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忧虑的智慧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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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7-14 15:01
智力前所未有的重要。我们对智力测验软件疯狂成瘾,对来自硅谷的精英们啧啧称奇,为各种智能仪器所环绕。这究竟会为我们带来什么?
在生活中,人们最感兴趣的3件事情是:我被爱吗?我有吸引力吗?我对世界有多了解?而目前我们在第3个问题上耗费精力最多,这也表现在,2014年智力对决应用软件(Quizduell)在德国一共被加载了900万次,是最受欢迎的软件之一。游戏规则很简单:两个玩家竞赛,回答政治、技术、流行文化等领域的问题,累积分数。获胜者可以赢得一枚电子金牌,并在一个数据页面看到结果,例如某人战胜了75%的对手,在哪个领域还很遗憾有所欠缺。软件还出具了一个全德国的排行榜,冠军战胜了25000多个对手。在酒吧和俱乐部里可以观察到,人们怎样试图用自己的智力对决名次给约会对象留下好印象。IQ变得比身体质量指数和银行账户余额更加重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21世纪的新美学典范让我们倍感压力(例如成为新美体标准的“大腿间距”,即双腿站直,左右脚和膝盖都并拢,如果两条大腿之间彼此碰触不到,就被认为拥有好身材),而现在我们甚至还要应付智力典范方面的新要求。越来越多的人在关乎知识和信息的岗位上工作,就连农民和其他传统行业从业人员也得接触到电脑控制的系统甚至数据库分析工作。想在知识社会和网络时代获得职场成就的人,要有快速处理信息的能力和足够的大脑内存。心理学和大脑研究学者伊丽莎白·斯特安认为,IQ就是人们在生活中取得成就的基础:高智商的人赚得更多,有更快乐的家庭生活和更长的预期寿命。
智力的社会地位从未如同今天这般高,大脑训练师和智力顾问受到大力追捧,“聪明药”利他林代替摇头丸和大麻成为流行毒品。在《神探夏洛克》《硅谷》《生活大爆炸》等电视剧中,一帮高智商的家伙成为我们时代的英雄。美国作家戴夫·艾格斯在其《圈子》一书中称电脑专家为“聪明的男人”。他说:“我们称其中一个为尼亚加拉。他的新想法从头脑中喷涌而出,每天每秒,从不间断,令人倾倒。”
一个由最聪明的人,而不是继承王位或拥有最牛大炮的人管理的社会,听起来很棒,不是吗?但是这样的话,在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之外,社会上是否又会出现一种名为“智力歧视”的新偏见?那些无法跟上“智力对决社会”步伐的人会怎样?或者说,那么看重智力的我们究竟又有多聪明呢?
在探索自己的大脑之前很久,人类就已经开始研究智力了。更矮、更慢、更弱小的人类却能战胜很多动物,并不是因为身体条件,而是由于强健的大脑。“智力是一种能够保证生存的特征。”海德堡大学心理学家约阿希姆·冯柯说,“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掉进陷阱,石器时代便是如此。”阿里士多德就已经开始试图寻找人的面相和精神力量的联系——据说蠢人大多长了一张蠢脸。希腊神话中英雄的最主要特征并不是肌肉和使用武器的水平,而是更加聪明。古希腊史诗《奥德赛》讲述的实际上就是对一位来自伊萨卡的战士进行的长达十年的智力测试,而中世纪学者更愿意探讨上帝的无尽智慧,文艺复兴之后人们才又将目光聚焦在人的身上,开始强调个体差异。1800年左右的颅相学根据大脑容量和头骨形状来估算,头脑中用作智慧思考的空间大小。直到20世纪初法国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比奈才发明出现代的智力测试,主要测试理解力、数学和语言能力。
IQ并不像体重或血压一样可以清晰度量。《我们比我们想象的聪明》一书作者、脑研究专家翠西·艾洛威写道:“如今,智力的关键特征在于联系事实、加工信息和分清轻重缓急的能力。”艾洛威更愿意称之为“工作记忆”或“实践智力”。我们可能得知道,艾洛威靠出售工作记忆测试题赚钱,但她的理念听着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用维基百科、印象笔记等笔记本软件和云服务完成复杂数据的储存,随时随地调出它们。艾洛威写道:“谷歌对人类认知具有非凡意义。”
如果你向汉莎航空求职(这个公司具有全球影响力和高科技装备,非常适应时代发展),就得先在电脑的监视和严格的时间控制下完成一份在线测试。在美国,智力测试已经成为雇佣制度的固定组成部分。德国心理学家约亨·克拉梅尔也表示,测试能在极大程度上预测出一个人的职场成就。然而这种做法让人有点不寒而栗。“没有相应IQ的人,”脑专家伊丽莎白·斯特安说,“也无法为公司带来相应的专业技能成果。”在这个过程中,经验、团队合作精神、加班和继续教育都不再被纳入考虑范围内。
牛津大学生物工程学家朱利安·萨乌勒斯库致力于研究影响母体中胎儿智商的各项因素,并在必要时用基因或激素疗法予以改进。他认为,这种产前教育体系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为何不竭尽全力来“提升人们拥有更好生活的机会”呢?
