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镣铐跳舞的女人（下）

　　艾媚呵呵笑着要和肖达玩笑几句，突然发现有人登录她的QQ了。艾媚挂了手机打开QQ，敲在键盘上的手指有些颤，羽化率先打出了一串呵呵呵……

　　艾媚：这样的交往的确令人激动……我想知道你在哪里？

　　羽化：我不会离你太远，至少不会在你的视线里消失……

　　艾媚：还说爱情吗？

　　羽化：当然……可你即将遭遇的非常残酷，究竟谁是杀手，不是我们今晚讨论的话题，就是没有这起令你棘手的失踪案，你也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太。

　　艾媚：你是说项峻？

　　羽化：呵呵呵——你是个聪明人，至于将来如何了结你们的情缘是另一回事，我今天只想说一件事情，要想揪出这起失踪案的幕后老大，梅郁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艾媚：是不是还能了结三年前的那起谋杀案？

　　羽化：那是警方的事情……这起失踪案是大陆、澳门和R国三方联袂导演的一出惨剧。表面上看，盛大公司和华清公司的生意都很阳光，何霈和项峻的来往也非常正常，可项峻在澳门注册了一家公司是鲜为人知的事实。

　　艾媚：证据？

　　羽化：昨天晚上，我又潜入了项峻别墅，用手机偷录的音效不是很好，却完全能证明项峻很早就不是一个很规矩的生意人。项峻很有城府或很狡猾，轻易不会露出马脚，包括他与澳门通话的信息。那天晚上，和项峻通话的那个人姓何，女性，何霈和大陆的老婆生有一子，才十几岁就去了美国读书。澳门那房太太为他生了两女一男，大女儿曾在美国留学，毕业后回了澳门……还有一个疑点可能关系到你了小美女，项峻和何姓女子谈话遮掩不住的是很胶黏的感情……别伤心呀MM，你接下来做什么应该很清楚吧？

　　艾媚：当然，我可以请求澳门警方协助，必要时可以联系国际刑警组织……你如何解释三年前陶晏的被害案？是不是与项峻有直接的瓜葛，或项峻干脆就是谋杀陶晏的凶手？

　　羽化：现在我关心的是梅郁，那些失踪人员的家属得不到任何信息，梅郁受到要挟理由也无需多言，关键是梅郁现在与对手做着很残酷的较量，双方的砝码都很重，可你不要忽视，你得到项峻的资料后，接下来梅郁会失去儿子，自身性命也难保……

　　艾媚：我们能不能面对面交谈？我太需要你了……

　　羽化：叫我GG好吧？呵呵——记住，那些话我只对你说。

　　羽化又下线了，艾媚的手指焦躁地舞动在键盘上，留在屏幕上的是一串不再莫名其妙的猜测……

　　艾媚随即拨通了秦队的电话，秦队很兴奋地说，我明天飞省城，刘局长恰好去了省局，必要时我可亲赴澳门。按照你提供的情况，羽化很可能就是秦叶，她苦苦地追寻的也不只是陶晏被害案的真相！

　　过了午夜，艾媚的头胀得厉害，跑到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裹着毛毯跑回卧室，深夜惊扰本市辖区内的县级警局和派出所，随即把梅郁的图文资料通过邮件发给了他们……夜风慢慢地硬了起来，艾媚抖着身子关了电脑，拿着手机钻回被窝才发现屏幕上有一个未接电话。艾媚看到项峻的号码颤着手摁动了接听键，项峻好像也在床上。项峻问艾媚明天有没有时间，那次他宴请艾媚遭到了疯子的骚扰，决定在家里请艾媚，顺便把婚事定下来。

　　艾媚说，好呀……不过，这几天我很忙，过一段时间吧？

　　项峻轻轻地笑着和艾媚说了好多老话旧语，艾媚眯着眼听着，却被项峻挂手机前的一声叹息折腾得又没了丝毫睡意。

　　凌晨五点，肖达敲开了艾媚的家门。妈妈为肖达打开门，肖达直奔艾媚的卧室。艾媚义愤填膺又不得不开怀大笑，一身便衣的肖达发现自己还穿着棉拖鞋笑着说，我的小说写到第十七章突然卡住了，可我有一个直觉，梅郁的藏身处只有我叔叔知道，他那人犟，认定的事情能舍生忘死。我必须得到你的配合，连夜打车跑了回来……走吧？

