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镣铐跳舞的女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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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字:美女侦探,身份,贩卖人口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12-03-31 15:54
你还是个小孩
凌晨时分,和衣睡在沙发上的艾媚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去省城读作家班的肖达答应为一家期刊写一篇侦探推理小说,正等着米下锅。艾媚和肖达从中学到大学都是同学,从警校毕业后又一起分到市局。肖达常在艾媚面前大言自己是纸上的福尔摩斯,却离不开现实中的美女侦探。
艾媚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起身来到办公桌前,启动笔记本,打开一个文件夹,说,开始我们对案件的定性是不准确的,我对最近发生的几起失踪案又做了深入调查,失踪者都是从十八岁到四十五岁不等的女性,有打工妹、下岗职工,还有硕士生……却都是低收入群体。离家前,她们基本上是统一的口径,高薪应聘到外地某某公司……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系列贩卖人口大案。
梅郁……你应该把侦破重点放在梅郁身上……肖达说,八十年代末,梅郁是市化工厂漂亮的质检员,曾和我叔叔肖宇有过一段恋情,可叔叔是临时工。化工厂日落西山,梅郁的四川籍丈夫也身归那世去了,她带着年幼的儿子卖过菜、开过肉食店。叔叔回村后养白狐发家致富之后,一步步发展成了养殖公司。前几年,叔叔才把梅郁介绍到在市里开酒店的朋友那儿,工作不清闲,薪水却不低……那是一个看起来很低调、欲望却很高的女人,她的失踪也顺理成章。
艾媚摁动鼠标点击梅郁的照片,人到中年的梅郁却不失美女风韵。梅郁失踪后,寄养在她妹妹家的儿子也失踪了。警方把梅郁母子的照片和资料分发到各区派出所,连车站派出所都一直关注梅郁母子的行踪……艾媚断定,这不是一起简单绑架案。
这就对了我的美女侦探……肖达有些激动地说,梅郁是失踪者,可她参与、组织贩卖人口也未可知,像青楼里的老鸨……
艾媚说,做梦呢吧你?
你还是个小孩!肖达啊啊地叫了两声挂了手机。
楼外曙光微露,艾媚打算去卫生间,门被人敲响了。艾媚拉开房门,秦叶趿拉着一双红色棉拖鞋走了进来不住地哈哈大笑。秦叶曾和艾媚在市局刑警队一起共事,三年前突然精神失常不得不退出警界,天天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却遮掩不住令人叹息的美艳,尤其是那双娇媚的眼睛……
艳丽的警花淡出人们的视野,却不能不提及发生在三年前的那起命案。死者陶晏曾任市局刑警队副队长,也是秦叶的恋人。艾媚参与了案件的侦破,结论是死者服毒自杀,可留下的诸多疑点让艾媚至今无法破解那起命案的迷津。
秦叶和艾媚的友情是从幼儿园开始的,艾媚除了帮秦叶领取工资,还要抽时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可秦叶从来都是居无定所。常常是艾媚把饭菜买回去,秦叶都正在街旁的垃圾筒里扒拉别人丢下的剩饭菜。
杀人了……乖乖……夜深人静的时候,房子里塞满了阴冷的潮气,楼道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却惊扰不了梦中人……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人像裹着阴气的鬼魅,伸出刀子一样的利爪……啊——秦叶手舞足蹈着仰倒在沙发上,翻着白眼呼呼地喘着粗气……艾媚忙把她扶到卫生间,哄着她洗漱完毕,电话响了。
新市区派出所所长史锦告诉艾媚,他们逮住一个嫖客,据他提供的情况判断,那个暗娼很可能是梅郁……艾媚问史锦是不是控制了梅郁,史锦很遗憾地说他接到举报后,亲自带人去了火车站附近的一片旧家属楼。房主说,租赁房子的多是外地人,交足一个月房租后往往不再续交……也就是说,那些暗娼窝点是流动的,嫖客常被灌醉,醒来后又被洗劫一空,老鸨和暗娼早销声匿迹了……艾媚放下电话,秦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市局离火车站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一身便衣的艾媚步行着来到火车站,像一个旅客穿过广场来到售票大厅前。一些候车的旅客三三两两地走走转转,一个短发女人看上去不再年轻、身材却保持得很好,和三个背着旅行包的男人神秘兮兮地说着话。艾媚装作赏花站在花池旁,拿眼的余光扫视和男人们说话的短发女人。一个男人好像发现了注意他们的艾媚,紧张地推了那两个男人一把,几个人逃也似的离开了。
艾媚一时不解,秦叶突然从售票大厅跑了出来,拦住那三个男人,说,去前边的旅馆休息一会儿吧?便宜、服务也好……三个男人躲避着神采飞扬的秦叶呼啦啦地跑了。秦叶不甘心地追着他们大声地说,真的很安全……都是漂亮的MM,刚才和那三个男人说话的短发女人惊恐地躲避着手舞足蹈的秦叶,惶惶地跑进了候车室。
艾媚忙着跑过去拉住秦叶,秦叶嘻嘻哈哈地说,那些女人天天在这里拉客,连拉带拽的,遇到胆小的外地人赖着不去,突然从暗处蹦出几个彪形大汉……你还是个小孩!
