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墨西哥到秘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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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6-07-09 16:03
2013年春天,墨西哥城诗歌节主席曼纽埃尔找到该城国立大学孔子学院院长、文学评论兼翻译家孙新堂博士,希望他能邀请中国诗人参加。而孙博士学生时代与我有过通信联络,他知道我有西班牙文版诗集在哥伦比亚出版,也比较熟悉南美,便首先想到并推荐了我,他并有意翻译我的新作。事实上,新堂和他的团队已经把不少中国作家的作品译成西语,包括韩少功、史铁生、王安忆、张洁、刘震云、毕飞宇、迟子建、麦家、刘庆邦、徐则臣、周大新、张悦然、存文学、叶多多、顾城、于坚,等等。
新堂新近主编了一套西文版“中国当代文学丛书”(五洲传播出版社),其中有我的《诗选》,由他和哥伦比亚诗人劳尔·海曼合译,将近300页且配有我的抽象摄影彩图。与此同时,新堂先后在墨西哥城和圣地亚哥主持“中国作家论坛”。正是利用这个机会,他把我邀请到墨西哥,既参加了诗歌节,又做了论坛的开讲嘉宾。在他执教的墨大以及蒙特雷、梅里达的大学和墨西哥学院讲座或朗诵诗歌,我还应邀参加了蒙特雷书展,并趁机到莫雷利亚访问了一位罗马尼亚数学同行。
一、全球最大的学府
那年秋天我从上海出发,飞越了太平洋。抵达墨西哥城的第二天,我便来到南郊的国立自治大学,这座墨西哥最高学府创建于1551年,是美洲地区历史最悠久的大学,比美国第一所大学——哈佛早了85年。30多万学生和25000多教师,可谓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大学。大约70年前,它连通了分散在各城区的大学,结果一眼望不到尽头。我在新堂陪伴下来到校园中心,一侧是湿地,隐约可见实验雕塑家的作品。远处耸立着首都金融中心的高楼,粗略地估计,这片湿地面积不少于纽约中央公园。
同样让我惊讶的是校图书馆,十层楼的主楼约有四万平方米墙面,全画上了壁画。这幅全世界最大的壁画描绘了前哥伦布时代的墨西哥历史,并突出了生与死的永恒主题。北侧描绘了阿兹特克文明,南侧反映的是西班牙殖民时期的生活和反抗,东侧的主题是太阳、月亮、宇宙、科学与政治,而西侧描绘了学生们在现代化建设中肩负的重任。
壁画是由墨西哥画家和建筑师胡安·敖戈曼在上个世纪50年代完成,他年轻时曾为著名的艺术家伉俪迭戈·里维拉和弗里达·卡诺设计庄园,受到了前者绘画风格的影响。图书馆附近有一座体育馆,曾举办1968年夏季奥运会的比赛项目。2007年,这所大学的中心校区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迄今为止,全世界仅有五所大学的校园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另外四所是:美国的弗吉尼亚大学、西班牙的埃纳雷斯堡大学、委内瑞拉的加拉加斯大学和葡萄牙的科英布拉大学。
有一天,我在墨国大孔子学院上了一堂读诗课,同学们自愿参加。事先我们把打印好的诗发给大家,每位同学用西语朗诵其中一首,然后我念中文,逐句研讨和分析诗歌的意义。当然,有个别中文好、胆子大的同学直接朗读中文。读诗会比起讲座来轻松愉快,还能温习西班牙语。而对墨西哥同学来说,与诗歌作者面对面朗诵和讨论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汉语的方法。由于他们与生俱来只读自由诗,因此接受汉语的自由诗比起唐诗宋词来更为容易。
诗歌节开幕式是在墨西哥城文化中心的一个小礼堂,那里也是每天固定的朗诵地点,一位吉他手开启序幕,我与六位诗人作开场朗诵。我特别记得有一天,在墨国大的校长会议室里朗诵,褐色木制的桌椅宽敞明亮,听众里既有年轻的学子也有风度翩翩的老教授,朗诵效果非常好。我还斗胆用西班牙语在母语观众面前朗诵了自己的诗作《回声》,赢得了比较热烈的掌声。
