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绿肺”——中央公园

　　肯·沙亚肩上斜挎着望远镜，每天早晨都匿迹于纽约中央公园的“丛林”中……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在肯·沙亚的带领下，踏上了中央公园的发现之旅：肯像个7岁小孩一样，充满激情地向我们介绍中央公园内的各种植物、动物，以及这座著名公园的历史。“噢！快看，一只尾巴红棕色的鵟！”肯一边大喊，一边用手指给我看。的确，有一只鹰类猛禽正在我们头顶的高空盘旋着。再往远处走走，肯继续向我们介绍：“再看看这些榆树，树龄都在100年以上，中央公园里有1582棵这样的树，是整个美洲最美最棒的标本大全！”又往前走了几分钟，肯指给我们看他的新发现：“看那儿，那棵水松旁边，有几只蜻蜓！这是个好征兆，蜻蜓的出现证明了公园的多样化和健康的生态环境。”随后，肯采下一片山胡椒递给我们，让我们闻一闻它的香气——辛辣，带有木头气味。突然，整个纽约城，连同那拥堵的街道、喇叭的噪音，似乎一下子离我们好远……

　　大自然的迪士尼

　　曾经是广告业艺术总监的肯·沙亚像所有的纽约人一样，是位于曼哈顿中心的中央公园的超级粉丝。他独自一人花了两年时间对中央公园内的19993棵树进行观察、拍照、制图、绘图。他将调研的结果制成了一份出色的地图，地图上对每一株植物都进行了标注说明。这份于2011年出版的地图采用了折叠画册的形式，长1米，正反面印刷，在纪念品店里都有出售，也可以通过手机应用下载，应用名称就是“中央公园大全”（下载需要支付2.69欧元）。“我最喜欢的地方？公园的北部，因为那里人最少。”这位生态专家说道。他能够跟你连着说上好几个小时与生态有关的话题，诸如在公园旁边摩天大楼上筑巢的鹰，或者2012年桑迪飓风带来的损失（800棵树被连根拔起），又或者会给你讲每个物种的拉丁名字。这些他早都烂熟于心了。

　　和我们想象的不同，这座位于59号大街和110号大街之间的巨大公园，并不是一片原始森林的遗迹。相反，它完全是人工建造的。中央公园是19世纪的建筑师设计的作品，堪称是一部杰作。它最初是建在纽约城外一片没有树木的空地上（当时大多数人都住在23号大街南部，只有少数人住在23号街和42号街之间）。建筑历史学家萨拉·瑟达尔·米勒认为：“于1858年-1873年间建造的中央公园其实是一种布景。公园内有复杂的排水系统穿过，景观设计师还在园内设计了很多高低落差，这使得中央公园与迪士尼乐园有更多的相同之处，而不像加利福尼亚的约瑟米蒂公园那样具有国家级森林公园的特点。”萨拉·瑟达尔·米勒有3本著作都是关于中央公园的，也在纪念品商店出售。她有时也会带领游客参观，当然，是从历史的角度对中央公园进行介绍。

　　1850年，纽约市政府决定捐资建一座公共公园，目的是使纽约城市形象可以与欧洲城市相媲美，甚至超越它们。一场中央公园设计竞赛就此展开，当时各种设计方案层出不穷，甚至有方案打算（有当时的文件为证）在纽约也打造一片布洛涅森林（法国巴黎）。但是最终两位天才景观设计师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和卡尔弗特·沃克斯的方案脱颖而出。两位设计师的风格受到英国利物浦附近伯肯海德公园和哈德逊河派画家（该派画家主要致力于呈现浪漫主义风景画）的影响。

　　美国19世纪最重要的艺术品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坐落在第五大道上，毗邻中央公园，博物馆中有两个展馆是专门介绍中央公园设计师奥姆斯特德和沃克斯的，供想深入了解两位设计师的游客参观。他们二位被赞誉为“美国版的勒诺特（法国古典主义园林大师，凡尔赛宫的设计者）”。除中央公园之外，奥姆斯特德和沃克斯还是美国许多公园的设计者：他们的作品遍布波士顿、芝加哥、亚特兰大、布法罗、路易斯维尔、甚至是布鲁克林。布鲁克林的展望公园——相当于布鲁克林的中央公园——是他们在纽约的另一个伟大作品。

