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出租车里的百味生活

　　全纽约大约有5万名出租车司机，在纽约乘坐出租车比自己开车更划算。笔者坐着出租车，听司机赛米讲述纽

　　约著名的黄色出租车和司机们的故事。

　　在曼哈顿第十大道37街和38街的一家小吃店，我遇到了赛米，那附近是著名的时代广场和纽约中央火车站。赛米每天早上先在这里喝上一杯茶，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们坐进出租车，赛米发动了车子，然后汇入黄色的车流。

　　黄色出租车司机9成是外国移民纽约的出租车司机大多是外国移民，赛米本人也是加纳移民，本土美国人从事这一行业的不超过6%。

　　出租车公司规定，司机之间不得斗殴，不得私藏乘客遗留的物品，说话要清晰，不能将身体探出窗外，而且不得指责乘客。对于这些要求，赛米表现得很淡定，他说：“对粗鲁无礼行为的惩罚不仅仅是罚款，对个人来说更重要的是工作中要保持微笑和平常心，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和做到这一点。”

　　纽约出租车24小时可以搭载乘客约60万人次。城市内同时行驶着大约1.3万辆黄色出租车。按规定，出租车司机不能连续行车12小时以上，但实际上，出租车几乎是连续不断地运行的，赛米一个班次行驶的里程不少于300公里。

　　能坐上赛米的出租车是幸运的，他的车型是雷克萨斯，整个纽约包括赛米的车在内，只有6辆。买车时，赛米在中介那里得到了3000美元的折扣和完善的技术维护服务，之后他又进行了必要的改装：重新上漆，安装里程表和计价器，在车顶安装出租车的灯箱，唯独没有和其他出租车一样安装驾驶座和后排之间的隔断。

　　塞米带着我开车经过中央公园，旁边一辆精制的敞篷马车载着游客慢慢驶过，拉车的马匹鬃毛和尾巴上都装饰着蝴蝶结。赛米一边目送着马车远去，一边说：“新任市长下令不允许马和马车出现在中央公园和大街上，说这些动物是不合潮流的，要换成电动汽车。我猜到时候游客肯定会减少的。”

　　在58街，赛米右转驶向了第七大道。“第七大道和第八大道之间有条曲线路，这大概是曼哈顿区唯一的曲线路——百老汇大街。街道左边是卡耐基音乐厅，经过这里时常能听到音乐声，但我从没进去过。”赛米把车停在了百老汇大街和第七大道的交汇口，说：“这里是纽约市著名的时代广场了，总是人山人海，热热闹闹的，给人喜气洋洋的感觉。”

　　“刚开始在纽约开出租时，这里曾是这座城市最脏乱的区域，”赛米笑着说，“这里曾有很多色情书店和录像厅，也是刑事案件的高发区，诈骗、盗窃、毒品交易屡见不鲜。直到20年前朱利安任市长后，情况才有所好转。我喜欢从这里开始一天的工作，我可以从曼哈顿的这个地方出发，到我想去的任何地方。节假日不工作时我的车也不租出去，因为我自己就是业主，我买到了出租车执照！

　　价值百万的出租车执照

　　拥有出租车执照是每个纽约出租车司机的梦想，对很多人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及的。这种执照是钉在车头引擎盖上的一个金属薄片，是拥有出租车的终身执照。这块金属片通过TLC（纽约出租车及豪华轿车管理局）出售，该管理局隶属纽约市政府，是出租车的监管机构，专门负责考核司机，颁发执照，出售或出租执照，监管出租车司机的工作，对不合规者进行处罚等等。

　　18年前，赛米给原来的老板打了12年工后，花费将近20万美元买下了出租车执照，为此还贷了款。最近几年，市政府没有增发出租车牌照，而是以拍卖的形式出售，所以纽约出租车执照的现行市价已经接近百万美元。“有了执照可以说‘一本万利’，就算贷款15年也划算。你知道纽约市第一张出租车执照是多少钱吗？1937年，第一个出租车执照只卖了10美元！”出租车司机上岗前都要经过一个半月的培训，通过城市交通路况和英语考试，才能得到驾照和工作许可证。