二、太阳和月亮金字塔
到墨西哥城的第三天,新堂便驱车带我去著名的古城特奥第瓦坎,那里有太阳金字塔、月亮金字塔和羽蛇神庙。古城在墨城东北郊,需一个多小时车程。途中我们见到了壮丽的景色,色彩斑斓的贫民窟绵延十几公里,有的用木头搭建,有的用废铁皮、轮胎和石子堆垒。从路边的山脚一直延伸到山巅或半山腰。由于墨西哥城建于古代的一个湖泊之上,四周全被群山环抱。
贫民窟被认为是“遗忘的角落”,有人称之为“城市之癌”。这里也是危险区域,抢劫和凶杀频发。墨城的贫民窟始建于上个世纪80年代,如今人口已占二成,多达四百万。由于金融危机的影响,大批外向型加工业倒闭,无数工人失业。到了90年代,墨西哥加入了北美自贸区,又加速了农业的破产。大量的农民进入城市谋求生活,他们从事低端的体力工作,自然无法解决住房问题,只能到山上搭建棚户。
特奥第瓦坎不仅是印第安文明的重要遗址,也是拉丁美洲规模最大的城市遗址,1987年便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与埃及的金字塔用来埋葬国王的目的不同,墨西哥的金字塔大多是为了祭奠之用。这座古城大约建于公元一世纪末,在公元五世纪时达到鼎盛。在七世纪上半叶突然消失之前,它曾是美洲最繁华的城市。
遗憾的是,由于缺乏文字记载,这座城市的历史仍笼罩在迷雾中。我们不知道它衰败的确切原因,有人认为是地下水位的变化和随之而来的水供应问题加速了城市衰退。我们甚至无法知道城市原来的名字,是阿兹台克人发现了这片废墟,管它叫特奥第瓦坎,意思是众城之城。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分别是为祭奠太阳神和月亮神的地方,而羽蛇是印第安人崇拜的动物。
第二天,在采访我的新华社万记者陪同下,我参观了墨西哥城人类学博物馆,膜拜了那块著名的阿兹特克太阳石。它是重24吨、直径3.58米的圆形黄色日历,1790年发掘于墨西哥城中心广场。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创作了同名长诗,帮助他获得了1990年诺贝尔文学奖。不难发现,墨西哥是由若干断断续续各自说不清楚的文明组成。
展览馆分成阿兹特克、托尔特克、玛雅和奥尔梅克文化等几个分馆。奥尔梅克有着印第安文明之母的美称,一些学者提出了“殷人东渡”美洲论,以此解释奥尔梅克文明突然出现以及两者艺术惊人的相似。托尔特克是十世纪左右出现的一个文明,以建筑和手工艺品闻名,没有领袖和偶像,他们的知识强调对语言系统和生物本能的超越,看重人的精神提升,这使它看起来像宗教。
三、波波卡特佩特火山
墨西哥的面积与西藏一样大,也是高原之国,全境六分之五土地是高原,北起美国边境,东、南、西三面均被马德雷克山脉环绕。墨西哥高原是世界上最长的科迪勒拉山系的一部分,这座山系的成因是大洋板块与大陆板块相互作用的结果,加上墨西哥东西方向狭窄,因而多火山和地震。大部分居民住在海拔一千至两千米的地方,那里终年气温在20摄氏度左右,可以说四季如春。首都墨西哥城位于高原南部特斯科科湖的湖积平原上,虽说建城还不到七百年,却堪称西半球最古老的城市。
又有一天,新堂驱车带我到东南70公里处的波波卡特佩特,那里已是墨西哥城与普埃布拉州的交界处。波波卡特佩特是墨西哥第二高峰,仅次于韦拉克鲁斯州的奥利萨巴山,后者海拔5636米,是一座休眠火山,上一次喷发是在1687年。波波卡特佩特要低200多米,是世界上最活跃也最具观赏价值的活火山之一,几乎每年冬天都会喷发。就在我抵达前一个多月,还有火山灰和蒸汽喷出,而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年它的喷发一度遮天蔽日。
波波卡特佩特在印第安语里它的意思是烟山,主峰是一个规则的圆锥体,山巅终年积雪。我们去的那天是个晴天,但不巧山巅云雾缠绕,因此没有看见那白色的顶峰和烟雾。我们耐心等了一个小时,期望风儿把那些云儿吹走,可是终究我的运气还是差了一点。后来,我们便向旁边一座稍矮的山头驶去。那是一座死火山,叫伊斯塔西瓦特尔,比波波卡特佩特矮了160多米,形状像一个睡美人。
