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银行利润能持续高增长？

　　2011年，中国银行业金融机构的总资产达到113.28万亿元，全年累计实现净利润10412亿元，比2010年同比增长36.3%，比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和全国财政收入增速分别高了10.9和11.5个百分点。靓丽的数据反映了2003年以来中国银行业改革的成效，更为银行业支持宏观经济发展奠定了稳固基础。但是，银行业如此高的盈利能力与实体经济的不景气形成了巨大反差，导致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质疑。从网民到专业媒体、从学者到政府官员，都从各自的角度对商业银行的高盈利进行了口诛笔伐。多数人认为，银行业攫取的是缺乏道德的“暴利”。在情感宣泄大于理性思考的现实下，商业银行被置于道德的审判台。难道商业银行真的是缺乏道德的嗜血经济动物？

　　如何认识当前商业银行的高盈利？

　　2007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鉴于中国政府四万亿元刺激经济措施的实施，中国商业银行的盈利持续增长。2008～2011年，上市银行净利润增幅分别达到32.84%、16.45%、33.48%和36.3%。另据wind统计，2007年，16家上市银行的利息净收入、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和营业收入分别为9587亿元、1396亿元和1.1万亿元；2008年，则分别达到1.2万亿元、1796亿元和1.4万亿元；2009年，分别达到1.1万亿元、2252亿元和1.4万亿元；2010年，进一步达到了1.4万亿元、2978亿元和1.7万亿元。如此高的盈利能力和财务表现，是在全球经济持续萎缩和中国实体经济艰难前行背景下取得的，难怪引起社会公众的羡慕嫉妒恨。但是，如此高的盈利缘何而来？其中是否含有“不道德”的因素？

　　商业银行是经营货币信用的特殊企业，对利润最大化的追求是其本能和天职。因此，理论上并不存在一个合理的盈利数量标准。所谓的“暴利”，更多的是出于感情宣泄，是人们对诸多制度安排和银行服务不满的非理性表达，而不是一个数量界定。严格意义上讲，衡量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利润总量的意义不是很大，利润总量的高低不能代表银行盈利能力强弱。因为，目前中国银行业垄断了全社会的金融资源，在社会融资渠道单一的现实下，银行业较高的利润总量是必然结果。笔者认为，衡量商业银行的赢利能力，除了利润增长率这个相对指标外，更重要的是看资产收益率（ROA）和资本收益率（ROE）这两项效率性指标。2011年末，中国银行业ROA为1.30%，ROE为20.4%。从全球范围看，中国银行业的ROA、ROE处于较高水平。对此，央行行长周小川认为，这主要是经济周期所致，而不是利差所致。在亚洲金融风暴期间，银行的利差更高（3.6%左右），但银行业全面亏损。从发达国家银行业情况看，过去盈利很好，但现在很糟，这也是经济周期所致。如此看法，有一定道理，但并不全面。在笔者看来，近年来中国银行业盈利能力持续增长主要源于以下六方面的动力支持：

　　中国经济的平稳较快发展。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经济持续保持了较快的增长速度。2001年GDP为10万亿元，2010年已经接近40万亿元，年均复合增速在10％以上。在以间接融资为主导的融资体系下，社会融资总量中80%以上依靠银行信贷，这直接驱动了银行信贷投放的较快增长，构成了商业银行高盈利的重要基础。在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最严重的阶段，不少国际银行遭受了沉重打击，而中国银行业却一枝独秀，盈利能力逆势增强，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信贷规模迅速扩张的支撑。

　　快速增长的货币供应机制。长期以来，中国货币政策的目标主要是促进经济增长。近年来，反危机又成为货币政策的重要目标，以至于货币供应超高速增长，造成了银行业资产负债表的快速膨胀。2007年，中国银行业总资产约为53万亿元，而2011年底就迅速实现了翻番，超过了113万亿元。高速增长的资产规模直接带来了中国银行业利润的快速增长。

　　审慎的利率市场化改革进程。价格改革是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突破口。30多年来，除了一些关系国计民生的领域，商品价格已完全放开。利率作为资金的价格，其市场化改革却相对审慎和滞后。近些年来，尽管利率市场化改革迈出了较大步伐，但存款利率和贷款利率都还受到央行的严格管制，商业银行缺乏自主定价权。目前，尽管银行业机构之间的竞争比较激烈，但竞争更多地体现在非价格方面，价格竞争依然受到严格的监管约束。长期以来，央行维持着3%左右的存贷款利差，这为商业银行盈利能力的稳定奠定了制度基础。近几年来，为应对危机，利率管理一直处于加息通道，利差水平不断扩大，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由此得到持续提高。需要指出的是，尽管中国的利差水平超过了3%，导致社会的普遍抱怨，但从国际比较看，中国银行业净息差只处于中等水平。2011年上半年，世界前十大银行中的富国银行、JP摩根、汇丰、花旗、西班牙桑坦德银行、美国银行等六家银行的净息差分别为4.03%、2.80%、2.54%、2.82%、3.27%、2.58%。与“金砖四国”的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巴西银行、印度银行平均净息差6.88%、5.56%和3.12%相比，我国银行业的净利差则处于较低水平。