　　“总的来说，只要不违反规则就没问题，一旦违反了，很快就会被处罚。喏，你看，这里有我的姓名和社保号，”赛米指着驾驶座后背跟我说，“投诉很简单，只要打个电话给TLC就完事了！第一笔罚金大约是250美元，然后是500……罚款3次后就要被吊销执照。”

　　出租车司机是纽约市极具危险的工种之一，曾有报道称，美国劳工部承认，出租车司机的死亡率比其他职业要高出30倍。

　　1.3万辆相同颜色的出租车

　　在纽约，乘坐出租车比自己驾车要便捷、便宜得多。

　　“在曼哈顿你根本找不到地方停车，”赛米告诉我，“政府一直不提高出租车的价格就是为了缓解交通问题。如果你们有3个人，打车5-10分钟的路程，算上小费也比坐地铁便宜。今年市里决定在几年内将全部1.3万辆出租车都换成尼桑NV200。我们当然知道这个车的油电混合动力更利于环保，但是目前全市已经有很多油电混合动力车，比如丰田普锐斯和福特Escape，为什么一定要换掉呢？政府总说，这样对我们是有利的，省油、环保，但我觉得不是。我们出租车司机也有自己的个性，有的人买贵的车、有的在自己车上贴特别的贴纸——当然前提是不能违反TLC的规定。我的车比较贵，我花了不少钱和心血在这辆车上，但是乘车价格与其他车都是一样的。全纽约一共有1.3万辆出租车，但是雷克萨斯只有6辆——我们就像兄弟一样。我习惯于手动开关车门以避免乘客把车门撞得砰砰响，因为我爱我的车，就像爱我的孩子一样。”

　　6辆雷克萨斯出租车中有一位车主叫伊利亚·阿达涅洛夫，25年前，他从前苏联移民到纽约后取得了驾照，今年他已经60岁了，仍然在开出租车。

　　俄罗斯人与纽约出租车的不解之缘

　　有趣的是，俄罗斯移民和美国出租车的出现有直接的联系。1922年，来自斯摩棱斯克的莫里斯·马尔金创办了汽车公司Checker Motors，开始专业化生产出租车，Checker公司的黄色出租车在很多影视作品中都有出现，其徽标就是著名的黑白方格纹。

　　在纽约，很多俄罗斯移民都是黄色出租车的所有者，在这一行里，说俄语的人比美国本土居民要多很多。13年前，不少于1/3的纽约出租车司机都会说俄语，如今已经少了很多，俄罗斯出租车司机都成了出租车的业主。8年前有个叫叶甫根尼·弗利德曼的俄罗斯人花费2600万美元一次性买下了最初的54张出租车执照。一周后，又以单价52.7万美元的价格买了60张。这件事在当时的执照拍卖会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前几年我还称呼你们俄罗斯人为疯狂的俄罗斯人呢，”赛米笑着对我说，“但现在不了，俄罗斯的司机们帮过我的朋友克里夫。那次他在机场停车场等人，等得无聊就玩起了填字游戏，忽然发现有人在自己的车边小便。克里夫很生气，和那个人吵了起来，结果对方拿出了棍子还叫来了同伴。我这个朋友是犹太人，而那个出租车司机是阿拉伯人，几分钟后克里夫的车就被八九个人团团围住，而克里夫身边没有一个朋友。正在这时，突然有人‘砰砰砰’拍了几下车门，还喊道：‘你们动他试试看！’那是一群俄罗斯人，手里拿着螺丝刀等各种各样的工具。然后那群阿拉伯人就走了……这件事使我们对俄罗斯人重新产生了好感。”