关于这两座火山,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波波卡特佩特是伟大的武士,爱上了酋长的女儿伊斯塔西瓦特尔,当这对恋人向酋长表明心迹时,却要求波波卡特佩特先打败酋长的死敌。波波卡特佩特勇敢地奔赴战场,果然取得了胜利,却因与公主隔绝很久,另一位求婚者散布谣言说他阵亡沙场。公主信以为真,悲伤而死。波波卡特佩特于是攀上邻近的一座山峰,手持燃烧的火炬深情地守卫着心爱的人儿。
很快,我们来到了伊斯塔西瓦特尔峰。山上有一层厚厚的黑土,那可能是几百或几千年前喷发的岩浆烧焦的,它的上方长出了细密的灰白色小草,间或还有绿色的。我后来了解到,伊斯塔西瓦特尔被推举为全球十座最适宜徒步攀登的山峰。还说只要身体正常,人人都可以征服这座墨西哥第三高峰。如果运气好的话,抵达顶峰时可以眺望波波拉特佩特火山甚或墨西哥城。
四、仙人掌与龙舌兰
到了墨西哥,不能不提墨西哥菜,它与中国菜一样,都经受了时间的考验,证明自己是全世界不可或缺的美味佳肴。墨西哥菜秉承了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的特色,以玉米、菜豆、马铃薯和可可豆为主食,以海鲜料理和各种清爽可口的沾酱赢得天下食客的青睐。无论是权威美食家还是普通食客眼中,墨西哥菜肴与中国、印度、法国和意大利菜构成了世界五大菜系。墨菜颜色丰富,如同这个国度给人的热情和绚丽的印象。厨师重视菜的配色,常常以国旗上的红、白、绿三色为基调制作, 不仅味道出众,连卖相也赏心悦目。
墨西哥也是辣椒的原产地,据说是玛雅人培育出来的,比玉米早一年被哥伦布的船队带回欧洲,如今已在世界各地广泛栽培。胡椒粉(辣椒粉)是东西方餐桌上的必备品,不同的是,西餐桌上还放盐,而中餐桌上放醋和酱油。虽说中国有许多省份的民众酷爱辣椒,但最能消费的仍是墨西哥人,他们甚至在吃水果时也要放辣椒粉,比如芒果和甜橙,堪称辣椒王国。
除了玉米和辣椒,墨西哥人还喜欢吃仙人掌。在他们看来,仙人掌与香蕉、菠萝、西瓜一样,可以当水果吃。不同的是,仙人掌首先是观赏植物,确切地说,是沙漠上的石竹。它的原产地也在墨西哥,在东部沿海一带。对于喜爱盆景的中国人来说,仙人掌很受欢迎。抵达墨西哥城的第一顿早餐,我就在街头小店里吃到了仙人掌,并为它和辣椒写下了一首诗。
笛子与仙人掌
未见仙人掌,先尝仙人果
还有那手掌大小的叶片
被厨师切成细小的条状
和着几丝温婉的洋葱
仿佛煮熟了的长豇豆
素雅的绿色令人怀想
小小泛黄的油炸春卷
里面包裹着几颗鸡丁
人们将其称为笛子
再浇上稀释的辣椒汁
仿佛听见悠扬的乐声
木瓜的香艳丰润了早餐
在墨西哥的神话传说里,龙舌兰(agave)是由一位凶残的、作恶多端的酋长梅特莫克在求婚路上变的,含义是“为爱付出一切”。印第安人用它的枝叶盖房,用它的纤维织布,用它的根茎造纸,还用它的汁酿酒。酿出来的酒便是龙舌兰酒(tequila),得名于酿造它的一个城镇。仿佛只有永远被人使用,才能赎回酋长的罪过。
龙舌兰酒还是调制各种鸡尾酒的基酒,著名的有斗牛士和玛格丽特。斗牛士(Matador)是淡绿色的,由龙舌兰加青柠汁和菠萝片调成,是墨西哥斗牛士们的最爱。玛格丽特诞生于美国,加碎冰调匀,是洛杉矶的一位调酒师为纪念打猎时死于流弹的墨西哥女友玛格丽特调制,也可以加不同风味和颜色的果汁。玛格丽特被誉为鸡尾酒皇后,正如意大利的马天尼是鸡尾酒王。
五、弗里达的故乡
玉米、辣椒、仙人掌和龙舌兰无疑是墨西哥的国粹,还有一样东西也流行世界,却属于四个西语国家,那便是广为传唱的民歌《鸽子》。这首歌诞生于19世纪,由西班牙作曲家依拉蒂尔(1809-1865)作曲,如今四国都将其当作自己国家的民歌。近些年来,因为西班牙情歌王子胡里奥·依格莱西亚斯的演唱,更使它家喻户晓,它在我国也已传唱百年。作曲家当年默默无闻地死去,现在这首歌与披头士乐队的《昨日》一样,属于历久不衰的经典之作。
歌中一对恋人在对唱,女的恋恋不舍,男的依依惜别,把女方比拟成小鸽子,一起乘风破浪,飞向遥远的地方。古巴人说:这首歌诞生在古巴,运用“哈巴涅拉”节奏写成,首句唱道:“当我离开可爱的故乡哈瓦那……”。由于作者是西班牙人,同胞们把它说成是自己国家的歌也顺理成章。墨西哥人却不服气,这首歌是在墨西哥,由他们的歌唱家首先演唱,使它流行起来的。甚至阿根廷人也有理由:这首歌的曲调用了许多附点音符和切分音,与他们的国宝探戈非常相像……
