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的病

　　鲁家世代都是屠夫，但祖上只是杀猪，逢年过节抬着口大腰盆去给人杀猪。可到了鲁大满这代，鸟枪变大炮，他在自家房子旁边开了一家屠宰场，杀猪宰羊带屠牛，在当地也算是富甲一方了。可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鲁大满老婆三十岁了才开胎，生了个女儿取名如花，这孩子没有遗传祖宗的膀大腰圆，却长得细根细叶，弱不禁风，从小在药罐加蜜罐里泡大。

　　最近鲁大满心急如焚，十五岁的独生女如花又得了个怪病，疯了。她每天凌晨三点四十准时醒来，眼睛瞪得铜铃大，张牙舞爪乱叫。

　　而这个时候，正是宰场最忙的时候，赶早货呢。屠宰房里，血肉模糊，鲁屠夫正努力地拽着一只羊，那只羊跪在地上发出凄厉地叫声，声音响在漆黑的夜里瘆得人毛骨悚然。宰场周围污水横流蚊虫乱飞，村民们慑于鲁大满的霸道，敢怒不敢言。

　　“卟”地一声，狂奔而来的如花跪在地上死死的护住那只羊。

　　鲁大满火了，一巴掌打在老婆脸上：“死婆娘，一个娃儿你都看不住，说了多少遍不让她出来。”

　　妻子捂着脸委屈地说：“她牛劲大着呢，又撕又咬。”

　　鲁大满咆哮：“用绳子把她捆起来。”

　　被捆起来的如花不再去屠宰房闹了，可每天她还是会准时醒来，配合着屠宰房里畜生的悲鸣，发出各种怪叫，有时候像羊惨叫，有时候像牛嘶鸣，浑身抽搐还说胡话：“不要往我身上注水，不要往我身上注水，我胀得疼，疼死了，啊……”

　　鲁大满带着女儿看遍省内各大医院，医生说是精神出了问题。钱倒是不在话下，关键是如花的病不见好转，还越来越严重。

　　“该不是中邪了吧？”老婆弱弱地对鲁大满嘀咕。

　　“你才中邪了呢！乌鸦嘴。”鲁大满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如花的病来地邪性。

　　宰场斜对面有个黄半仙，这黄半仙祖上都是行医的，据说半仙的爷爷还进宫跟老佛爷瞧过病，到他这辈中医不吃香，为了生计，他改行做了阴阳先生，顺便刻个碑写个文之类的，因为他是中医世家，化的“符水”也相对灵验，因此得了个“半仙”的雅号。

　　鲁屠夫领着如花来到半仙处，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大包香火钱。半仙闭眼掐指一算，大呼一声：“不好！你家宰场阴气太重，那些孽畜的冤魂散不开，附在你家闺女身上了。”

　　“半仙一定行行好，救救我闺女，我可就这一个闺女啊！”鲁大满几乎要跪下。

　　半仙面露难色地说：“也不是没得救，但你必须按计而行，依我的方法即可解，你附耳过来。”

　　鲁屠夫听了半仙的话，回去狠心拆了屠宰房，把上面一层血红的土铲除，撒上七七四十九种花花草草的种子；每天准时带如花去半仙处喝三碗“符水”，说也奇怪，待到那些花儿开放的时候，如花的病真的好了。

　　湖北 丁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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