听不懂没关系
艾媚觉得火车站前隐含着莫大的玄机,又联系史锦安插便衣,暂时不动那些暗娼窝点,暗地跟踪,可她觉得梅郁不可能再出现在火车站附近了。一起丈夫雇凶手杀害妻子的案件让艾媚忙活了好多天,降服了嫌犯却没丝毫欣喜。
晚上回家,艾媚和妈妈吃着饭说起了秦叶。那天,艾媚把秦叶送回家交给妈妈后紧忙回到局里,妈妈让秦叶吃饱喝足了又洗浴了换上衣服,眨眼又不见了。艾媚和妈妈一样忧心却不恐慌,秦叶去哪儿都像回家。
吃完饭,艾媚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想早早地躺倒在床上,肖达又在手机里絮叨不休。艾媚问肖达能不能从纸上走出来?肖达如入佳境、口若悬河——梅郁失踪前,在她工作的那家私人酒店里接触了一个澳门人,澳门人诱惑梅郁,又让她诱惑那些急于找到高薪工作的年轻女性出国打工,最终沦为性奴隶……那个澳门人为了控制从R国逃回来的梅郁,绑架了她的儿子……也就是说,梅郁参与了一起集团化国际贩卖人口案。
编……你就编吧!
听不懂没关系!
肖达挂了手机,艾媚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找到那些失踪女性的图文资料,鼠标指针围着梅郁的头像转来转去,一时想不出肖达的想象是不是与现实契合。艾媚休闲时喜欢和朋友们Q聊,每次打开电脑后按照设置自动链接QQ。艾媚看到从来没登录过的羽化输入一段话后有些激动,羽化好像等待了好久。
艾媚:羽化?呵呵呵——你是谁?从哪里来?
羽化:我是谁、从哪里来不重要,我们有必要探讨梅郁在这起失踪案里的多重身份。
艾媚:洗耳恭听。
羽化:梅郁是这座城市的土著,有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有灿烂的青春和爱情,时代变迁让她转瞬跌入了城市的底层,生存的压抑和尴尬迫使她遇到机会一触即发,甚至不惜付出惨重的代价。当她知道自己的所为有悖人伦后,又不惜一切代价打算回到原先的生存轨迹……可惜呀可惜,她的努力太晚了,她是一个受害者,也是一个知情者,被要挟、控制,甚至被追杀不可避免,她才混迹在火车站附近沦为暗娼,为了生存,甘愿承受耻辱和蹂躏,也为了拯救自己的儿子。
艾媚:梅郁身陷险境,随时都能请求警方的帮助,何必又身陷淫窝?
羽化:梅郁戴着镣铐跳舞……难道你不是一个戴着镣铐跳舞的女人?我的美女侦探!
艾媚:听不懂。
羽化:哈哈哈——听不懂没关系!
艾媚:依照你的推理,梅郁的失踪牵扯到的是一起集团化国际贩卖人口案?
羽化:你现在还没必要急于破解一个假设的命题,先说爱情。爱情让人品尝甜美,也遭受无以言表的痛苦,甚至失去生命……可爱情使人沉醉,也使人堕落,会让人把一切不合情理的事情想象得顺理成章……尤其是女人,你有爱情吗?
艾媚:我的爱情和梅郁的失踪案有关吗?
羽化:梅郁的儿子是在本市失踪的,绑架者熟稔梅郁的所有社会关系,他们却是在梅郁现身在本市前实施了绑架……策划这起绑架案的人也许离你不远。
艾媚:武断!
