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透的美国 看得通透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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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7-23 12:54
纽约美术馆的数量之多称霸全球,大都会横贯古今,MoMA设计趣味浓厚,古根海姆仅建筑足以构成景观,布鲁克林时尚文化抓人眼球,而惠特尼,应该是其中最具美国本土性的一分子。惠特尼新馆开馆展“看不透的美国”(America is Hard To See),让人们见识了它自身的丰富馆藏,也借助艺术为大家科普了一段美国的20世纪发展史。
新惠特尼成就了“看不透的美国”(America is Hard To See),无论如何,呈现新气象的新馆需要一次大展来热身。听说惠特尼要搬到肉库区Standard酒店南边一点时,大家觉得搬去一个全新的地方,拥有全新的建筑和扩展的空间是自然而然的事,对新馆好不好似乎没有特别大的期待。因为说到底,惠特尼是一个立足美国艺术家和艺术的美术馆,新馆建成的开幕展到底能新到哪里去呢?上次杰夫·昆斯(Jeff Koons)回顾展的闪亮和过饱感依然在,所以之前并没有特别当回事。
但当新馆落成、首展开幕的时候,人们还是兴奋起来。主攻设计美术馆的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设计的新惠特尼的外观,和我们印象中美术馆的既定模式还是有差异的。习惯了现当代美术馆一望而知的式样,各种古根海姆,或者新美术馆,或者改自学校建筑的MoMAPS1以及最近的LV基金会。相比这些观念感、艺术范儿十足的建筑,用一位建筑师朋友的话来说,体现工业美学的惠特尼新馆似乎中规中矩了一点。然而,看过展览之后,你会觉得如此设计确实是为美术馆功能服务的。
20世纪早期的抽象和音乐性
“看不透的美国”引自美国著名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的一句诗和埃米尔·德·安东尼奥(Emile de Antonio)书中的一句话,以此作为开幕馆藏展的名字,意在探讨从20世纪至今,艺术家们用不同方式对美国文化的反映和阐释,包括艺术家们如何不断在既定常规之内的革新或对规则和范式进行挑战,艺术家们的努力往往直接和美国政治与社会的变革息息相关。
展品按照时间排序,从数千件馆藏中挑选出600余件作品,来回答什么是美国现当代艺术的问题。从20世纪初开始一直排到现在,作品从最高的第八层逐层向下走向现在。第一层展厅呈现惠特尼最早在西八街的展览空间雏形以及那时的一批垃圾箱画派(城市写实主义)的作品,被命名为“西八街八号”,向公众免费开放。在这个小展厅的进口处,挂着著名的葛楚·范德伯尔特·惠特尼女士(Gertrude Vanderbilt Whitney)肖像。这位艺术家和收藏家,那个时代叛逆而独立的先驱,穿着睡衣横躺在沙发上,嘴唇微闭,神情倨傲,像刚刚说完那句“男人们活着是不断寻找新的刺激,而这也是我想要的”。就是这位富有的女继承人,促成了惠特尼的形成。最初,她就是为了支持以罗伯特·亨利(Robert Henri,为她画肖像的画家)为首的挑战保守权威的艺术家们,而创立了惠特尼最早的展览空间和工作室。
“关于美国艺术史的定义和美国艺术的定义一直都在改变,一直都是人们讨论的主题,唯一不变的是艺术产生的美国社会和不同的时代背景。实际上,国籍和出生地并不能完全定义和限制展品的选择,在此基础上,美国艺术的边界拓宽了。”这是策展团队清晰明确的主旨。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展览按照时间排序再合适不过—从第八层往下看,是一部美国政治和社会史的层层演变和递进,是创作方式和媒介的扩展以及观念的不断革新。在这里,我们不仅能看到基于过去一个世纪美国社会和政治变化背景下(当然也是世界政治背景下的美国史)的美国艺术,从相反的角度看,也可以通过这些作品来理解彼时的历史和社会变革。
展览既以时间为脉络,也以作品的风格和艺术家的特点为基础,分为23个章节,每个小组以其中一件作品命名。有的艺术家的作品被分在不同的小组,比如乔治亚·奥基弗(Georgia O‘Keeffe)和爱德华·霍普(Edward Hopper)的作品就分属3个不同的主题。奥基弗于1926年创作的作品《抽象》出现在第二个章节“抽象的形式”里,出现在这个章节的艺术家都通过各自不同的方式来表达几何主义和未来主义对创作的影响,他们有的像奥基弗的这幅作品一样,单纯呈现一个受到几何主义和未来主义影响的色调和画面,有的则将风格的影响用来创作十分美国化的静物和场景,比如鸡尾酒和中餐馆的中餐。
在同一层,以奥基弗的另一张《粉色、蓝色和音乐》为主题的章节里,以用柔和色调和笔触创作的关于自然和感官的作品为主,又探讨了艺术家如何通过抽象的画面来阐释纯音乐表达的联觉感。而奥基弗具有代表性的以美国东南部特色牛头骨为中心的《夏日》,则和霍普著名的一张《铁道日落》归在同一章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时期,这些艺术家的作品探索了表现美国特色的人文和自然景观的方式,试图探讨美国不仅是一个具体的存在,同时也是一个抽象的概念。