　　艾媚也感动，早饭也免了，要去局里开车。肖达拦住了艾媚，说，我叔叔仗义，胆儿却不大，咱俩开着警车去找他，把他吓趴下倒没什么，惊跑了梅郁不是白忙了吗？

　　艾媚觉得也是，却问肖达，他是不是认定梅郁就被他叔叔藏了起来，肖达说他在小说里就这么写的……妈妈拿着一双新皮鞋走了进来，那是她为丈夫过生日买的，没来得及穿，就……肖达也不客气，好在鞋很合脚。肖达让艾媚打扮成白领美女，当一回准新娘，要不他就没有见叔叔的理由了……抓紧时间吧？

　　艾媚见肖达欲言又止，站在他面前没动。

　　肖达盯着艾媚长叹一声说，艾媚，你要挺住！我们作家班里有一个同学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专业，搞过软件开发、计算机编程，写小说是纯粹的歪打正着。我请求他破译项峻的邮箱登录号码前，早就怀疑项峻的感情生活，果然，项峻和一个在澳门的何姓女子很暧昧，还有一女……最近，项峻可能疏远了她，连手机都不接了。何姓女子发来邮件告诉项峻，她们母女已经离开了澳门，要和项峻争一个输赢。

　　艾媚一直沉默，直到和肖达打扮完毕离开家才问，你的小说里也这么写的？

　　肖达很正经地看着艾媚，说，没有，我把项峻和何姓女子的来往邮件和照片发到了我的手机上……不信你看！

　　艾媚没看肖达打开的手机，说，我早有预感。

　　肖达的老家县城不大，制造业却非常发达，一度成为假冒伪劣产品的发源地，上星级的酒店就有三家。肖达和艾媚住进酒店后才拨打叔叔的手机，叔叔听说要他见肖达的未婚妻很热情地请他们吃满汉全席，他正行在来县城的路上……肖达挂了手机笑着告诉艾媚，叔叔喜欢言过其实，不过，他有把握攻克叔叔那道防线。

　　过了十一点叔叔还没消息，艾媚催着肖达又拨叔叔的手机。叔叔说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谈了一件事……话还没说完，肖达听到叔叔和一个女人的惨叫声，随着车轱辘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怪叫声，紧接着是暴烈的撞击……

　　出县城四公里有一道沙河，一座水泥桥链接了两岸交通。艾媚坐在出租车里看见一群人围在水泥桥上后断言，肖宇遭遇的也是一场谋杀！

　　果然是残酷之极的一幕——黑色尼桑撞在水泥桥上，桥栏杆断了，瘪得很难看的车里有一男一女，男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女的压在男人身上早已血肉模糊……沉浸在悲痛中的肖达认出叔叔旁边的女人是养殖公司的会计……艾媚掏出证件后，一些目击者告诉她，撞击尼桑的那辆大货车估计跑不多远。

　　艾媚随即联系县交警部门，又打电话给县公安局，两个部门密切配合追踪那辆大货车。艾媚帮肖达把叔叔和女会计安顿在县医院太平间后，接到了县局刑警队队长的电话，他们在京深高速公路上看到一辆熄火的大货车，司机死了，被枪杀致死……艾媚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语，连环谋杀！

　　肖达必须帮婶子一家人料理叔叔的后事，艾媚住在酒店里，让县局的刑警队长帮忙找来一台笔记本，羽化却没再登录她的QQ。睡到半夜，艾媚被手机铃声惊醒，羽化发来一条短信——相府街四号……只对你说，立即！

　　蓝颜知己

　　艾媚没少到肖达的老家县城办案或会朋友，上学的时候也没少跟着肖达回老家。相府街在城南老城区，街两边是很古典的民居。相府街四号原是一座大宅院，建于清康熙三十四年，主人是宰相的后裔，不过打着老子的旗号大兴土木，还名正言顺地叫相府街。岁月流逝，一座大宅院也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小单元，四号是大宅院的主院，门楼和门前的抱鼓石昭示着昔日的辉煌……艾媚站在宅院门前一时又有些惶惑，被她调成震动的手机颤抖了起来，身子也不由得抖了一下，后背似乎受到一股冷气的冲击。

