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家的鸡蛋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洒在将军寺沟静静的河面上，将军寺村渐渐沉浸在夜的静谧中。

　　村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有人在骂大街，村民簇拥到大街上看个究竟。不一会儿，小孩子的哭声，狗汪汪的叫声，大人们的笑声，都混在一起，整个将军寺村沸腾了。

　　左邻右舍都出来了，才发现原来是张大娘家丢了一个鸡蛋。大家纷纷说：“谁这么没出息啊？竟然偷一个鸡蛋。”有人劝张大娘快点回家，别因小事气伤了身子，不值得。

　　张大娘不想会，她叉着腰，仍气呼呼地骂：“哪个兔孙子把我家的鸡蛋偷走了？有种的就出来承认。”

　　老瓦爷七十多岁了，他看到这种情景，走到张大娘面前，大声地说：“吵啥啊？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净让人笑话。天都黑了，快回家吧。”夜色中，老瓦爷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亮光一闪一闪。

　　其实，张大娘平时很少与人争执。丈夫去世得早，她一个人带儿子，不仅要忙家务活儿，还忙地里的庄稼。她养了一只老母鸡，是用几个破旧的鞋子与小贩换的鸡仔，鸡仔长成了老母鸡，每天东跑西跑找食吃，到了中午准会在鸡窝里下一个鸡蛋。张大娘舍不得吃鸡蛋，都是留给儿子。

　　张大娘被老瓦的气势吓住了，他停住骂对老瓦爷说：“这可不是一个鸡蛋的问题？你想一下，怎么这么多三只手呢？”她又扯着嗓子转向大家喊：“谁想吃鸡蛋给老娘说，老娘给你送去，别不干不净地偷啊？”

　　老瓦爷听了，叹了一声气，对大家说：“别看了，别看了，都回家吧。”

　　儿子小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站在张大娘的身后，使劲拉住她的手：“妈，咱回家吧，饭都凉了。”骂够了，也骂累了，张大娘一边往家里走去，一边还忍不住地骂两声。

　　夜慢慢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小林一直发高烧，张大娘急匆匆地带着他去十里外找大夫了，快落黑的时候才回到家。她隐约看到院里有一个人，正站在鸡窝旁边，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张大娘很生气，昨天刚偷鸡蛋，今天竟然还敢来偷。张大娘想抓住了一个现形，她便大吼了一声：“别动，让你还偷……”

　　那个身影晃动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在地上，啪嗒一声，一个鸡蛋碎在了地上。原来那是邻居家的小华，今天刚九岁，被张大娘这一吼，吓哭了。

　　“走，找你妈去。小华，怎么不学好，学偷呢？”张大娘生气了，狠狠地抓住了小华的手。

　　小华哭着说：“大娘，我没偷……妈妈让我来送鸡蛋……”

　　“还不承认？我都看见你偷鸡蛋了。”张大娘更加生气了。

　　“大娘，不是这样的，我来晚了……妈妈告诉我，让我把鸡蛋放进鸡窝里就走……我和妈妈一大早去姥姥家了，姥姥病了，到晚上才能回……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鸡蛋。”小华泣不成声。

　　张大娘心想，原来是你娘偷的，她怎么好意思让儿子来当替罪羊呢？真不要脸。她突然想到小华的姥姥病了，心里有点可怜他了，她说：“孩子，你没偷，那这里应该还有一个鸡蛋，你拿回去吧。”说着，向鸡窝边走去。

　　张大娘的手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手猛地缩了回来，一下子怔住了。她往鸡窝里一看，里面有很多白花花的鸡蛋，簇拥在一起，有好几十个，这是怎么回事呢？

　　“大娘，老瓦爷昨夜来到我家，让我们每家都向你家送一个鸡蛋。我去找小朋友，可他们都送过了。”小华一边哭一边说。

　　张大娘凑过头去，数了数鸡窝里的鸡蛋，不多不少正好20个，看着刚才碎了一地的鸡蛋，又想着今天花母鸡下了一个。她猛然间想到村子里20户人家，这么说每一户都送来了一个？

　　看着这些白花花的鸡蛋，张大娘心不禁一颤。她找来了一个竹篮子，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收起来，又从以前的鸡蛋里挑了20个大个的，拉起儿子小林，往外面走去。

　　外面，月亮已爬上枝头，月光如银。

　　孙全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