打算献出老婆,他们的第一次,也是他精心安排的。他怕黄彤云临场变卦,还在二人的鳖汤里放了男女都管用的春药,发作时间,也是他提前试验好的。高一方今天吃的深海鱼油,是他特制的春药胶丸。那时候通讯落后,一般家庭没有电话,高一方每次去,他做好饭菜后不是借故离开,就是让朋友把他叫走,约摸二人吃完饭办完事后,他才回去,或者干脆住在外面。

  几天后,黄得雀到市标准机械厂当了车工。

  有高一方罩着,他一转正就转干,接着是车间副主任,生产科长,最后到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是标机厂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二把手。第四年,高一方击败几个竞争者,高升为财政厅副厅长。标机厂厂长在陪一个客户吃饭时,喝得血管破裂,成了植物人。在高一方的运作下,黄得雀成了厂长。

  黄得雀在厂长位置上坐了两年,高一方又调到昌宁市当副市长。任命下达的当天,黄得雀同黄彤云在公主酒楼为高一方设宴庆贺。酒足饭饱之后,他因“急事”离开。这段时间,高一方忙着跑官,没有和黄彤云亲热,久别胜新婚,黄彤云极尽了手段,把高一方乐得魂不附体。之后,他说:“得雀不错,姨夫现在有权了,会给他找个好位置的。”

  黄彤云说:“谢谢姨夫,我们这辈子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接着,又叹息一声。高一方问:“怎么啦?”黄彤云说:“他不想在标机厂呆了,给他换个地儿吧。”

  黄得雀贪婪霸道,骄奢淫逸,把标机厂搞得乌烟瘴气,民愤极大,高一方早有耳闻,让他再干下去,对自己不利,就说:“好吧,让他到省机械局先干着。”两年后,市委书记升为副省长,市长当了市委书记,高一方多方运作,把市长前面的副字去掉了。

  第二章 鸡饼选将

  改革开放后,各种各样的开发区如雨后春笋,呼啦一下遍地开花,这个北部大省却没有动弹,那些特区、工业园和经济开发区走到顶点,取得辉煌成就的时候,领导才亢奋起来。当他们准备上报中央,成立一个副省级的经济开发区时,绝大多数特区、工业园区不是破坏了环境,造成污染,就是亏损倒闭,或者创造了腐败,培养了贪官,纷纷关停下马。各项工作已完成就绪,退却是不可能了,他们怕中央不批,就成立了市级的、不要中央批的工业开发区。因为大形势不好,省委组织部挑选了几个有前途的干部做工开区领导,都以种种理由推托了,无奈之际,让昌宁市推荐。高一方找到组织部部长说:“省机械局有个处长叫黄得雀,研究生学历(黄得雀花一万元买了一个),非常能干,从基层一步步干到厂长,最后到省机械局,年龄也合适,还用得着向我市里推荐吗?”组织部略做考察,就定下了。之后,经省市权威部门推荐,沈莲生、米大仓等六人为工开区班子成员,黄得雀为工开区副主任兼党委书记,主持全面工作。之后,他把过去的牌友心腹,都安插到区里的要害部门。

  “姨父,那个差劲的地方,别人都不去,干吗叫得雀去呀?”黄得雀当了厅局级的工开区副主任后,黄彤云到高一方家感谢他时,抱怨道。高一方笑道:“只有笨蛋才那样想呢。”黄彤云不屑地说:“那个破位置难道是金山银山不成?”高一方说:“不错,正是一座大金山。”黄彤云一撇嘴:“我不信。”高一方说:“工开区是在全国各种特区、开发区大都腐烂垮掉的情况下,省市顶风建起的宝贝,一定会全力地扶持它,只要稍稍有点儿能力的人,就能干好。”他知道黄得雀除了害人捞钱搞女人外,没有其他本事,为了不让这个活宝外甥太给自己丢脸,必须帮他一程。他用鼻子蹭着她的鼻子说,“这是千载难逢、能暴富腾达的好机会,一会儿回去,让他家里见我。”

  “得雀,你打算怎么干呀?”黄得雀到了高家后,高一方问。黄得雀挖空脑子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说:“姨夫,我虽然管理过千把人的机械厂,管理这么大个单位没有一点谱,姨夫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高一方叹息一声说:“这有点难为你了。不过,管理者不需要多高的知识,会用人就成。要想工开区发展壮大,首先是管理和技术人才。上任后,加紧寻找,有他们帮扶,当好这个主任并不难。”

  “在哪里找这样的人才呢?”

  高一方说:“工开区有企业兼政府的职能,管理人员是准公务员。一般的管理和技术人才,可以公开招聘,要来的会很多。顶尖的,就要自己去物色。”黄得雀苦着脸说:“不瞒姨夫,这些年,我接触的不是夸夸其谈的无能之辈,就是奸诈狡猾的阴险小人。再一个,就是有顶尖人才,我也不识货呀?”高一方微微点头,说:“市机械局设备处有个副处长叫韦鹞鹰,老牌硕士,不爱说话,不巴结人,技术是一顶一的,把他拉到身边,让他放手干,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标准机械厂申请技术改造时,需要更新设备,黄得雀找过韦鹞鹰。送他钱他不收,请他吃饭他拒绝了,要把那样一个人拉到身边,他没有办法,说:“您给组织部招呼一声,给我调过来?”高一方头摇得像货郎鼓:“有本事的人,脾气大都古怪,他心里不愿意,硬调来也不会出力。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要连个韦鹞鹰都挖不到身边,姨夫把这么大个摊子交给你,就所托非人了。”黄得雀吓得一抖,立即说:“姨夫放心,我一定把韦鹞鹰拉到工开区来。”

