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钓鱼和我(二)

  • 来源:垂钓
  • 关键字:钓鱼,高考,大学
  • 发布时间:2015-06-03 09:32

  一钩二鲇

  转眼高中开学报到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准备安心看几天书,因为入学后还要考一次试。当时,我们高中一共录取270人,分4个班,每班45人,我被编在4班,班主任是化学组组长江老师。

  两个月后我才知道,学校正副校长的孩子、教导主任的儿子、两个科任老师的儿子都在我们班。

  高中实行军事化管理,学生早5点起床,5点10分做早操,5点30分上自习了,一直上到7点10分吃早饭,7点30分正式上课,晚自习上到夜里10点,10点10分准时熄灯,每日如此。

  那几年,全国大中专院校全年只招30万学生,其中大学还不到10万,很难考,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考大学,父母和老师也都支持我,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考上大学就能分配工作。

  高中三年,绕阳河、坝沟、东沙河都没发水,我只能偶尔摸几次鱼,改善一下伙食。

  1982年,我参加了高考。由于我英语成绩一直不好,所以想在数学上多捞点分,结果因为马虎,我答错了最后一道20分的附加题。考试结束后,父亲来接我,我沮丧地告诉他:“我的读书生涯结束了。”父亲说了很多安慰我的话,可我还是提不起精神。高考于我而言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我想读一所好大学,将来分配一个好工作,给父母减轻负担,可现如今,这似乎只是一个梦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学校通知我去拿录取通知书——我被师范专科学校录取了,通知书还写道:“录取报到后不准调换专业。”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录取到这个专业,而且不是本科,专业又不喜欢,所以我有点抵触。父亲见我苦闷,反复开解我说:“你就是当教师的命,去吧!”抵触归抵触,我最终还是去了,因为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师专学制两年,学的都是大学本科的教材,因为当时专科没有专门的教材。系主任说:“你们好好学,现在学的都是本科内容,期末考试争取让你们和本科生一起考试,到时候拿个本科文凭。”我听后很高兴,于是像读高中一样努力学习,结果专科文凭终究是专科文凭,并不像系主任说的那样变成了本科。

  1983年夏天雨水较大,我提前捉够了泥鳅,暑期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去钓鲇鱼,出门前,弟弟说想跟我一起去钓,我心想水撤得差不多了,东沙河也能游过去,就让他去了。他照旧负责挂泥鳅。

  那天,我俩一共在绕阳河下了80枚钩——道口南60枚,道口北20枚。第二天,弟弟要补课,父亲便随我去起钩。到了河边,父亲说:“道口南你下的钩多,咱们先起道口南的,不然天大亮容易跑鱼。”说完他便争着起鱼,每出一条鱼,他都笑得合不拢嘴。直到今天,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他当时高兴的样子。

  “钓得真不少,有10多条了吧?南面还有几个钩?”父亲问。

  我指着前面的一棵大树说:“树南面还有八九个吧!”

  父亲来到大树下,把钩子逐个起出来,其中一枚懒钩中了一尾小鲇鱼,穿在线上,他继续往上提,发现下边还有东西,仔细一看,竟然还有一条大鲇鱼,钩子在嘴上,两条鱼全都活蹦乱跳的。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遭遇“一钩二鲇”了,什么原因呢?我想来想去,答案似乎只有一个——第一条鲇鱼张开大嘴吞泥鳅时并没有吃到钩尖,泥鳅带着钩子从鱼鳃钻了出来,结果被另一条鲇鱼咬个正着。

  钓鲤不成改钓鲫

  1984年秋,我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学教书。暑假时,单身教师们被安排护校,我是其中一个。由于学校离家有100多里路,而且只能骑自行车往返,因此,大把大把的时间都搭在了路上。那两年,辽河连续发大水,我没时间钓鱼,只能就近去辽河边看看别人怎么钓。骑到闸下一看,都是涨潮、落潮水,没法下懒钩,附近的钓鱼人都用拉坨甩大线钓鲇鱼,抓虫子和辽河大白虾作饵,钓鲤鱼则用玉米面,使爆炸钩。