　　像哈德逊河派所有的艺术家一样，奥姆斯特德和沃克斯认为他们的艺术致力于“改善自然”，并且比大自然打造的作品更好。中央公园就像是一系列连续的布景，一幅迷人的长画卷。公园内的景色大致分为三类：乡间风景（例如西南部的绵羊草原），秀丽如画的风景（岩石、瀑布、充满迷幻色彩的矮树丛），古典风景（平直的小路、雕像、花圃）。对于负责公园维护的民间组织——中央公园保护协会的会长道格拉斯·布朗斯基来说，公园是“美国19世纪最重要的一件艺术品”。但是它又很特殊：它不是被作者用笔刷创作出来的，而是通过草坪、树木、水流和岩石来展现的。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座长4公里，宽860米的中央公园不仅仅是一片简单的绿地。“除去这里举办的各种文化活动，例如每年露天举办的免费的莎士比亚戏剧节（梅丽尔·斯特里普、阿尔·帕西诺、马丁·西恩等好莱坞巨星都曾参加），中央公园本身就是一个文化机构。人们来这里的目的，和参观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现代艺术博物馆、自由女神像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在了解一种文化。

　　中央公园每年接待游客4300万人次，它和纽约时报广场共同成为这座城市中人们最常去的两个地方。中央公园，因20世纪70年代在这里进行的反对越战游行示威活动，和80年代初在这里举办的一场场谜一般的音乐会（艾尔顿·约翰，西蒙和加芬克尔组合，戴安娜·罗斯等歌手都在此举办过）而在纽约人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中央公园也属于世界文化遗产的一部分，有350多部影视作品都是从这里取景的，例如《蒂凡尼的早餐》 《欲望都市》《曼哈顿》《克莱默夫妇》《黑衣人3》《绯闻女孩》等作品。

　　运动天堂

　　在中央公园刚建成时，公园内有3种交通道路：步行道，骑马小径和马车道（如今是自行车道）。当时上层社会的有钱人可不希望和那些散步的穷人混在一起。但多亏了公园的设计者，他们出于民主主义精神，主动将最美的景色安排在步行道旁边，使那些有钱人不得不从他们富贵舒适的生活中暂时脱离出来。如今，这一民主的精神延续了下来，在中央公园你可以见到纽约各个阶层的人：从华尔街的金融大亨到非法移民，从百老汇的演员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还有那些出身高贵的社会名流和运动员们（如著名演员利亚姆·尼森，美国网球冠军约翰·麦肯罗，日裔美籍音乐家小野洋子，英国歌手斯汀等都是公园的常客）。

　　对于体育爱好者来说，中央公园简直是天堂。数量、种类巨多的基础设施分布在面积为341公顷的公园内：30个网球场，26块棒球场地，10个篮球场，10个排球场，7片水塘，（其中3个可以垂钓），2个溜冰场，1个游泳池（夏季开放），还有两片绿地，一片是给草坪球类运动者留的，另一片为纽约槌球俱乐部的85位会员活动所用。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大片干净的草场空地，可以在那里野餐或者玩飞盘游戏，更有供孩子们玩耍的21个游乐场地。不得不提的是，公园里还有长达93公里的各种大道、小路、慢跑道，供慢跑者在参加纽约马拉松比赛前锻炼热身使用。1970-1975年，最初几届纽约马拉松比赛都是在中央公园举办的，比赛里程是绕公园4周。

　　但麻烦的是，这么多设施和场地（除去上文提到的，公园内还有36座桥，29座雕像和古迹，9个咖啡馆或餐厅）的维护保养费用是一笔巨额开支。自从1876年开始，也就是中央公园落成后的第3年，中央公园的设计者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已经开始抱怨纽约市政府任由他的作品“走向地狱”。接下来的100年，是中央公园漫长的走下坡路的过程，尤其是在经济大萧条的时候，公园已是破败不堪。更糟糕的情况出现在20世纪70年代，当时纽约市政府深深陷入了财政崩溃的窘境。“破烂的长椅，失修的路灯，建筑物和岩石上乱七八糟的涂鸦，变成了污水坑的水塘——中央公园成了毒品贩子的最佳交易场所。” 中央公园保护协会会长道格拉斯·布朗斯基回忆道，他自己也是经过培训的景观设计建筑师。