  回家后,黄得雀打电话叫来葛成壮。葛是区人力资源部部长,在标机厂时,经常为他出谋划策。

  “让姨夫用点政治,啥都解决了,有什么难的?”见二人商谋了半天没结果,黄彤云不屑地说。黄得雀看着黄彤云说:“这点事儿还麻烦姨夫,他怎么看我?”葛成壮说:“是呀,黄哥出面不合适,只好辛苦嫂夫人了。”

  “市机械局主管设备的副处长,手上每年有一两亿的设备更新款,他的一支笔,可以说是点石成金的金手指,哪个企业领导见了他不讨好巴结?”听黄得雀说韦鹞鹰因工作与处长口角,被调到市政策研究室,做了待遇不变的研究员后,葛成壮兴奋地说,“他是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批硕士,国家和群众眼中的宝贝疙瘩,工作狂。他没有背景,不到三十就做到那么实权的副处长,前途美好。现在,肥缺没了,他从天上掉到地下,整天研究报纸和茶水,窝囊死了。我做过调查,他家乡的人最崇拜官,让他看到来工开区能当更大的官,他巴不得来施展才华呢!”

  黄得雀说:“他那样的人,到哪儿都会发光,官位打不动他。”

  葛成壮说:“这种人非常重情,我们以情去感动他联络他,也许能奏效。”

  黄得雀问,怎么感动他,你想好了没有?葛成壮点头说,他是大神,要请他,单我去,显得不诚,我先做个铺垫,到了火候,得您出马。

  第二天,葛成壮来到市政策研究室,说了黄得雀的意思和工开区的千般好处万般优越,希望韦鹞鹰到工开区发展。果然如黄得雀所料,他礼节性地应付几句,就打发了葛成壮,葛成壮又找了几次,态度一次比一次诚恳迫切,韦鹞鹰还是无动于衷。在第N次无功而返后,葛成壮对黄得雀说:“他态度虽然没变,却不再厌恶我,您该出马了。”

  第三章 进工开区

  韦鹞鹰家黄得雀去过,在一个周日的晚上,他提着一只老鳖来到市府大院。

  “黄主任,你的工开区有什么政策需要我研究呀?”看到黄得雀手上的东西,韦鹞鹰玩笑道。

  “职业病了是不是,难道找你老弟,就是找你办事,不兴我看看老关系老朋友?”黄得雀哈哈着,抖着手上的纸盒说,“里面不是钞票金条,只是一只老鳖一瓶茅台。茅台是高市长给的,鳖是在卫河里钓的,没花一分钱,不能算礼吧?这鳖的盖金黄金黄,至少有几十年了,我来和老弟共享,让老弟尝尝老哥做王八汤的手艺。”这些话,是他和葛成壮套练多次的,他特意说出高市长,是给他点心理压力。韦鹞鹰知道他的近乎是套定了,他一提高市长,他满脑子的不屑,暗道:“昌宁市的活王八,早就家喻户晓,还显摆什么?”可他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说:“黄主任和市长平级,我哪敢劳您大驾呀。我做的王八汤虽然不及黄主任,也还过得去。还是我来吧。”黄得雀当然不会给一个低他几级的人做汤,他那样说,只是显明他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就说:“一起做吧。”韦鹞鹰说:“你看会儿电视,我很快就好。”黄得雀笑道:“那老哥就坐享其成了。”

  两个小时后,韦鹞鹰把鳖汤做好了。他做的不是一个鳖汤,而是三菜一汤。他的鳖汤虽然不及黄得雀,却也差不太多,他那地软鳖肉、魔芋豆腐鳖肉和清炖鳖肉,看起来很平民很朴素,味道却非常鲜美,吃得黄得雀满嘴生香爽气通达,不住地叫好:“老弟真人不露相呀,三星级酒店的大厨未必有这能耐!”

  韦鹞鹰说:“有朝一日丢了饭碗,我就回老家开个甲鱼饭馆。”

  黄得雀笑道:“兄弟是大熊猫,国宝级的,昌宁市所有人丢了饭碗,你也不会丢呀。凭老弟把县团级官帽拿脚踩的气魄,在昌宁市,就是青山省,未必能找出第二个。”

  韦鹞鹰佯作恍然大悟,说:“黄主任是指调动的事吧?”

  黄得雀道:“是呀,兄弟是万金之躯,小小的工开区,水太浅了。”

  韦鹞鹰微微摇了两下头,笑道:“黄主任别挖苦我了,你是厅局级高干,又是市长的外甥,昌宁市真正的万金之躯,我哪敢慢待您的圣旨呀?我是想考博呀。”韦鹞鹰没有挖苦的意思,黄得雀却听出另外的味道,暗道:“王八蛋,你敢取笑我,到了工开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为了官途钱途,他现在不能有半点不悦,看着韦鹞鹰,他真诚地笑道,工开区刚刚成立,需要大批能人志士,一般的,招聘就行了,顶尖的,要我自己找。韦处长是我找的第一个人才,你去了,就是技术开发部的一把手,县团级,和你们主任平起平坐,比你现在高三级不说,凡技术口的事,区里领导决不插手,你等于做了工开区一多半的主呀。你帮老哥把区里工作带上正轨,想继续干,我让你上一格,我退休前,再推荐你当一把手;想回政府机关,我帮你活动,凭我和高市长的关系,老弟不会认为我是吹牛吧?”他见韦鹞鹰注意听他说话,继续说,干好了,兄弟当个市长省长也挡不住哇,那时候,老哥就是你的“阶下囚”,要看兄弟的脸色行事呀。再一个,政研室在你前头的副主任一大堆,你就是考个在职博士,主任未必轮得到你。

  黄得雀开的条件很高,对想干一番事业的傻知识分子引力极大。见韦鹞鹰还无动于衷,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把杯子“啪”地一撂说:“我黄得雀赖上你韦处长了,今天你不同意,我就不走,明天以后,我就三顾茅庐四顾茅庐,直到你同意为止!”