羽化:我和你一样都在苦苦追寻着同一个答案,可你无法逃脱的也是一场情海苦恋,必须亲手斩断痛苦也美好的缠绵情思!
艾媚:“也”什么意思?
羽化下线了,艾媚拿起手机联系肖达。
肖达好像在酒吧或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水一样流淌着。艾媚问肖达在干什么,肖达嘻嘻哈哈地笑着说,喝咖啡……和我身边的美女编辑。我把才写完的一章背诵给她听,她建议我把小说里的美女侦探写成情人……老婆更好。可小说里的美女侦探和一个私企老板热恋多年,我不想成为不光彩的第三者……
艾媚说,梦话!
肖达挂手机前很坏地笑着说,听不懂没关系!
艾媚又拨通了一串号码,项峻好像也在咖啡馆里,听到艾媚的声音很激动,这是艾媚第一次主动和项峻通话。项峻说他约了一个客户在南京路上的咖啡馆,丰田汽车在国际市场上遭受重挫,为国内汽车行业提供了更大的发展空间和机遇,华清公司的风挡玻璃一直没能稳占上海市场,好事吧?
高考前,项峻原也要和艾媚、肖达一起报考警校,妈妈却逼着他报考了企业管理,毕业后又赴美留学,取得硕士学位后回国帮助父亲料理华清公司。读中学的时候,肖达就想当第三者,可他PK不过从小就跟着当警察的妈妈学擒拿术的项峻。艾媚和项峻这种若即若离的恋情保持了好多年。项峻喜欢艾媚,却不喜欢警察;艾媚喜欢项峻,却不愿走进项峻的贵族生活……项竣好像结束了与客户的谈话离开了咖啡馆,艾媚却突然失去了和项峻谈话的兴趣。
华清公司的前身是八十年代末一家很小的玻璃厂,项峻的父亲接手后扩大了规模,同时经营纯净水和汽车配件,还做投资和股票生意……爸妈相继去世后,项峻独掌华清公司,他的话难免有夸大其词之嫌。项峻好像遇到了什么人,告诉艾媚他很快从上海返回公司,艾媚挂了手机呆呆地坐在电脑桌前。
肖达又拨通了艾媚的手机。
艾媚说,探讨爱情是吧?
对!爱情……你不觉得秦叶精神分裂太突然了吗?
好多顺理成章的事情都很突然……比如,你不是还给秦叶写过情书吗?
肖达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请你不要忘记陶晏……我还相信秦叶和陶晏的爱情,可陶晏的死至今还是悬案。
艾媚说,秦叶的精神分裂纯粹为了爱情?
别忘了,我也是警察!想当年,我写那封情书不过是试金石……不对,是投石问路……啊……也不太准确,秦叶内向也很保守,正因为她的内向或保守,才对爱情忠贞不贰,轻易不会投入男人的怀抱,何况你们情同姐妹,她拒绝我难道不是心怀另一种选择或向往?
我从来不相信作家的想象和现实是百分之百的契合。
哈哈哈……听不懂没关系!
肖达挂了手机。艾媚拿着手机离开卧室,站在阳台上看着星光暗淡的夜空,又想到了那个自称羽化的人,难道……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难道?
谁的朦胧
火车站在西郊,一条小公路分界了城市和乡村,紧邻着火车站的村庄不大,叫闸门也合乎情理。城市一天天扩建,闸门村被一片片高楼围得水泄不通。闸门人大多搬到了市区,留下的那点祖业也变成了出租屋,居住着好多打工的外地人,拉家带口也是热热闹闹的,可除了老人很难找到年轻一点的土著。
一列火车鸣着汽笛咣咣当当地穿过车站。艾媚走在一条窄胡同里,犹如从地下发出的震颤使她的脚步有些不稳。春夜风寒,咣咣当当的声音渐远渐去了,裹着枯叶的寒风喊叫着吹了过来。艾媚稳住身子掩在一棵老槐树后边。午夜的闸门村闪着点点灯光,偶尔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犬吠也很快被夜风吹得无影无踪。艾媚盯住一座黑着灯的宅院又掏出了手机,找出那条神秘的短信,疑心自己是不是过于莽撞,发短信的人说在闸门发现了梅郁的踪迹其意图何在?