在20世纪的墨西哥,也有一位小鸽子蜚声世界,那就是画家弗里达·卡诺,她可能是艺术史上最有成就的女画家。1907年,弗里达出生在墨城西南部科伊奥坎,有着橄榄树的肌肤,鹿一样的眼睛,轻灵优美的身体,喜欢穿奇装异服。1994年我首次参观纽约现代艺术馆时,便注意到她的作品,有张不同寻常的自画像令我过目难忘。那次艺术馆小册子上专门介绍了15位画家,包括马蒂斯、毕加索、夏加尔、康定斯基等,只有弗里达来自欧美以外,也只有她是女性。
18岁那年,弗里达因为一场公车车祸,一根铁条从她的身体一侧进入,从另一侧出来。她一生动了30多次手术,最后锯掉了一条腿。她嫁给了比她年长20多岁的壁画家迭戈·里维斯。两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一个美貌、年轻和身残,另一个有名、年长和肥胖。我曾借她一幅画《只是轻轻地掐了她几下》为题目,为她写过一篇文章,收入商务版《数字与玫瑰》中。无疑,那是一只上帝之手。
有一天,我应首都自治大学的邀请,到墨西哥城南的该校孔子学院做了一场朗诵会,会后还与同学和老师们合影。活动结束后,我被主人带到附近的一座生态公园用餐。可惜那天划船工们休息,否则我们会在芦苇荡里转上一圈,墨西哥城原先是高山怀抱中的一个大湖,后来演变成陆地,那座生态公园的水域部分是此湖仅有的遗存,也因此列入了世界自然遗产。
主人送我回城路上,陪我游览了弗里达故居。那是一座普通而整洁的小巷,她的生命开始和结束在同一个地方,这一点很有意思。故居的外表非常朴实,有点像我们的农家小院。买好门票入内,虽然只是一些平房或二层楼房,我却发现另有一番天地,甚至还有一座火山岩堆积起来的月亮金字塔,应该是从别处挪过来的。不过看来看去,印象最深的还是卧室。
首先,我发现所有的卧房和床笫都小巧玲珑,只够鸽子栖息,包括那间给俄国客人托洛斯基准备的客房,无法想象大象躺在上面的情景。而床头的五个人物像分别是马恩列斯毛,他们曾经是墨西哥共产党员。据说里维斯还当过墨共总书记,最后弗里达召集会议,自己把自己给开除了。衣帽间令人毛骨悚然,聚光灯打下来,弗里达的外套和内衣呈现其中,我看见那两副酷似胸罩的挂钩,是支撑弗里达残疾的胸部的物件。
六、帕斯与马尔克斯
虽说里维斯和弗里达的艺术扬名世界,但墨西哥人似乎更喜欢跳舞,更擅长文学。他们个个都是音乐家和舞蹈家(尤其擅长麦伦加和瓦杰拉托舞),人人都有享受夜生活的欲望和激情。多年以前,我在大学里看过墨西哥电影《叶塞尼亚》,故事主人公、吉普赛女郎叶塞尼亚和青年军官奥斯瓦尔多的对话犹在耳畔。这些对话朴素单纯,但在那个刚刚结束禁欲的年代,每一句话都触动我们的心。
叶塞尼亚:当兵的,你不等我了?你不守信用。
奥斯瓦尔多:我已经等了三天了。
叶塞尼亚:呵呵,我没跟你说我要来……你要是这么板着脸,连怀抱的孩子也要吓跑了……怎么他流血了?你这是活该,怪谁呢?怎么你死了?不,你这家伙别这样,求求你把眼睛睁开,你知道,你要是死了我得去坐牢的。
后来我听说,奥斯瓦尔多的扮演者是位诗人、作家,出版过多部文学作品。20世纪以来,墨西哥出现了多位世界性的大文豪,尤以帕斯、鲁尔福和富恩特斯最为出色。帕斯幼年生活窘迫,23岁那年去了西班牙,后又来到法国,受到超现实主义的影响,回国后发表了《孤独的迷宫》、《鹰还是太阳》和《太阳石》等诗集和散文集。我译过帕斯的几篇散文,他成熟期的诗作常运用一连串丰富的超现实意象来表达玄学,最为突出的主题是,人有能力通过爱情和艺术创造来克服生存中的孤独感。1990年,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比帕斯小四岁的鲁尔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在一家橡胶公司工作,业余撰写电影脚本,其内心独白、意识流和倒叙等技巧被奉为经典。中篇小说《佩德罗·帕拉莫》以虚构的小镇柯马拉为背景,描绘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乡绅的身心堕落。他是幸运的,因为“最优秀的文学是在人民不知道面临社会和经济危机的国家向何处去的时期产生的”。他一生只写了30万字,却在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中占有重要地位,被认为是以少胜多的典范,犹如19世纪的法国作家福楼拜。