如同在智力对决中一样,人们在劳动力市场上也得战胜对手,获得高分。21世纪的理想人类思维越来越快,越来越高效,不久前被《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描述为“高智商并愿意承担风险的人”和“将所有鸡蛋都放在硅谷中的金鹅”。
我们吹捧数字化唯技术论,比如工作中使用的程序或根据心跳节奏告诉我们今天还必须走多少步的软件,屈服于由脸谱网创办者马克·扎克伯格等人塑造的“智能生活”理想。著有《技术至死:数字化生存的阴暗面》一书的科技互联网批评家、作家叶夫根尼·莫罗佐夫因此批评硅谷盛行的“技术至死”理念:人们不再喜欢思考或者从不同角度观察问题,而是想找到技术上可行的快速解决方案。
我们社会真正意义上的智力测试是通过技术将我们的知识、巨大的计算力和认知可能性导向正确的道路。只因为某人熟知算法和数据分析,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是对的。例如波士顿市想用Street Bump软件革新街道建设。汽车司机把这个程序下载到智能手机上,在行驶过程中计算机借助运动感应器自动向交通管理处报告地上的坑洼,此后工人就可以修复街道。然而开发者很快就注意到,报告地上坑洼的主要是富裕城市中的人们。年纪更大,更贫穷,受教育程度更低地段的人们更少拥有智能手机。因此如果只依赖聪明的软件设计者和他们的产品,贫穷地区的糟糕街道状况就会更加恶化。
一方面机器让我们更加聪明,另一方面却剥夺了我们思考的机会。苹果公司用它的iPhone手机改变了世界,宝马公司自2013年起制造i3系列电动车,现在已经有了智能冰箱、智能家居和智能除草机,我们被能计算能思考的物体所包围。但是这还不够:耗资10亿欧元的欧洲最大研究项目并不是能够保证我们未来能源供应的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计划,而是“人类大脑计划(Human Brain Project)”,即对建立人工大脑结构的尝试。在智能工业的心脏地区硅谷,人工智能公司Vicarious目前发展迅猛,据称它试图通过建立一种算法结构,使得机器“在语言和运动技能等方面达到人类智力水平”。然而,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发展也令人害怕。美国在线支付公司贝宝CEO、百万富翁埃隆·马斯克建立起了特斯拉电动车公司和一个私人宇宙航行公司,看起来不像一个恐惧技术的人,却在一次采访中说,他投资Vicarious公司只是为了能够控制那里的活动。他说,从电影《终结者》中我们就可以看到,人工智能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高IQ平均值和优秀的数学知识并不一定会造就一个运行更加良好的社会。根据Vicarious公司的项目介绍,超级大脑拥有几乎全部人类能力,唯独无法拥有正义感、同情心、勇气、恐惧和爱。乍一看,这样的超级聪明的无情机器人存在的缺陷令人不快,仔细一想我们却要为人类的唯一性得到保证而感到欣喜。如果人类真的像我们想象的那么聪明,那么我们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不要把未来交到自以为是者、智力对决追捧者和超级电脑的手中。
梅尔迪特·哈弗/文 吴斯/译
[译自德国《NE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