  我本想学他们钓鲇鱼的方法,苦于找不到虫子,便改学拉坨钓鲤鱼。我做了5副拉坨底钩,线径0.8毫米,线长50米,铅坠也是自制的,将近150克。我照着他们的样子往河里甩,却总也钓不着鱼。一个老人问我:“苞米面里掺东西了吗?”我觉得奇怪,玉米面就是玉米面,掺什么东西?老人说:“苞米面里最好掺点白糖或红糖。”我嫌费事,索性买了些泥鳅试试能不能钓鲇鱼。那天傍晚,我到辽河西侧大桥下把5副底钩甩进去,第二天天没亮就骑车去起钩,只钓到两条小鲇鱼和一条不知名的鱼。我把鱼拿到学校一问,同事说是鲈鱼,味道不错,清朝时是进贡的东西。

  “我下的串钩,钩子不少,只钓到这几条鱼。”我遗憾地说。

  “没事,你学钓鲫鱼吧,到时我教你。咱俩挑个都没课的时候,我陪你到市场买鱼竿,竹竿插节的,长四米五;再买点儿鱼线、铅坠、鱼钩和标,我帮你拴上,再把标调好,钓鱼时我再教你怎么看标,一学就会。钓到的鲫鱼都是2两以上的,挺好钓。”说话的是物理老师王庆和。

  王老师跟我同一个年级组,平时我俩聊得来。听他这么一说,我很高兴。

  买回渔具后,王老师教我调钓——钓静水时,将钓组调成悬坠空钩单钩刚刚触底的平水状态(浮标顶刚刚露出水面),垂钓时因钩上有饵,所以浮标露出半目或能看到就说明钩子到底了;钓缓流水时,将钓组调成铅坠刚刚触底的平水状态,浮标要明显露出水面。实践证明,王老师的调钓方法确实不错。当时我想,浮标调得这么灵,不愧是物理老师。现在想想,其实当时我们就已经掌握台钓技术的雏形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用单钩钓鲫鱼,用大土蚯蚓作饵,找不到大土蚯蚓时才使用红蚯蚓,钓到的鲫鱼个头很大,用手是拿不住的,数量也很多,每次至少能钓两大盆。当时学校里除了我跟王老师爱钓鱼,刁校长、吕校长、韩老师、于老师也是钓鱼爱好者。为了钓鱼,大家骑自行车往返120多里路是很平常的事,可以说是每周日的必修课。如今,韩、于二人已经将近70岁,他们依然经常野钓,而且依然热衷于钓鲫鱼。

  目标鱼——鲈鱼

  1988年暑假前,韩、于二位老师不知从哪儿听说辽河三角洲有个大水泡子,能钓鲈鱼和鲫鱼。于是,王、韩、于和我一行4人便商定去那儿试试。钓鲈鱼对我来说并无把握,为了避免“空军”,我打算兼钓黑鱼,但水泡子里有没有黑鱼我不清楚,我只是了解到水面有很多水草,觉得应该有黑鱼,所以除了带手竿,我还带了20个懒钩和一些小泥鳅。

  骑车到三角洲需要3个小时,我们约定凌晨3点半在体育场门前集合。骑到新兴镇的上水线桥时,天已大亮,桥下的水里有鲫鱼跳跃翻花,这让我十分心动,但目的地不是这里,所以我们没做停留。

  快到三角洲时,我见几个农民肩扛铁锹骑着自行车,车后架还夹着一些塑料布和编织袋,心想是筑坝截鱼的?

  骑到三角洲时已经6点半了,太阳还没出来,天有些阴,这对于钓黑鱼来说是不利的。我先打个窝子撒点米,然后下懒钩,由于找不到合适的树枝作竿,我只下了10枚钩,干等着太阳不出来,黑鱼也就没了动静。我只好试试钓鲈鱼,结果钓上来的都是鲫鱼和虾虎鱼。王、韩、于三人从一开始就钓鲈鱼,结果和我一样,只钓了些鲫鱼和虾虎鱼。

  钓到10点多,我看鲈鱼没戏,黑鱼也不上钩,便提议去来时路过的上水线桥钓鲫鱼,他们不甘心,不肯回去,我就决定自己去,并约定下午5点在桥头集合。黑鱼钩让韩老师帮忙盯着,只要水边有“扑通”声就去看看,鱼获归他。

  回来的路上,我听到前边有“哗啦哗啦”的声音,骑近一看,是来时遇到的那几个肩扛铁锹骑着自行车的农民,他们并不是截鱼的,而是在捉“臊夹子”。“臊夹子”是螃蟹的近亲,形似螃蟹,一只夹子很大,另一只很小。他们用铁锹挖了一个长4米、宽2米、深1尺左右的坑,将塑料布铺在里面,上面撒苞米查子等杂粮,再将塑料布的边缘埋进土里,“臊夹子”爬进去就出不来,“哗啦哗啦”声正是“臊夹子”抓塑料布发出的声音。也正是在这时,我第一次看到河口两侧长满了红色的碱蓬草,也就是今天所说的“红海滩”。