  韦鹞鹰受的是传统教育,装了一脑袋知识,就是想干一番事业,在那些特区、工业园区如秋风落叶般倒下的时候,他做了大量调查研究,最后得出结论:外行把持所有工作,急功近利,上级领导把那里作为小金库钱袋子,过度的挥霍超支和领导的腐败,是主要原因。工开区是在大形势不好的情况下建设起来的,前面的经验教训,省市领导不会不吸取,只要是个有点公心的带头人,不难干好。黄得雀最后的话,感动了韦鹞鹰,心说:从他请我的诚恳态度看,不可能像传说的那样下作无耻,到了工开区,即使当不上副主任、主任,还可以搞些研究,积累些经验,继续考博。于是说:“好,我接受黄主任的盛情!”

  黄得雀怕他反悔,立即起身一抱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韦鹞鹰说:“士为知己者死!”

  新官上任三把火,韦鹞鹰利用自己当过设备处副处长认识人多和一些同学的关系,拉来大批人才,等机械加工、制造等十几个分厂公司建好后,建议黄得雀派那些人去当领导,黄得雀一一照准。那些人都是业务尖子管理精英,单位投产后,家家红火盈利,给区里创造了巨额的利润,压住了班子里很多杂音,为黄得雀挣得荣誉,多次受到省市表彰。出于巨大的成绩,黄得雀想把主任前头的副字去掉,让姨夫四处活动。关键时刻,省里派穆太华来当主任。穆太华年龄小资历却很深,是黄得雀在省机械局的老局长,他势力强后台大,在他升迁上战无不胜的“姨夫”也爱莫能助。

  把黄彤芸送给高一方后,黄得雀心头像压了一只癞蛤蟆,非常地恶心难受。当了官后,他吃喝嫖赌有公家报销,经常夜不归宿。黄彤云不满足高一方的即兴光顾,不断地找人“打短工”。见高一方对他不再重要,黄得雀捉了她与短工的奸,以一千万元的补偿,休了她,娶了于苑茗。

  第四章 网友献计

  “鹞鹰呀,区里准备给你再压些担子,提你为技术副主任。”多年后的一个晚上,韦鹞鹰和黄得雀陪一个客户吃完晚饭,他去卫生间的时候,黄得雀跟进来说。

  作为进入区班子的候选人,韦鹞鹰经历过多次,唯独这次提技术副主任,他觉着有戏,连忙说:“谢谢黄主任。”黄得雀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谁跟谁呀,好好干!”韦鹞鹰点头。一回家,韦鹞鹰打开浴霸,慢条斯理地洗着澡,之后,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来工开区后,因为太忙,没照过几回镜子,这一看,他吓了一跳,不足五十岁的他面容枯槁头发花白,就像六七十岁的老人,想到最终能升一格,也算没有白干,不由得哼了一句京剧:“廿一年,终有了回报哇……”

  出了卫生间,他突然想起今天高考结束,就打电话到岳父家询问。儿子哭着告诉他,估了三百分,勉强上个高职,他的心情一落千丈。自儿子上学后,他一心扑在工作上,没看过他一次作业,没开过一次家长会,耽误了孩子。

  “是不是又在骗我?”韦鹞鹰问着自己。每次提拔泡汤,黄得雀都讲很多理由,那些理由充分合理,他从未怀疑,今天一想,犯起了嘀咕:这些年来,我这个技术开发部长,其实是他的工头带班长,一个光知道拉车干活、不知道索取的傻黄牛,每天除了画图计算查资料,就是处理没完没了的技术难题。现在,学问做不成了,进一格的事,多半是驴嘴前挂的胡萝卜,怎么使劲儿也吃不着,我唯一的收获是老皱的面皮,满头的白发,对妻子儿子的深深愧疚。他本来要审查一个装配图,因为心情不好,懒得到电脑跟前去,就打开电视机。搜索了一圈,没有喜欢的节目,他叹息一声,去打开电脑。

  买了电脑后,韦鹞鹰一直把持着,他把持电脑不是上网聊天打游戏,而是继续班上没有完成的工作。没心思看图,就点开QQ。这个号,他早就申请了,除了和同学、朋友和部下讨论技术问题外,没有和人聊过天。他点开下面的查找,在“基本查找/添加好友”栏中点了一下“看谁在线上”,再一点搜索,栏中出现很多网民,他选择一个“无官一身轻”,把对方加为好友,当对方的头像在他好友栏中亮起时,他立即点开,敲个“您好”过去。

  无官一身轻:你好。

  官场失意人:您是归田的官僚?

  无官一身轻:是。阁下仕途不顺?

  官场失意人:是。那您是老师了。请问老师,要想升迁,有何高招?

  无官一身轻:说说情况。

  官场失意入:好的。

  韦鹞鹰毫无避讳,把他如何进入工开区,如何拼命工作,以及每次被列为提拔重点,每次却提拔了别人,还有他为了工作苦了妻子,耽误了儿子学业和要提他为技术副主任的事,统统告诉了无官一身轻。

  无官一身轻打出一串长长的“……”,然后打出:黄得雀和班子成员的德品能力如何?

