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 九流收藏家 一流爱好者

  • 来源:艺术商业
  • 关键字:海岩,收藏
  • 发布时间:2015-07-30 09:46

  “我一直都说自己是一个四流室内设计师、四流职业经理人、四流作家和四流编剧,更是一个九流收藏家。但我是个一流家具爱好者。”海岩总是这样调侃自己的多重身份,坐在亲手设计的昆仑饭店岩酒廊中,他可以望见后面的建筑工地,那里很快将落成一座新的办公楼。“华谊兄弟的董事长王中军会搬到这里办公,这样他就能更经常地来我这里串门了。”他笑着说,“上次‘打劫’我的两块石头还没还我呢。”收藏、写作、管理企业这三项毫不搭界的事情就这样被他信手拈来。

  除了知名作家、编剧身份外,海岩在工作中的大多数时间都被人称为“侣总”。他本名侣海岩,现任锦江国际(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高级副总裁,锦江北方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掌管着东北、河北、北京、山东7个省市的33家酒店和一万多名员工。同时他还是一位设计师,北京昆仑饭店的阳光酒廊、锦园餐厅、上海餐厅、日本餐厅、健康俱乐部、雪茄吧,亚洲大酒店的老船坞餐厅、锦江府餐厅、樱桃园咖啡厅……都出自他的手笔。在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后,他又变回了作家海岩,有时他一晚上能写一万字,直到凌晨4点才罢手,海岩每年发表的字数都在80万~90万字,这个数量他保持了11年。

  “用汉语写小说的人当中,我是全球范围内连续11年出版字数最多的作家。我白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晚上写作字数还这么多,很多人都觉得难以想象。”为回应人们的质疑,他还曾晒过1000多万字的手稿。他不觉得这事有多不可思议,因为他“就是写,使劲写。小本子随时带着,上厕所时都在写”。

  疯狂写手退隐山林

  中国最优秀的畅销书作家,同时又是中国最优秀的旅游饭店管理者,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头衔都集中在海岩一个人身上,媒体喜欢用“一心两用”来形容他。但海岩说:“其实我就是一心一用,上班的时候就是上班,写作的时候就是写作,强迫自己进入写作状态。我只是把时间区别开来而已。”

  2013年,他出版了29万字的长篇小说《长安盗》,2014年又推出的《姚黄魏紫俱零凋—红木家具古今谈》也达到18多万字。对于一个业余作家而言,这样的写作速度绝对算是高产。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写作?海岩想了想,因为“还是写作比较挣钱”。

  从2006年起,海岩便以380万元的版税收入,荣登“2006第一届中国作家富豪榜”第16位,引发广泛关注;此后连续两年荣登中国作家富豪榜,足见其作品深受读者喜爱。但今天的海岩已经不再像年轻时透支身体拼命写作,不仅仅因为身体,也不仅因为钱,主要原因是他看透了影视界所谓的“商业准则”。

  “我创作特别活跃的时候,文学界,特别是影视界没有现在这么商业化、娱乐化,烂片、烂小说当道,写得好了倒不受欢迎。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乐意玩了。有了这种心态,我就逐渐淡出了。

  你很认真写的东西,可能市场上的反应不好;市场上反应好的东西,第一我看不上,第二也不会写。记得当时有一个剧很火,叫《丑女无敌》,当时很多人就采访我,海岩老师你怎么不写《丑女无敌》这样的剧本呢,多火啊。我写作都是写自己喜欢的事,这种内容我不一定喜欢。”在对写作不再有快感之后,海岩就开始慢慢退出写作圈。

  “成功就是挣很多钱,不挣钱就不成功,甚至不能生存。就影视而言,无论剧本怎么坏,艺术上多乏善可陈,思想上多贫弱,只要票房成功了,就大行其道,受到所有人尊重,给你所有的机会和平台。艺术上有价值,一毛钱也没有用,整个社会完全向‘钱’看。在这个时代里,作为一个文化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隐居起来,退隐山林,不相往来,自得其乐。我国历史上很多朝代的文人,当他不得志或者政治腐败、官场黑暗的时候,都采取这样一个寄情于山水、寄情于文化、寄情于古董的方式。”海岩这么想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地这么做了,收藏黄花梨正是他寄情的一种方式。