  骑到上水线桥时已是11点半,我赶紧脱去外套下到水里,用镰刀在水草稍厚的地方割了4个草洞,草洞相距10米左右,并分别向里面撒了些酒米,然后上岸吃午饭。

  说来也怪,天阴了一上午,这会儿却出太阳了,正照着头顶,火辣辣地灼人。吃完饭,我去查看窝子的情况,形势很喜人,每个窝子的气泡都像开锅了一样,我知道里面是一群大鲫鱼,于是赶紧拿起手竿,挨个草洞轮流钓,忙得连抽烟的工夫都没有,只要钩子到底,浮标就开始缓慢上升,提竿就是大鲫鱼,几乎都是2两以上的。眼看网兜已经满了,鱼没地方装了,时间却不到4点钟。

  我索性收竿不钓了,等他们回来,将近5点的时候,终于看到他们了。这三位看到我的鱼获后说啥也不走了,还要继续钓,原来他们在三角洲收获寥寥。我问韩老师我的懒钩怎么样,他说他只听到两次“扑通”声,拉上来两条大黑鱼,其他懒钩不知道下到哪儿了。

  就这样,他们仨人在我的窝子里又钓出20多斤鲫鱼,直到日落西山才不情愿地收竿。我心里很着急,因为还要骑1个多小时的夜路,路上没灯,油田的大车又多,很不安全。

  成功获鲈鱼

  1988年暑假,我心血来潮,决定到辽河口试钓鲈鱼。当时,身边的钓友很少有专门钓鲈鱼的,他们大多都在钓鲫鱼。从家到辽河口单程距离近60里,途中有很长一段颠簸的砂石路要走。那天,我带了5副底钩,还特意买了泥鳅作饵。

  我要钓的河口是辽河入海口的最后一个弯道,长2000多米,当时还未建石头护坡,双向六车道的辽河特大桥刚刚落成,看上去非常壮观。骑到河口时,正赶上水位最低,似乎还在落潮,我急忙将5副底钩挂上泥鳅甩进河里,烟刚抽了个头,地铃就响了,劲儿很大,拉得竹梢快倒了。我快速收线,半斤多的鲈鱼就此上岸,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不到半个小时就钓了7条,大的有1斤多。不过,咬钩高潮很快结束了,我一看是涨潮了,而且水流很大,当时我并不知道钓鲈鱼要钓潮合水。

  此后,我又去了两次,由于都没赶上潮合水,所以收获并不理想,这一年就没再去钓。

  泥浆泵坑钓黑鱼

  泥浆泵坑位于双台子河闸下游一侧,数量很多,大小不等,是修辽河大堤时取土形成的。坑中水很深,平潮水深在5米以上,平常水深也在4米左右,坑边水深1米左右,是典型的“锅底坑”。每年“五一”一过,钓友们就到这里钓鲫鱼,鲫鱼大小不等,大的有半斤,小的半两都不到,而且鱼比较瘦,有时还能遇到3两以上的黄颡鱼。钓了几次后,我发现坑里有黑鱼,而且数量不少,于是跃跃欲试,王、韩、于三位则对钓黑鱼毫无兴趣。

  当时钓黑鱼的人很少,当地的钓友也没有下懒钩的习惯,而且黑鱼在当时是最不值钱的。那个时候,2两以上的鲫鱼尚可卖3元一斤,1斤以上的黑鱼却只卖1.5元,这也是没人愿意钓黑鱼的原因之一。不过,我却偏爱钓黑鱼,因为过瘾,即便小黑鱼也比鲫鱼大,而且我的懒钩也有了用武之地。

  这天是星期日,我早上6点出发,预计8点前将20多个懒钩下完,拴懒钩用的竿我早就看好了,就用大堤上的槐树条。到水边后,我拿镰刀在有水草的地方打了几个窝子,然后下钩,钩上挂12厘米左右的泥鳅。懒钩下完,我就到槐树下休息,每隔30分钟去看一眼,一上午下来,收获12条黑鱼,大的1.5斤左右,小的半斤左右;下午的鱼情明显不如上午,我只钓到4条,没有太大的,直到下午4点收竿,全天总鱼获十几斤。王、韩、于三人一直在其他大坑钓鲫鱼,由于离得远,草又长得太高,我们只能看到对方的上半身。