　　项峻好像还在床上，问艾媚是不是又熬夜Q聊，艾媚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有些嗔怒说她正在睡觉……项峻突然问艾媚，是不是没关窗户？春夜风硬，怎么那么不小心？艾媚呵呵笑着说，谢谢……你也要注意休息。

　　艾媚率先挂了手机，推了推紧闭着的院门，顺着院墙往南走了一段，却找不到可翻越院墙的依附物。艾媚往回走了几步，隐隐听到院门吱呀响了两声，紧接着一个蒙面黑衣人从院墙上跳了下来，落叶一样。艾媚紧追了几步，蒙面黑衣人往北奔去了，眨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艾媚紧忙跑回来，推开院门，宅院里漆黑一片，地上散落着枯叶。宅院不是很大，一道月亮门把宅院分隔成前院和后院，前院有花圃和一棵粗壮的核桃树，几间正房也是雕梁画栋……西房里突然亮起了灯光，眨眼又黑了。艾媚摸了摸别在腰里的手铐，掏出枪拉上枪栓又塞回怀里，悄悄走到窗下，好久屋里也没有动静。艾媚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粒石子，突然听到一声闷闷的叹息。艾媚扬起手把石子甩了出去，落在了房前的陶制空鱼缸上，屋里随即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艾媚忙着隐身在柱子后边，被人推开的屋门颤如触电的猫。一个女人探出头惶惶地看了几眼，要把头缩回去，艾媚闪电一样跑过去拽住要关闭的屋门把手，掏出枪戳在要缩回去的脑袋上，说，我是警察……不要害怕梅郁。

　　梅郁冷静地说，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不过，落到警察手里算我幸运！进屋吧。

　　艾媚收起枪，跟着梅郁走进屋。梅郁要拉亮灯，却被她拦住了，说，肖达的叔叔死了……不过，我断定，他们的谋杀目标是你……现在，你只有和警方合作才能保你们母子平安！

　　梅郁张大嘴轻轻地啊了一声，软软地坐在了沙发上。

　　艾媚坐在梅郁身边，说，你怎么藏在了这里？

　　梅郁说，我和肖宇的情况你们早知道了吧？不瞒你说，我是项峻幕后操作的人口贩卖案的参与者，也的确是受害者。去年，我带着几个大陆女孩到了R国后，他们为了彻底封住我的口，和那些女孩一样，把我胁迫到R国的一个县。好在我和一个坐镇R国操作人口贩卖的澳门男人有一点暧昧之情，他把那些女孩交给几个R国人后要留我一夜，我趁他酒醉偷出身份证和护照逃了出来。

　　梅郁穿得很单薄，差不多蜷缩在了沙发上，艾媚站起身来从床上拿起一件大衣披在了她身上。梅郁裹紧了大衣重重地叹了口气又说，我可能还在回国的路上，他们就知道了我逃脱的信息，可他们不知道我乘坐的航班和落地的地点或时间，却知道我必定回家，先一步绑架了我的儿子，还一直派黑帮追杀我。我想过向他们妥协，可他们要的是我的命……火车站附近的暗娼窝点不被捣毁，我还会一直做下去，为了儿子，也希望自己能给我们母子找到一条生路……

　　梅郁哽咽了，艾媚看着身子不住抖着的梅郁，将她搂在怀里，说，从闸门村脱身后，你才想起了肖宇对吧？

　　梅郁艰难地稳定了情绪才说，我爱过肖宇，也伤害过他，所幸的是，他还没忘记我们过去的那段情。可我必须欺骗他，谎称去R国打工挣了些钱，回国在上海投资股票，像赌徒一样赔了本又欠了债遭到追杀……这座宅院是肖宇才买下的，连他老婆都不知道。肖宇仗义……我却害了他！是他们……他们……

　　艾媚说，你说的他们是不是项峻和何霈？

　　梅郁点点头说，那个澳门男人不过是被项峻操作的木偶，不只是他，还有盛大公司的何霈……我没见过项峻，可我在澳门见过何霈的大女儿，她和项峻有一个三岁的女孩，管理的那家公司名义上做投资生意，实际上是项峻和何霈联手做黑道生意出账、入账的中转站……那些情况都是那个在R国的澳门男人告诉我的。华清公司和盛大公司的百分之六十的收入都来自贩卖人口的生意所得，他们的生意早延伸到了欧洲和非洲，原先的货源主要源自港澳台地区，贩卖大陆女子只不过刚刚开始，项峻之所以是老大，是他拥有巨大的资产做后盾。