鲁尔福认为,不满是推动作家写作的动力。而比他年轻十岁的富恩特斯家境优裕,出生在巴拿马,父亲是外交官,随家人辗转拉美各国,先后在美国和瑞士求学,可谓见多识广。1959年,31岁的富恩特斯发表了处女作《最明净的地区》,一举成名。这部描述各种不同生活的小说以批判的眼光毫不留情地揭示出墨西哥革命隐含的弊端。而使富恩特斯持久享誉文坛的是《阿尔特米奥·克罗斯之死》,被认为是一部完美的小说。
遗憾的是,就在我抵达的头一年夏天,富恩特斯在墨西哥城的一家医院去世了,与帕斯一样享年84岁。正因为这几位作家取得的成就和世界性影响,使得墨西哥城成为拉美的文学重镇。我早就听说了,任何语种的作家要想在西班牙语世界取得成功,必须在墨西哥城或马德里、布宜诺斯艾利斯出版著作并站稳脚跟。
在墨西哥城的最后一个下午,新堂带我去城南文人聚集的科伊奥坎区,那正是弗里达故居所在的地方。那里没有工业、金融业或政府机关,也没有高楼大厦。我们找到帕斯故居,那也是在一条小巷子里,如今已成为墨城音像博物馆,门口有标注帕斯故居的椭圆形牌匾。这里原本是16世纪西班牙征服者、墨西哥城首任市长阿尔瓦拉多的官邸,后来成为美国前哥伦布时期女考古学家、人类学家纳托尔的私人财产。
这座房子的墙壁主要涂成黄色和紫红,还有几棵高大的树木,虽然庭院面积不大,却庄严肃穆,房间内部也较宽敞明亮。原来,帕斯去世以前,遭遇了一场大火,家产毁于一旦。政府把诗人安顿在此,1998年4月19日,帕斯在此去世。新堂还告诉我,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和阿根廷诗人赫尔曼也住这个街区,但他不知道具体位置。我们问过几位工作人员和来访者,无人知晓。
如所周知,《百年孤独》(1967)的作者上个世纪末便患了淋巴癌,自从1960年以来,他一直住在墨西哥城。也许他喜欢这里的宁静,周围又有许多同道,他的祖国哥伦比亚动荡不安。虽说1990年他作为旅行者到过上海(看到众多的盗版书愤愤不已),但这次无疑是我与他距离最近的一次。翌年3月6日是大师生日,我看到一则报道,有几位朋友带着鲜花去看他,他勉强走到窗前,向大家致意。一个多月后,加西亚·马尔克斯便与世长辞了。为了向他表示敬意,我特意把自己发明的广义费尔马数命名为GM数。
七、梅里达或坎昆
每次我游览一座新的城市时,尤其是大城市或首都时,如果有宽裕的时间,必定想法子离开它然后返回。这次在墨西哥城有两个星期,自然应该离开一下,这样可以体会从陆地进入墨西哥城的感觉。初访伦敦时我去了剑桥和布莱顿,这次到墨西哥城更是有三次机会,分别是东、西、北三个方向,加上前几天去南边的波波卡特佩特火山,四个方向可谓齐全了。
我首先出游的是尤卡坦半岛,它与美国的佛罗里达半岛是北美洲最负盛名的两座半岛,且相距不远。两者出名的原因也一样,均为旅游胜地。佛罗里达的东西海岸分别是大西洋和墨西哥湾,尤卡坦的南北海岸分别是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我无法也不必兼顾两个海滨,舍弃了那个更为著名的滨海城市坎昆,而是到墨西哥湾的梅里达,那里的尤卡坦州自治大学邀请了我。
尤卡坦包含了墨西哥的尤卡坦、金塔纳罗奥和坎佩切三州,还有危地马拉的佩滕省和危地马拉的一部分,故而属于古代玛雅人的核心区,这是与墨西哥高原的区别所在。可以这么说,马德雷克山脉犹如一座高大、天然的长城,把墨西哥分成内外两层,也把玛雅文明与包括阿兹特克文明在内的其他文明隔离开来。
至于梅里达,全称为“极高贵、古老和忠诚的城市梅里达”。波音飞机从墨西哥城起飞后,我居然看见了波波卡特佩特和伊斯塔西瓦特尔,前者正冒烟。这应验了古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将近两个小时的飞行有一半时间在海上,原来有一个半圆形的切佩克湾。抵达梅里达后,我被尤大孔院张哲院长接到了宾馆,那是在老城区16世纪大教堂的边上。
