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帮你拔掉那颗蛀牙

  • 来源:女刊瘦美人
  • 关键字:蛀牙,Gucci,旅游团
  • 发布时间:2015-06-26 14:33

  那惊鸿一瞥的偶遇

  耿小蕊带着东北旅行团踏进饭店时,右边第三颗牙齿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捂着右半边脸,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小红旗,一边大声吆喝,咬字不清地让大家在大堂就餐。

  就在这时,她瞥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手里夹着Gucci最新款的限量皮包,正和客户微笑着握手告别。

  耿小蕊感觉瞬间被一道雷劈中了,这身影实在太像那个刻在她心里,化成灰烬也无法忘记的人,以至于耿小蕊僵硬地站在原地,喃喃吐出那三个字:“顾宇飞?”

  男人随着她尾尖的颤音回头,耿小蕊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那一霎山崩地裂,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

  是他,竟然真是他!

  大堂的嘈杂声此起彼伏,但耿小蕊却觉得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顾宇飞显然也感到意外,他和客户低声耳语了一阵,就大步朝她走来。

  耿小蕊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就稀薄了起来,她屏住呼吸,看着他慢慢走跟前,手忽然就不知道往哪放,却听见他低声说:“小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她愣愣地看着他,他还敢问她过得好不好吗?她现在这一切不正是拜他所赐?当初若不是他一走了之,如今他们见面用得着这么尴尬吗?

  但是话到嘴边却没了火药味,她终是不忍苛责他,只说还带着团不方便叙旧。于是他递给她一张房卡,说会在A市逗留三天,有时间去找他,他有话要对她说。

  他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欲说还休的热切。握着那张薄薄的卡,耿小蕊只觉得捂着的右半边脸烧得滚烫。

  他礼貌地和她告别,带着久别重逢后的疏离。直到他走后,她才小心地把那张卡拿出来细看,那是一张黑色烫金的VIP房卡,上面印有“香雪海酒店”的字样。

  耿小蕊知道这家酒店,它座落在市中心,是附近最奢华的五星级酒店。

  遣散旅游团,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耿小蕊在楼下看见租来的小房子还亮着灯,知道孙远一定在家里等她。

  她和孙远结婚三年了,日子过得如同白开水一般,平淡而无味。

  她和孙远是相亲认识的,从恋爱到结婚,一切顺理成章。他永远波澜不惊,从未给过她悸动的感觉,亦不曾为她制造过任何惊喜,她也就习以为常。

  直到这次遇到顾宇飞,她那颗万年死寂的心恍然间苏醒了。那种感觉是那样强烈,当他走近她,她几乎紧张得窒息,胸口间的心脏砰砰乱跳。

  在无边的惊喜中,她发现那段爱情又开始死灰复燃,蠢蠢欲动。

  被划下休止符的爱情

  她和顾宇飞是发小。顾宇飞比她大三岁,总爱捏她的脸蛋。她被他掐得满脸通红,就像隐藏的心事被他看透。

  从小学到中学,她总是跟在他的屁股后。那时《恶作剧之吻》正流行,她觉得她就像苦苦暗恋的袁湘琴,而他则是无所不能的江直树,走起路来有风。

  他是她的光,是她追逐的信仰,他的成绩名列前茅,她默默地追赶,却怎么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上初中之后,他开始主动帮她补习。那是她年少时最快乐的时光,她总是在他专注地讲解习题时,失神地望着他的侧脸。她从未想过他会喜欢她,从未想过他会和她有一样的心思,以至于他高考毕业那年,约她去河边,亲手将那封印着粉红色心形的信交到她手里时,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之后那一年,她感觉自己像是打了鸡血,拼命地学习,因为他说只有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他们才会有美好的未来。

  为了那金光闪闪的未来,耿小蕊忘乎所以地学习。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写信给她,寒暑假还会抽空回来看她,但是在她高三毕业那年,他却没有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他们家的房子一直空着,再没有人回来过。

  她捧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望眼欲穿,终是没能等到他。后来入学A大的她,陆陆续续地听到了一些有关他的流言。

  他大三的时候就辍学了,然后只身去了南方,从此再也没有消息。

  她对他的爱情像是开到荼蘼的花,突然就划上了休止符,从此嘎然而止。

  她按部就班地毕业、工作,接着就遇见了孙远,那时的她只觉得,既然不是顾宇飞,那么,和谁结婚都一样。

  于是她和孙远步入了围城,但是,当顾宇飞突然再度出现她面前时,她就彻底地失眠了。

  夜里,她手里紧紧握着那张金卡,心里焦灼不安,七上八下。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见顾宇飞。

  虽然她和孙远之间没有爱情,但是他对她处处体谅,婚后从未因一些小事和她吵得脸红,对她的任性也总是一再包容。

  他会在她痛经的时候,泡上一壶热腾腾的红糖水;会把她一到冬天就冻如冰块的手脚捂进怀里,当宝贝般摩挲;也会在她遇见难缠客户时,耐心倾听,并主动献上胸膛给她当免费出气筒。