  官场失意人:个个胸无点墨,厚颜无耻,吃喝嫖赌贪,无一不精。

  无官一身轻:这就不好办了。

  官场失意人:后辈请教。

  无官一身轻:设法进入他们的圈子,施以色财,让他们为了一块骨头、一个美色互相撕咬。等他们斗得头破血流了,你突施杀手各个击破。适当的时候花点钱,走走门子,就可能如愿了。

  官场失意人:我试试看。

  无官一身轻打出两个“笑脸”之后又问:可能要百来万,你有吗?

  官场失意人:有。我工资不低,奖金是中干中最高的,还有项目奖、革新奖、研发奖。

  无官一身轻:提你的消息可靠吗?

  官场失意人:黄得雀亲口说的,不知我是否又是陪衬。

  无官一身轻:老弟年近五旬,最好的年龄过去了,即使是真的,黄得雀不使大力,上面未必会同意。是不是有重大项目或者技术难关需要你领头攻克呀?

  官场失意人:高一方帮黄得雀买了一套大型摊布拌和砼的图纸,我了解了一下,那些所谓的图纸,只是昌宁交大一位教授的结构设想图,一张零部件、工装图都没有,要干成,得我们和设计者一起,不断地改进完善,是个漫长的庞大工程呀。

  无官一身轻:这就对了。所谓提拔,多半是香饵。

  韦鹞鹰打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过去。

  无官一身轻:不管是香饵,还是真正的馒头,挑起他们内斗的种子要及时播出,不能再犯守株待兔的错误了。

  官场失意人:好的。谢谢前辈。

  无官一身轻:我这里来了一个人,去接待一下。88。

  官场失意人:您去吧。88。

  “黄肉头,鸡扁贼,我今天的结果,有社会原因,有我性格的缺陷,主要是你的妒忌打压和欺骗,你怕提了我,我接触上省里领导,可能被某人看中,取代你的位置。现在,我不上当了,我要像鹞鹰一样,吃掉你们这些硕鼠,为官场清除一堆垃圾!”这是韦鹞鹰清醒之后的第一次怒呼。

  第五章 输了老婆

  打牌是黄得雀百玩不厌的捞钱游戏,和无官一身轻聊天之后,韦鹞鹰决定投其所好。昌宁市流行挖坑、拐三和打麻将,工开区流行“打三五”,三最大,下来是五,其余和拐三、争上游一致,韦鹞鹰虽非一尘不染,可吃喝嫖赌一类当代官僚的必修课,他科科零分。初中时,他是三五高手,也是出千的“巧匠”,曾经打遍全校无敌手,为此,他没少挨爸爸的打。为了进入那个团伙,他不但学会了抽烟喝酒,还让老婆叫来她的同事,花一个月时间温练牌技,然后放出他大赢四十万的消息。

  工开区的企业,绝大多数是机械制造和加工,只有机加一厂四厂有热处理车间,远远满足不了需要,因为干活的先后问题,单位之间矛盾不断,黄得雀听从韦鹞鹰的建议,决定建一个热处理中心。一个周三的中午,和一家热加工设备公司签完合同吃完饭后,客人离开了,韦鹞鹰也要离开,黄得雀说:“韦部长,你那么高的牌技,不向大家露一手?”

  在工开区,黄得雀是通吃的,韦鹞鹰两晚上赢了四十万,他很不服气,想见识一下。韦鹞鹰心里高兴,脸上却是痛苦的旧社会,说:“我刚学手,不敢在主任跟前献丑!”办公室主任花晓掱说:“两晚上赢四十万,不但是工开区的绝顶高手,在昌宁市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别保守,让我们学几招,也闹几个烟钱?”韦鹞鹰说:“我只会玩三五,还是个半吊子,实在不敢上阵呀。”主管党群安全的副主任沈莲生拉住他说:“你半吊子两晚上赢四十万,要是全吊子,不把人民银行赢到你家了?大家高兴,玩几把吧。”

  每次类似的牌局,韦鹞鹰总以不会玩而离开,自有接近他们的打算后,他准备了二十万元,随时带在身上,沈莲生一拉,他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开始,韦鹞鹰利用高超的千术,让黄得雀赢了几把,之后锁定沈莲生为赢牌对象。沈莲生没打算赢钱,钱却朝他怀里撞,见钱不要是傻瓜,他看了黄得雀一眼,坦然地收起来。

  玩到两点,四人既累又饿,黄得雀要了饭菜,吃饱喝足后,再度开打。黄得雀是来赢钱的,没想到却输得一塌糊涂,脸色非常难看,说:“莲生今天吃了财神屎了,运气这么壮,不玩了,不玩了!”

  花晓掱早想取代沈莲生,认为黄沈的关系水泼不进,他没有机会。从黄得雀输了钱看沈莲生的眼神里,他读出他们也是利益的黏合体,立即说:“三十年河东变河西,我不信沈主任今晚上一直是财神盈门!”

  一次通吃三个对手,赢了三十多万,这是从来没有的,沈莲生非常得意,说:“是呀黄头,我借你两万,你一定会翻回来的。”他说着,把两沓一万的钞票推到黄得雀面前。平常,他对黄得雀说话轻声细气,充满了巴结谄媚,今天酒喝高了,加上赢得太多,脑袋发热,失去了控制力。他的话,把也不怎么清醒的黄得雀给激恼了激狂了,人一发狂,仅存的一点理智也失去了。他把两万元扒开,看着他,阴阴地笑道:“沈副主任,你真要赌吗?”沈莲生说:“舍命陪君子!”黄得雀说:“好得很。这样玩太单调了,从现在起,我们带点色,你敢不敢?”沈莲生说:“敢!怎么个色法?”黄得雀说:“谁把钱输完了,就输老婆!”