  不久,我又去了两次,在坑边的拐弯处做了两个窝子,相隔2米左右,凭经验判断,这里应该有黑鱼,而且是体型较大的黑鱼,可我每次巡钩时泥鳅都在,真的没黑鱼吗?过去在坝沟钓黑鱼时,我发现黑鱼有领地意识,一个钓点一般只有几条,而且不会轻易离开。另外,越是大黑鱼越对大泥鳅感兴趣,小泥鳅是没有吸引力的,于是我改用大泥鳅,两个钩子都挂15厘米长的黄泥鳅,就在我刚回到大堤槐树下准备休息时,身后突然响起“扑通”一声大响,我回头一看,左侧的懒钩中鱼了。我连忙跑到窝子旁,竿儿居然不见了!被黑鱼拉走了?我分明记得插得很结实啊!

  我重新挂上大泥鳅,这回插得更结实些。下钩后,我没有上坝,而是在不远处猫着,生怕大鱼再跑了。在巡视其他鱼钩时,我有意远远绕开这两个窝子,生怕惊动水下的鱼。

  过了大约1小时,一声巨大的击水声突然响了起来。我跑过去一看,一尾大黑鱼正往水下拼命拽竿!“这回你跑不了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抓住竿子,顺利把鱼提上岸——大黑鱼有70厘米长,最少5斤重。网兜装不下它,我就把它装到编织袋里,扎进袋口。由于担心它被晒死,我索性收竿回家。当天除了这条大物,我还收获另外8条小的。

  此后几年,这里几乎成了我的钓黑主场,钓鲫鱼的次数明显少了。后来,这些泥浆泵坑被当地农民承包了,我就再没去过。

  初钓大辽河

  1995年,辽河发大水,9月份刚开学,韩老师就给我打电话:“这周没事咱俩准备准备,去大辽河钓鲤鱼。”我巴不得去呢!以前就听说大辽河鱼多,想去却没人张罗。

  清晨5点,我俩准时在体育场门前集合,80多里路有一多半是砂石路,很不好骑,快8点时才到河边。这是大辽河的一个直角弯道,河水在这里拐个直角弯向南流去。大辽河河面很宽,钓点所处位置虽然不是河面最宽处,但仍有500米以上。到了河边,我明显闻到空气中有浓重的汽油味,是河水污染吗?韩老师说:“不管这些了,还是钓鱼试试吧,来了怎么也得试试,不然白来了!”

  韩老师带了3支3.6米的玻璃钢海竿,我没有海竿,便采用拉坨甩大线。我俩都用玉米面饵,并按照早先的那位老人的说法,往里掺了点糖;爆炸钩都捏成五角星形状,每个角各绑一枚钩。

  由于近岸有被洪水冲毁的石头坝,加之河面太宽,所以我尽可能远地往前甩,相比之下,韩老师抛得更远些,但仍不及河宽的五分之一。

  抛竿不长时间,韩老师率先上鱼。我帮他抄鱼上岸,是一尾3斤多重的黑背红鳞鲤鱼,很漂亮。紧接着,我也上鱼了,个头明显比他的小,大概2斤重,也是黑背。不久,韩老师又钓获3条,其中一条重达5斤,我则钓了一条3斤多重的。拉坨钓远不及海竿,于是我决定买海竿。

  下午2点左右,我俩收竿往家赶,到家已经5点。恰巧妻子还没做饭,便把鱼收拾了直接下锅炖,不想开锅后,满屋子全是汽油味,鱼自然是不能吃了,锅也得好好刷刷。后来听别的钓友说,从大辽河里钓的鲤鱼必须得放在清水里养一周才能吃。此后将近10年的时间,我俩再没去大辽河钓过鱼。