八、奇琴伊察
第二天,我在尤大孔院作了一个与墨西哥城一样的朗诵会。听众一如既往的热情,不同的是,这回墨方院长不仅态度友好,而且喜欢文学。之后,张哲院长即驾车陪我去半岛中央的奇琴伊察,这是墨西哥也可能是整个北美洲最著名的名胜。2007年,葡萄牙首都里斯本发布新闻,奇琴伊察与中国的长城、约旦的佩特拉古城、巴西的基督像、秘鲁的马丘比丘、意大利的罗马斗兽场和印度的泰姬陵当选“世界新七大奇迹”。
因为不是严格意义的高速公路,小车在平坦的土地上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我看见一口洞状的陷穴形成的天然井,那正是奇琴伊察,奇(Chi)和琴(chen)在玛雅语里的意思分别是口和井,伊察(Itza)则是玛雅人的一个部落。此地属干旱区域,饮用水全靠此井。奇琴人不是最早的定居者,但他们建造了大金字塔、石柱群和武士神庙等标志性建筑,大约在1450年前后,由于战乱这座城市被废弃。
大金字塔位于奇琴伊察中央,是为羽蛇神建的神庙。地基呈正方形,四边依阶梯上升,高23米。看起来秀气可人,每边九层,各91块大石头,算上顶层那块最大的为羽蛇神建的庙宇,恰好365块,相当于一年的天数。每边中央是小石头组成的台阶,微微凸起,使得整个建筑看起来更有形。无论是初到时的蓝天白云,还是后来一片乌云飘来,它都显得庄严而清秀。
除了金字塔,武士神庙也令人吃惊。它是丛林里的一座石头宫殿,底层呈长方形,内部的支柱被刻成武士的形状,顶端祭坛的入口还有查克莫天使雕像。它是中美洲全境膜拜的雨神,为人形,半躺仰卧状,胸前放置一个碗状的容器。神庙旁边是柱子围成的大市场。果然,有一批小商贩进驻其中。我侧身拍下一幅照片,是一位白发老太,她依着一棵古树设摊,卖的是剪纸。由于树龄高叶子稀少,阳光投射下来。老太躲在背阴处,这为我偷拍提供了机会。但她的眼神,在黑暗中仍若有所思。
九、海边的妇女
玛雅人也以预言闻名,五大预言中有三个已应验,那就是他们自身的灭亡、我们这一代人拥有汽车和飞机,还有,我们这一代人出一个希特勒那样的人,同时准确地预测了他的出生和死亡日期。玛雅人还有两个预言,即我们这一代会在第五个太阳纪终结,据说这第四个也是对的。剩下最大胆的第五个是,2012年是世界末日。可是,去年的12月21日,我们已平安度过了。
看到日头偏西,张哲建议我们撤退,因为还想去墨西哥湾看大海。返程似乎比去时快了很多,这是一种错觉,是由于我们没有了向往的缘故。途中我们经过另一处有着两千年历史的玛雅古迹和国家公园,到达梅里达绕城公路时,我们向北直接去了普罗格雷索。这座城市建于19世纪下半叶,是尤卡坦最大的港口和尤卡坦州第二大城市。
在海滨的白沙滩上,有一些茅草屋,间或可见游人,多半是情侣。海滨大道上坐落着不少餐厅,无论哪家,海鲜是少不了的。还有一位弹吉他的艺人,专找情侣献艺。我们看到一次表演,唱的是那首《吻我多一点》(Besame mucho)。这首歌作者是女钢琴家委拉斯凯兹,出生于西海岸的哈利斯科州,该州州府是墨西哥第二大城市瓜达拉哈拉。
可是,所有这些景象和歌声,均不如我初到海滨所见一幕。远远的我看到两位服饰鲜艳的妇女坐在海滨的防洪堤上。我请张哲摆个姿态,假装给他照相,其实是拍他身后的两位妇女。她们看起来像是两代人,一对母女,或只是朋友、路人。那位中年妇女身材已经发福,满脸愁容。我想她是上有老下有小,正是负担最重的时候。更有可能的是,她的丈夫出了问题。
虽然老太太没有正面朝着我们,但从她的坐姿判断,她的心情比旁边的那位要好。我想是到了这个年龄,人生的主要大事已经完成,儿女均已成家立业。而按照墨西哥人的习俗,孙子辈的事情不太操心,会留待儿女们自己去体验,故而轻松自在。无论哪一位,她们面对自然流露出真情。我想这也是旅行或度假的意义,面对大海、森林,我们的身心得以自由。
十、玛雅人的晚餐
回到梅里达时天色已晚,张哲在一家玛雅餐厅为我践行。精通数学和天文的玛雅人食物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有些好奇。虽说我知道,最高明的厨师也难以复制当年的佳肴了,姑且听而信之吧。玛雅菜系最大的特色是用绿叶包裹食物,无论肉类还是蔬菜,这有点像我们的端午节。在没有冷藏食品的年代,人们用盐来腌肉,先是用火慢炖,加入酸橙汁和醋,调成味道咸咸的肉,再放上葱炒香菜和糖。这里需要提及的是橙汁,它的功能是让肉味更加鲜美。