  沈莲生的老婆叫阚一春,是个年轻性感的大美人,黄得雀早想尝一次,因为他们是铁兄弟,加上沈莲生也有后台,他一直忍着,见他赢了三十多万元就那么猖狂,决定挫挫他的锐气。

  这样下作的赌注,使韦鹞鹰花晓掱大为惊诧,同时也大为欢喜。“能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这是朋友间一条古老而严格的界限,黄得雀要睡了阚一春,除非沈莲生是没有人格人性的畜生,否则,他们就结了死仇,二人不约而同地决定暗助黄得雀。韦鹞鹰扭头看着沈莲生,看他如何应对。沈莲生知道黄得雀没钱翻本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装熊,说:“好,一言为定!输赢现把,不能借,也不能赊欠!”

  “沈副主任,我黄得雀虽穷,几十万元还拿得出来。”在陪客人吃饭中,黄得雀佯称去卫生间,到饭店的昼夜银行用十几张不同银行卡取了近三十万元,他又一看准备给大姐付房款的箱子就在身边,他打开密码箱掏出一抱钱,丢在桌子上说:“这些够不够你赢?”

  “啊?”看到那些钱,沈莲生大吃一惊,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反悔就不是爷们儿了。他知道黄得雀牌技很差,和他打牌,大家都让着,加上今晚他手气很旺,犹豫一下,就同意了。

  其实,黄得雀的牌技非常高明,每次赌博,大家有意无意地让他赢,能轻松赢钱,他乐意装孬,久而久之,他成了公认的臭手。今天,他们赌上了名誉、人格和男人的“豪气尊严”,这才拿出真本事,加上韦花二人的暗助,把沈莲生赢了个精光。

  “是个带把的,就不能赖账!”见沈莲生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地呆在当场,黄得雀淫邪地笑道。

  沈莲生脸色变了几变,垂头丧气地拿起手机。

  “这么晚了,发神经呀?”电话通后,那头一个睡意浓浓的声音说。夜深人静,声音很大,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我开一个重要会议,有个客人要来家住,你接待一下。”

  “哪儿没有旅馆,都什么时候了,还到人家里住?”那头很不高兴。沈莲生严正地说:“这个客人不能住旅馆!”那边停了一下,说:“好好好,你的狐群狗党,来就来吧。”他怕黄得雀去了,阚一春拒绝,严肃地叮瞩:“客人非常重要,他提出什么,你都要答应!”

  那头恼恼地道:“他要跟我睡觉,我也答应吗?”“答应!”沈莲生说完就关了机。

  第六章 赢妻辱夫

  黄得雀虽然大醉,意识还没有完全糊涂,知道沈莲生的老婆决不能睡,决定去点个到,立马回家。

  “叮当,叮当……”铃只响了两声,门就开了,阚一春穿着睡裙站在门里,黄得雀的魂一下子被勾走了。他扑上去抱住她,张嘴就啃。阚一春配合地拥住他,问:“你是沈莲生的客人?”黄得雀说:“是的,我是莲生最最重要的客人……”

  阚一春长得文静淑雅,做起爱来却如饿狮猛虎,她技巧娴熟花样百出,把黄得雀舒坦的一佛升天,二佛入地,吃了三次伟哥,才应付下场面。

  半个晚上的劳作,他太累了,一下马,倒头便睡,醒来后打开手机一看,十一点差一分。

  黄得雀是贼偷出身,没喝多少墨水,但经多年的官场磨炼,已经不像开始当官那么粗俗下作。昨晚喝得太高,说醉还有点意识,说清醒却满脑子糨糊,这时候,酒完全醒了,想起昨晚的荒唐事,知道闯了大祸,立即起床离开。

  “阚一春虽然漂亮可口,可在我的位置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吗非要吃她呢?”坐在出租车上,黄得雀想道,“沈莲生是我的铁搭档,在工开区这个尔虞我诈的圈子里,我们是一体的,我大鸣大放让他做了王八,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得想法弥合一下。把于苑茗也输他一把?”这个念头一闪出,他立马否定了。他取出一支九五至尊点上,慢慢地吸着,“沈莲生相貌英俊,人也年轻我很多,让他睡那个半老徐娘,他未必肯做……”黄得雀正一遍又一遍地权衡,是否让沈莲生也睡一下于苑茗时,工开区到了。他刚进办公室,穆主任就从北京打回电话,询问此事。黄得雀一愣,立即说,有人故意败坏我,绝无此事。他哪里知道,他刚离开酒店,他和沈莲生的壮举就传了出去,不到一个小时,青山省工业系统上层就尽人皆知了。穆主任问,从凌晨三点到现在,你干了什么,干吗关机?黄得雀说,我到我大姐家了,早上不舒服,去了趟医院。手机没电了。穆主任半信半疑说,我毕业回来,可能要到省里,你要节制言行,到时候,我才好为你说话。好像穆主任就在眼前,他连连点头称是。刚放下电话,沈莲生来了。区公安分局买车,他批了,财务处才会放钱。

  “小阚妙不可言,沈主任艳福不浅呀!”黄得雀在报告上签完字后,递给沈莲生一支烟说。刚才还为昨晚做的蠢事而后悔,见沈莲生蔫耷耷地进来,一副被绿帽子压垮的肉头模样,他像突然被魔鬼附身一般,那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沈莲生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那恨极的目光,使黄得雀一颤,他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他妈真浑,想修复关系还没辙,怎么能说那样的蠢话?”