艾媚收到这条短信时正向秦队汇报案情,秦队让艾媚带上几个得力警员午夜出击。艾媚觉得发短信的人和QQ上的神秘客很可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秦队还是担心艾媚,却突然接到了河南警方的求援电话,一个杀人嫌犯很可能藏身在市区,点多线长,市局警员差不多要倾巢出动。
艾媚轻步走到宅院门前,借着夜光看清了门牌号与短信上的无误才放下心来。门楼不是太高,院门却紧闭着,艾媚打算借着门前的一棵小柳树跳进院,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从不远处的院墙上蹿了下来。艾媚把手伸到怀里,摸到上了栓的手枪,迅速掩身在门楼里,身子也紧紧地贴在了院门上。蒙面黑衣人好像还没发现艾媚,东张西望地走了过来。走在胡同里的人和梅郁形似,她如此装扮可能听到了风声,调虎离山,趁黑夜逃走也未可知。
蒙面黑衣人看到在门楼前晃动的人影,迅速地把身子贴在了胡同的墙壁上。一身便衣的艾媚正在疑惑,蒙面黑衣人突然羽毛一样飘了过来。对手赤手空拳,好像明白了什么,很在意地看了几眼艾媚转身就跑。
艾媚起步追了过来,对手回身与艾媚交手,却不想恋战。艾媚在警校里学过擒拿,也跟着武校的少林武师学过功夫,可她和对方过了几招,突然改变了套路,顺着对方使用的擒拿套路手脚并用,也想借机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可对方蒙面露出的只是一双娇媚的眼睛……一个下夜班的男人骑着自行车闯了进来,看见两个争来斗去的黑影妈呀一声摔倒在地上,爬起来丢下自行车向胡同外跑去。艾媚的手脚也慢了半拍,对方瞅准时机,抽身向胡同外跑了。艾媚追了几步又跑回那座宅院门前,借着门前的小柳树翻进去,屋门大开,却早已人去楼空。
宅院里是老旧的格局,茅厕、猪圈和鸡窝连在一起紧邻着西院墙,猪圈旁有一棵碗口粗的小枣树,顺着小枣树攀到圈棚上轻易地跳下不高的院墙。艾媚攀上去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宅院西边就是灯火阑珊的幸福大街……艾媚跳下来又回到屋里,拉开了灯。
房子里只是一些简单的家具,柜子上放着几个吃完后留下的康师傅方便面盒,床上只有一条被子和一个枕头。艾媚发现地上的烟头有些奇怪,似是不经意地把手探进褥子底下,拿出一盒尚未开封的避孕套,咧开嘴苦笑着无力地坐在了床上。
柜子底下有一个旅行包,旅行包是打开的,里边除了一些衣服就是一些女人用的东西……艾媚有些失望,打算离开了,随手翻动了一下里边的内衣,裹在里边的照片掉在了地上……这就是收获!
凌晨三点,艾媚回到市局,指挥寻找杀人嫌犯的秦队突然打进了她的手机。艾媚如实答话,秦队笑呵呵地说,你的预感很正确,我们遭遇的是一起大案!不过,别急艾媚,什么时候你也不是孤军奋战……哎——我要当官了,副局不大也是局级吧?队长的职位就是你的。
艾媚问,牛副队呢?
秦队说,他可能要去南市区派出所当所长……不过,你必须为我举荐你多增加几条理由。
艾媚呵呵地笑着结束了与秦队的谈话,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掏出兜里的照片,根据照片背景判断梅郁在R国,像游客却又令人猜疑,可她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参与者,她和R国又有着怎么样的联系?艾媚舞动着手指无目的地摁动鼠标,鼠标箭头小老鼠一样围着屏幕上的梅郁蹦来窜去……艾媚又想起了那双娇媚的眼睛,随手打开QQ,羽化好像又恭候多时……
艾媚:学过擒拿吧?是在警校吗?
羽化:做过那样的梦……可人生的好多事情没必要得出清晰的答案,你今天晚上失手了对吧?
艾媚:是你为我提供了那条看起来很神秘的短信是吧?
羽化:这个问题和我是不是学过擒拿术一样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到了什么?
艾媚:照片,一张梅郁在R国拍摄的照片。梅郁是普通的市民,没有特殊的情况不可能去R国旅游,可看她那样子很休闲也很阳光……哎——你是怎么知道梅郁藏身在闸门?
