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感顽艳的多情公子——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1655~1685),祖籍开原威远堡镇东北的叶赫河岸,满洲正黄旗人,母爱新觉罗氏,为阿济格之女,父亲纳兰明珠历任内务府总管、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清朝词人、学者。纳喇氏,字容若,号楞伽山人。室名通志堂、渌水亭、珊瑚阁、鸳鸯馆、绣佛斋。原名纳兰成德,之后为避当时太子“保成”名讳,改名纳兰性德。后太子改名为胤礽,又改回成德。顺治十一年腊月十二生,死于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终年仅三十一岁。纳兰一生淡泊名利、善骑射、好读书、擅长于词。他的词以“真”取胜,写情真挚浓烈,写景逼真传神,清丽婉约、哀感顽艳。

  腊月寒风降“冬郎”

  顺治十一年腊月十二,这一日,和往常并无分别,外面依旧是寒风刺骨,但明珠府上下却一片喜悦和焦灼,片刻之后,一个小男孩儿被抱了出来。明珠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婴儿,为其取名成德,小字成哥,一说冬郎。

  冬郎其实是韩偓的小名,而韩偓自小便是一个神童,十岁即可赋诗作文,由此衍生出一个成语:雏凤声清。虽然无法确认明珠是不是也给容若取了冬郎这个小字,可明珠对他寄予了厚望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而容若也终究没有辜负明珠的一番心思。十岁裁诗,当真不逊色于韩偓。

  康熙三年,正月十五元宵之夜,本该是满月流光之景,却偏生现了月蚀之象。此景此象被当时刚满十岁的容若用他稚嫩的笔触记录了下来:

  瑶华映阙,烘散蓂墀雪。比拟寻常清景别,第一团圆时节。

  影娥忽泛初弦,分辉借与宫莲。七宝修成合璧,重轮岁岁中天。

  ——《清平乐·上元月蚀》

  这短短的一阕词,容若却用了“瑶华”、“蓂墀”、“清景”、“影娥”、“七宝”等典故,虽初出茅庐但用词老辣劲道,俨然是才华横溢的小神童,真正地成为了“冬郎”。

  “冬郎”容若,他的一生中,因为名字,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明珠起初为他取名成德,寓意“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可是康熙十四年,因为康熙立第二子为太子,由于太子乳名叫保成,为了避讳,容若不得不改名“成德”为“性德”,后太子改名为胤礽,“性德”才恢复为“成德”,时康熙十六年。

  虽然“性德”这个名字只用了不到两年,但后世却永远记住了这个名字,以及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

  初入仕途遭阻碍

  容若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康熙十年,容若十七岁补诸生,贡入太学,为国子监祭酒徐元文所赏识,将他推荐给其兄——时任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的徐乾学。自此,容若入徐乾学门下进修。康熙十一年,十八岁的容若参加顺天乡试考取了举人,只期待着参加第二年的会试。

  康熙十二年,容若会试已过,只等着殿试。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胸有成竹的容若突发寒疾,无法前往会试考场,因而不得不错过这次考试。这个春天,带着其料峭的寒意关闭了他温暖的心扉。

  很快,殿试发榜的消息传来,他的好友兼同年韩菼高中这次殿试的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容若听后,既为好友衷心祝福,也为自己感慨。于寂寥之中写下了这首七律:

  晓榻茶烟揽鬓丝,万春园里误春期。

  谁知江上题名日,虚拟兰成射策时。

  紫陌无游非隔面,玉阶有梦镇愁眉。

  漳滨强对新红杏,一夜东风感旧知。

  ——《幸举礼闱以病未与廷试》

  幸而,忧伤之际的容若还有一位老师提点。徐乾学派人送了一筐鲜艳欲滴的樱桃给他。容若一看,便知老师用意,立刻振作了起来。那么,徐乾学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原来,新科进士发榜之时便是樱桃成熟之季,自唐而起,便有新科进士们樱桃宴客的风俗,这个风俗一直沿袭到明清。