  赔了夫人又输钱,使沈莲生恨透了黄得雀,也恨他自己的下贱无耻。论势,他没有黄得雀强,论钱,他没有黄得雀多。权衡再三,只怪自己赌技不精,黄得雀的当面羞辱,使他丧失殆尽的人格返回一分,咬牙切齿地道:“王八蛋欺人太甚,老子不以牙还牙地报复你,誓不为人!”

  “我是他的部下,要找回面子,谈何容易?”没人的时候,他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第七章 无耻补偿

  半个月后的—天,一个台商来订购机械设备,因为批量大要求高,客商要求考察加工设备的精度等级和工开区的技术能力。韦鹞鹰是主角,找沈莲生商量安保问题。一进门,见他两肘杵桌,双手托腮,两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知道他的精神被绿帽子压垮了,就喊沈主任。沈莲生惊得一哆嗦,立即堆出诧异的笑脸说:“啊,韦部长。”他给韦鹞鹰发了一支大中华问,“韦部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指示?”

  与技术口有关的事,黄得雀遵守承诺,区级领导除了主任穆太华偶尔叫韦鹞鹰汇报一些新产品研发中的关键问题和进度外,总工程师米大仓也不让过问,除了穆主任黄得雀,韦鹞鹰几乎不和别的领导打交道。他俩研究了方案后,韦鹞鹰起身告辞。到了门口,他突然回头问:“沈主任,你最近蔫耷耷的,哪不舒服呀?”沈莲生叹息一声说:“没事。”韦鹞鹰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说:“鸡饼太不是东西了,搭档之间,怎么能……”沈莲生大怒道:“别说了!”韦鹞鹰心中暗笑,嘴上却说:“对不起,我不该戳您的伤疤!”然后快步离开。

  黄沈二人是狼与狈的结合体,黄得雀对付人的好些办法,都是沈莲生想出来的,闹到现在的地步,一是二人太荒唐太无耻,二是韦鹞鹰花晓掱要瓦解他们,使了手段。做了那件事后,黄得雀非常后悔:沈莲生听到了不少,不设法让他心里平衡,这颗定时炸弹一旦引爆,闹不好我会完蛋,高一方也跟着完蛋!

  送走台商的那天晚上,黄沈花韦又凑到了一起。打过两圈,黄得雀发现苗头不对,为了掩盖他让沈莲生雪耻的龌龌心理,立即全力应战,可是,三打一的局面,他不想输得太惨都不行。几个小时后,三十万元输得一干二净。

  在外人眼里,黄得雀睡了沈莲生的老婆,其实,阚一春只是他包养的二奶。沈莲生想,好些人为了得到提拔,不惜将老婆女儿送给上司,他睡了我的二奶,算我送他一份大礼,他输了,我不要于苑茗兑现“赌资”,让他欠我一个大人情,我们的关系就恢复了。所以一到黄家,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希望于苑茗拒绝。于苑茗听了大怒道:“这个混蛋,怎么这么荒唐?”她倒了一杯苹果汁给他说,“兄弟,别理那个老没正经的,喝点果汁吧。”黄得雀和她结婚后,新鲜了一段,老毛病又犯了,好在有高一方替代,她非常满足。这几年,高一方威风陡减,用药物催起来,也难比当年,她早就厌烦了,想找个年轻英俊的小白脸。她是被高一方注了册的,这在昌宁市是公开的秘密,谁吃了豹子胆,敢和市长争吃她这个半老徐娘?她不屑黄彤芸那样找短工,就拿高一方将就,使她常年处于饥渴之中。听了沈莲生的话,知道他看不上自己,倒果汁时,化进三粒伟哥。等他喝完果汁漱了口,她就黏上去。三粒伟哥下肚,沈莲生就欲火熊熊了,她一挑逗,嗜性成性的他再也把持不住了……于苑茗是久旱的土地,沈莲生有伟哥催情,他们的一番大战,都把技巧提到了极致,沈莲生像负重上坡的公牛,于苑茗舒坦得大喊大叫……

  “你的后台是市长,老子的后台是人大主任,咱们斗斗看!”收了“赔资”后,沈莲生知道和黄得雀结下了死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迎战架势,腰杆挺得倍儿直。

  第三天,区里开例行调度会,韦鹞鹰和花晓掱是主讲人,坐在黄得雀身边。散会后,沈莲生越过几个人,来到黄得雀身边,丢给每人一支烟后说:“黄主任,于姐功夫了得,要不是我年轻几岁,就死在马上下不来了。”沈莲生声音很小,刚够他们四个听到,黄得雀脸刷地一变,片刻后,又一脸的感恩戴德,说:“是吗,怪不得我老是头昏眼花,体力不济,兄弟以后要多帮帮老哥呀!”听了黄得雀的话,韦鹞鹰暗道,无耻团伙的内战开打了。