羽化:火车站附近很早就有暗娼窝点,梅郁藏身在那里为了生计,也不想暴露自己,可她还是暴露了,不只是暴露给了警方……你手中的那张照片充分地暴露了梅郁的多重身份。依据最近的媒体报道,近年来,港澳台地区跨国人口贩卖猖獗,他们以高薪招聘女子出国打工为诱饵,强迫她们从事色情业……大陆开放这么多年了,难说不诱惑那些利欲熏心者,与台商或澳商们勾结,那你维护的这座城市可与R国做一个链接,除了提供人口资源,也许在你周围就掩藏着幕后老大!
艾媚:呵呵啊——推理?顺着你的思路说,这起失踪案是跨国人口贩卖案,至少在这座城市是首例……试问,梅郁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参与者?
羽化:据我所知,华清公司做汽车风挡玻璃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业务,投资和股票生意也只是一种遮掩,他们真正的生意与这起失踪案直接链接的是国际化跨国人口贩卖,与此再相连是贩卖人体器官、毒品和武器交易……也就是人口贩卖催生的黑色产业链条。
艾媚:你所说的幕后老大是华清公司董事长项峻?
羽化:我不认识项峻,你是警察,有很多特权接触华清公司。
艾媚:秦叶曾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警官,据我所知她的遭遇与爱情有关,你知道吗?
羽化:……
艾媚:人生中的好多事情是不能省略的,比如,秦叶曾爱过的男人是一个很优秀的警官,这一点我相信秦叶心里有一个并不模糊的结论吧?
羽化:哈哈哈——你是一朵漂亮的警花,北方女孩的面容里透出的却是江南女子的娇柔之气,我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看见你都会说爱,我也不例外……不过,我再次提示你,要想侦破这起案件,你必须过滤自己的爱情!
羽化又下线了,艾媚盯着屏幕上的羽化,一时难解羽化一次次不辞而别和闪烁其词。楼外的天慢慢亮了起来,艾媚又一次想起了神秘的蒙面人那双娇媚的眼睛,随即拨通了电信局长的宅电,请求他全力配合,查找羽化的IP地址,还有那条短信发送者的个人信息……
挂了手机,艾媚闭上眼要眯一觉,手机又响了,项峻说他刚走下飞机,今天中午请艾媚吃饭……艾媚还没找出拒绝的理由,项峻又说他太累了,想有一个家……艾媚突然很爽快答应了项峻,却想不出她遇到的究竟是谁的朦胧?
蜡做的love
天透亮的时候,飘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眨眼又舞起了漫天的雪花,雪花被雨丝冲击着落在地上转瞬化成了污水。艾媚离开局,打着一把花雨伞,步行着绕道去菜市场买了鲜肉和蔬菜,打算为秦叶做一顿饭,也揣着一点很阳光的阴谋。
老公安局家属楼早成了大杂院,居住者也是来自五湖四海,有一些退休的老警员多是膝下无子或子女去了外地。秦叶进入市局后分到了一套一居室,艾媚除了帮秦叶领取工资,还要买菜、做饭,再收拾凌乱的房间、把她胡乱扔在家里的脏衣服洗掉。遇到秦叶回来,艾媚做一顿饭,往往吃到一半手机就喊叫了。艾媚在市局里忙完了想起秦叶,跑过来看到的又是乱糟糟的房间,上次做的饭菜还摆在餐桌上,遇到夏天满屋子里飘荡着刺鼻的霉味……
秦叶住在一楼,艾媚来到房门前突然有了做贼的感觉。电信局局长很配合艾媚,IP地址是不确定的,也就是说,羽化与艾媚对话时曾使用过的IP地址,在双方下线后又被别人利用,像酒店里的床……至于那条短信发送者的手机号码更难定位,眼下的电信管理不是特别严谨,好多人不用任何证件就能轻松地买到一串手机号码。
秦叶的房子里还是不变的凌乱,艾媚借着收拾房间的机会,试图证实自己猜测,可她连很小的储藏间都没放过,除了一台二十九吋的电视机,再也找不到任何电器了。秦叶居无定所,常和大街的痴傻人混在一起,可她看到秦叶穿着警服的照片,忘不了的还是那双娇媚的眼睛。
项峻在手机里和艾媚商讨午餐在哪儿吃、吃什么,艾媚说,谁买单谁做主是吧?
项峻说,今天中午咱去国贸大厦旁边的淮扬楼。我还要在公司里主持一个会议,完了我去局里接你好吧?