更具玛雅特色的是鳄梨汁,这是一种美味的饮料。鳄梨最初就是玛雅人栽培的,原产墨西哥南部和危地马拉,后来成为安第斯山国家的水果之王。鳄梨有着清爽的口感和奶油般的质地,深受大众欢迎,也曾是玛雅人珍爱的农作物。在粮食收成不好的时候,人们依靠鳄梨渡过难关。即便是现在,危地马拉人仍称其为绿肚子,那里的鳄梨也是最好吃的。所谓鳄梨汁,是由鳄梨的汁与辣椒、大葱、香菜、洋葱和酸橙等调成的。
主食我们点的是烤肉(Poc Chuc),这是尤卡坦的招牌菜。我点的是猪肉,张哲要的是牛肉。肉放在橙汁里煎成,配以米饭、洋葱、豌豆和鳄梨。菜名由两个玛雅文字组成,poc意思是烘焙,chuc是木炭。我们要来两瓶啤酒,果然,厨师在其中注入了调味剂。是一种辣酱,还有酸橙、粗盐、胡椒,构成了一杯杂味的冰镇啤酒,非常适合炎热的天气,或者在一个失意的早晨饮用,它会让人振奋精神。
返回墨西哥城的那天下午,我应邀到墨西哥学院作了一个演讲,题目是《漫谈中国诗歌——从古典到现代》,这是两年前纽约演讲的翻版,不过这回有了西班牙文翻译。那天担任翻译的是莉亚娜·阿索芙斯卡教授,她原本是前南斯拉夫的马其顿人,1981年留学中国。在北京语言学院学习汉语时,认识了从墨西哥来北京学习中医的罗伯特,两人坠入情网并结为伉俪。毕业后他们先是去马其顿工作了一年,随后来到墨西哥。
罗伯特成为中医针灸专家、国立理工学院的教授,并开设私人诊所。莉亚娜则成为著名的汉学家,在从事汉语言和文学研究之余,翻译了不少小说,她尤其青睐北京作家刘震云。与此同时,莉亚娜也是墨西哥总统的中文口译,为数位中国领导人和墨西哥总统担任翻译。考虑到马其顿语和塞尔维亚语才是第一和第二语言,她堪称是位天才。那天来听讲座的人多数会汉语,包括年近八旬的著名汉学家白佩兰,她是莉亚娜的老师。
早年文化部长王蒙访问墨西哥时,曾对他的小说译者白佩兰女士说:中国很大,改革不能着急。白教授听了十分惊讶,生气地说:你这个理论与当年李鸿章对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讲的一模一样。我还看到一幅照片,莉亚娜陪习主席和彭丽媛夫妇去奇琴伊察。临行前一天,莉亚娜教授设宴为我践行,邀请了新堂夫妇,还有她的儿子出席作陪。那是在一个高朋满座的天使饭店,室内有着华贵的植物,大多数客人西装革履。
十一、北方的大城
我没有机会去尼加拉瓜的莱昂城,却到了墨西哥的新莱昂州,并在州府蒙特雷参加了两场活动。刚好20年前,我在美国加州州大访问时,到过滨海的蒙特雷,那是一座人口不到三万的小城,位于旧金山和洛杉矶之间的同名海湾边。而墨西哥的蒙特雷是一座人口逾四百万的大城,论面积是墨西哥第二大城市,论人口是第三大城市。这两座城市的拉丁字母拼写相差一个r,美国的是Monterey,墨西哥的是Monterrey。
多亏新莱昂州自治大学和蒙特雷书展的邀请,我才有机会来到这座北方名城。一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我便被一位20多岁的中国女孩接走了。她叫王欣,河南人,曾留学英国。王欣是孔子学院的副院长,当时院长尚未到任。出了机场,我看到城市的周围被高山围绕,一问才知是东马德雷山脉。这里离开美国边境只有百来公里了,离开得克萨斯首府圣安东尼奥也不过200多公里。
高速公路径直开进市区,沿着圣卡塔丽娜河岸,有点像乌鲁木齐的河滩快速路。不同的是,乌鲁木齐的高速路建在整个河面上。而圣卡塔丽娜河比较宽,只有靠近两岸的一小部分用来建高架桥。岸边高楼林立,对岸的一座小山那一边,也有高楼超过山顶,看起来十分现代化。一打听果然如此,蒙特雷的经济也仅次于墨西哥城,考虑到人口相差悬殊,人均收入更是后者无法相比的。我甚至认为,蒙特雷是拉丁美洲经济最发达的城市。
当天晚上,孔院墨方院长莎拉女士在市中心的一家饭店设宴。我们喝上了本地产的龙舌兰酒,方才得知,蒙特雷有龙舌兰景观和古代龙舌兰酿酒基地,看来这里的龙舌兰文化浓郁。龙舌兰虽说是烈酒,但度数尚不及中国的一些白酒。让我颇感意外的是,店内墙壁上挂着五六幅醒目的黑白肖像。我一眼认出了诗人帕斯,还有两位女士分别是歌唱家和时尚界人士,而位居中央的是蒙特雷人的骄傲——墨西哥大文豪阿尔丰索·雷耶斯。