  他错了。于苑茗人老色衰,阚一春色艺双绝,他们都做了荒唐事,算起来,黄得雀占了大便宜,他不想闹出风浪在穆主任那里失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通过打牌,韦鹞鹰与圈子的关系“近”了不少。过了一个月,见黄得雀没动静,他坐不住了。一天,他接待完省技术销售检察团,到黄得雀那里汇报结果,之后小声说:“主任,沈主任赢了一百多万,听说是他那金丝鸟亲自上阵,帮他赢的,去砍他一点?”黄得雀听了一怔:“什么金丝鸟?”韦鹞鹰像看天外来客一般看着他说:“阚一春是沈主任到公司前包的大学生,秘密得很,很少有人知道。”黄得雀身子一颤,脸立即扭曲变黑,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有事,你们玩吧。”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话一点不假。当时,韦鹞鹰是信口胡捏的,想不到歪打正着。黄得雀秘密一查,气坏了:妈的,老子输了,老实巴交把老婆给你睡;你输了,却用二奶来代替,这个亏,老子可吃大了!是男人,对老婆就有独享权,现在,我还是个有地位的男人,对于我对老婆的独享权被人拿去一半,那个痛苦羞耻是无法向人说的,对人们的鄙视轻看,我如芒在背如刺鲠喉,只因高一方位高权重,我要靠他高升或者坐稳当下的位置,你沈莲生算什么东西,敢睡我的老婆……他突觉失态,扭头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放心。

  第八章 喜吞刀饵

  机械行业绝大多数不景气,唯独工程机械一花独秀。为了这块有限的蛋糕,一些企业纷纷转产,仅生产公路铁路拌和设备,有点规模的,全国就有一百八十多家,竞争非常激烈。一些财大气粗的厂家竟然以赊购吸引买主,给中小企业带来毁灭性的冲击。工开区的工程机械销售是全国第一,在赊购的大潮冲击下,变成了尾巴。穆主任在党校进修还没回来,征得他同意,黄得雀撤销销售处,成立了销售公司,副区级,由沈莲生苟得世担任正副总经理。

  在工开区,除了韦鹞鹰,就数米大仓业务最强,黄得雀压制他,穆主任却欣赏他重用他,让他主管销售和物资供应。他不是党委常委,班子重新分工他不清楚,他不甘心销售的肥肉被人夺走,黄得雀一宣布,他立即反对:“销售部门、技术部门,是我区并驾齐驱的重要部门,搞销售的领导,至少要熟悉设备的结构性能、熟悉销售工作才成,让管党群的沈副主任和公安分局局长领导销售公司,是用人所短,对我区的产品销售非常不利!”黄得雀说:“很好,谁有好意见好主意都可以说。”自沈莲生赢了黄得雀后,花晓掱知道黄得雀迟早会修理他的,这次班子的分工调整,可能是他修理他的第一步,立即附和道:“销售公司有不少能人志士,领导只是个带班长,只要会用入就成。”米大仓说:“出卖设备,是要给入家谈结构谈性能的,领导一问三不知,是要招人笑话轻看的,有损区里的形象。”花晓掱反驳道:“人出生后是一张白纸,一切知识都是后天学来的,沈主任是副区级领导,科班出身,由他担纲抓销售,一定能开拓出我区销售史上最美好的未来!”

  米大仓正要反驳,黄得雀抬手阻止,他看着沈莲生,一脸的慈祥信任:“沈主任,工开区开拓市场、增大销售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在大环境不好的情况下,要啃下这块硬骨头,没有一个革命加拼命的劲头可不行哟。我们是党的高级干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应该服从组织决定。可是,为了我区的发展壮大,为了大家的利益,我们必须慎之又慎,文件还没有下发,你要担不起来,组织可以收回决定。”

  销售是肥差,不但游山玩水吃喝嫖赌可以报销,还可以在设备的价格上拿些回扣,那是合法的明拿,这个位置除了供应处,没有地方可比,沈莲生垂涎已久,苦于穆主任抓在手上,两样都要米大仓管,他没有机会。黄得雀把这块肥肉放到他碗里,他在惊诧不解之后,理解为他们原来是铁关系,又有了“同妻”之谊,就挺着胸脯说:“我虽然没有干过销售,可我大学的专业是机械制造,那些设备的结构性能,我非常熟悉,销售就是一只猛虎,我也要把手伸进它嘴里,掰下一颗牙来!”黄得雀鼓着掌,笑道:“好,我就喜欢有闯劲儿的干部,大家要都像沈总这样,何愁我区的生产销售搞不上去?”大家跟着鼓掌。等掌声停下来,黄得雀看着米大仓问:“米总还有意见吗?”米大仓叹息一声说:“没有。”黄得雀又问:“大家还有意见吗?”花晓掱说:“没有了。”可他心里却说:“光屁股撵狼,你沈莲生好大的狗胆。这几年,市场销售波诡云谲,不比战争年代到敌营去窃取情报容易,在大形势很差的情况下,多少人对销售望而却步,你却拼命朝刀头上闯。黄得雀要真感谢你睡了他老婆,或者想念你那金丝鸟的肚皮,或许好说,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没人再说话,黄得雀就把沈莲生原来管的一摊,一半交给米大仓,一半交给一个副书记。

  从韦鹞鹰说明他睡的只是沈莲生的二奶后,黄得雀心中那颗复仇的种子就生根发芽了,一直在想辙。他借工程机械市场的风潮,抛出那带刀的香饵,沈莲生竟然信誓旦旦地欣然接受,真是财迷了心窍。韦鹞鹰从黄得雀那慈祥的目光后,看到了闪着寒光的钢刀,暗道:“沈莲生,你要完了!”