艾媚说,今天是周末,我好久没逛街了,我们准时在淮扬楼会师吧。
雪花伴着雨丝欢欢地飞舞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压着落在地上的雪花,行在街上的人们蹦蹦跳跳像瘸子跳舞。艾媚打着花雨伞走到市政府门前的候车亭下,坐在塑料椅子上,掏出手机又拨打了那串令她费思量的号码,结果和前几次一样——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艾媚挂了手机又有些不甘心地拨了一遍,听到的是令她惶惑的忙音。
从市政府到国贸大厦有四站的路程,艾媚走得并不踏实,到了农展馆门前,两辆三轮车摇摇晃晃地向艾媚撞了过来。艾媚听到蹬三轮车的男人啊啊地大叫了几声,下意识地蹦到了马路牙子上。蹬三轮的男人也蹦下车来,拉住歪歪斜斜扭动的三轮车,张大嘴不住地冲着三轮车上的秦叶啊啊大叫着又蹿了上去。秦叶身上的红棉袄变成了黑的,头发和衣服湿了还沾着不少柴草,一双棉拖鞋也成了泥棒槌,涂抹在脸蛋上的红被雪水冲刷得横一道竖一道,像一只花猫。
艾媚跑过来要拉着秦叶回家,蹬三轮的男人像遇到劫匪一样,听到秦叶的命令啊啊大叫着往前蹬去。秦叶站在三轮车上手舞足蹈地回头冲着艾媚唱——恋爱百分百其实知道你的心,不得不相信幸福就在附近,有一点暧昧偷偷独自的开心,整个世界lovelovelove……
秦叶能学蔡依林,艾媚一点都不奇怪,可拉着秦叶还在疯跑的男人令她大惑不解了。艾媚又惊扰史锦,请求他派民警调查和秦叶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艾媚收起手机,项峻的宝马停在艾媚的身边,走下宝马的项峻很绅士地把艾媚请上了宝马。
淮扬楼不大,生意却火爆,上午十一点一过,宾客们陆续登场了,服务员很抱歉地告诉项峻,楼上的雅间都被人预定了。项峻很抱歉地看艾媚,艾媚拉着项峻坐在一张临窗的餐桌旁,说,大堂里敞亮!
菜和酒水上齐,艾媚主动在杯里倒上酒,举起来要敬项峻。项峻端起酒杯问艾媚刚才喊他什么,艾媚说,项董事长……项峻嗔怒地看着艾媚端起了酒杯,伸手拍在艾媚的头上说,喊哥……来,我敬你一杯……气氛就很融洽了,艾媚甚至有了向往已久的幸福。
秦叶突然闯进淮扬楼,惊动了站在门前的礼仪小姐,可她们没能拦住秦叶。一个黑粗的小伙子跑到秦叶跟前,却被她推到了一边。小伙子摆出架势要攻击秦叶,艾媚忙着放下杯子跑过来大喊住手。项峻坐在餐桌前没动,艾媚抱住了秦叶的胳膊,秦叶却甩开艾媚大唱着love、love跑过来坐在了项峻身边。项峻让服务员拿上碗筷,亲自给秦叶倒了一杯酒,说,来,为我要娶一个漂亮的媳妇干一杯吧秦警官?
秦叶却端起杯一口把葡萄酒喝了,看着项峻笑着说,是为我娶儿媳妇对吧?
项峻很不自在地笑着说,啊……艾媚,敬秦警官一杯。
艾媚很尴尬地看了秦叶一眼要为她倒酒,秦叶却起身拿起酒瓶在自己的杯里倒满酒,又一口喝了下去,冲着项峻哈哈笑着说,儿子,你在妈妈肚子里像一个小核桃……哈哈哈——有人在一天晚上拿着刀,刺啦——我的肚子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大口子,抢一样把你从我肚子里掏走了,不信你看——
秦叶说着站起身解开脏兮兮的红棉袄,露出满是污迹的肚皮……项峻红着脸把目光转向了窗外。艾媚惶惶地站起身拉住了秦叶,秦叶却甩开艾媚,要身边的服务员拿来塑料袋,把盘子里的菜装进塑料兜,拎起来旁若无人地跑出了淮扬楼。气氛很僵了,项峻接了手机,要重新上菜,却被艾媚阻止了。离开淮阳楼,项峻要送艾媚回家,艾媚婉言谢绝,独自步行在街上很茫然,心里却不那么闷了。
雨雪住了,城市的颜色却还是灰蒙蒙的,史锦邀功似的在手机里告诉艾媚,常和秦叶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叫大贵,闸门村人,傻子,光棍一根,在华清公司打扫卫生,有时候也去项峻的别墅,修修花草、打扫庭院……可他很少住在家里,有时候睡在公司,有时候缩在项峻的别墅里像看家护院的狗,更多的时候像秦叶一样在大街上乱转……好多人说秦叶在大贵家过夜,一个傻子和一个疯子也没人在意是吧?
