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 其实我是一个画家
- 来源:艺术商业 smarty:if $article.tag?>
- 关键字:刘墉,画家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15-07-23 12:29
这是一个跨界的年代,各行各业的人们似乎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作家刘墉也是如此。2013年,当他第一次来到北京匡时的博物志讲座,以「文学与绘画交融的趣味」为题做演讲时,众多读他的书长大的人们才惊觉,那个以「熬鸡汤」知名的刘墉的老本行居然是画画。最近这两年,刘墉经常在思考画画和写作究竟哪个才是他最喜欢的,「每天一早起床我就想,今天要写文章还是画画。也曾想过搁下一二,但没多久就发觉,那就不是我了。」于是他只有一路画下去,甚至画到个人画展的前一天。
作家、诗人、话剧演员、新闻记者、演说家、慈善家,众多的头衔都不能概括刘墉的人生,但他似乎还不满足于此。5月14日,刘墉的第一次内地画展“水云氤梦·刘墉艺术展”在北京画院隆重开幕,他又正式向他的拥趸们宣布,“自己其实是一个画家”。
艺术顽童
“我是醉八仙步的——想干这个就干这个,想干那个就干那个。”刘墉因此自称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艺术顽童”。众多的角色中,刘墉最看重的是文学家与画家这两个身份,他把文学和绘画比作他人生的两翼,要展翅高飞缺一不可。
“艺术,尤其是绘画,对我来讲比文学来得轻松。我常常在写稿子写得受不了时去画画。为什么呢?文学是时间的艺术,因为阅读需要时间。在文学创作中有很多文法的限制,加上文字的笔画,都会成为创作的脚镣。写作好比戴着脚镣跳舞,但是画画自由就来得更大。”当然,人们最熟知的还是那个作家刘墉。自从1973年主持中视益智节目《分秒必争》之后,他开始出版散文集《萤窗小语》,并作为代表出席第二届世界诗人大会。1977年出版诗画散文集《萤窗随笔》。据台湾最大连锁书店金石堂统计,刘墉为16年来台湾地区畅销书作家之冠。他的作品在内地销售超过千万册。
但在文学之外,他是一个全能型的才子,在1968年考入台湾师大美术系后就开始崭露头角,他在大学中斩获的奖项不仅有“优秀青年诗人奖”,还有话剧欣赏演出委员会颁发的“金鼎奖”、师大美术系师生展国画第一名“教育部长”奖。因为主演《武陵人》舞台剧,他还应聘为成功高中美术教师,担任了教书育人的工作。出于兴趣,他还学过现代舞,舞蹈大师林怀民和刘凤学都曾教过他。但在众多兴趣中,刘墉最钟情的还是绘画,为了画画他挨的打现在还记忆犹新。
刘墉生于新中国成立那年,在家是独子,小时候几乎没有挨过揍。刘墉父亲是一名药剂师,在他9岁时过世,留给他一大堆看不懂的洋文书和许多针筒、试管、手术刀。“我觉得这些比玩具有意思得多,不但把它们统统藏起来,而且充分加以利用。我喜欢种花种草,也喜欢切花切草。我常把花解剖,数数里面有几只雄蕊;再把雌蕊切开,看里面的结构。我也常常给快死的草打针,打糖水、盐水,看能不能让它们起死回生。直到现在,我写生完一朵花,还常把它们切开,借此了解里面的构造。朋友说我最好不要画人体模特,否则一定有人会遭殃!”刘墉最崇拜的艺术家是达·芬奇,或许从小他就不自觉地模仿起达·芬奇的钻研精神。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他的文学作品《杀手正传》里,会看到他在显微镜下给螳螂动手术的照片,而且,他把螳螂交配,母螳螂吃下公螳螂的过程,做了超现实的写生记录,标明时间,像在做一项严谨的科学记录。
绘画是本能
5岁的时候,刘墉认为天下有三大画家,第一名是《儿童乐园》杂志里画大白鹅的人;第二名是会用几个数字3,画出小白兔的爸爸;第三名当然是爱画花草和小房子的自己了。自认为是大画家的刘墉曾趁着母亲睡午觉,抱着自己一摞得意之作到大街上叫卖,“卖画哟!卖画哟!”奇怪的是没人懂艺术,害得他不仅白喊,最后还被妈妈拧着耳朵拖回家打屁股。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挨打,是为了艺术。