　　商业银行管理能力的显著提升。随着商业银行改革的不断深化，国内商业银行的经营能力和风险管理能力持续提升。本世纪初，中国银行业不良贷款率曾接近30%，有国际媒体认为中国的国有银行在技术上已经破产。经过持续深化的改革，2011年三季度中国银行业的不良贷款率已降为0.9%，甚至低于一些发达国家银行业的整体水平。目前，中国200多家商业银行资本充足水平全部达标，全国性股份制银行资本充足率平均水平已提高到12.30%，拨备覆盖率已提升至270.70%。与此同时，商业银行的成本管理能力也得到显著提升。为改革传统的粗放经营模式、提升成本效率，近年来，很多银行积极开展流程再造、后台集中运营以及大力推广IT运用，取得了明显成效。近五年来，中国上市银行的成本收入比平均下降了5个百分点，人均利润、网均利润分别提升了340%和125%。

　　银行的贷款议价能力提升。危机以前，在社会流动性充足的情况下，商业银行对贷款尤其是对大型国有企业的议价能力持续降低，所有大企业的贷款利率都低于基准利率，商业银行对大型国企的贷款基本上是亏损的。但是，为了维护客户的长期关系，同时，考虑到客户的综合收益，商业银行被迫接受较低的贷款利率水平。危机以后，由于金融监管当局对商业银行的信贷规模实行了严格的行政性调控，在贷款规模受控与贷款需求旺盛并存的情况下，银行对贷款的议价能力显著提高。而且，贷款主要投向国有大中型企业，这也是商业银行盈利能力提升的一个重要因素。

　　银行业是经营货币信用的特殊行业。传统的经济学教科书认为，在一个资本自由流动的经济体内，行业利润率最终会向社会平均利润率收敛。但是，基于经济安全、社会安全，乃至国家安全的考虑，政府通常会对那些特殊行业实行垄断保护。对于多数国家特别是大国经济而言，金融领域的竞争只能是有限的垄断竞争。鉴于银行业的特殊行业属性，中国商业银行的经营与发展长期以来都得到了国家的政策保护，其获取的利润中包含一定的“垄断利润”，这是行业性质和行政管制的必然。

　　笔者认为，盈利能力是衡量一国银行业综合竞争力的关键指标。较高的盈利能力，是中国银行业实现较高质量成长的根本体现，也是中国商业银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保持较高的盈利能力，既有利于增强中国商业银行对实体经济发展的信贷支撑力度，促进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也有利于中国商业银行在开放条件下更好地参与国际竞争，缩小与国际先进银行的差距，不断提升在国际金融市场的地位和形象。

　　如何判断商业银行高盈利的持续性？

　　以上分析表明，中国商业银行盈利能力的持续提升有其合理性，无关乎商业银行的道德，更不存在商业银行的“趁火打劫”。而且，目前的高盈利具有阶段性特征。从中长期看，随着外部经济环境的变化，支撑商业银行高盈利的动能会逐步弱化，商业银行的盈利水平势必会走向平缓和常态。

　　未来中国经济会出现一定程度放缓，直接影响信贷增速。中国经济保持了30多年的高增长（年均增速近10％），未来不可能持续保持如此高的增速。主要理由有四：一是经济体制改革带来的“制度红利”会有所减退。二是“人口红利”的拐点即将到来。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将走过高峰，低廉劳动力的无限供给将不复存在。三是“市场开放红利”也将弱化。未来进出口贸易对于中国经济增长的牵引作用将呈下降趋势。四是环境、资源、土地和能源已不堪重负。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十一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作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2012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7.5％。这是对我国宏观经济增长速度逐步减缓的一个确认。经济决定金融，经济放缓带来的直接变化是，过去10%的GDP增长需要22%的信贷增长支持，今后经济增长速度减缓，信贷增长和贷款利差收入也会相应下降。

