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谱悟法由法征谱

　　——观《叶桐轩花鸟画谱》有感

　　叶桐轩（1913-1971），原名叶荫槐，河南淮阳人。毕业于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师从潘天寿。曾任河南省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开封市政协委员。解放前曾任美术教员，解放后任教于开封师范学院（今河南大学）。擅长中国画，尤精花鸟，兼习人物、山水，对美术理论亦有研究，著有《中国画讲义》《国画教范》。

　　国人编写画谱历史源远流长，画谱自唐代出现，现今可见的画谱出现于宋代。花鸟谱即为记载花鸟谱别或系统的书，是按照一定的体例编写的花鸟谱录。对于这里刊发的花鸟画谱的编写初衷，叶桐轩写道：“坊间画谱虽众，然为初学者计，则除芥子园外殆无足称。顾芥子园之失，失于分门太备，不免敷衍塞责。夫欲于有限之篇幅，而备列一切之画法已难，况谨赖一人之精力，而尽传各种画法之秘奥，不其难之又难耶。本书之辑，乃欲力矫斯弊，以一人传一艺，以一专传一法，而熔画谱画法于一炉，由谱悟法，由法征谱，务使有志图画者，得此一书即可据以为登堂入室之阶梯。”

　　画谱“从功能上看，有单纯的文字纪传谱，有插图的纪传谱，有观赏谱、记物谱，以及技法谱等”。《叶桐轩花鸟画谱》属于技法谱类型。技法谱涵盖“有谱无画、有画无谱、画谱结合”三种类型，即有的专以图录为主，有的专以文字为主，有的则图文并茂。《叶桐轩花鸟画谱》则属第三类，当为习画者的范本，具有临摹示范的作用，图文相辅相成，使习画者经过科学系统的学习，由易而难，达到绘画创作游刃有余的境界。

　　叶桐轩于20世纪40年代出版了一套《国画教范》。为创作此套《国画教范》颇费心力，“勤劳日加，兀兀穷年，拟制画稿，每达夜分”。此套《国画教范》教学内容涉及禽毛、兰竹梅菊、山水（包括泉石云树、亭榭楼阁），每个主题均删繁就简，科学概括，分节示范，循序渐进，使习画者先打下坚实的造型能力基础，自此在完成独立造型的基础上，再进行布局章法的教习，使习画者知画面错落变化，能够构思造境，进行全面完整的绘画创作。《国画教范》除教授绘画技法外，还附以画法通论，于用墨、着色、下笔之道皆有论述，使习画者不至沦为只知作画之法的画匠，而成为入得堂奥的画家。

　　此次发表《叶桐轩花鸟画谱》中“画稿”属于当年《国画教范》中的部分内容。在《叶桐轩花鸟画谱》“编绘旨趣”中说明当时的画谱除叶桐轩本人的创作外，“收录古今翎毛名作百余幅，计名家数十人”。因此画稿既有画家个人创作，也有临习的名家佳作，便于习画者找到适合个人的范本，进行学习。

　　绘画气韵风骨固在本人，但其间的种种要诀法门不可不知，学习花卉翎毛更是如此。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叙制作楷模”中记载有绘制花果禽鸟的要诀：“画翎毛者，必须知识诸禽形体名件，自嘴喙口脸眼缘，丛林脑毛，披蓑毛，翅有梢翅，有蛤翅，翅邦上有大节小节，大小窝翅，次及六梢。又有料风掠草，散尾，压磹尾，肚毛，腿袴，尾锥，脚有探爪，食爪，撩爪，托爪，宣黄八甲。”说明宋人对于“格物致知”的孜孜探求。很多画理一旦经由古人提出便成为了经典，今人学画时，不敢越雷池半步。在长期的写生实践基础上，叶桐轩在编纂花鸟画谱时在“画法并言”中写道：“翎毛之属，各殊其性，要皆形态生动，俱可入绘。唯飞鸣宿食之态，翅尾嘴爪之形，在须加研习，兹约略述之如下：古来画翎毛者多由嘴起笔，次点睛画头，次画背、及两翼，又次画胸及肚，末补尾及腿爪。所谓翎毛先画嘴，临了才添脚也，如下图。余则反此，先于背部起笔，由浓及淡，次写胸及肚，次写翼及尾，然后画头生嘴，点睛补足。盖鸟形不离卵。背、胸、肚三部既成，卵形已具。景态即足。欲鸣则头仰，欲宿则头缩，随意变化，神气自生。”当代画家敢于向古人画禽鸟的传统模式提出自己的观点，打破古人画禽鸟的“先画嘴、后添脚”的旧有程式，提出“背部起笔，次写胸、肚、翼、脚”的作画顺序。

　　“艺术家以心灵映射万象，代山川而立言，他所表现的是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成就一个鸢飞鱼跃，活泼玲珑，渊然而深的灵境。这灵境就是构成艺术之所以为艺术的‘意境’。”意境是情与景的结合。花鸟画不像山水画那样强调造景的宏大，往往于盈尺之间蕴含深邃的意境之美。花草树木、翎毛草虫是画家抒写情思的媒介，画家绝不是机械地描摹自然，而须凭胸臆的创造，才能游刃有余、挥洒自如。“为鸟写魂、为花传神”。叶桐轩见花果禽鱼，必是凝神详视，加之精研古法，熟知画理，才能移花鸟之神于画中，夺造化之工。

　　画学著作包括画史、画论、画理、画鉴、画谱等等，画谱无疑是中国画教学的重要启蒙教材，也是中国画家进行艺术表达的一种样式。欲使笔下花鸟具“生气”，必先明了花鸟的“生理”，不解“生理”则自无“生气”，叶桐轩精研前人画谱的精髓，并注重实践写生，在此基础上编撰而成的《叶桐轩花鸟画谱》，融观察写生与继承传统于一体。“本书文字浅显明白，无晦涩空洞之病。编绘方法皆一本科学原则，纲举目张，有条不紊，私学得此，无师自通。”

　　倪葭（作者单位：首都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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