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傻

　　手腕擎到小窗口。修表女子瞅了一眼，说：8元。

　　有点贵。我刚想问5元修不修，老周肘了我一下，肘得我软肋酥的一家伙，侧脸一看，他紧朝我使眼神，让我离开。

　　我随他走出五六步。他说：“你家里有没有螺丝刀？小号的那种。”

　　我说有个带试电笔的。

　　妥。那还求他干什么，你傻呀。老周说，有这钱买什么吃不香，看她那长像，倒搭钱跟你睡觉你也未必愿意。

　　无非是获奖得到一块高档手表，表链肥了些，戴在手腕上乱晃。原本也没打算跟哪个睡觉，只是想拿掉两扣，但自己不会，不找修表的找谁。可老周说，他有办法。

　　我问，你会修？

　　除了生孩子我不会，啥事难得住我？走吧，老周说。

　　我下意识地跟着走出这家市场，然后是领着老周上楼，进了我家。

　　我给他泡上一杯茶并找到那把螺丝刀。老周看了一眼，说，凑合。你忙你的吧，写文章的，时间就是金钱。

　　老周开始研究表链。我怎么好意思趴电脑干活去，到厨房里弄点吃的吧。

　　老周续了三回水，表链到底让他摘下两扣。他走进厨房，把托在手掌里的表和摘下的两截表链擎到我眼前，看看，摘掉了吧。

　　接过。我看到表链摘接处有点瑕疵，尽管迅速把目光移开，还是被老周捕捉到了。老周说，你这里没家什，我只能用牙咬。这玩意戴在手脖子上，谁还能趴上看？

　　噢，是牙痕。我连说挺好挺好。换我，一天也摘不下来，我傻。

　　我已做好二凉二热四盘菜，一目了然摆在桌上：童子鸡，酱牛肉，炝拌西兰花，肉炒杏苞菇，还有豆腐紫菜汤。老周看了一眼说，这么破费干什么，我喝酒不挑菜。只要酒讲究，大萝卜蘸酱，照样两缸以上。

　　我便拉开酒柜，让他挑选。老伙计说，不好意思喝茅台五粮液，这古井和红花郎喝哪瓶，你说了算。

　　然后对酌。老周说，好处不能让你一人独占，你天天写作品赚钱，可一个表链摘扣却花钱去找修表的，凭什么钱让她赚。

　　我说，我傻。没看电视吗，现在时兴说短板，我这就是短板。当然，长板也没有，最多是个中板。

　　谦虚。老周说，为了你的谦虚，咱俩走一个。

　　倒第二杯时，我坚持说，近期心脏不太好，我就一杯吧，这也叫短板。少来点，我陪你。

　　其实我酒量不差的，只是不忍心再打开第二瓶。

　　老周酒量大，沾酒话也多。他第N次教育我，光知道写作不行，还得学会动手，手脑并用才是健康。你说一个表链，跑大老远送钱给人，你傻呀。

　　我傻？烧鸡28，牛肉56，另两个菜可以忽略不计，全加起来不抵这瓶酒钱。我得感激老周开恩，把茅台什么的给我留下了。

　　我对老周说，我傻。

　　吉林 顾文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