　　利率市场化改革将逐渐步入深水区，利差收窄是必然趋势。在“十二五”规划中，中央明确提出要“稳步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近期，包括央行行长在内的许多专家学者认为，目前中国利率市场化改革时机已基本成熟。预计未来阶段利率市场化改革会有突破性进展。从美韩日的历史经验看，利率市场化后的利差下降明显。美国从2.17%下降到1.63%，日本从2%下降到1.6%，韩国从7%下降到4.5%。利率市场化将对商业银行的流动性风险管理和市场风险管理能力提出更高要求，对商业银行的竞争模式和生存能力也会带来重大冲击。美国在1980～1986年完成了存款利率市场化改革，在此后的四年（1987～1990年）平均每年大约有200家左右的银行倒闭。有研究显示，我国利率市场化初期大银行的净利差将会收窄0.25%～0.5%，中小银行的净利差将会收窄1%～1.5%。利率市场化改革对中国商业银行盈利能力的持续提升将是一场严峻考验。

　　金融脱媒进一步凸显，银行盈利空间不断受到挤压。近两年来，商业银行负债业务发展步伐非常艰难，许多银行特别是中小商业银行的贷存比指标紧逼监管红线。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储蓄分流问题不断加剧，存款开始较大规模的流出银行体系。为应对这一局面，保持业务稳定，商业银行要更多地依赖利息成本较高的协议存款、理财产品和主动负债。笔者认为，这种趋势今后会更加明显。另外，随着直接融资市场（如股票市场、债券融资、私募股权等）发展以及融资手段的丰富，企业资金来源将更加多元化，商业银行将长期面对金融脱媒的挑战，贷款的议价能力也将逐步下降，贷款利率下降将成为必然趋势。

　　银行业开放与竞争不断深化，将带动银行业整体盈利下降。现在评价我国银行业的高盈利，主要是从上市银行的表现来看的。事实上，我国数量众多的城商行、农信社等中小型机构，目前总体的盈利水平与上市银行还有一定差距。随着今后国内各类中小型银行机构的加快成长，以及更多外资银行的进驻，同业竞争将更加白热化，价格战可能愈演愈烈，银行业整体盈利必然会下降。

　　银行业具有明显的周期性，中国银行业利润的持续增长面临挑战。商业银行当前的高利润，是特定时期、特定政策下的产物，缺乏持续性。银行业的周期性决定了在经济上行周期，银行的盈利会比较高；如果经济处于下行周期，大量的不良贷款将会出现，银行利润就会大大减少，甚至出现亏损。2011年下半年以来，中国经济步入下行周期的趋势日益明显，这对银行的盈利会产生负面影响。迄今，银行发放了10多万亿元的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贷款，2012年将有1.84万亿元到期。如果这些贷款有一部分不能按期偿还，银行业的不良贷款将会急剧上升，盈利将会显著下降。尤其是，由于卖地收入锐减，地方政府财政收入减少，地方政府偿还贷款的能力不断下降。如果地方融资平台风险增大，银行贷款的不良率会反弹，进而侵蚀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

　　尽管银行业属于特殊的行业，存在着行政垄断保护。但是，无论是从马克思经济理论，还是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之间的壁垒会逐渐打破，资本在业界间的转移将变得更加顺畅和频繁，金融资本回报率与产业资本回报率的关联性也将增强，并趋向平均化。商业银行不可能脱离实体经济而独享高利润。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支持，与实体经济共同成长、共享价值，才是中国商业银行未来发展的方向。

　　如何看待商业银行中间业务收入的高增长？

　　目前，利息收入是中国商业银行收入的主体，而国际先进银行的收入主要来自于中间业务收入。为缩短这种差距，增强业务发展体系的现代色彩，中国的商业银行近些年无一不将中间业务作为业务发展的重点，而且超越自身发展阶段将中间业务收入比重的高低，作为衡量一家银行是否先进、是否现代的重要标志。笔者认为，中间业务与负债业务、资产业务是现代商业银行的三大业务，在商业银行发展的不同阶段，三大业务具有不同的重要性和地位。超越自身的金融发展阶段，盲目发展中间业务，将会导致许多负面问题，不利于商业银行稳健发展。