  海竿初钓虾虎鱼

  1996年,辽河发大水,那年由于工作繁忙,我直到9月中旬才有空到辽河铁路桥下看别人钓鱼,当时洪水已经撤了20多天。

  那天下午5点多,我来到铁路桥下。桥下人不少,有收竿准备回家的,也有刚来的准备接班夜钓的。他们都在钓鲇鱼,钓饵一律用虫子。鱼获大的2斤多,小的七八两。

  我被一个5人小组所吸引,他们当中只有一人用海竿,其余的全用拉坨钓,每人六七副拉坨。其中一人做的拉坨工具让我非常羡慕,他在长1米、宽40厘米的帆布上等距离缝了8个小兜,每个小兜装一副拉坨缠线板、钓组和地铃,钓时将帆布打开,拉坨、地铃依次抽出,收竿时再依次放回,之后卷起帆布就能装进小包里。我问他这套东西用多少年了,他告诉我已经20多年了,很显然,他是辽河的老钓鱼人。当天,他钓了4条,大的有2斤多。临走时,他留给我两条虫子。我想,如果我没买海竿,一定照着他的样子做一套,只是不知道去哪捉虫子。

  1997年秋,我钓鲫鱼回来路过大洼县某闸口,看到有人打海竿钓鲇鱼,走近发现是渔具店的小老板。我问他在哪捉的虫子,他说市区的爬山虎上就有,比较好找。我回去就捉了几只,随后就去辽河钓鲇鱼,由于不得要领,两次都没找到好位置,咬钩次数很少。

  这年中秋,辽河口出虾虎鱼了,韩老师跃跃欲试,我去看了一下,人很多,都在用海竿。回家后,我又买了4支海竿,单价50元,外加一个非常小的绕线轮,共计60元。韩老师听说后,不建议我用小轮,说根本摇不上来鱼。我不甘心,决定试试,事实证明韩老师说得没错,于是我又买了4个大轮,每个50元。

  虾虎鱼,顾名思义,是吃虾长大的。当时小虾很多,市场上就有卖的,但需提前两天买,放在锯末里保存。钓组是串钩,一共3枚钩子,当时大家都用这样的钓组,只是大多时候每副串钩只能钓获一条,很少能钓到两条以上。当时虾虎鱼很多,钓友要是能把握住白天的两个潮合时段,往往能钓获10来斤。

  当时,辽河口钓虾虎鱼的场面非常壮观,1500米长的河湾有近百名钓鱼人,提竿上鱼时好像有口令指挥一样,只要有一人提竿中鱼,大家便全体提竿上鱼。后来我发现,虾虎鱼只在持续30多分钟的潮合时段吃钩,其他时间不吃钩。

  第二年,我还是主钓虾虎鱼,由于掌握了钓组的配备,鱼获照比前一年有了明显增多。不过,这两年每过10月1日,污水就准时排下来,虾虎鱼就没法钓了,它们都被污水冲到了海里。

  “收竿回家吧!”

  1999年中秋节过后,韩老师打电话找我钓鱼,说绕阳河发水了,里面的鲤鱼不少,很多人在那儿钓鲤鱼。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天,却刮起5级的西南风,去程正是顶风,足有60里路,我俩勉强骑到曙光大桥,就再也骑不动了,这才刚刚一半的路程。韩老师说:“回去吧,风太大了。”我也骑不动了,于是掉头往回骑。顺风骑车轻松多了,路过一个弯道时,韩老师说:“辽河在这儿被冲出了一个大坑。”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走,现在就去看看!”

  到了大河的拐弯处,我看这个弯道就像秤砣,虽然没有钓鱼的,但有被钓过的痕迹。我将海竿投进去,铅坠很长时间才沉底,钓线和海竿几乎成了直角。我跟韩老师说:“水够深的!起码15米以上。肯定有鲇鱼,马上国庆节了,看能不能找点虫子,‘十一’放假来钓钓鲇鱼。”我俩分头行动,20分钟后,韩老师一无所获,我只抓到6只,由于不知道怎么保管,有两只很快烂掉了,另外四只也快变成蛹了。

  当时,国庆节只放三天假,“十一”当天,我因有事没钓成,第二天上午忙完家务已经10点了,我赶紧收拾钓具准备出钓。妻子说:“你10点去,11点回来!”我说:“30多里路,骑到那儿就得一个小时,11点回来,我还能钓鱼吗?我咋也得钓一个小时啊,要不然虫子不白抓了吗?”妻子觉得我说得有点道理,就同意了。

  当天天气晴好,几乎无风。我到河湾处一看,只有一个人在打海竿,钓上来的都是一二两重的嘎鱼,没有鲇鱼,我不爱钓嘎鱼,就到距他100米外的位置投竿。

  6支海竿投进去,挂上铃铛后,我就躺在河坎上休息。不到5分钟的工夫,铃声突然大响,我起身一看,一支竿子已经挺直,随后开始缓慢下弯,我跑过去快速提竿,手感很重,好像挂底,2.7米海竿几乎被拉成半圆形,这是一支新买的竿子,买时渔具店老板说:“如果今年这把海竿使坏了,我就给你换!”所以我对它很有信心。我小心谨慎地摇轮,鱼头终于出水了,是一条大鲇鱼!由于没有抄网,我只能硬着头皮把它提上岸。这是一条青花色的鲇鱼,体重起码5斤以上。远处的那位钓友见我钓到了大家伙,大声喊我:“你钓着这一条鱼就够本了,收竿回家吧!”

