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契亚农舍
- 来源:青春期健康•家庭文化 smarty:if $article.tag?>
- 关键字:达波亚那,宾馆,建筑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14-10-08 08:12
越来越少见的古朴和天然,那是我们这些生在现代久居城市的文明人渴望目睹的祖先艺术,这一切让我心怀好奇进而不免崇敬。
罗马尼亚人说,没到过波亚那,就不算真正到过罗马尼亚,正如没到过长城不算到过中国一样。
我们是离开布朗城堡,接近傍晚时到达波亚那的。波亚那是罗语,汉语的意思是“林中空地”,位于布拉索夫市西南十多公里的波斯特瓦卢峰半山腰。跟锡纳亚一样,这里夏季适于避暑,冬季则宜滑雪。但在我看来,这个季节前去,正如名字,的的确确就是一处林中空地,纯粹等于是在人迹不多的山塬上开辟出的旅游区。
景区里基本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居民,遍布山顶谷地林间草坪上的,要么是酒店,要么是餐馆,再不就是商店。因为既不是盛夏又不是隆冬,正值一年里的旅游淡季,游客非常少,我们下榻的高山胜地酒店只接待了我们一行中国人,而偌大的旅游区内也没看到几个游人。看来,去一个景点,季节选择太重要了。但这一处地方确实环境优美。它大致坐落在一块谷地中,不少宾馆建在山坡地上,可谓群山环抱,林木葱郁,环境幽静,空气清新,不愧休闲度假胜地之名。
绿意鲜翠欲滴,举目一色,最高的山峰上也没有雪的影子,秋的脚步还在遥远的北方踌躇。喀尔巴阡山谷秋季最美丽,冬季最热闹。秋色漫野绚丽斑斓,冬雪游客纷至沓来。不尴不尬的六月不仅冷清,色彩也单调得只有绿,绿得饱满浓烈,好像蓄积了满池的绿汁,随时流溢,漫向四季,绝不向秋色和冬雪妥协。
各具特色的景区建筑改变了单一,增添了情趣。不管多大的建筑,都是斜度很夸张的屋脊,屋瓦或红或黑,墙体或白或黄,或黑白相间,主体结构或水泥或木质。这样的建筑风格,点缀在青山绿树间,明晃醒目,与周遭环境协调出一种浪漫温馨的氛围。
放下行李,我走出宾馆,走进清新的自然里。每到一城一地一处新环境,我一直喜欢独自感受,一个人没有拘束和顾忌,步伐随意,心灵放松。
公路穿行于林地草坪中,各式宾馆临路而建,相距都不太远,依山势错落有致。上到一个高处,大致可以俯瞰出山谷的样貌,建筑物基本上集中在谷地周边和中央,高矮大小别致。不远处的山坡上,茂密的林地中露出齐整的一块草坡,输送缆车的铁架次第竖到山顶,那里应该是冬天欢腾的滑雪场。
粗壮笔直的杉树或成行或成片,团结得气势威武,偶尔几棵延伸到草地,像英俊的少年追赶羞涩的少女,细碎的风拂过枝叶,摇曳一串爱的心语。
太阳明晃晃地抚慰草木,天空一望无际的蓝,纯净得逼人窒息。融尽的雪水漫延进草地蜿蜒成溪水,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一路潺潺跟石头和花草低语。我以为可以看到动物,哪怕传来孤独的鸟鸣,但满眼静物,满耳静寂,突然觉得纯粹自然的安静有点恐怖,习惯了人群喧嚷的心身,害怕孤零在大自然里。视野所及没有古老的城堡,吸血鬼不会流窜在森林草甸。大自然再冥寂,也没有人类自身可怕。
脚步不由得急促,直到看见几只灰鸽在草地上觅食散步,才舒畅了呼吸。灰鸽们安然自若,对我的逼近不理不睬,肯定没有领教过中国人对待野味的态度。两棵粗壮的崭新的树桩,刀斧后的印痕流溢泪水样的汁液,向每一个路经的人控诉着残忍。生存需要或许不是破坏,只要有人的地方,大自然再也不会保持原来的模样。