  得到了肯定和鼓励的容若更加勤勉好学,而且阅读的视野变得更加宽阔,他不再专攻科举类的诗文,反而更多的开始钻研汉人著作,开始真正地博览群书。在此期间,他正式拜徐乾学为师,每逢三、六、九日必会登门造访,从不间断,学问更是精进不少。

  在徐乾学的指导下,他在两年之中,主持编纂了一部1792卷编的儒学汇编—《通志堂经解》,并将自己熟读经史过程中的见闻以传述的形式记录整理成文,此后又用了几年时间编成四卷集《渌水亭杂识》,其中包含历史、地理、天文、历算、佛学、音乐、文学、考证等方面知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眼界,再次参加殿试,他早已脱胎换骨,别有一番心境。

  正是新婚燕尔时

  康熙十三年,从忧郁中走出来的容若,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大事——娶妻。新婚妻子是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容若与卢氏成婚之后,二人算得上是鹣鲽情深。卢氏“生而婉娈,性本端庄,贞气天情,恭容礼典。”容若才智风流英俊多情,二人可谓是珠联璧合。新婚燕尔,二人常常黏在一起,读书消茶,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

  那个时期,容若过得称心如意,日间有嘉友相伴吟诗作赋,夜间有柔妻在侧温衾暖茶。他也曾用诗词记录了一段这段寂静欢喜的温柔时光: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浣溪沙·十八年来堕世间》

  容若该是欢喜的,虽然卢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一桩婚姻,但她也是真正让他心动的女子。命中注定一般,从她来到他身边起,无论后来他身边又有了多少女子,颜氏也好,官氏也罢,亦或者那位江南才女沈宛,然而,自始至终,他爱上的也只有一个卢氏。

  这段时间,他该是春风得意的。婚姻美满,仿佛为了衬托出一个完美,上苍又送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康熙十五年,容若再次参加进士考试,考中二甲第七名。康熙皇帝破格授他三等侍卫的官职,他的一生至此可谓圆满。

  只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人生终究还是来不得太过圆满。又是一个三年,当他刚刚在仕途上崭露头角的时候,他情爱的天空便塌陷了。

  康熙十六年五月三十日,卢氏产后受寒而死,容若痛苦不已,从此深陷忧郁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康熙十六年五月三十日卒,春秋二十有一。生一子海亮。容若身居华阀,达类前修,青眼难期,红尘置合;夫人境非挽鹿,自契同心,遇辟游鱼,岂殊比目。抗情尘表,则视有浮云;抚操闺中,则志存流水。于其没也,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

  悼亡之吟不在少

  卢氏逝去后,容若就开始了“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的模式,沉重的精神打击使他在以后的悼亡词中一再流露出哀惋凄楚的不尽相思之情和怅然若失的怀念心绪。而且卢氏去世后灵柩也一直暂时停放在双林禅院内,直到次年初秋才入葬纳兰氏祖茔皂荚屯,“十七年七月二十八日葬于玉河皂荚屯之祖茔”。在未入葬的这段时间内,痴情的容若多次夜宿禅院陪伴夜台长眠的薄命佳人,一起度过那段孤寂的清冷岁月。

  一次,他梦到爱妻淡妆素服与他执手哽咽,醒来以后更觉悲痛不已。梦醒之后将整个梦境记录了下来: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

  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檐雨,谱出回肠。

  ——《沁园春·瞬息浮生》

  而这首悼亡词中的经典之作,作者曾在小序中写道: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妆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长调。

  这首《沁园春》则把诗人怀念亡妻,极为悲伤的心情,更细致的刻画出来了。“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他哀叹爱妻的早亡,低徊难以相忘;也曾“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想起凭肩携手、吹花嚼蕊的种种往事,可惜如今尽成“难留”的好梦,回忆起过去的恩爱生活,叙述丧妻后自己的痛苦。对着爱妻的遗像,似乎觉得灵风飘动,思绪悠悠,想到天上寻找,又想到“料短发,朝来定有霜”。即使在人间天上,两情如一,但是眼前人亡物在,触景伤情。“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出回肠。”抒写了诗人的无限伤凄,平添了几份情韵。此词哀婉缠绵,悱恻动人,但他的悼亡之音绝不在此而止。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