　　赛米的乐与忧

　　接着，赛米载着我沿着百老汇大街来到了曼哈顿下城，这里有唐人街、苏活文化艺术区和华尔街。

　　赛米有3个孩子，大女儿9岁，二儿子7岁，小女儿今年只有3岁半。30年前，加纳革命动乱，赛米逃了出来，那时的难民取得绿卡并不难。“我的英语讲得不错，顺利通过培训取得了驾照。那时的我对爱情是不抱期望的，整天只知道挣钱，挣更多的钱。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比我小20多岁。50岁时，我的大女儿才出生，现在我要工作养活一家5口人。我挣得不算少，加上小费每小时收入14-35美元。但开销也是非常大的：油费、停车费、车辆维护费、车贷和出租车执照的贷款等等，全部支出一年将近4万美元。城里的一些隧道和桥也要收费，有时候载客去远郊区，回城基本上都是空车。”

　　赛米告诉我，他不喜欢载澳大利亚人，说他们很算计，有点像犹太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和黑人我也不喜欢，”他说，“其实，我最喜欢美国男士，无论老少，他们不挑剔、有礼貌，而且基本都会给小费。但美国妇女我们就不那么喜欢了，特别是受教育不多的年轻女上班族。那些经常端着一杯咖啡拿着报纸坐进我的车里，只到下一个街区还要刷美国运通卡付款的乘客，简直是要我亏死了，为了3美元的车费，我还要向包括税务机构在内的5个部门交各种税费，但我又不能拒载……全美国的信用卡都有刷卡最低限额，消费10美元以上才可以刷卡，但是这个惯例不适用于出租车收费，而出租车的单价差不多是最低的，这对我们来说很不公平。”

　　黄色出租车司机通常不按照行驶距离来计费，而是由计价器计算：起步价2.5美元，每行驶320米计50美分，如果车速较慢或者遇到堵车，每分钟也要计50美分。

　　15年前，计价器未出现时，出租车司机都按照目的地的远近来收费。车费总额常高得让乘客咬牙切齿。那时司机还会威胁乘客，有时甚至使用暴力。因而，在黄色出租车里配置计价器可以称得上是革命性的举措。如今，漫天要价的事情不再可能发生了，除了计价器，出租车的后窗上还贴有价目表。但是机场路段仍然有违规收费的现象。

　　“9.11”记忆

　　我们驶出了第八大道，阳光中显现出了“9.11”事件后，原世贸中心旧址上的新建筑——世贸中心一号大楼自由塔。

　　塞米感慨地说：“不论过去多少年，人们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那天我开车出了城，一位同行亲历了那一刻。他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双子塔的一边坍塌下来，大量热气和灰烬从天而降，他的身上也糊满了那种灰烬，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些是人的骨灰……那天，很多纽约出租车司机免费搭载乘客。我的“六兄弟”之一伊利亚，就在城内往返载客很多次，分文不取。那场悲剧给城市带来了巨大的震惊和改变。如今世贸中心旧址上新落成的自由塔高高耸立，但也不同于从前了。”

　　我在曼哈顿下城的百老汇大街和华尔街的交汇口下了车，华尔街铜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从这里可以步行到布鲁克林大桥，然后乘坐免费渡轮到达史泰登岛。赛米向我挥手道别，接着，他的雷克萨斯就消失在了黄色的车流中——今天，他还有6个小时要忙着开车挣钱呢。

　　纽约出租车特点：

　　1.车身全黄色；

　　2.车门上涂着NYCTAXI的字样，意为“纽约城出租车”；

　　3.每辆车一年要接受3次专业的安全性检查；

　　4.车顶上的出租车执照是一块薄金属板，上面画着纽约的标志性建筑布鲁克林大桥；

　　5.计价器：纽约出租车的必备设备；

　　6.导航仪：纽约出租车非必需设备；

　　7.驾驶位或与乘客间的隔板上有显示司机信息的标牌，包括姓名、社保号和公司电话；

　　8.自动刷卡机：乘客可不必通过司机，自行刷卡付款；

　　9.前排座椅背后还装置了电脑显示屏，可以购买火车票、飞机票、音乐会门票或浏览新闻。显示屏还可以查询车的行驶路程、时间及车费。

　　[译自俄罗斯《环球》]

　　马琳娜·萨尕洛芙思卡雅/文

　　章钰/译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