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韩国“三放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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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4-12-16 08:57
韩国“三放世代”是“放弃人生三大事的一代人”的简称,其特征是放弃恋爱、结婚和生儿育女。
放弃恋爱、结婚、生子的年轻人
2011年,在全韩国发行的《京乡新闻报》刊登了《讲述福利国家》特别企划报道,新词汇“三放世代”从此被广泛引用。而早在2007年,《88万韩元世代》一书一经出版便在韩国社会引起热议,“88万韩元(约5000元人民币)”是工作不稳定的年轻非正式员工的月平均收入。一石激起千层浪,围绕年轻人的激烈讨论就此开始,三放世代也被囊括进这场讨论中。
一直以来,媒体总是乐于给各个世代起别名,以区分它们的特征。在此之前,韩国媒体偏向使用带政治色彩的名称,例如“4·19世代”“紧急措施世代”“386世代”。这些名称均来源于政治事件,与韩国社会的政治突变密切相关,例如20世纪60年代的学生革命、70年代朴正熙总统推行维新改革引发的反政府运动、80年代民主化运动的激化等等。除此之外的世代论大多是大型企业故意创造出的市场用语,目的是营造新消费潮流登场的氛围。《88万韩元世代》从经济角度提出了世代论新观点。
目前韩国的少子化与高龄化问题相当严重,在经合组织成员国中,韩国的人口出生率排在末位,政府出台的生育奖励等政策也对三放世代成效甚微。
无奈的丁克族
经济拮据是韩国年轻人放弃婚恋的主要原因,比较在职者与无业者的恋爱比例,就能看出差异。此外,结婚费用高——除了操办婚礼的费用,买婚房也需要一大笔开销。而说到育儿,可不是生完孩子就万事大吉了,还需要准备教育费。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然而考虑到韩国教育环境的不足,很多人都对生孩子踌躇不已。
37岁的郑先生与36岁的杨女士已经结婚4年了,两人都有固定工作,他们自称为“非自愿丁克族”。丁克本来是指双收入夫妇为了享受经济的富余与自由,不被养育子女所束缚,而选择不生孩子。郑氏夫妇则是因为拮据的经济状况与忙碌的生活,不得已而做出不要孩子的决定。郑先生苦笑着说:“虽然表面自称丁克,实际上是因为没钱才决心不生小孩。”
郑先生在京畿道始兴市的一家中型企业里担任营业员,杨女士是地方儿童福利中心的社工,两个人的月收入合计340万韩元(约2万人民币)。住房贷款的月利息高达21万韩元,再扣除每月需偿还的140万贷款本金和生活费,工资所剩无几。
除了严峻的经济状况外,还有一个让夫妻俩决定不要孩子的理由: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体会他们的辛苦。杨女士说:“如果有了孩子,却不能像别的家庭那样给孩子优裕的生活,就等同于让他痛苦。结婚需要几千万韩元,孩子出生后又需要几百万的产后护理费,双语幼儿园、课外补习班等花费也必不可少。在当今社会中,没受过这些教育的孩子会被贴上无能的标签,我没有抚养孩子的自信。”
连中年人也相当贫穷
近年来日本出现了与“三放世代”类似的“悟道一代”:许多年轻人好似看破红尘,没欲望,不恋爱,不旅游,什么都不做,将消费缩减到极致。“三放世代”和“悟道一代”有些许不同,但他们的观念大致都是“反正我做不到,做也没用”。
日韩两国年轻人在经济方面惊人地相似,但仔细观察就会看出不同。日本各年龄层的经济能力存在明显差异,韩国却并非如此。日本统计厅的调查结果显示,2011年日本20至30岁国民的收入存储率(即存款除以收入,为负时意味着非但没存还不够花,吃老本)为负25%,相比之下2012年韩国同年龄层的存储率为负10%,但在同年数据中,40至50岁的日本国民收入存储率为34%,韩国则仅为3%。因此,虽然日本年轻人入不敷出的情况更严重,但随着年龄增长日本人的收入会有很大的提高。而在韩国,不仅是年轻人,就连中年人也相当贫穷。
今天的日韩两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那就是“雇佣的两极分化”。一方面稀少的高层职位获取的利益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稳定的非正式员工职位也越来越多。从前的年轻人可以通过积累工作经验,慢慢跨越就职障碍,获得高薪,现在却并非如此。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韩国经济持续性的高度发展渐渐停滞,社会逐渐走向成熟。为了步入发达国家的行列,韩国申办奥运会,在文化方面也不断向全球化迈进。计划生育政策下的独生子女出生了,父母亲将自己未曾得到的东西一股脑儿给予他们。许多母亲陪同年纪尚小的孩子出国留学,只留父亲一人在国内赚钱,这就是韩国特有的“大雁爸爸”现象。