另一次挨打发生在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课上,“我在小纸条上画了两个光溜溜的男女跳舞。说实话,那很要一点本事,才能把纠缠的手脚画得好。完成后,我把‘杰作’从桌子缝隙塞给后座的女生。她看一眼,半秒钟也没等,站起来直接交给老师,然后我被狠狠地打了两下手心。”第三次挨揍,是在小学六年级的美术课上。“刚从师范毕业的老师,不要学生画画,只挂了张西画月历在墙上,要大家写感想。我不高兴,就带头造反乱写,被老师抓出去打。打就打吧,老师居然说因为我体弱,只打一下,他那句话反而伤我心,让我记他一辈子。”
到了初中,刘墉成为街头涂鸦的先驱,那时刚出现“奇异墨水笔”,他在街头四处找“画布”,用那种笔专画在别人大门上。因为门板油漆过,不吸水,不会消耗他太多的“墨水”。刘墉最常画的是漫画书里的“小侠龙卷风”和“诸葛四郎”。开始没见那些人家有什么反应,就加上文字说明;结果还没什么反应,就干脆先画个裸女,再写上三个大字“应召站”。隔天那门就被重新漆过。从此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画画要出奇制胜!果然高中才拜师学了3个月的画,就拿到全台学生美展上,获得大专高中组第二名。刘墉的美术老师总结道:“因为他用笔够大胆!人家看不出他的功力,所以得奖。”他的美术老师李宝璋名头不小,是溥心畬大师的门生。“他居然对我十分礼遇,只要是她的课,我都可以自己到教师休息室画石膏像素描。”刘墉说。
当时的刘墉不会想到,后来他会在写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毕竟他在绘画上的天分受到了众人的瞩目。他在22岁即应邀参加亚细亚现代美展,25岁开始应邀参加历届全国美展,29岁应聘为美国维州丹维尔美术馆驻馆艺术家,31岁成为纽约圣若望大学专任驻校艺术家。他不但是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系展第一名的高才生,也是黄君璧、林玉山的入室弟子,加上他留学美国的西画根底、“观物精微”的写生功力和文学素养,使他的绘画风格独具特色。2011年元旦,刘墉参加了中华文化总会在台北中山纪念馆举行“百岁百画台湾当代画家邀请展”,看到了好多画友,有老同学、老朋友,还有几位我担任电视记者时报道过的老画家。突然一位年轻人过来说:“没想到你也画画耶!”刘墉一愣,说我的画笔从没停过啊!只是很久没办个展而已。2015年在北京画院的展览现场,他又被人问到同样的问题。作家刘墉的名气显然比画家刘墉要大得多。
不疯魔不成活
其实早在2007年,刘墉的画作便首次进入香港苏富比。这些年来,他的画在苏富比频创百万佳绩。“我在研究所,在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博士班,念的是美术教育,我在美国大学教的是东亚美术概论和中国绘画,我到美国去是由台湾历史博物馆推荐,同时应邀到丹维尔美术馆做驻馆艺术家,而我在纽约的圣日旺大学做了10年的驻校艺术家。整个过程看起来,我根本就是一个画家。因此我郑重地说明,我是一个画家,同时是一个作家。”
左手写作,右手画画。对于文学和绘画,刘墉称自己是“疯魔”状态,他的新书《不疯魔不成活》也在个人画展期间出现在观众面前。刘墉太太毕薇薇说,刘墉每天都会回到家里抱怨今天只写作没画画,或者今天只画画没写作。这时毕薇薇便会纠正他:“怎么不说今天不是写了文章就是画了画呢?”刘墉每天都会纠结于绘画与写作时间的分配,要预订刘墉一幅画作需要等很久。毕薇薇曾对前来求画的友人笑言:“买刘墉的花鸟画,恐怕要等20年。”
曾师从黄君璧、林玉山的经历让刘墉作画像写论文一样严谨,苏富比拍卖行评论刘墉“在技术上对于鸟的一爪一羽非常深究”。在《白云堂画论画法》一书中,黄君璧曾自序:“习艺一事,不外师人、师心、师造化。师人者以古人为师,师心者以己身为师,师造化者以自然为师也。”这种临古而不泥古,能赋予作品以活泼生机和鲜明个性,正是不断师法造化的结果,刘墉当然也谨记于心。翻看他的写生册,如同一本生物图书,他手边常放着解剖刀、显微镜,他会数鸟的“一级飞羽”“二级飞羽”的数目,研究它们的振翅频率和羽毛形状的关系,也常去博物馆看鸟的骨骼,并记录下来。讲到自己的飞鸟画法时,刘墉张开双臂模拟鸟的翅膀,翅膀向下,身体上浮;翅膀向上,身体下降。这种对事物的观察力与洞察力也促使他收藏了很多艺术家的作品。
“我有两种收藏:一种是我欣赏佩服、非常了不得的艺术家的作品;另外一种是我看了可以跟他去学习的。即使他是很年轻的画家,只要画得很有味道,就算他不被大家所欣赏,我也会收藏。之前我曾研究过任伯年,很佩服。在写生的功力上,我自认为相当好了,看了任伯年后觉得更了不得。所以我会收任伯年的册页,我也有傅抱石的册页,还有大千先生的画,有他送给女儿(张欣贤)的大泼墨六尺半的,也有他第一次回到台北时示范大挥毫后送我的。”