  这首词从“天上月”说起,“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包含了无限的哀伤与怀念。以燕子的欢悦呢喃,反衬难以名状的忧愁和悲伤。运用“双栖碟”的典故,表达了与亡妻生死不渝的爱情。

  类似于这样的悼亡词还有上百首。总之,自卢氏去逝后,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浊世翩翩佳公子也从此萎谢了。

  这一年里,容若滞留在双林禅院,眼看着佛灯明灭,耳听着梵音经唱,手捧着《楞伽经》,一遍一遍抄写着“佛说楞伽好,年来自署名。几曾忘夙慧,早已悟他生。”他手捧佛经,一心向佛,也为自己取别号:楞伽山人。

  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失意人,正应了那句“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不是人间富贵花

  容若祖上原是蒙古人,姓土默特,后征服满洲纳兰部,占领了他们的地盘,改姓纳兰,居叶赫之地,就是清史中所说的“叶赫那拉氏”。在努尔哈赤统一东北女真的过程中,叶赫部被爱新觉罗部吞并,纳兰部归附后金,随清入关,为满洲正黄旗,纳兰氏成为清初满族最显赫的八大姓之一。

  容若的曾祖父名金台什,为叶赫部贝勒,其妹孟古于明万历十六年嫁努尔哈赤为妃,生皇子皇太极,其后纳兰家族与皇室的姻戚关系也非常紧密。容若的母亲觉罗氏为努尔哈赤第十二子爱新觉罗·阿济格(英亲王)正妃第五女,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父亲明珠也是大清风云一时、为后世所熟知的人物。他是武英殿大学士,累加太子太师,是康熙时期权倾朝野的宰相。因而可以说,容若的一生注定是富贵荣华、一帆风顺的。

  也许是造化弄人,容若并没有因其皇亲贵胄的身份而成长为一个纨绔子弟,偏偏是“虽履盛处丰,抑然不自多。于世无所芬华,若戚戚于富贵而以贫贱为可安者。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连他自己也在诗词间隙中流露他独特的风致: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已经被选授为三等侍卫的容若,开始正式步入了仕途。深得康熙帝厚爱的他,却突然厌倦了这样貌似风华的生活,一心想要逃离官场生活,逃到陶渊明式的世外桃源里自由自在的生活。虽然随皇帝南巡北狩、游历四方,奉命参与重要的战略侦察,陪皇上唱和诗词,译制著述,是人人争相羡慕的生活,而他亦是人人欣羡的文武兼备的年少英才、帝王器重的随身近臣、前途无量的达官显贵。但是,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一座牢笼而已,束缚了他的灵魂,也束缚了他的肉体,让他百般不得解脱。

  可他注定了无法逃脱,所以不得不一直垂死挣扎在侍卫生涯上。

  绝塞生还吴季子

  众所周知,容若最为重情。这不仅仅表现在爱情上,对待友情他同样如此。最为著名的就是“绝塞生还吴季子”这件事。

  那么,吴季子是谁?容若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吴季子,也就是吴兆骞,季子是他的号。《清史稿·列传二百七十一》载:“兆骞,字汉槎。亦十四年举人。以科场蜚语逮系,遣戍宁古塔。兆骞与弟兆宜皆善属文,居塞上二十年,侘傺不自聊,一发之於诗。已而友人顾贞观言於纳兰成德、徐乾学,为纳鍰,遂於康熙二十年赦还。著秋笳集。”这段记录表明吴兆骞在顺治十四年科场案中无辜遭累,被遣戍宁古塔二十三年,友人顾贞观恳求于纳兰性德,后经性德父明珠营救,得以赎还。归后三年而卒。著有《秋笳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还得从顾贞观说起。顾贞观(1637-1714)清代文学家。原名华文,字远平、华峰,亦作华封,号梁汾,江苏无锡人。明末东林党人顾宪成四世孙。康熙五年举人,擢秘书院典籍。曾馆纳兰相国家,与相国子纳兰性德交契,康熙二十三年致仕,读书终老。贞观工诗文,词名尤著,著有《弹指词》、《积书岩集》等。顾贞观与陈维嵩、朱彝尊并称明末清初“词家三绝”,同时又与纳兰性德、曹贞吉共享“京华三绝”之誉。