  我哪舍得回家,于是继续钓,又钓获两条1斤多的鲇鱼,相比钓5斤的大物,钓1斤重的鱼已经完全没有了上鱼的感觉。

  结识新钓友

  由于尝到了钓大鲇鱼的甜头,我对钓小鲫鱼就愈发不感兴趣了,只要有时间就想钓鲇鱼。2000年8月下旬的一个周末,我下午出发,准备夜钓鲇鱼。刚到河边,我就看到一个个头跟我差不多的年轻人在打海竿。我跟他打招呼,得知他也准备夜钓鲇鱼,我俩就此相识。他姓李,因在辽河油田钻井第一公司上班,我就叫他李钻一。

  李钻一钓鲇鱼的瘾头很大,一周至少夜钓两次,几乎到了雷打不动的地步。每次出钓,他只带两支3.6米的玻璃钢海竿,鱼获却不少。

  李钻一从小在河边长大,8岁时就目睹了老钓鱼人如何钓鲇鱼,当时的鲇鱼普遍较大,大的2尺多长,让他好生羡慕,这成为他学钓鲇鱼的最初动力。

  李钻一每次钓鱼必带两瓶啤酒和一个随身听、一个手电,手电晚上用来照竿梢。每次跟他钓鱼,只要听到随身听的声音,就表明他的钓竿已经投进去了。认识我以后,他觉得有伴了,每周三上午必往我单位打电话,商定夜钓事宜。

  那年7月的一个周三,钻一照例打来电话,我看天阴得厉害,料定晚上有大雨,于是提议不要去了。他非常不甘心:“万一不下呢!天气预报也经常报不准,我看咱俩还是去!你要是没虫子我这儿有的是。”我坚持认为晚上一定下雨,他只好放弃:“我觉得雨肯定不能下,你要是实在怕挨浇,我自己去!”当晚,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忍不住想象他被浇成落汤鸡的狼狈形象……

  第二天刚到单位,我就给钻一打电话,打探他头天晚上的悲惨遭遇——昨晚7点钟,钻一刚投完竿,雨点就砸了下来,而且越下越大,他不得不提前收竿回家,不仅没钓着鱼,还被浇成了落汤鸡。他本想快点骑回家,结果没骑多远车胎就扎了,最终,他在雨中摸索了3个小时才到家……

  我俩在辽河钓了近两年鱼,辽河双台子河闸下的每个弯道都有我俩挥竿垂钓的足迹,艰辛和快乐一直伴随着我们,我的钓技也是从那时才开始逐步提高的,只是后来由于辽河污染严重,我不得不放弃辽河。后来,油田钻井第一公司每年夏秋两季都要派钻一出国劳务,我俩便无法继续相约而钓。

  被请到派出所

  2001年7月的一个晚上,我在象棋摊看下棋,与晁大哥不期而遇。晁大哥也是钓鱼人,喜欢到小沟渠钓鲫鱼。我跟晁大哥诉苦:“辽河污染太严重了,没法钓鲇鱼,我很长时间没钓了。”晁大哥说:“大洼的唐家镇站家村有一处大闸,冬天那阵,渔民凿冰捕了1000多斤鲇鱼,估计夏天应该好钓,你可以去试试。从这儿到那儿一共40里路,有30里是柏油路,剩余的是砂石路和土路。”我一听十分兴奋,打听好路线后,决定第二天就去。

  翌日,我骑着自行车带着4把海竿和蚯蚓就去了。来到大闸一看,正适合打海竿,当时只有一个人在不远处钓手竿,攀谈几句后,我得知他姓张,便称他张大哥。

  张大哥是山东人,身高一米八,体型魁梧,非常实在,喜欢钓鲇鱼,不钓鲫鱼,大闸正是他常钓的鲇鱼钓点。张大哥只在白天钓,夜晚不钓,好的时候能钓八九条,大概六七斤。我说,钓鲇鱼最好夜钓,钓得更多。张大哥说:“夜钓,那不成夜猫子了吗?”我说:“钓鲇鱼就得当夜猫子。”经过我反复邀请,他决定试试夜钓的效果。

  张大哥喜欢喝酒,每次出钓必带馒头、辣椒、大葱和一瓶二窝头。他告诉我,只要喝上酒,就能来精神,钓鱼准上。后来我才了解他的惊人酒量——他要是喝好了,一顿能喝2斤半,谁能喝过他?