　　院门外突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艾媚蹦起来说了声对不起，掏出手铐铐上了梅郁。艾媚跑到院门前，悄悄拉开院门探出头，看见一群人正在追杀一个黑衣蒙面人。蒙面人往南跑着不时回头与杀手交手，闪转腾挪，连那些持枪的人也无奈。相府街中部有一条交叉的小街，艾媚跑出来要助一臂之力，突然看见蒙面黑衣人一晃闪了进去……艾媚看到一群人跑了回来，忙着闪回宅院，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慢慢消失了才关闭了院门。

　　艾媚回到屋要给梅郁打开手铐，梅郁却说，戴着手铐心里倒踏实……我跟你去公安局吧？

　　艾媚摇摇头说，看守所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县局的王局长接到艾媚的电话，亲自开车来到相府街。艾媚随车把梅郁送到看守所天也大亮了。坐着王局的车行在回市局的路上，艾媚又拨打昨晚发送短信的手机号码，得到的结果还是无人接听。十分钟后，羽化给艾媚发来短信——摆脱了追杀我的人后，我必须和他们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你必须立即返回市局，设法拯救梅郁的儿子！

　　艾媚：你很早就潜伏在了相府街吧秦叶？

　　羽化：哈哈哈——还是叫我GG……我不想详细地复述过程，可我知道梅郁所有的历史和社会关系，自然包括她和肖宇的关系，跟踪是我的强项。你现在走在回市局的路上吧？我建议你立即调兵遣将，除了在项峻的别墅周围布控，必须监视项峻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通话记录……我断言，项峻不会逃亡，那座城市是他的起点也是终点。

　　艾媚：我回到市局立即组织警力监控项峻……看来你对项峻知之甚深，为什么呢？项峻是不是负罪在身？

　　羽化：组织、实施贩卖人口不是罪吗？

　　艾媚：还有三年前的那起命案对吧？

　　羽化：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也是不久将浮出水面的答案……我请求你迅速到位，梅郁两次失踪早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次失手必然殃及梅郁的儿子……可你必须亲手铐上自己的蓝颜知己……苦呀！我的美女侦探！

　　艾媚通过手机向留守在市局里的刑警们交代完毕，心变得更沉了。肖达打进艾媚的手机语气也沉沉的，婶子说案子不破，叔叔不能下葬，他今天必须返回省城，做一些交代后再返回市局，请求秦队暂时收留他当几天刑警。为了叔叔也为了美女侦探，他不能让小说和现实里的美女少一根发丝……艾媚挂了手机咧开嘴笑得却很苦，车外方才还是阳光明媚的天气，眨眼又阴郁得要死，春天的脾气为什么变得如此令人难以琢磨？

　　天堂里的颤抖

　　回到市局，艾媚调集警力，分点布控，严密监视项峻的一举一动，又调动市区内的大小派出所出动警力，监视各个交通要道和火车站，以及机场和大大小小的酒店、旅店。肖达老家县公安局也传来消息，据货车司机的老婆提供的线索一路追查，雇佣她丈夫的是本县的黑帮，被抓进警局的是黑帮的一个小喽啰，交代说他们是拿了项峻的钱才狠出毒手的。可他们老大早成了惊弓之鸟不知去向，他不过是一条漏网之鱼……那项峻无疑成了孤家寡人。

　　艾媚立即联系秦队。秦队说他到了省局遇到了市局刘局长，他们一起向省局的领导们汇报了案情，决定亲赴澳门……听到艾媚汇报了梅郁的情况，秦队很兴奋地说，好！我这就联系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可你们不能放掉幕后老大！

　　艾媚派出去的警员们不断地传回信息，项峻像往常一样在公司里工作……去盛大公司的人急切地请示艾媚，何霈驾着车要离开市区，怎么办？艾媚回复，继续跟踪……可有一条信息让艾媚有些心神不宁了，负责监视项峻的人说，大贵去公司里收拾卫生，秦叶疯疯癫癫地跟随着他，下班的时候才坐着大贵的三轮车离开了华清公司。