那么,被如此重视培养的一代人为何会变成卑微的三放世代?答案简单得令人意外:韩国社会慢慢出现严密的阶层之分,要冲破阶层限制越来越困难。
竞争激烈,难以翻身
三放世代的父辈面对的是明显的社会独裁与专制,目睹这一切的他们成为反政府派,通过游行示威直面社会的不合理,向专政发起挑战,最终赢得了民主。他们原以为只要有了民主,韩国就可以成为幸福的国家,然而隐形的阶层差异依旧存在。韩国社会在表面上宣扬民主与平等,实际却经过巧妙的设置,让阶层差异形成固定模式。
例如在教育方面,过去只要努力学习,就能考入名牌大学,现在仅仅闷头学习已然不够。要迈入名校,必须拥有若干附加价值,而没有钱就难以获得所谓的附加价值,因为普通的学校不会教学生这些内容,花钱进入私立学校的孩子才能占据有利地位。
只要大学毕业,什么都不用愁——这样的年代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的韩国年轻人即使有毕业证也不好找工作。韩国的求职竞争日渐激烈,成为非正式员工的年轻人不断增多。根据韩国统计厅公布的数据,截至2014年8月底,本科学历的非正式员工共计189万人,占全国非正式员工总数的31.8%。二十几岁的三放世代刚逃离十几岁时经历的考试竞争,就又跌进了更为严峻的求职竞争。
无法考进名校,就难以进入大公司工作。而无法在大公司工作,就难以成为中产阶级。据说三星电子是韩国唯一一家不看学历的大型企业,但是由于去年参加公司招聘考试的人数突破9万,仅组织考试的花费就给三星带来了不小的经济负担,相关负责人表示从今年开始公司将采取措施,预先过滤掉一部分应聘者。
大学毕业难就业
27岁的尹小姐住在京畿道城南市,她读书时成绩优异,毕业于首尔某知名大学经济专业。尹小姐有些内向,但为人认真可靠。即便如此,毕业已经3年的她至今没能找到工作。
去年,尹小姐一边在小企业打零工,一边做求职准备,却屡屡在心仪企业的面试中落选。她把自己闷在家里,不再与人交际,交往了4年的男友也在找到工作后离开了她。
尹小姐自嘲地说她什么都不想做了。最近因为不堪忍受父母的唠叨,她每周都去相亲。按照她父母的想法,即便没有工作,能成家也是好的。尹小姐说她想工作,却不想找工作了。她叹息道:“以前我看到爸妈的脸就觉得抱歉,现在已经变得麻木了,就每天在家看看电视读读书打发时间。”
25岁的金小姐是一名自由职业者,她通过在百货商店做兼职店员,同时打零工制作人偶剧和广告的脚本来赚取生活费和零花钱。今年春季毕业的金小姐很快就打消了找份稳定工作的念头。她说:“我毕业于地方大学的韩文专业,托业分数还不到800,连递交简历的资格都没有。大学时期我虽然在社团活动和海外旅行上投入了很多精力,但那却算不上什么资格或能力。家人让我考公务员,可是看看我身边考了三四年、已经疲惫不堪的朋友,我就感觉这条路也走不通。韩国社会的规则是‘读好大学,有好工作’,这个圈子之外的人只能焦躁度日。”
今年31岁的金先生2007年大学毕业后应聘过几十家企业,5家通知他去面试,结果全部失败。他的叔父是某大企业的领导,最后他通过叔父的推荐,进入这家企业的外协厂家工作,负责企业员工电脑的管理。两年过去了,他的月薪仍然不足170万韩元,对他来说结婚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他说:“我一个月存不下100万韩元,工资一直不见涨。我没钱,又没有体面的工作,没有女人喜欢我,就算有也没条件结婚。”
对父辈的负面影响
三放世代对他们的父辈产生了直接的负面影响。
如今40至50岁的一代人负担着子女急剧增长的教育费。在全球范围内,韩国大学的学费处于比较高的水平。除此之外,在求职竞争日渐严峻的今天,为了提高孩子的能力,不少父母还必须支付供孩子出国留学的费用。子女步入社会的时间越晚,父母的负担越重。一些中年人不得不将退休的时间延后,有的家庭甚至因为父母退休而面临“经济危机”。为了下一代人,他们肩负了太多的经济负担,以至于无暇为自身养老做准备,因此更加不安。
高昂的大学学费与激烈的就业竞争迫使年轻人做出极端的选择。在上世纪7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出生的韩国人中,2001年的自杀率为万分之4.79,2010年这一数字攀升至万分之24.54。韩国保健社会研究院的宋泰民研究室室长推断:“这些年轻人是韩国生育高峰时期出生者的子女,其自杀率激增的原因包括无力偿还助学贷款、生活苦、求职难、学业出现问题等。”
而在这十年之间,上一代人的自杀率也从万分之18.27增长至40.56。三放世代与父辈承受的社会压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恶性循环。
[编译自日本商务新闻网]
刘欣/编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