  被马未都带到“坑”里

  “喜欢收藏的人经济上都很拮据,想买一件超过200块钱的衣服,都得下很大决心。家人出去吃饭超过200块,我就会觉得有点贵。”海岩常对儿子说,“手机、相机什么的以后可以再买,但是黄花梨都是抢救性购买,以后可就没了。”其实在接触黄花梨家具之前,海岩想不到自己会如此沉迷其中。“以前不太理解张伯驹为了一幅画,就把自己的宅子卖了,他老婆不给他钱,还躺在地上不起来。以前觉得这就是个故事,现在这故事却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马未都是第一个把海岩带到“坑”里的人。两人相识于20世纪90年代成立的海马影视协会,当时的会长是王朔,海岩和刘震云、莫言、余华是副会长,“那帮人中间只有我是地道经商的。后来弄了个海马歌舞厅,马未都负责经营,白天是餐厅,晚上是夜店,最后被他经营倒闭了。”在那之后,1996年马未都创办了国内第一家私立博物馆—观复博物馆,专门收藏中国古代艺术品,海岩去参观了一番,开始对艺术品动了心。到2000年左右,海岩来到昆仑饭店工作,经常会有拍卖公司在酒店做预展、拍卖,没事时他也常会去看看。时间长了,他也想收藏一些东西。马未都给了他一个建议:以家具为主。一则因为真伪的判定有终极标准,字画、瓷器总会有争议出现;二是家具能使用,陈设家中也很美观。

  这话说过不久,海岩就赶上了昆仑饭店分房。对室内装饰设计内行的他想在装修时在西式客厅里摆上一两件中式家具,“那时流行混搭嘛。”海岩说,于是他和同事一起去了当时中式家具的集散地香河。海岩看中一套官帽椅,是老榆木的,当时要价1500元一套,觉得贵,砍到了1000元,他觉得可以买了,跟店家要了张名片,上面写的是河北大成做的。同事看到后决定直接去大成买,估计五六百元一套,更便宜。家具没买成,他又坐车回来了。

  路过燕莎的时候,海岩看到一个叫“元亨利”的家具店,同行的党委书记说那里不能进,里面都是卖黄花梨和紫檀的,看了就不想买别的了。海岩偏不信邪,“怎么就不能进呢?吸过海洛因的人都能戒。结果看了一眼,真就拔不出来了!”做古玩买卖的人常说,眼力决定购买力,这句话用在海岩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从“元亨利”出来之后,海岩就拉着马未都开始在北京城转了起来。一个月后,在家具行家冯朗铨的大观堂,海岩实现了零的突破。“一进门影壁墙的位置,放了一件独板平头案。纯白的背景墙,灯光打到案子上,我一打眼就觉得很美。”这件让海岩铭记终生的明式黄花梨独板平头案,是“四条腿,上面一块板,特别简约,连束腰、线条都没有,就是明式家具不事雕琢的风格”。后来搬家的时候,海岩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小心,结果搬了几十件家具,偏偏就把这条案的牙板摔折了。朋友劝他将这件独板案子找个好买家,买家对他说:“海岩老师,您这案子如果没伤,200万元我也要,现在最多80万元。”他为此郁闷了好一阵子。后来他对同事说:“请你搬次家,我少了120万元,我招谁惹谁了呀,我也不能让你赔。”