  我俩如约夜钓,只此一次,他就认识到夜钓比白天好得多。

  此后,我俩每周三、周日必去夜钓鲇鱼,只要没有污水排入,收获都不错。当时在闸口钓鲇鱼,海竿不如手竿上鱼快,因闸口底下全是石头,容易挂底,手竿钓底浮恰好能解决这个问题,但前提是提竿必须及时。此后几年,只要到了钓鲇鱼的时令,我俩都会相约一起出钓,他一如既往,必带馒头、辣椒、大葱和一瓶二窝头,我则必带大饼子、西红柿、黄瓜。

  我们手竿钓鲇鱼,用的是6.3米玻璃钢手竿,主线用掌鞋线,子线用3.5号尼龙线,拴大铅坠,不带浮标。垂钓时,人坐在凳子上,双手握竿,全凭手感把握提竿时机。用这种钓法钓鲇鱼几乎百发百中;不足之处就是费体力,不得休息。

  2003年秋季的一个周末,原计划我跟张大哥去疙塔楼水库东侧的上水线钓鲇鱼,结果他临时有事不能去,我只好独自前往。该钓点我俩之前钓过,收获不错,鲇鱼个头比闸口的要大。

  钓到晚上8点,鲇鱼依然不咬钩,我断定又有工厂排污水了。当时,村办的、个人办的印染、造纸、化工、钢铁、炼油等小厂遍地开花,他们白天不敢排污,一到晚上就肆无忌惮了,一旦有污水排入,河里的鱼就不开口了,于是我收起竿子,准备回站家村的大闸试试。

  不想刚骑上水库大坝没多远,身后就传来摩托车的声音,还伴着几声叫嚷:“前面钓鱼的,赶紧站下!站下!”我以为是钓友喊我,下车一看,摩托车上只有两个年轻人,没有渔具包。“我们是唐家派出所的,你是不是在水库钓鱼了?走,跟我们走一趟!”两人不容分说,一人夺过我的竿包扔到摩托车上,一人抢过我的自行车骑上,让我坐摩托车走。我跟他们反复解释,他们根本不听,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好跟他们来到派出所。走进派出所的一个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人,骑摩托的年轻人指着我跟他说:“王叔,抓到一个在水库钓鱼的!”我看这个姓王的有点素质,于是问他:“你是所长吧?”他起身笑着点点头。我心里有底了,便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所长边听边点头,抓我的两个年轻人不依不饶,一口咬定我在水库钓鱼了。所长打断了他们说:“他在不在水库钓鱼,检查一下竿包不就行了?看看里面用的什么钩子和饵。”一个年轻人拉开渔具包,翻了一通后跟所长说:“没有什么饵,只有几只虫子,钩挺大。”所长一听就明白了:“对不起了,现在经常有人晚上到水库偷鱼,我们天天晚上到水库坝上巡逻,发现可疑的就要请到派出所。这黑灯瞎火的,你这几条虫子只能在闸口钓点小鲇鱼,不可能钓水库里的鱼,赶紧收拾收拾吧,我让他们给你送到道上,你骑车注意安全。”

  由于这段小插曲,赶到闸口时已是9点,鲇鱼的吃食高峰已过。我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坚持钓了一会儿,最终只钓到3条鲇鱼。

  夜钓偶遇“大物”

  2005年,张大哥办了提前退休手续,又找到一份帮鱼塘老板喂鱼的活来贴补家用,几乎没有时间钓鲇鱼了。这年恰巧大辽河发大洪水,我便给张大哥打电话找他同去,结果他没时间,我又给李钻一打电话,他嫌远,我只好独自前去。