  顾贞观与吴兆骞都是明朝遗少,二人又是至交好友。然后顺治十四年吴兆骞无辜卷入南闱科考案,事后被流放宁古塔,顾贞观许下“必归季子”的誓言。然而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他依然在为此事奔走。

  康熙十五年,顾贞观与容若相识,二人一见如故,成忘年之交。顾贞观接到吴兆骞从宁古塔寄来的书信,上书:塞外苦寒,四时冰雪,鸣镝呼风,哀笳带血,一身飘寄,双鬓渐星。妇复多病,一男两女,藜藿不充,回念老母,茕然在堂,迢递关河,归省无日……想到这些年多次营救未果,顾贞观泪如雨下,写下《金缕曲》词两首赠之,一时成为千古绝调: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金缕曲·季子平安否》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试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僝僽。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

  兄生辛未我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金缕曲·我亦飘零久》

  当这两首词在京城流传开来时,也为容若所知。他读罢感概唏嘘良久,所以后来顾贞观请求他帮忙搭救吴兆骞时,他丝毫没有犹豫,许诺五年之内必然救他回来。而他,也终究做到了。

  康熙二十年,经容若与亲友多方奔走周旋,十一月吴兆骞抵达了京师,这一场营救前后历经了二十三年。无论是顾贞观还是吴兆骞都未辜负容若的恩情。吴兆骞此后长居纳兰府教授容若弟弟揆叙,直至康熙二十三年病逝于京师;而顾贞观呢,康熙二十四年容若逝后,他于第二年回归无锡故乡避世隐逸,唯居三楹书屋“积书岩”日夜拥读,守着这一份情谊终老。

  病魂常似秋千锁

  康熙十六年,顾贞观南归,随身携带着容若交予他的《今初词集》稿本,为其编刊词集。而容若也终于在这一年的秋天将亡妻卢氏迁入祖茔安葬。到康熙十七年,顾贞观所勘定的《侧帽集》(后更名为《饮水词》)早已风靡一时,至此,容若的才名更是冠绝天下。

  卢氏入土为安了,容若却开始凋谢了。为此,明珠怕他耽于消沉,在丧期过后为其续娶官氏为妻。但即便如此,也无济于事,反而催发他写了一首又一首的悼亡词,成为他后来词集的主旋律。

  “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有谁知?”是当时流行于世的诗句,也是容若的心声。

  可惜真正懂的没有几人。

  顾贞观是其中一人。康熙二十三年,顾贞观守孝完毕返回京师时,带了一位江南的才女同行,她就是沈宛。

  沈宛,字御蝉,浙江乌程人,适纳兰性德,著有《选梦词》。史书中关于沈宛与容若的见面并没有记录多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二人自从相见后便惺惺相惜。容若对她甚是怜惜,将她视为红颜知己。也许是对寻觅知己的渴望与怜惜,也许真的是两情相悦,虽然有家族的障碍,纳兰容若还是纳沈宛为妾,接她到京城。由于沈宛的身份和血统,她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明府,纳兰容若便在德胜门内为沈宛置房安顿。

  只是,容若为旗籍,沈宛为汉籍,尽管他们相知相惜,却最终不为世道所容。无奈之下,沈宛只好含泪返回了江南,以词慰藉心中伤痛。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可是,谁也不曾料想到,这一别即是永别。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中旬,容若抱病与朋友相聚渌水亭,吟咏夜合欢,这也成为他的绝笔之作。

  阶前双夜合,枝叶敷花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

  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对此能消忿,旋移迎小楹。

  ——《咏夜合欢》

  这一次相聚后,容若七日不汗,最终于五月三十日离开了人世。容若死后,姜宸英与几位文友把他的词作加以搜集整理,编印成册,取名为《纳兰词》,后来一并列入《通志堂集》。

  后人评价他为:情深不寿。

  (编辑 李秀芳)

  文 清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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