  赶上了另一拨行情

  和其他明式家具藏家不同,海岩是误打误撞进入了家具收藏圈。与明式家具的老前辈叶承耀等人相比,海岩自认为运气不赖。“王世襄的《明式家具珍赏》出版于1985年,那时的老家具已经开始贵起来了,我就收新家具,收藏到现在,老家具涨了一两倍,但新家具却涨了200倍了。当时我收一把椅子两万块钱,现在这把椅子可以卖到400万元。这拨我算赶上了,升值的幅度比叶承耀收的老家具升幅还要大得多。”

  近几年,黄花梨家具的市场行情不断看涨,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初涉收藏时,海岩并没打算把家具当作投资的手段。“我当时买黄花梨的时候,有一些行家支招说,你买一点紫檀,黄花梨不要买,为什么呢?100块钱一市斤,太贵了。但没想到后来能到两万块钱一市斤,因为喜欢就买了。”现如今黄花梨家具已然天价,能买得起的家具越来越少,但海岩自己编了一套理论安慰自己:“别人经常说,什么叫穷人,什么叫富人。有500万算穷人还是富人?在香港就不算富人,在北京有500万就是富人。

  其实世界上有一个更科学的分类,钱如果用于投资就是富人,如果只是用于消费,就是穷人。举个例子,我买了一栋房子,如果为了出租,或者为了放在那里升值,我就是富人;如果就是自己住,我就是穷人。他们说你还买这么贵的家具呢,我说我就是穷人,因为买家具都是自己用。我们家缺一个饭桌,我就买了,甭管这饭桌是1000万还是500万。”源于这样的情结,海岩将家具收藏看作自己内心的一处归宿,他可以花费几十万乃至数百万元买一件黄花梨家具,却在吃穿上斤斤计较,下个饭馆会犹豫半天,买件衣服也是简单、干净就好。“要是说花100万元买一件家具,我会觉得是捡漏了,但要说花100块买一条裤子,我就会很犹豫。”

  出门不带钱包

  大众总是对明星玩收藏充满了好奇。国内的明式家具圈里,海岩、张涵予、邹静之的收藏都名声在外,但对他们本人来说,反倒看得比较淡然。“喜欢什么跟身份没有关系,只不过在别人的话题里多了另一层话题。”海岩这么说有他的理由,华谊兄弟的董事长王中军每次在和海岩签合同的时候,总会对他的收藏赞赏一番,再趁机“摸”走几件他的心爱之物。“上次拿走了我两块石头,和我签合同时一分钱都没给我打折,说这两个石头他先拿回家摆两天再送回来,结果就没有然后了。你看,不管什么身份,都会对这些玩意感兴趣。”

  其实在收藏的早期,海岩也曾经迷茫过,对什么都感兴趣,买过不少打眼的东西。“我失手最多还是在早期,雅俗不分,买过做工、款型有毛病的家具,比如当时最好卖的皇宫椅,很华丽,雕着龙头,我买了一些。后来看得多了,慢慢发现它并不很美,反而明式素圈椅更好看。我觉得皇宫椅美的等级比简洁的素圈椅要弱。艺术确有高下、文野、雅俗之分。”以至于他的同事们都对他说,收藏可不是这么玩的,得慢慢来,慢慢研究、慢慢琢磨。你每个周末都出去买东西回来,这肯定不行。“我说我也想像你那样收藏,可是这个礼拜去时东西卖10万元,下个礼拜去就能卖20万元,涨得太厉害了。”

  “后来我经常对人家说,搞收藏要记住三句话:一是‘别带钱包’,二是‘别带钱包’,三是‘别带钱包’。看好了以后就回家,要是还想看就再去,看完再回家,一定不要买。如果连着三个礼拜都想去看,这个东西印在了脑子里,你总想拥有它,这时就可以买了。”