  立秋到国庆期间,我每周都要去大辽河夜钓一次鲇鱼,平均获鱼10条左右,大的3斤多,小的1斤多,几乎没有小于半斤的。那年,去大辽河夜钓鲇鱼的只有我一人,因此我过足了瘾。有几个小孩常来看热闹,逐渐对钓鱼产生了兴趣,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后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我说,“俺家孩子让你勾得整天惦记钓鱼,花了我100块钱买了两把海竿,鱼没钓着几条,学也不想上了,就想钓鱼!”真让我哭笑不得。

  我每次钓鱼后都会给张大哥打电话汇报战果,他急得不得了,却不好意思跟老板请假,只能听我讲故事,并把希望寄托在明年。

  我的鲇鱼钓点就在渡口南面,和10年前大不同的是,大辽河已经向南滚过了半个河身,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秋分”刚过,我又去夜钓。岸边的玉米地早已收割完毕,只剩玉米秆子还没拉走。当天天气不错,几乎无风,夜晚下了些小雾,月色朦胧。快到10点的时候了,鲇鱼咬钩弱了,我也有点困了,于是坐在凳子上打盹听铃响。

  突然,南面的玉米地里传出一阵声音,“哗啦哗啦”响个不停。我开始以为是农民正在捆玉米秆子,后来感觉不对,因为声音由远及近,而且很均匀。由于下雾的缘故,我打开头灯也看不清,便拿起镰刀壮着胆子起身大喊:“谁?”连喊几声,没人回答,声响却还在继续,我顿时汗毛倒竖。

  这样的雾夜,谁在那边?是鬼?我从来不信这些,以前在一些小闸口夜钓时,坟茔就在跟前,我从没怕过。是人?是人总该应一声啊,不出声难道是要害我?想到这儿,我攥紧镰刀,顺着声音方向往苞米地里走,想探个究竟。我关掉头灯,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七八米,终于看清了,真是一头货真价实的“大物”——牛!我听到的声响是牛吃玉米叶子发出的。我松了一口气,笑自己竟被一头牛吓成这个样子。

  牛朝我看了一眼,不再挪动脚步,“哗啦哗啦”的声响也停止了。它抬起头向前望,我顺着它的方向仔细一看,远处还有三头小牛在动,大牛一直不动地在等三头小牛靠近后才离去。

  憾失巨物

  2006年秋,张大哥终于有了空闲时间。从8月下旬开始,我们每周都去大辽河夜钓一次。因他眼神好,抓虫有一套,所以虫饵由他负责准备,我负责备海竿。第一次夜钓,我俩一共收获20尾鲇鱼,没有大的,都是1斤左右的小河鲇,我觉得有点遗憾和疑惑,因为去年都是二三斤的,今年怎么就没有了?张大哥不管这些,他一年多没钓鱼了,只要有鱼他就知足了。所以有鱼咬钩时,我大多让他提竿,我就是想让他过过瘾。

  第二次去大辽河,钓到日落时分已收获鱼八九条,本以为出鱼高峰就要来了,不想鲇鱼突然集体不吃钩了。我问:“鲇鱼咋不吃钩了?”张大哥说:“这群鱼可能游走了!”那就等吧!既然鱼不吃钩,那咱就先吃饭。于是,我俩相视而坐,他盯着我这边的3支竿,我盯着他那边的4支竿。他还是一如既往——馒头、辣椒、大葱和一瓶二窝头。快吃完的时候,他突然放下筷子,低声对我说:“快提竿,你那边第二把竿咬钩了,劲儿挺大!”我回头看时,竿子已经挺直回线,我正疑惑时,竿子又慢慢地弯了下去。我忙跑过去提竿,结果没提动,但摇轮时线还能往上走,说明没挂底,只是摇轮太费劲了,这可是11个轴承的优质渔线轮啊!此时,3.6米的玻璃钢海竿已经彻底弯成了半圆形,很显然,水下是个大家伙!一番相持过后,轮子突然摇不动了。“怎么摇不动了?”我十分疑惑。张大哥在一旁直着急:“还摇啥啊?大鱼在水面上呢,太大了!”

  我当时没有搏大鱼的经验,于是慌忙提竿,结果鱼没离开水面就“哗啦”一声跑了——5号子线断了。张大哥看上去好像比我还痛心,在一旁唉声叹气:“要是我,这鱼就跑不了。好不容易遇到的大鲇鱼,让你给弄跑了,这条鲇鱼起码有10斤以上。”

  这条鲇鱼不是一般的鲇鱼,而是怀头鲇,我猜它是随洪水而来的。直至今日,我再也没在大辽河遇到过怀头鲇。

  文/辽宁·郭全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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