　　中外银行间的中间业务收入缺乏可比性。商业银行的业务收入，通常由利息收入与中间业务收入构成。在发达国家，由于资本市场发展和利率市场化的影响，中间业务收入逐步占据了银行营业收入的主体地位（50%～80%），利息收入所占的比重则不断萎缩（目前约为20%～50%）。而在中国的商业银行业务收入结构中，利差收入占绝对主体地位，大多数银行的中间业务收入比重还不足10%。许多人由此认为，中国商业银行的业务收入结构比发达国家同业要落后得多。笔者认为，中国与发达国家的银行业尚处在不同发展阶段，两者的业务收入结构缺乏可比性。若简单地进行比较，往往会得出错误的结论。事实上，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发达国家商业银行的收入结构与中国目前的境况基本是类似的。发达国家商业银行今天的收入结构，实际上是20世纪70年代以后资本市场迅速崛起与发展以及80年代利率市场化迅速完成的被动性结果，而不是商业银行的自主性选择。当然，发达国家银行业发展的经验启示我们，随着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和利率市场化的快速演进，中国商业银行靠息差生存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发展中间业务的重要性日益凸显。

　　中资银行中间业务发展迅速，但中间业务收入中的水分较多。2003年10月1日出台的《商业银行服务价格管理暂行办法》，明确银行收费项目仅有300多种。而官方公布的数据显示，目前银行业的服务项目共计1076项（其中，226项免费，占比21%；收费项目850项，占比79%）。武汉大学的研究报告更甚，认为目前银行收费项目已达3000多种。商业银行中间业务种类的剧增，既意味着商业银行业务的发展，也意味着商业银行金融服务水平的提升。与业务种类众多相对应的是，商业银行中间业务收入持续增长。特别是近几年，商业银行中间业务的增幅比较高。wind的数据显示，2011年前三季度16家上市银行的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达到3204亿元，同比增长44.5%，增速明显超过利息净收入。需要注意的是，近期商业银行中间业务收入的快速增长存在着“虚增”问题，其中借贷收费、浮利分费现象很严重，尤其是在2011年信贷资金相对稀缺的背景下，许多商业银行把贷款利率上浮的那部分转化为中间业务收入。事实上，银监会于2012年初下发的有关“七不准”、“四公开”等一系列旨在整治银行业金融机构不规范经营的3号文中，主要矛头便对准了以财务顾问和咨询费、贷款承诺费等为代表的信贷相关业务手续费。以贷收费、浮利收费这些“息转费”，并没有增加银行的收入，也没有影响企业成本，但由于改变了结构，给人造成了银行“乱收费”的错觉。

　　商业银行中间业务收入短期可能回落，但长期趋势向好。发展中间业务的好处在于，商业银行可以不运用或者较少运用自有资本，仅以代理人的身份为客户办理业务并收取费用，其风险低、利润稳定。而且，这是资本市场发展壮大后商业银行业务发展的必然。因此，从长期看，商业银行的中间业务将会不断发展，在业务结构中的地位会不断提升。但是，从短期看，鉴于监管当局和中央政府有关部门2012年开始对商业银行收费进行严格清理，估计短期内中间业务收入会有一个较大的回落。事实上，在已公布年报的上市银行中，多家银行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在2011年四季度就环比下滑，工农中建交五大行环比下降幅度分别为5%、21%、13%、14%和10%。其原因有三：一是人民银行、银监会、发改委联合下发《关于银行业金融机构免除部分服务收费的通知》规定，自2011年7月1日起免除人民币个人账户的11类34项服务收费。二是2011年10月份国务院会议要求对小微企业财务费、咨询费免收。三是2011年四季度起，监管机构进一步规范非利息收入，对不规范经营活动展开了清理活动。2012年，随着监管当局和中央政府部门对商业银行收费问题的进一步清理整顿，商业银行的收费项目会进一步减少，甚至一些该收的费用也被迫取消，中间业务收入短期会有一个较大的下降。

　　商业银行应认真研究中间业务发展策略，不断提高中间业务收费的透明度。近些年来，商业银行对发展中间业务都非常重视，都采取了多方面的积极措施。但不容否认，商业银行的中间业务发展策略还存在许多不足。比如，对收费项目、收费标准、收费依据等信息，商业银行的公开性和透明度不够；再如，在客户申请贷款时，当银行认为7%的利息可以覆盖风险，为满足上级行有关业务转型的要求，就将7%分解为6%的利息和1%的手续费，对正常的利息收入进行分解转换。当然，银行贷款利息一部分转化为手续费有时也可能是企业的主动要求。一些企业有时认为，银行给出的利率水平是风险的折射，如果利率过高，会影响其他渠道的融资利率，主动希望改成“6+1”。此外，在与消费者的利益博弈中，银行总会选择对自己比较有利的策略，再加上服务意识不强，通常“公示不充分、减免不主动”。总之，要从根本上解决银行收费问题，一方面要规范商业银行的收费行为，增强其真实性和透明性。另一方面要通过进一步开放银行业、引进民间资本，让银行业竞争更加充分来实现。随着市场竞争越来越充分，银行会像商店一样明码标价，自觉、主动地提升金融服务。