云朵在瓦蓝的天空疾走,我有点嫉妒云的速度。一个黑色十字架凌空耸立在一座黑瓦黑脊黑尖塔的教堂上。教堂很小,躲藏在林边草地上,如果不是黑色外观与青枝绿叶的草木极度反差,很容易被疾走的脚步忽略。或许是神谕,教堂的出现,缓解了我的惊慌。一片水面,几座楼房,远处响起马蹄的脆响,仿佛重新回到人间,回头,浓郁林地的宁静似乎还是曾经的渴望。
我还想拐进林间的一条小道,我不知道通向哪里,远方是密实的森林,里面一定藏着无数秘密,无数双眼睛和脚步也搜寻过那里。但愿没有吸血鬼,而是远离尘世的清静休闲地,至少没有喧嚣和烦扰。
路边的几座小木屋吸引了我。体态小巧而造型奇特,不可能是旅馆,或许是小商店,因没人,揣不透用途。原木垛垒起的屋墙,也有鱼鳞状的木板拼接,规则的小木条或齐整的干草覆顶,色呈淡黄或黑红相间,自然本朴不失典雅,与周边景致异常和谐。
这么忽急忽慢地走,等于绕了一个圆,在静雅的林地间,在宾馆餐馆营造的生活气息里。从始至终,即便在路边的特色商品店抑或小酒吧前,也没看到几个游人,偌大的旅游景区里,仿佛唯我独游。虽然几度惊心吊胆,却没觉出孤独,好像走过的是一处童话世界,几次的心慌神乱也许是神示的小插曲,回味回味倒有了润神舒魂的惬意感。
太阳开始落山,我站在宾馆的小阳台上,心神依旧沉溺在林地、草甸、溪流、灰鸽、树桩和教堂营造的意境里,感应我能听懂的声音和悟懂的物事。同伴喊我去吃饭,说早点去,天黑了恐怕会遇到吸血鬼。我笑道,吸血鬼钻进了人心里,但愿都不要把它放出来。
晚餐去一家颇有特色的名叫“达契亚农舍”的餐厅。据说到林中空地旅游休闲,很多人选择离开居住的宾馆,到这样的特色餐馆就餐。除达契亚农舍,还有一家“绿林好汉茅屋”比较有名。由于这样的餐馆少,旅游旺季时定一个桌位都很困难。
达契亚是罗马帝国时期居住此地的国民,后来民族融合,达契亚人的民族特性被外来文化冲击严重,但仍保留了独特的习俗。
不用说,这座餐厅里里外外都彰显着达契亚人的生活特性。大门是木质的,院落里古木参天,栅栏是粗大的圆木,休闲的座椅和吧台是纯木雕成,房屋是全木结构,呈三角式的庵棚状,仿如我们曾经风靡一时的抗震棚,只是架构要大得多讲究得多。
庵棚之内,桌椅全是厚实的原木刀劈斧砍而成,桌面刨得平展,其余基本保持原木模样。桌上铺一张红色条纹的粗线织锦,粗朴里透映雅致。座椅上铺垫羊皮,以求顾客舒适。餐具均是仿古代手工制成的陶制品。树皮装饰的墙壁,顶棚和周边挂满颇具达契亚民族风情的各类饰物,玉米、陶盆、兽皮、鹿角、钢叉、盾牌……鳞次栉比,几无空隙。乍一进去,仿如走进一处原始风貌的居屋,不由升起生命的融入感。噢,或许自己的祖先当年也是走进这样纯朴温暖的棚屋,但内里的生活韵味绝不逊于今日的现代环境。
我又重新走出来,证实自己不是走进了梦境。除了桌椅上的餐具,从外到里都感觉不出是家餐厅,分明是民俗博物馆,艺术陈列室,当然没有佩雷什王宫的富丽堂皇和奢侈豪华,而是越来越少见的古朴和天然,那是我们这些生在现代久居城市的文明人渴望目睹的祖先艺术,这一切让我心怀好奇进而不免崇敬。
身着兽皮、脚蹬马靴、头戴毡帽的服务员重新把我引领到有隔世之感的餐厅,仿若穿越了几个世纪。好在,音乐响起,陌生却悠扬,乐器则是现代的小提琴手风琴,才有了回到今世的真实。
(编辑 朱晓婷)
■文 陈冬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