  孙远对这个家尽心尽力,对她也是极好,她没有理由背叛他。

  这时,她右边的牙齿又开始钻心般的疼,她纠结着是拔掉它,还是补一补继续用?但实在太痛了,她不断地辗转反侧,最终惊醒了熟睡的孙远。

  孙远在附近的诊所做牙医,当初她决定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将她的坏牙拔除了,免除她一直以来断断续续的痛楚。

  他爬起来,拿小手电照了照她的牙齿,说:“先吃几片消炎药,等把炎症压下去了,再去拔掉吧。”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不住点头,但是这一次,她却有些舍不得了。

  谁说“成田分手”是永恒定律

  吃了几次消炎药,她的牙齿就不再疼了。她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孙远负责买菜做饭,她在旁边打下手。

  当炒锅“嗞嗞”响起,并冒起青烟时,耿小蕊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乏善可陈。

  与孙远一起的这段日子,她心如止水,就算是在床上,他再怎么卖力投入,想要带动她,她都感觉像是左手摸右手一般,味同嚼蜡。

  但顾宇飞却是不同的,他瞬间就能够点燃她,只要一想到他,她就会面色潮红,全身下意识地紧绷,一如以往般悸动。

  余情未了大抵就是这样。

  于是在一个下过雨的午后,她握着那张金卡找到了顾宇飞。她敲开了他的房门,并没有发生狗血的一夜情,而是塞给他两张飞往日本的机票。

  那是她经常带团走的日本旅游线路,这一次,她想和他一起去,只和他一起。

  他欣然前往。第一天抵达东京成田机场时,已是暮色降临,这个被誉为分手胜地的机场,在耿小蕊眼里却成了幸福的起点。

  谁说“成田分手”是永恒的定律?情侣们旅行完相看两厌,直接在成田机场分手?她和顾宇飞就要刷新这个概念。

  她带他去凤城秀吉的居城--大阪,在璀璨豪华的天守阁,耿小蕊笑着拉着他爬了三层楼梯,才登上阁顶。

  俯瞰着整个金碧辉煌的大阪市,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只觉得全身一僵,他坚实的手臂勒得她的身体有些痛,但是她却没有动,任由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际,然后便感觉湿湿热热的液体落在她脖颈上,他居然哭了。

  耿小蕊诧异地看着视野开阔的前方,听见他在耳边断断续续地诉说他们的过去,他说他一直大学等她,甚至就算她考不上A大,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但是大三那年,他做货运司机的爸爸撞了人,赔了很多钱。他爸爸残了两条腿,家里一下就困顿了起来,他只能缀学,南下打工。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觉得无法再给她幸福。

  “所以你就没去A大看过我?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耿小蕊突然就尖叫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替她做这个决定。原本他们还可能在一起的。

  但是顾宇飞却告诉她,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放弃和她在一起的念头。

  那时,他每天打工的信念就是多攒点钱,好在以后娶她。但是那个时候,她妈妈来找他了,说他不配娶她,让他以后都别再联系她了,说如果他为了她好,就不要再给她希望。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痛苦吗?我一天工作14个小时,你是我心里唯一的动力,但是那根线突然就断了,我觉得我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之后我大病了一场,工厂辞退了我……”顾宇飞的声音嘶哑中带着哽咽,让她听得心里一疼,她只知道他不联系她,却没想过,事情的原委竟然是这样。

  “那后来呢?”她回过头,抹去他脸上的泪。

  “后来我遇到了我太太,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求她爸爸给我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是她给了重头再来的信心和勇气,是她陪我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如果没有她,我现在可能还是一蹶不振。”

  听他说起另一个女人,那种感觉真怪异,但是她早该猜到,他已经结婚了不是吗?更何况,她不是也结婚了吗?

  耿小蕊忍住心里泛起的酸涩,声音却染上了一丝哭腔:“所以呢?我们这又算什么?”

  “小蕊,你永远都在我心里,我最爱的人仍然是你,只是……只是我无法抛下她不管,况且,我和她已经有了女儿……”他的表情带着痛苦与挣扎,他的手臂是那样滚烫,他的眼神还残留着对过去那个耿小蕊的痴迷与不舍。

  她和他到现在都仍旧深爱着彼此,但是,他们却不能在一起。

  就让这一切尘埃落定

  她没来得及和他走完三天的日本之旅,他就被一通电话急召了回去。

  当她和他从A市的机场出来时,远远就看见一个清瘦的女子抱着孩子,用力地朝他们招手。

  顾宇飞突然就松开了她的手,她转头难过地望了他一眼,他脸上哀伤的神色说明了一切。他用嘴形告诉她:珍重,然后就大步向他妻子走去。

  耿小蕊看着他的妻子抱住他痛哭,看着他女儿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喊他爸爸,她感觉她的心连着右边第三颗牙齿,都开始隐隐作痛。

  她独自离开了机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只觉得远处的天色灰暗得像是要塌下来。这时孙远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在电话那头声音急切地喊:“你可算开机了,姑奶奶,你到底跑哪去了?这两天找不到你,我都快急死了!”

  耿小蕊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些,她说:“帮我拔掉那颗蛀牙吧。”

  孙远连声应:“好好好,拔掉,等你回来咱就拔。你现在哪儿呀?我马上过来接你,别到处乱走了啊。”

  耿小蕊的鼻子突然就酸了。她想,就让这一切尘埃落定吧。

  谚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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