　　傍晚，艾媚梳理着各路警员不时传回的信息后，再请示秦队，是不是立即抓捕项峻？秦队说他改变了行动计划，由澳门警方负责调查项峻在哪里注册的公司，在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的配合下，他和省局的刑警们一起赴R国。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被骗到R国的女孩不可能在一个地方，这就需要时间……不过，你们的行动不可能不惊动项峻，他会孤注一掷，为了梅郁的儿子可以对项峻适时抓捕，却必须慎重行事。

　　艾媚的肚子咕咕喊叫了，打算去食堂填填肚子，手机又喊叫了起来。项峻很温和地笑着问艾媚是保护作家，还是保护自己的爱情？艾媚问项峻，何出此言？项峻喊了一声肖达才说，肖达自小儿就喜欢把梦生活扔到阳光下，写小说后常把纸上的生活当成自己的日子……唉——艾媚，我要拉着肖达去王子坟。我希望你立即随我离开这座城市，肖达还过自己的梦生活，不过呢，你不要急，肖达被我铐在了车座椅的扶手上，绑在他身上的炸药也不多……你对肖达挺有情义，还是让他告诉你怎么把我想象成笨蛋，他是一个智勇双全的警官吧……被你派到华清公司监视我的那几个警察，眼看着我开着面包车拉着肖达离开了，还眨巴眼往办公楼里瞅……笨蛋……都是笨蛋！

　　艾媚焦虑地喊了一声肖达，又对项峻说，你不要胡来！

　　肖达哎哎了两声呵呵地笑着说，艾媚，别紧张，也别怪那几个兄弟，我化了装跳墙混进华清公司，项峻离开的时候也装成了土孙子……按照小说的思路，我赤手空拳，项峻怀里肯定揣着枪，可他不会在意我，也不会把我当做砝码来要挟你，再到城外，来一场玩枪飞弹的生死较量……我们要唱一出文戏，还是在有酒有歌声的地方，略施小计把他摁倒在地……哈哈哈——艾媚，我没那么笨，这样做至少能拖住项峻，免得他狗急跳墙，我不允许他伤害你一根汗毛！

　　艾媚看着楼外慢慢暗下来的天色，说，你们现在在哪儿？

　　项峻抢先说，我们走在大路上，二十分钟后我们在王子坟会师！哎……艾媚，我们三个人的事情最好别让其他人参与，肖达好歹也是一条命呀！

　　王子坟在城西，所谓的王子坟也不过是一座小土山。艾媚走下警车，项峻离开面包车拿着手机走了过来，说，想好了吗？

　　肖达伸着脖子探出脑袋喊着艾媚，说，快离开，项峻手里有枪——

　　项峻呵呵笑着解开大衣翻抖着说，我只想要自己的日子，还有爱情，何必带枪呢？

　　艾媚说，那好，你放了肖达我跟你走。

　　项峻走近艾媚，说，天涯海角？

　　艾媚点点头，说，可你必须放掉肖达。

　　手机响了，项峻听到对方的声音很惊讶，与他对话的是一个男人，自称绑架了他的女儿，要想要自己的女儿，必须立即放了肖达。艾媚站在离面包车不远的地方，隐隐听到从项峻的手机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叫声……项峻急切地答应对方，必须保证他女儿的安全……项峻挂了手机冷笑着说，对不起艾媚，我是不是欺骗了你的感情，会有时间说的。是不是跟我离开由你自己的决定，不过，肖达必须跟我去救人！

　　项峻关闭车门，拿着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手机没电了。他气急败坏地扔了手机冲着肖达大喊大叫。肖达大笑着说，笨呀你？我的手机不是让你收缴后扔在公司里了吗？

　　艾媚看着把头探出车窗的项峻，掏出手机一咬牙掰成了两半。项峻瞪了艾媚一眼气哼哼地发动了车。艾媚驾车极力遏制着狂跳的心脏，追踪着项峻离开了王子坟，却无法预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会是怎样的结局。

　　五道庙离王子坟不远，顺着通往郊县的公路前行十几分钟会看到一片柳树林。柳树林旁一片荒地，紧邻西山，之所以被称作五道庙，可能老早的时候真的有一个供百姓们烧香祈福的地方。项峻和艾媚几乎同时下了车，坐在荒地上的秦叶冲着项竣不住地哈哈大笑。项峻拿着遥控引爆器走近秦叶，突然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艾媚，说，你和一个疯子联袂要唱什么戏？