  如今的海岩已经在北京郊区拥有了自己的“榈园黄花梨艺术馆”,里面陈列着他收藏的家具和工艺品约有八九百件。包含有从明代至今400多年来各个历史时期的经典黄花梨、紫檀、红木和漆制家具,还有奇石书画。有人曾问他,如果哪位领导在参观他的博物馆时喜欢上一件收藏怎么办?他笑着脱口而出:“就说那是我朋友的。我里面挂了一个匾:新诗好酒能留客,奇石名木不赠人。”不光是对领导,海岩对自己的儿子也经常这么说。从前经常骗儿子说自己的家具都是朋友送的,儿子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爸,咱家的钱怎么老见不到啊?”其实都被偷偷拿去买家具了。为了哄孩子,海岩答应未来将这些家具都留给他。

  有一次,他和儿子一起看电视,正好播着他接受媒体采访,采访里海岩说要把家具都留给社会。“儿子和我当时都愣了,他对我说了一句‘哦,原来没打算留给我啊’,弄得我很是尴尬。但我还是很认真地对他说,这些东西都是皇家的,王公显贵用的,我们用会折寿,留给社会是积德。他就‘哦’了一下不吭声了。从此以后,只要他知道我去看家具,就给我发很多信息,让我不要冲动购买。”

  对话海岩

  Q——《艺术商业》

  A——海岩

  Q:据您的观察,近两年明式家具的拍卖行情怎么样?

  A:以2014年嘉德秋拍的家具专场为例,虽然是百分之百成交,但是价格之低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就说“选中之选——嘉木堂藏明式家具精品”专场那一对四出头椅吧,2011年拍卖过的一对四出头椅,比这个品级差得多,价格已经到2200万元。2014年嘉德春拍的“器美神完”专场,一对四出头官帽椅的价格是1700万元;到了2014年11月份再拍的时候,这对四出头椅却到了1100万元,比2011年差了将近1倍。

  Q:原因是什么?

  A:首先,经济形势不好,大家手里没有钱;其次,‘送礼帮’没有了,以往‘送礼帮’大概在拍卖中占了30%~40%。现在一反腐,这些人都消失了。现在的情况是真正的资本家、‘送礼帮’都在退场,收藏家开始冲上来,收藏家有些是单纯的喜欢,但没有太多钱,而且很现实。行家也冲上来了,什么叫行家呢?像伍嘉恩就是行家,买时就是为了卖出,非常直接。

  Q:平时您会不会把家里也布置成明式家具书房的样式?

  A:我在艺术馆里有一个书房,凡是看过的人都说:到这儿来怎么还能写东西呢?!玩物丧志啊!写作时周围的确不能有太多吸引你的东西,所以我家里面就很朴素,没有一件明清黄花梨家具,全是特别简洁的现代家具,颜色非黑即白。

  Q:说说您印象最深的一次收藏经历。

  A:2009年的保利秋季拍卖在我们下属的亚洲大酒店进行,我看中了一个黑漆描金的炕桌,依我的判断这个炕桌应该可以拍到百八十万元,但没想到竟然举了下来,加上佣金正好40多万出点头。后来我分析这事,原来当天那场拍卖会上拍的大都是字画,只有很少一部分家具。到我那件炕桌起拍的时候已经夜里11点多了,很多人耗不起便走了,争的人少价格自然起不来。更有意思的是,拍下来的第二天,我遇到一位电视剧投资商,也是个大藏家,便一起聊保利昨天拍卖,他就主动说,有个炕桌不错。我说那你怎么没拍下来,他说,我正举着牌呢,来电话了,我刚说了一句‘我给你打过去啊’,咣,那边落锤了。

  Q:现在还会继续购藏黄花梨家具吗?

  A:现在的黄花梨有价无市,也不涨了。黄花梨2011年后在木材市场上已经不见其踪了,为此北京元亨利硬木家具有限公司董事长杨波还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叫《默送黄花梨辉煌谢幕》。家具呢,虽然还有,但已经是天价,很多媒体问我,你是不是收藏的欲罢不能。我说我早罢了,哪买得起。

  采访、文/本刊记者 杨列 编辑/三元 摄影/姜南 图片提供/锦江(北方)管理有限公司

……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
阅读完整内容请先登录:
帐户: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