　　即便如此，在20世纪70年代，生态环保的意识也开始诞生了。一些由纽约公民组成的小团体，不约而同地采取各种措施，对中央公园进行修整。布朗斯基的团队——保护协会也是其中一支。当时这些小团体都是很分散的，缺乏统一的领导。他们没有等待政府的帮助，就开始着手进行修理、清洗、漆绘、种树、放鱼苗等工作。1980年，各个团体将力量整合在中央公园保护协会之下，它是纽约人民带着保护中央公园的美好意愿而成立的民间保护组织。最初协会甚至没有预算，主要靠捐赠作为维护经费。日复一日，协会渐渐地累积了不少维护经验和技术，“专业人士”也越来越多，他们就像真正的公园管理者一样工作。直到90年代末期，纽约市政府才认可了保护协会所做的努力和工作，并且同意出资支持协会。

　　如今，中央公园保护协会每年的预算约为5800万美元，其中75%来自捐赠，25%来自市政府资金支持。布朗斯基说：“我工作的核心就是激励纽约人，发动他们自愿地为中央公园的维护基金做贡献。”至于重点人群呢？是那些住在中央公园附近的有钱人。布朗斯基解释说：“这些有钱人乐于看到一个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完美公园，因为这能够帮助他们的房产升值。”2012年，华尔街的亿万富翁约翰·鲍尔森出于对他童年在中央公园度过美好时光的怀念，捐献了1亿美元，打破了捐赠纪录！当然除此之外，保护协会还要依靠其他9万个小额捐赠者的力量，更需要那些上万的志愿者，他们将自己的时间贡献给了中央公园的维护工作：重新油漆长凳，参加园艺工作，维修和保养孩子们的游乐场，简而言之，出于对中央公园的热爱，他们做着各种对公园有利的工作。

　　中央公园保护协会如今有400名员工，其良好的管理模式堪称典范。“我们将公园合理地划分为49个区域，以便能够第一时间及时处理所有问题，”布朗斯基自豪地说，“理论上来说，我们规定清理涂鸦和修理故障设备的工作都要在24小时之内完成。事实上，这些问题一般都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得到解决。”

　　纽约的“绿肺”

　　公园在垃圾处理方面也有了很大的进步：例如，公园内安放了一批更高效智能的垃圾桶，避免遭到浣熊破坏的同时还提升了35%的回收率。公园内的犯罪率也几乎降为零。布朗斯基说：“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平均每年的游客数量为1200万，犯罪案件大约1000起。如今，每年的游客数量是过去的3倍，犯罪案件却降至100起左右，且主要都是偷窃警惕性低游客的手袋，有时有些游客甚至为了给松鼠拍张照片而远离自己的财物，给了小偷可乘之机！”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中央公园如今在精心的维护下，美丽至极，干净至极。它当之无愧地成为了纽约的“绿肺”。人们来这里尽情地呼吸，休憩片刻，在回到纽约这座大熔炉之前重获能量，在纽约这座城市之中，街道喧闹嘈杂，地铁拥挤不堪，劳动市场的竞争愈演愈烈，让人迫切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来沉淀心灵。

　　有些人每天都会来公园“报到”，瑜伽老师蒂芙尼·菲斯克就是其中之一。她说：“我会在草坪上找一处安静的角落，尽量离散步的人远一点的地方。我会和大地进行亲密的接触，以便重新找回都市生活试图从我身上夺走的能量。公园里的这些草木隔离了曼哈顿的噪音，有时真的让我有一种置身城外的感觉，特别奇妙。”蒂芙尼的丈夫约翰·摩尔在旁边的草地上做着拉伸运动，约翰是公园附近大都会歌剧院的一名男中音歌唱家。他补充说：“纽约的城市生活可能会使人患上幽闭恐惧症，但很幸运的是，我们还有中央公园。它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没有了中央公园，大多数人可能都无法在曼哈顿生活下去。”

　　李媛/译

　　[译自法国《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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