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菌美妆：你敢用吗？

　　美国一家化妆品创业公司研究发现，细菌和微生物是保持肌肤健康的秘诀。如此前卫的护肤理念，人们会相信并尝试吗？

　　创业公司通常都有一个共同点，都会有一个塞满了啤酒的冰箱。而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生物技术创业公司AOBiome却是个例外。AOBiome公司的货架上摆满了他们的招牌护肤品：面部与身体活菌喷雾。该喷雾旨在降低人们对香皂、身体芳香剂和保湿护肤品的依赖。“这是个极具颠覆性的概念。”AOBiome的消费类产品部总经理亚斯米娜·亚加诺维克解释道，“因为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中，除菌品一直是大行其道的。”

　　为了增加活菌喷雾的市场吸引力，今年夏天，AOBiome重新命名了他们的招牌产品：母尘（Mother Dirt）——同时也暗示了该产品的核心成分：土壤。AOBiome公司还设计出了充满调侃意味的外包装，与主打产品活菌喷雾同时推出的，还有具有益菌特性的洗发及清洁产品。自今年夏天新的产品线面世后，AOBiome公司的员工们寸步不离电脑，密切关注着新产品的市场反响。7月初的一天是AOBiome新产品的发布日，亚加诺维克兴奋地说：“新产品上线那天是我们最难忘的一天：成百上千张订单向我们涌来，有一段时间，每分钟的订单就不下10张，而且几乎一半订单都来自于新客户。”

　　这款定价为49美元的活菌喷雾的创意，可以回溯到20世纪末。当时，AOBiome公司的创立者，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的化学工程师与科学家大卫·威洛，正与一位活泼开朗的小学女教师处于热恋中。她提问威洛：为何她的马喜欢在泥土中打滚。为了回答女友的问题，威洛开始绞尽脑汁地寻找答案。最终他意识到，是土壤中某种称为氨氧化菌的物质在帮助动物进行自清洁。他阅读了几百篇论文，研究的结果是，如果马的这种行为一直持续至今，必然对马是至关重要的。

　　尽管与女教师的恋情最终没能成功，威洛对氨氧化菌的研究却仍在继续。他阅读了大量相关书籍，收集土壤样本，开始在他住的地下室里培植细菌。在实验中，他发现，汗液中的尿素和氨对皮肤有腐蚀性，会引发粉刺和炎症，而氨氧化菌可以将尿素和氨转化成亚硝酸盐和一氧化氮，前者对大部分细菌有杀灭的作用，后者则具有消炎镇定的特性。实验的结论是，人体上曾经也存活着氨氧化菌这种有益菌，直到人们开始在自己的身体上使用各种除菌消毒品。

　　AOBiome公司是史上第一家护肤产品主打活菌成分的化妆品公司。AOBiome的产品与市场上大批主张科学护肤的产品的区别是，AOBiome的活菌成分即使食用也不会致病。其他公司，诸如化妆品巨头欧莱雅和雅诗兰黛，也已开始研究细菌。倩碧公司也在宣传自己产品中的“益生技术”，但实际上，其产品中含有的防腐剂会杀灭活菌。2015年上半年，纽约大学兰岗医学中心的科学家们发布了一张清单，清单上记录的是亚马逊委内瑞拉部落隐居的雅诺玛密族人身上的细菌名录，该部落成员完全不使用西方国家的卫生抗菌产品，却几乎不存在任何皮肤问题。

　　当下的细菌产品提倡的是一种“全天然”的文化理念。“就在不久以前，如果年轻父母给自己的宝宝食用有机婴儿食品，还会被视为极端主义者；但在今天，如果谁不这么做，才会被看作是不称职的家长。”AOBiome公司的一位投资人说道。AOBiome的首席医疗官补充道：“现在的人们对益生菌酸奶的喜爱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但是，如果我在10年前对你说，美国主要的食品公司在未来要售卖含有细菌的酸奶，你肯定会大吃一惊。”

　　2000年，在直觉的驱使下，威洛开始在水中添加氨氧化菌，每天用这种水浸泡自己。他淘汰了曾经一直在用的现代清洁用品，因为就像大部分产品中含有防腐剂一样，即使标榜为“纯天然”的清洁用品，也会将微生物杀死。事实证明，正如威洛所预感的那样，氨氧化菌能够帮助他保持洁净，体味清新。迄今为止，威洛已经12年没洗过澡，但他的皮肤看上去健康干净，还散发着怡人的气味。

　　威洛从未想过把他的“神奇药水”放到美容市场上去卖。然而在2010年，威洛获得了氨氧化菌在人体应用上的一系列专利。3年后，他与朋友合伙创建了今天的AOBiome制药公司，希望可以获得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对细菌治疗粉刺、湿疹、红斑痤疮、伤口愈合及其他皮肤病症治疗手段的批准。之后，AOBiome团队又向10多位天使投资人募得了两轮种子基金，但具体数额未向外界透露。就这样，他们走出实验室，开始推广面部喷雾，卖点就是他们的护肤品比美容类药品更实惠。

　　AOBiome公司招募了志愿者试用喷雾一个月。在其中一个试用者的影响下，活菌喷雾迅速走红。该试用者是《纽约时报》作家朱莉娅·斯科特，她撰写了自己的试用体会：停止了一贯的护肤流程，她开始使用AOBiome产品，起初头发油腻、有异味，但“挺过”这段后，她便爱上了这种“神奇药水”。她说：“有生以来，我的粉刺第一次在慢慢变小！”由于AOBiome的产品当时尚未正式上市，预购订单堆积成山，公司内只有4个员工，未交付订单积压了好几个月。