艾媚挂了手机,呆呆地站在街边,心里突然酸酸的,恋爱百分百其实知道你的心,不得不相信幸福就在附近……难道这个世界里到处都充满蜡做的love吗?
长翅膀的精灵
艾媚不断接收的信息并不是十分乐观,比如,梅郁在闸门失踪后,史锦带着新市区派出所的民警协助艾媚做了调查,房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住在市区,收入还行,出租房子能不能挣钱是无所谓的,收到预付的房租就把钥匙交了出来,至于租房人的身份资料可有可无,这也是令史锦十分头疼的问题,好多暗娼窝点像春风吹又生的离离原上草……艾媚却相信,与她不离不弃的是一个长翅膀的精灵!
晚上,艾媚回到家,坐在电脑桌前,打开QQ后发呆,羽化好久没现身了。肖达在艾媚昏昏欲睡的时候拨打她的手机,说,我正创作的这篇小说里除了美女侦探,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女人,可她将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呢?比如疯子……不,我应该把她塑造成一个长翅膀的精灵!接下来的故事早发生了或正在发生,不过,小说里的美女侦探经历情感磨难后,最终和纸上的福尔摩斯成就姻缘……对不起,我来灵感了,哎——女侦探,爱情对于作家的想象太重要了。
艾媚呵呵笑着挂了手机,又想秦叶,秦叶是一个在事业上很执著的人,情场失意导致精神瘫痪顺理成章,可她患病前没露出一丝情场失意的迹象呀?秦叶患病后,局里几次安排她住院治疗,不是被她拒绝就是从医院里跑出来……艾媚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窗外华丽的灯火,想,爱情也许真的太重要啦!
第二天,艾媚到了局里,有些神经质地打开笔记本,QQ上仍然没有羽化的踪迹。秦队带人协助河南警方抓捕了杀人嫌犯,又打进了艾媚的手机,艾媚真诚地请求秦队坐镇指挥,秦队却突然中断了和艾媚谈话,好像接了一个电话后才说,我和牛副队必须马上飞抵广州,一起跨国贩毒案和去年623凶杀案的嫌犯有关……你暂时代理队长职务,随时与我保持联系!
男警员们听到艾媚的召唤都跃跃欲试也乐不可支。艾媚兵分三路,一路去华清公司便衣追踪大贵,一路去闸门村。一个不请自到的男警员闯进来说他誓死效忠艾媚,艾媚却把他打发到了南宋村,也就是肖达他叔叔的老家,这是艾媚的预感。
西山花园别墅区紧邻着金元大酒店,艾媚便衣住进去,找到一个合适的房间用望远镜监视项峻的别墅。西山不高,坡度却很大,半石半土,上边覆盖着很厚的植被,山下的别墅区里是高档住宅,有很好的保安和监控设施。艾媚拨打西山别墅区保安部的电话,请求他们配合,重点监视项峻的别墅周围。挂了手机,艾媚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眼前忽然变得一片茫然。
临近中午,各路警员传回了信息,去闸门村的那一路突查了大贵的住所,几间旧房子里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就是一床黑糊糊的被褥,再是半盆吃剩下的稀饭,好像放了很久……只是有些令人不解的是,大贵家有一部覆盖了好多尘土的电话,闸门村多年前曾统一装过电话可以理解,很搞笑的是他还连接着一个无线路由器,也是很陈旧了,想是大贵在街上捡的也未可知吧?艾媚问他们大贵家有没有两个人居住的痕迹?对方说,不像……艾媚还没继续自己的问题,去华清公司的人说大贵蹬着三轮车往西山别墅区来了。
艾媚拿起望远镜看见走近项峻别墅的秦叶眼前刷地一亮,秦叶好像有意等着大贵。大贵从三轮车上蹦下来,掏出钥匙打开别墅的栅栏门,秦叶却离开了别墅区。大贵拿着大剪刀修剪别墅前的花草像帮工又像主人……一辆奔驰驶进了别墅区,走下车的项峻自顾走进了别墅,直到傍晚时分也没出来。大贵是在下午四点钟离开的,艾媚不敢放松警惕,一直拿着望远镜监视着项峻。