  第九章 性贿

  沈莲生到了销售公司后,销售和货款回笼率一度创工开区最好水平。为了拓展业务扩大影响,区里牵头召开了全国工程机械展销会,展会结束那天上午,一位女士来到会务组。

  女士三十上下,碧眼金发,身材很高却很苗条,嫩白的脸上,满是醉人的靓丽。沈莲生经历美女无数,这样美貌且具有外域风韵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心忽地一颤。女士自称叫梁华,是太空代销公司的总经理,想买几台自动式震动压路机。沈莲生连忙伸出手说:“欢迎欢迎,请屋里坐。”

  “你们的设备性能很好。”到了房间,梁华看着沈莲生笑笑地说,“价格高了点。”梁华的笑颜,早使沈莲生身酥骨软了,连忙说:“只要梁总要,价格好商量。”自动式震动压路机底价二十八万,在展销会上报价四十万,有十二万余地,这十二万元多卖的部分,给销售人员提成50%。

  梁华笑道:“沈总给我什么价?”

  沈莲生伸出三指,又拿拇指食指比划一下。梁华微微摇头,“太贵了。”沈莲生问:“梁总希望什么价码?”梁华说:“二十五万。”沈莲生说:“二十五万,我买材料配件都不够,三十五万。”梁华又说:“二十八万?”沈莲生说:“三十四万五?”梁华大笑道:“我的大老爷们儿,我真服了你!”沈莲生知道她嫌自己落幅太小,不像个男人,脸一红说:“好,三十四万,不能再少了。”梁华站起来伸出手说:“好吧,我们取个吉利,三十三万,我买三台,是九十九万,预示我们的生意圆圆满满,长长久久!”沈莲生说:“好,就取个圆圆满满长长久久。”梁华瞭眼一瞥沈莲生,嗲声说:“晚上我在公主大酒楼为沈总接风?”她话中的味道眼中的颜色,使他兴奋不已,说:“我是卖主,怎么能让梁总接风呢?”梁华说:“太空距展览馆十五分钟,工开区到这儿可要一个多小时,我是尽地主之谊呀。”沈莲生笑道:“这是个理由,我接受邀请。”

  公主大酒楼是昌宁市不多的几个五星级酒店之一,梁华在三楼定了一个八千元的包厢,给沈莲生打了电话后,她开着劳斯莱斯跑车,朝酒楼飞驶而去。这是个二人包厢,里面虽然不大,却非常豪华,在包厢的墙上,东西对称挂着两幅仕女入浴图。画面中,仕女的肌肤晶莹剔透,乳房被艺术地渲染夸张,鼓凸地要破裙而出,使小小的包厢充满了春色。屋内暗香浮动,音乐轻旋,使人感到幽雅而温馨。

  酒菜刚上齐,沈莲生就到了。

  菜碟是深沉厚重的瓷器,非常精致,筷子是刻有酒店店名的银筷,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酒是正宗的勇者的秘密。梁华看着沈莲生说:“沈总,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干!”

  作为一个政企一体单位的副职领导,沈莲生吃遍了山珍海味,可这个桌子上的菜却是他没有见过的,笑问:“这是哪一国的酒菜,这么豪华?”梁华笑道:“这是莱索托国宴上的精品菜。勇者的秘密是法国明庄,招待国宾的。”沈莲生说:“我不喝洋酒,为了梁总的盛情,就来一小杯吧。”梁华说:“好,随意。”她让服务员再上两瓶茅台。

  喝够了酒,吃够了美味,沈莲生欣喜地说:“谢谢梁总的美味佳肴。”

  梁华看着他,深深一笑:“别忙谢,还有比美味佳肴更美的,沈总要吗?”沈莲生已经饭饱酒醉,看着梁华更是神魂颠倒,说:“有了梁总,什么都黯然失色,除了梁总,我什么都不要……”

  “只要沈总高兴,小女子乐意奉献。”梁华说着,刷地脱去外衣。沈莲生抱住她,放倒在地毯上。

  梁华是个深知男人的女人,她要快速拉近与这色鬼的距离,在他的酒中加了一种慢性春药。他们吃完饭,她脱去外衣时,药力刚好发作,此时就是佛祖下凡,也抗不住诱惑……

  当他们满身大汗地结束后,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彼此躺在对方怀里,好像沉沉地入睡了,直到被欲望再次唤醒,又开始第二次疯狂。

  “亲爱的,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够办到,一定满足你。”沈莲生平躺着,对着天花板问。梁华佯怒道:“混蛋,你把我当成卖春的妓女了?”沈莲生侧过身,捧着她的香肩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有了灵与肉的情谊,是一个人了,我总该表示诚意吧?”梁华脸色稍缓,说:“这还差不多。你老实告诉我,你那压路机的底价到底多钱?”这是公司的秘密,外人不可能知道,沈莲生说:“三十万。”梁华一弹他的鼻子说:“那你就给我三十三万?”沈莲生暗喜:“这婊子卖肉,原来是让我降价。于是说:“凭我们的交情,能给你三十三万吗,按底价。”梁华暗骂:“王八蛋,还在给老娘打埋伏,九万元想买老娘跟你上床,你太把你当人了!”可她脸上满是欣喜,把香唇使劲印在他的唇上说:“亲爱的,谢谢你。”

  第十章 赊购

  梁华提了三台压路机,很快付齐了货款。过了不久,又买了三台摊布机,她找了一个代理商,以便宜十万元的价格卖出,她添上差额,按期清了款,然后再买十台拌和机,又用贱卖添差的办法付清了款子。每次赊购设备,梁华在送出自己的同时,也给沈莲生苟得势和有点权利的虾兵蟹将相应的钱物。第二年四月,梁华找到沈莲生,缠绵的时候说:“亲爱的,我想做笔大买卖!”沈莲生问:“多大?”梁华说:“我和南亚几个国家的跨国公司谈了三十台拌和机,因为投资了房地产,资金有点紧张,想全部赊购,试用期要求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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