1889年,雷耶斯出生于蒙特雷城,他的父亲是新莱昂州的州长。后来全家迁居首都,雷耶斯在那里接受了全部教育,大学读的是法律。毕业后曾在墨国大工作,也曾在巴黎和马德里逗留。他写诗、散文和小说,并创办了墨西哥学院。后来进入外交界,先后担任墨西哥驻巴西和阿根廷的大使,受到博尔赫斯的推崇。后者甚至认为,雷耶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西班牙语散文作家。
据说墨西哥城有雷耶斯大道,大蒙特雷地区有五条街道以他命名,其中三条在城里。1972年设立的阿尔丰索·雷耶斯国际奖已成为墨西哥的最高文学奖,每年颁给一位作家或批评家。这个奖项由一位经济学家出身的作家兼批评家设立,首位获奖者是阿根廷人博尔赫斯。
早年我读过雷耶斯的散文片段,对一篇谈论天气的短文印象尤其深刻,文章的题目叫《鹤、天气与政治》,堪称一篇超现实主义的杰作。文章开头引用了英国剧作家巴里·休斯的一句话,“什么东西也不像树叶对游戏那样拥有如此强烈的情感”。中间还引用了公元前八世纪的古希腊诗人赫西奥德关于农事的劝告,“每年一听见鹤从云端传来的叫声,那些没有耕牛的农夫心里就难受了,因为那种叫声预示着一个多雨的冬天,那是耕作的信号”。
在这篇散文中,雷耶斯写道:人是与他的同类谈论天气的生灵……在共同的经验中,天气仅仅是一枚交谈的硬币……彼此谈论天气的人还不是朋友;他们所做的仅仅是谈话创造的人类交往的价值中的最低消费。有轨电车上关于政治的交谈从某种意义上讲类似于关于天气的交谈……政治是可以接受的谎言……生活本身没有多少色彩、幻想和魅力,人们用创造纠正它,把明天将成为历史的寓言驱散……
十二、蒙特雷书展
在新莱昂州立大学朗诵会后的第二天,我去蒙特雷书展做了一个对话活动。书展刚开始不久,我想是因为有了阿尔丰索·雷耶斯,也因为有了经济的飞速发展。进到会场,我发现自己的头像和介绍已经出现在活动镜框内。虽说场地无法与法兰克福相比,我们的活动却有独立的包厢。主办方邀请了墨西哥诗人、新莱昂州自治大学出版社编辑马格利特与我对话,台下的嘉宾有莎拉院长,出版社社长何塞和蒙特雷市图书馆长米内瓦在内的嘉宾出席。
我们谈到了中国与墨西哥、拉丁美洲,两地的诗歌和文学现状,以及数学与人文之间的关系等话题。最后我用中文朗诵了几首诗,现场有人朗诵西班牙语译文,我还朗诵了自己翻译的博尔赫斯的诗歌。之后,应米内瓦馆长邀请,我和几位朋友一起赴他的晚宴。席间他表示他们学校希望邀请到莫言,拟授予他名誉博士学位,回国后我把这个愿望转达给了作家本人。
十三、彩色的湖岸
返回墨西哥城之后,新堂兄接到我,并把我直接送到了西郊的汽车站。我在那里坐上一辆大巴,向西去了莫雷利亚。那是米却肯州的州府,此前米切肯州国立大学的罗马尼亚数学家卢卡教授向我发出了邀请,那也是这次墨西哥之行唯一的数学活动。卢卡是罗马尼亚人,后来在美国接受高等教育,取得博士学位后没有找到特别满意的工作,便应聘来到墨西哥。
应该说,这是我在墨西哥见到的最好的公路了。巴士也超豪华,这也使得乘客之间的交流机会减少,因为大家都调整座椅斜躺着。年轻人戴着随身听,我也带了一本小说,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的《乌拉尼亚》,出版年份是2006年,而作者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在2008年。
《乌拉尼亚》讲述了一位法国地理学家在墨西哥勘探地貌时,意外发现了一个理想王国“坎波斯”——也就是“乌拉尼亚”。这里的人来自世界各地,人人平等,没有贫富和阶级,人人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孩子们的天性没有被压抑,他们不用上学,他们需要学习的是自由和真理。最后,这个理想国在人类社会的围攻下被迫迁移,去寻找新的出路。作者十分细腻地描绘了一个想象中的世界,可谓是现代世界的乌托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