　　艾媚也奇怪秦叶，秦叶哈哈大笑着说，项峻，乖——坐下听我慢慢说好吗？你不会相信谁能绑架你女儿，可你听到女儿的哭声由不得你不信，兵不厌诈！上警校前，我就想过去上海当配音演员，可惜我当了警察。

　　项峻又死死地瞪着秦叶说，你不是疯子对吧？

　　秦叶突然站起身跑到三轮车旁，大贵抱着铁锹流着哈喇子冲着项峻笑。项峻气急败坏地要跑过去继续与秦叶对话，刚迈出两步，咕咚一声掉进被一片杂草遮掩着的陷阱里。秦叶欢呼雀跃地跑了过来，捡起被项峻甩在杂草里的遥控引爆器，艾媚这才发现陷阱旁的杂草里散落着不少新土。项峻站在足有两米深的陷阱里大声喊叫着从怀里拔出了手枪，艾媚躲闪着掏出枪几乎同时和项峻扣动了扳机。两声枪响之后，项峻手里的枪掉在了陷阱里，他抖着被子弹震麻了的手腕歇斯底里般地大喊，究竟谁在欺骗谁？

　　秦叶从三轮车上拿着一团绳子走过来，扔到陷阱里说，自己把脚绑上……哎，大贵，过来——

　　大贵跑过来蹲下身，看着自己绑自己的项峻流着哈喇子大笑不止。艾媚跑到面包车前，钻进车里解除了肖达的炸药，所幸的是铐肖达的手铐和她兜里的钥匙很般配。肖达跳下车走到秦叶面前，说，秦叶，咱俩合演的这出戏是小说的高潮！

　　秦叶却看着还在陷阱旁愣神的艾媚，说，乖乖——作家和警察结合是绝配！

　　大贵探着身子把项峻拽了上来，也倒在了地上。艾媚走过去铐住了项峻的手腕，说，是不是该解放梅郁的儿子？

　　项峻盯着秦叶冷笑着说，他就在我别墅的地下室里，我同样在他身上捆好了炸药，最好由你亲自去解救他，还有秦叶……你关注的不只是那个被绑架的孩子吧？

　　秦叶走近项峻轻轻地笑着说，还有陶晏的被害案。

　　艾媚驾着项峻的面包车拉着他们来到西山花园别墅区，看着从警车驾驶座上走下来的秦叶想，郁积了三年的恩怨真的会就此了结？

　　别墅前的花草在暗淡的夜色下展示着勃勃生机。项峻站在铁栅栏门前，回头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肖达和秦叶，咧开嘴笑笑走进了别墅。走在楼梯上，项峻突然回过头来，说，艾媚，我建议你把枪呀手铐什么的放在楼下，我讨厌手铐，包括你身上的警服。

　　艾媚摊开手笑着说，我相信。

　　项峻冲艾媚笑笑自顾上了楼。艾媚跟项峻走进楼上的书房。项峻坐在电脑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肖达和秦叶站在一起，艾媚坐在了项峻身边，项峻用戴着手铐的手很笨拙地拿起鼠标点击一组视频文件，说，先梳理一下你接手的这起案子吧！

　　项峻舞动手指摁动鼠标，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何霈与项峻在香港的画面。艾媚看了一眼很平静的项峻，说，你是不是从何霈投资大陆后开始与他合作？

　　项峻摇摇头，说，应该是很早很早了，何霈早年在澳门只是一个势力不太强的业主，我们相识在香港。他之所以依附于我，是我爸爸当年能在刚开放的大陆搞到数量可观的贷款。赴大陆投资前，何霈就与澳门黑势力有牵连，却只是一个小混混……可以说，我是被何霈拉下水的。