霍普另一张名作《星期天早晨》则和他的《早晨七点》的店面一起出现在“玫瑰城堡”主题的章节里。这一章节里,包括霍普在内的艺术家,曼·雷(Man Ray)、乔治·图克(George Tooker)等皆受到欧洲超现实主义(尤其是达利和玛格里特作品)的影响,用不同的方式和媒介来创作超现实主义的作品,有的明显、有的微妙。超现实或不符合常规的图像成为他们创作的代表,比如光线并不像纽约七大道的《星期天早晨》,橱窗上和路牌上的指向性文字已经模糊,很像是任何一个美国小镇中心的街景;再如图克地铁站内过于高大的路人等,更明显的抽象主义则可以在曼·雷彩色的云朵和拼贴的影像中看到。
走向消费主义和商品社会的美帝国
如果说美国历史的发展是一个如何定义何为美国公民的过程,那美国艺术家,尤其是那些更直接地通过作品来回应社会变革和文化潮流的,参与的便是一个定义何为美国的过程。20世纪60年代的波普艺术,用物质丰盈的消费主义和商品社会中人们司空见惯的物品和图像来挑战同时代的抽象表现主义。这一组作品就以埃德·拉斯查(Ed Ruscha)的《有8个光束的商标》为题,包括了安迪·沃霍尔的可乐瓶和整容前后等作品,阿历克斯·卡茨(Alex Katz)、贾斯培·琼斯(Jasper Johns)的三层国旗,伟恩·第伯(Wayne Thiebaud)的蛋糕以及罗伯特·贝克特尔(Robert Bechtle)巨大的美国一家人(他自己一家)的写实油画。这些画一方面表达了商品社会的物质文化对日常生活的渗透,另一方面则表达了一种20世纪60年代动荡社会下对于美国梦的反思,物质丰盈是否是美国梦实现的唯一标准?学平面设计出身的拉斯查画的巨大的20世纪福克斯标志,体现了在大电影公司的影响下流行文化同质化的倾向。虽然贝克特尔画的是自己一家人,但这张画引起大多数住在美国郊区一家人的共鸣。当然,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社会潮流中,女权主义的复兴对于艺术的影响也是明显的。专门有一个章节,包括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4幅无题自演自拍的照片在内,就是女性艺术家探讨女性身体和身份边界的创作尝试。
在极简主义章节里展出的,除了人们熟知,看一眼就知道作者的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理查德·塞拉(Richard Serra)外,伊娃·海丝(Eva Hesse)的无题装置(一组由定在天花板上的13个点挂起来缠绕的半吊环状乳胶线绳作品),是在惠特尼首次展出的(之前在犹太美术馆展出过)。它挂在这个展厅,打破了空间极简主义几何物体的秩序,却制造出另一种完整的平衡。海丝的核心是创作“不是艺术的艺术”,探寻艺术创作中的矛盾性是她创作的主旨。她在生前从没看到过这些粘过乳胶的绳子被挂起来,但她去世后,这些绳子每一次挂起来展出时的形态都不同,变化和无序是她的追求,这些绳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脆弱,要求人们在组装的时候小心发挥,亦是作品的意图之一。
新世代艺术家在21世纪前10年的创作在展览最后的章节里占了主要位置。陈佩之(Paul Chan)的影像作品《第一道光》被归在“帝国的形成”这一章节中,实际上这个作品最不直接涉及社会现实与政治,但却能勾起人们对政治事件和宗教的联想。而在另一最后章节里,奎特曼(R.H.Quaytman)的作品《章节》中有一幅以摄影为基础的木版画,这是一幅基于拍摄女艺术家的模特裸体,面对在马歇尔·布劳耶(Marcel Breuer)设计的旧馆门口拍的照片创作的木版画,模特模仿的是霍普《窗前的女人》中的姿势。这组绘画在2010年惠特尼双年展展出,这样的挪用和重新创作,是对惠特尼历史和代表性的艺术品的致敬和回顾。
在展示最当代章节的这层露台上,是开幕展系列里的另一个巨型装置《日落》,玛丽·海尔曼(Mary Heilmann)在惠特尼面向下城的一面墙上画了两个巨大的粉色色块,配合在一起的设计是一些可以供参观者休息的彩色方形椅子,这让惠特尼的外观有了变化,也让人们除了从八层往下的几层露台之外,能够更好地结合周围的环境来体验这个新馆。
新的惠特尼在切尔西区西南角的哈德逊河边,属于著名的肉库区,之前这一区新鲜的去处只有市场、时装店和Standard酒店,但惠特尼回归它最早的发祥地,使这一区变得更加完整。下城东南有新美术馆,西南有惠特尼,毗邻切尔西的画廊区。站在新惠特尼的露台往北看,可以看到帝国大厦,往南看可以看到哈德逊河下城。惠特尼门口则是高线公园结束的地方,伸展出的露台和馆内的露台呼应。这样的新址,与城市的景观和历史融合,在此回顾和延续对美国当代艺术的收藏再合适不过。在这并不美国化却聚集着最多关于美国艺术品的纽约一隅,人们探讨了艺术和时代的关系以及艺术家对于政治和历史的回应和发生,并通过这一理念呈现了一次美国现当代艺术史。也许,这真的只可能在美国如此坦白地发生。
特约撰稿、插画/龙荻 编辑/茶一峰 图片提供/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龙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