就在最近,刘墉入手了石涛的作品,他笑言自己很走运,因为当时很多藏家都去波士顿参加一场重要拍卖,而刘墉所在的纽约凄风苦雨。于是他在纽约佳士得顺利地买到了这张曾在佳士得上拍过的石涛作品,最关键的是,他没在现场举牌,只是委托别人帮忙。刘墉不进拍场和他在台湾一次拍卖会的经历有关。当时刘墉的老师林艺山有一张老虎主题的作品在台北一家拍卖公司上拍,因为刘墉有哮喘,太远的地方去不了,刚好拍卖地点就在家附近,于是他去现场拍下了这幅作品。结果当天晚上此事便传遍了整个台北,不仅林艺山的儿子打电话给他,问买他父亲作品的事,身边的很多朋友也纷纷问询。之后拍卖公司的负责人也对他说,刘先生你以后要常来,宣传效果太好了。经历了这件事以后,刘墉再也没在拍卖场露过面。
除了古代书画与近现代书画,刘墉也钟情于现当代艺术,不久前他刚刚入手了艾轩的作品。其实,刘墉的收藏更多是为了感受古人与今人画作之间的互相激发与互补。他十分在意古人绘画中蕴含的诗意。他说:“我会把古人的诗意用于画作。古人的诗词现代人可以去吟咏,用现代人的感受去感觉。我是作家,我也教诗,所以我在诗词中所领悟到的,包括语言的节奏、诗的造境,都会运用到我的绘画中。我的作品一直致力于把立身于现代的‘我’跟传统的思想、哲学对中国美的观照结合在一起,就像毕加索会把希腊神话的故事变成绘画的题材,我也会把王维的诗《山居秋暝》,或者杜甫、李白的作品如清平调等变成我的题材,用我的思想、我的感觉来观照古人。”
在刘墉看来,悲愤的情绪经过中国文人的表现,到后来会转化成为一种豁然达观。刘墉说:“我觉得世界上所有人,当他面临死亡、面临死生的打击时,都容易产生艺术的省思,而艺术就是一种解脱的方式。”
对话刘墉
Q——《艺术商业》
A——刘墉
Q:是否会在意人们对于画家身份的评论?
A:我不太听反馈,反馈就是一种挂碍。一个艺术家到某个年龄,还那么在乎别人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进到心里,恐怕挂碍会让你提不起笔。所以伟大的作家往往在得诺贝尔奖之后就没有作品了。这次在北京的画展让我感觉办得轰轰烈烈,有那么多学者给予肯定,夸奖一番我都不知道的优点,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但是我现在想的是怎样做下一件事,因为不好好计划下一件事情,很可能就再也做不出了。我的身体之前也不太好,所以我不会太在意眼前的喧哗。在卧室的桌子上,已经摆放着我画的册页,对我来说这就是生活,也是我对生命的态度:永远不满足于当下。
Q:作为一名作家,您怎么看其他艺术家的创作过程?
A: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一位作家,又是台湾人,所以有这个闲情逸致做这件事,但台湾人有闲情逸致,大陆人难道没有吗?在我画展开幕时的学者讨论会上,我好像听出来一点,他们会在现代和传统之间,在有笔墨跟无笔墨之间挣扎,但我就没有这个挣扎。所以他们说因为我有自信,这自信可能是因为书卖得不错,所以我爱画什么画什么。但其实我从来就是这样,我写文章哪里求它畅销?我写《啊啊》那本书时就知道不畅销,到现在都是绝版。
Q:关于艺术,您平时会如何引导自己的孩子?
A:美感的教育很重要。美感的教育不是画一个米老鼠,也不是买一张多值钱的画,它像电影《日瓦格医生》里演的,在那样的遭遇下,在一个很喧哗、很脏很臭的车厢里打开小窗户看外面的风景,是在悲凉里还可以看到美,是能在残缺当中看到美。有时甚至可以在一粒小尘沙粒中看到美,当然我都是用显微镜看的。
Q:卖出人生第一张画的经历是怎样的?
A:我忘记了,但是我知道有假画。那时我才20岁,在台湾的电视公司做事的时候,就听说某个地方有我的假画,然后我就看了一眼,真的是。我还让朋友特意问了下是谁画的,画廊说是刘墉,我不记得我第一次卖掉画是什么时候,但是我会记得我看到自己假画的时间。最近我又看到两张假画,被纽约的画廊老板在北京买了,拿去给我太太鉴定,我太太说这个字和图章挺像,就找我看了下,结果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老婆就骂我,你以后再画画一定画个特别的记号,我方便看一眼就知道真假。
采访、文/杨列 编辑/向林 摄影/毕可礼 图片提供/刘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