　　艾媚说，利益……利益是最大的驱动力，你才……

　　项峻很冷地看着站在肖达身边的秦叶说，不……哎——三年呀！秦叶，我佩服你的机智和耐力，却对你徒劳的努力深表遗憾。

　　秦叶冲着艾媚笑笑说，我现在感兴趣的是画面的上那个男人，三年了，我一直暗地里追踪你，可一个在当时的商界名不见经传的何霈不可能让你如此顺从，又离不开三年前吧？

　　项峻点点头说，何霈对我来说的确不太重要，只不过起到辅助或中介作用……你现在关心的是陶晏。陶晏是一个优秀的警察，却也是一个男人，年轻气盛难抵色欲，被我用色情诱惑后不得不任人摆布。自那儿，我们的美女警官就陷入无法自拔的情感误区，陶晏与你花前月下的同时，却暗自帮助我实施犯罪……你活得太唯美了，这是陶晏抛弃你投入别人的怀抱的根本原因，男人的财欲永远大于情欲和色欲！

　　秦叶强咽了一口气，盯着项峻说，我相信你诱惑陶晏步入歧途，却不想承认你的猜测，也就是说，至少在感情上他对我忠贞不贰。

　　项峻仰起头哈哈大笑着说，我真的为你至今还执迷不悟而感动！我色惑了陶晏后，陶晏也爱上了那个澳门籍的女子……哈哈——你是受骗者！

　　艾媚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兜里的手机震动却没掏出手机。事先早有交代，她的手机一震动说明兄弟们亲临了抓捕现场。

　　项峻好像听到了艾媚手机的震动，却还很冷静，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说，里边装着陶晏和那个澳门籍女子来往的所有图文资料。

　　秦叶从项峻手里接过牛皮信封，拽出几张照片啪地摔在地上，腾地站起身，浑身颤抖着说，这也不是杀死陶晏的理由吧？

　　项峻很平静地点点头说，当陶晏深感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后，决定反戈一击我才杀死了他……很简单，一粒氰化钾足够了……哈哈哈——三年了，你没有抓住丝毫的证据，却一直为了陶晏的死苦苦地做着努力……啊……我也是百密一疏——不只是一疏呀！前些日子，不是你潜入我的别墅盗走了那些资料，我还能过上几年清净的日子。可我今天看到你这个样子，才知道你疯得那么逼真……你……还有我们的小美女警官，你们可能要问，我为什么要为自己留下被别人要挟的把柄？很简单，人何尝不是勾心斗角又狼狈为奸的蚂蚱……就是蚂蚱。我们的谈话该结束了吧？

　　秦叶眼前一黑身子极度倾斜，艾媚慌忙抱住了秦叶。肖达走过来看着一脸沉静的项峻，说，梅郁的儿子呢？你们不该把黑手伸向一个无辜的孩子吧？

　　我让人把他安排在了盛世酒店，那里有华清公司的包房，也有很好的服务，你们可以随时把他交给梅郁……项峻慢慢站起身盯着楼外的夜色，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迷瞪着眼、嘴上挂了一线哈喇子的秦叶冷笑着说，唉——还是疯疯癫癫地活在人世上好，清净！

　　一个月后，秦队和省局的刑警们一起在R国成功地解救了多名大陆女子，那个在R国操纵人口贩卖生意的澳门人也落入了法网。除了澳门和大陆的女子，这起跨国人口贩卖案还牵扯到了澳门和香港地区。何霈甩掉了跟踪他的警察潜回澳门，却被恭候他的澳门警方抓获……秦队升为副局，艾媚被任命为队长。

　　回到省城的肖达在一天晚上打进艾媚的手机，他早在小说里封美女侦探为刑警队长，可他必须在这起跨国贩卖人口案的现实基础上进行合理的虚构。比如，项峻唆使人追踪梅郁也没那么巧吧？项峻是蓄意……再比如，秦叶跟踪项峻，却必须把信息及时传递给艾媚，又不能暴露自己，躲避在大贵家的地窖里用QQ和手机短信与艾媚交流……

　　艾媚很苦地笑着说，那些细节不是你的虚构，秦叶在大贵家的地窖藏身上网的细节，连警察兄弟们都忽视了，大贵从他家的地窖里发现了秦叶的笔记本电脑，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疑心是谁安放的爆炸装置，惊动了警局……

　　肖达很兴奋地说，可我必须保留一个虚构的情节，秦叶重新回到了警局，还是一朵耀眼夺目的警花！艾媚，我喜欢人世间的所有故事都有一个很阳光的结尾。

　　艾媚扬起一只手捂住酸酸的鼻子，却遏制不住汹涌的泪水，说着好好好，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责任编辑 立 成

　　插 图 魏红晶

　　作者：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