　　AOBiome的早期试用者主要是城市职业者，而非想象中的环保主义者。“那是一群年轻的城市职业者，他们对自身的健康状况拥有着主导权，并没有将医生的建议奉为圭臬。”总经理亚加诺维克介绍说。订购喷雾的客户男女比例均等，其中不少客户原本就在服用益生菌，遵循一套古老的饮食法。“我们的客户中还有不少企业家，人们都称我们为‘皮肤护理的革命者’。”

　　我本人也是这群“小白鼠”中的一员，使用AOBiome喷雾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我现在每天依然洗澡，因为AOBiome公司也没宣称用了他家的产品就可以不必洗澡。偶尔我也会使用普通的面部清洁品，夏天时，我还会涂抹具有除菌功效的防晒霜。但是我的主要护肤品已经由AOBiome喷雾所取代，我甚至已经对它产生了“依赖”——我的皮肤一到冬天就会变得很干，就算用了高效保湿品仍然不管用，但自从使用AOBiome喷雾以来，皮肤干燥明显改善，也不那么敏感了。

　　朋友们都说我的气色很好，我就向他们提起了AOBiome喷雾，他们不仅没用过，还都是第一次听说。当我告诉其中一位颇有名气的美妆博主，我在脸上涂用活菌时，她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还带有几分恐惧。尽管AOBiome喷雾的包装瓶看起来科技范儿十足，还有一个有点怪的喷嘴，和我一起试用的其他人都没对朋友说起这件事。

　　近日，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化工生物工程专业、28岁的亚加诺维克，为AOBiome产品重新包装并推广上市，其宣传理念：“重新定义清洁”和“去吧，弄脏一点也不妨”，“听上去更时尚、更接地气，”她说，“‘母尘’则可以强调土壤的滋养效用，一尘一土都充满了奇妙的能量。”亚加诺维克和公司的创意总监曾考虑为产品打造一款梦幻的外包装设计：人们穿着睡衣在云团般的尘雾中起舞，但测试图片最终的效果看上去过于女性化，因此这款设计最终没有采用。最终的成品看上去与护肤妆品的货架十分融合，图形商标也颇为中性。

　　在7月的新品发布日，“母尘之父”威洛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穿着与平素相同：鼻子上架着金边眼镜，法兰绒衬衣配牛仔裤，脚上穿着登山鞋。他静静地坐着，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今年1月，威洛60岁生日那天，AOBiome的全体员工都穿成他的样子来上班，威洛甚至没有察觉。他的办公桌上很杂乱：一堆空纸盒，一个盛放乳胶手套的容器，还有一只印着抗抑郁药舍曲林字样的马克杯。他告诉我，这种药他已经吃了20年，他说：“把细菌涂在身上，对治疗抑郁、创伤后遗症、焦虑和亚斯伯格症，比吃20年舍曲林和接受心理治疗更有效果。”由于联邦法规的限制，公司尚未对喷雾的潜在心理及美容疗效做出明确的宣告。但是威洛的亲身经历促使他继续开展相关领域的研究，“我们还需要进行临床实验，否则我最担心的就是，药监局认为我们在做虚假宣传，而对我们下达禁令。”

　　AOBiome公司目前一共有11个成员，他们希望在相关的制药领域取得突破性进展，并从现有的及新的专利权中取得盈利。2015年春，药监局批准AOBiome公司研制以氨氧化菌为主要成分的粉刺产品的第二阶段项目。目前研发进行得很顺利，预计新产品将在2017年问世。AOBiome至今还是非营利机构，尽管它可以从投资人那里获得足够资本开展昂贵的药物实验。如果有足够的客户购买一个月用量的母尘产品套装，包括喷雾、洗发露和清洁产品，其盈利也足够用于公司的医疗研发项目。亚加诺维克表示，至今已有数千人使用过母尘喷雾，并成为了他们的回头客。

　　新品发布日的第3天，AOBiome在纽约布鲁克林，也就是他们的最大用户来源地，举办了一场晚宴，邀请了60位客户参加。人们聚集在一个别致的生态餐厅，那里所有的食物都来自于生态农场。在这些人中，有几位创业公司老板，一位律师，一个证券经纪人，还有至少一位年轻的对冲基金经理，他定期给自己和4个孩子使用喷雾产品。38岁的莱斯利·恩格尔在慈善团体工作，她每天在一整套护肤流程——包括清洁和上妆的最后一步后，会使用母尘喷雾来收尾。另一位来宾，休·洛伯纳曾是一家金属配件制造企业的CEO，他说：“我讨厌洗澡，因为我很懒，还因为我想节约用水。”他开玩笑地说，不洗澡可能还可以解决加州的干旱问题。不过，大部分客户还是对如何解决“面子”问题更感兴趣。49岁的手机应用开发者戴夫·克里曼说：“多年来，我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产品，就好像有一支分子清洁军团在为我服务，为我保养皮肤——而我只要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子’问题就通通搞定了。”

　　[编译自《布隆伯格商业周刊》]

　　卡罗琳·文特/文 蒋优/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