　　如何稳步提升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

　　笔者认为，要稳步提升中国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必须进一步深化金融改革，不仅商业银行的经营机制改革要继续深化，更要强化深层次的金融体制改革；既要建立充分竞争的银行组织体系，打破银行业的垄断，更要建立多层次的资本市场。

　　鼓励更多的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进一步完善金融组织体系。长期以来，政府在金融对内开放上严格控制，民营资本很难介入银行业。近年来，虽然政策允许设立村镇银行和小额贷款公司，但依然设置了多种限制，中小企业合法的信贷资金需求仍然得不到解决，只能继续依靠高利率的民间借贷，不仅抬高了民间借贷利率，而且增加了企业经营成本，压缩了企业的盈利空间。笔者认为，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首先必须进一步完善金融组织体系。国家除控制几家大型国有银行外，应放宽民间资本成立金融机构的种种限制，允许民间资本发起设立村镇银行、社区银行等小型金融机构，构建大中小型金融机构共存的金融组织体系，发挥好小型金融机构的作用，切实拓宽小微企业的融资渠道。当然，银行业的性质决定了降低金融机构的准入门槛应有一定限度，而且要审慎渐进。否则，短期激进地吸引大量社会资本进入银行业，容易形成金融黑洞，影响到实体经济的发展和国家的金融安全。

　　加快资本市场发展，建构均衡的金融市场体系。中国商业银行的利润主要来源于生息资产，而国外银行主要来源于中间业务。原因在于，发达国家拥有发达的资本市场，资金需求者可以更多地是依靠股票市场、债券市场来筹集经营发展所需的资金。中国由于资本市场欠发达，资金需求者更多地是依赖以银行贷款为主体的间接融资来筹集资金。所以，简单比较中外商业银行的资产结构、资本回报率，难以说明孰优孰劣。但是，以间接融资为主体的社会融资体系，尽管能够保证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但其社会成本也是相对较高的。从世界金融业发展的趋势看，直接融资对间接融资的替代是一种客观必然。所以，未来一段时间，中国的票据市场、债券市场和股票市场将会持续发展，而信贷市场和货币市场的发展将可能趋于萎缩，资金供需双方会有更多直接的比较选择。需要指出的是，尽管资本市场的发展会分解银行的高利润总量，但随着经济金融规模的不断增长，银行的盈利规模不会减小。而且，在资本市场和更加均衡金融市场体系发展的情况下，商业银行业务和产品创新的能力会不断增强，新的利润增长点会不断涌现，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不会减弱。

　　推进商业银行基本制度建设，加快中小企业金融业务发展。商业银行一要调整经营发展战略，在客户选择方面更多地向中小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倾斜，摒弃传统的片面追求大客户的经营战略。二要完善信贷审批流程。目前，商业银行对小微企业的审批流程基本上沿袭了对大中型企业的审批流程，不仅造成了审贷成本高，审贷时间长，审贷效率低，关键是与小微企业信贷需求的“短、平、快”特点相悖。因此，完善审贷流程，形成有效的信贷决策、执行、制衡机制是非常重要的。三要建立科学合理的激励约束机制。小微企业贷款的违约风险较高，贷款的坏账率也相对较高。要增强商业银行对小微企业贷款的积极性，政府部门和监管当局就必须确立有效的激励约束机制。比如，对商业银行的小微企业贷款减征或免征营业税，对商业银行发放的小微企业贷款可以不列入贷款规模控制之内，或者打折列入贷款规模控制，等等。四要建立“逆周期”的利润调节机制，建立与宏观经济增长和信贷增长挂钩的动态拨备制度。

　　要正确理解中小企业融资难这一问题。从世界各国的经验来看，小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都存在融资难的问题。小企业融资基本上属于直接融资或政府融资的范畴，而不是商业银行的责任。以美国为例，作为联邦内阁成员的小企业局，对小企业的支持每年都会纳入联邦预算，每年要投入相当大的资金和资源扶植小企业。而中国缺乏对小企业的政策扶植，不仅各种税费缺乏优惠，财政补贴更是少得可怜。把小微企业融资难的板子仅打在商业银行身上，既不公平也不合理。在这个问题上，政府、监管部门和社会有关方面都应深刻反思自己的责任。

　　此外，要加强金融监管能力建设，完善监管规则，更新监管理念、制度和方式，不断提升监管有效性；同时，要不断改进和完善金融监管协调机制，形成金融监管合力，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

　　（作者单位：招商银行战略发展部、山东大学经济研究院）

　　葛兆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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