晚上八点,项峻驾车离开了别墅区,很快在艾媚的视野里消失了。艾媚正在疑惑,突然看见项峻走下奔驰被好多人簇拥着走进了酒店。艾媚随后拨通了餐厅经理的电话,让他及时汇报项峻的情况,直到晚上十点半,项峻才离开了酒店,却没再返回别墅。
西山花园别墅区的保安突然打来电话,一个蒙面黑衣人潜入了项峻的别墅,请示艾媚是不是立即采取措施。艾媚悄悄来到别墅区,录像上的蒙面黑衣人的身形和动作与她在闸门村遇到的相似,让保安监视别墅区周围,不要打草惊蛇。保安们分开行动,艾媚悄悄走到项峻的别墅门前。
项峻的别墅里一片漆黑,艾媚越过栅栏门悄悄走到别墅门前,仰起头、侧着耳朵没听到什么动静。转身来到别墅后边,二楼的一扇推拉窗被人打开了,窗外的防护栏好像是被人用钢锯锯断后扒开了一个大缝……艾媚看见一个蒙面黑衣人在窗户里闪了一下,忙蹲下来隐身在一丛花草后边。蒙面黑衣人好像发现了楼下的动静,却毫无顾忌地跳了下来。从相邻的别墅里射出来的灯光被夜风吹动得颤颤悠悠的,却没影响双方的视线。艾媚起身要跑过去,蒙面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艾媚,丢下一包东西飞一样越墙跑了。
项峻的别墅紧靠西山,艾媚捡起地上那个鼓鼓的牛皮信封,越过墙,顺着一条小路紧追不舍,可她追到半山腰,那个蒙面黑衣人便不见了踪迹。艾媚收住脚从怀里抽出那个牛皮信封,看着追随着她跑过来的保安,咧开嘴苦笑着自语,何必呢?
只对你说
牛皮信封里装着几份华清公司与盛大公司的一些业务来往资料。盛大公司是一家独资企业,老板何霈是澳门人,十几年前来大陆投资,主要从事汽车配件制造业。艾媚觉得那个神秘的蒙面人有点故弄玄虚,准备放弃了,突然发现牛皮信封里有几张照片,其中两张是项峻和何霈在澳门的酒店里和机场上,其余的在R国……艾媚拿起那张项峻和何霈在R国的照片端详了很久,断定项峻和何霈现身在R国,与在R国逗留的梅郁没有直接的因果,却可做曲线链接……
艾媚随即对何霈展开了调查,几天的奔波得到的结论还不是很乐观。何霈娶了一个大陆老婆,在这座城市安家立业,澳门还有一房太太,井水不犯河水。何霈基本上是一个规矩的生意人,至于他与项峻业务上的交往也很正常,那艾媚的努力是不是又一次沦为徒劳?
疲惫不堪的艾媚回到家,吃着妈妈做的晚饭,手机一直放在餐桌上,被她派到南宋村的警员发回信息,肖宇白天在养殖公司,晚上才回县城家中。他们跟踪肖宇去县城,人家和老婆孩子享受的是很正统的天伦之乐,那梅郁是不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病退在家的妈妈最近迷上了跳舞,吃完饭丢下艾媚就往文化宫跑。艾媚连澡都懒得洗,回到卧室打开电脑等待羽化再次现身。肖达开始写小说后才迷上喝酒,大多是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喝,情绪高潮了或思维被卡住了就打艾媚的手机。艾媚打开手机听到肖达有些癫痫的语气,心情略微好了一点,问肖达,梅郁究竟藏身在何处?
肖达说,我有几个答案你可以选择,一是梅郁继续做暗娼,还必须在火车站附近,接触的都是外地人,一举两得;二是被我叔叔隐藏了起来,理由是我叔叔为人非常仗义,何况旧情难忘,为了绝对保证梅郁的人身安全,玩了一个灯下黑的游戏,他白天规规矩矩地办养殖公司,晚上返回县城……梅郁就在他的养殖场里;三是梅郁孤注一掷,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把幕后大老板扳倒在地……现在,梅郁就站在你家门前,千万不要错过时机呀艾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