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热退潮下的“考碗族”

  • 来源:廉政瞭望
  • 关键字:公务员,考碗族,经济学
  • 发布时间:2015-06-11 13:14

  考碗族,指的是到处参加公务员考试,不考到“饭碗”不罢休的一群人。在公务员不再是“铁饭碗”和互联网创业的热潮大下,“考碗族”逐渐淡出了人们视线。

  “坑爹呀!这次的题简单了,那么多人却不来考试,听说有的考场缺考1/3。”走出考场,司徒静静这样对同伴叫起来。广州今年市考申论由3道大题变为1道,难度有所下降。

  2015年国家公务员招录比64:1也落后于2014年的77:1。2014年作为分水岭,考公的热潮似乎有所减退。央视财经评论员、清华大学宏观经济学家韩秀云曾公开发表言论告诫年轻人:“一定不要考公务员,因为那碗饭是最后的晚餐了。”

  题简单了,人少了

  “2013年毕业,我也没去找工作,一是我的专业很难找到对口工作,二是家里人很支持我考公务员。”司徒静静这样解释。没有过多接触社会的她,言谈举行还保留着学生气,素面朝天,很难让人看出她已经研究生毕业两年了。

  她学的专业是“汉语国际教育”,这让她没有太多选择余地。这次她唯一能报考的就是广州市海珠区退休委员会,一个听上去冷门的部门。“竞争没那么激烈,我最后一次查看发现只有80多人报这个职位。”司徒静静说。

  “我没有生活压力,但精神压力很大。我当下生活的唯一目标就是考上公务员,可是万一考不上怎么办?”尽管研究生的考公年龄可以延长至35岁,但那对于司徒静静而言是“更长久的折磨”。“难道我真的要考到35岁?”她懊恼地说。

  “这两年里我几乎都要放弃了,看到同学就业的就业,考博的考博,而我还是个无业游民。”司徒静静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落寞。她也有过企业的工作机会,但薪资低于她的心理预期,加上父亲反对,就无疾而终了。

  作为一名商人,司徒静静的父亲坚持认为“在中国只有钱是不够的”。“比如我表哥,他已经当上深圳市的公务员了,他是我奋斗的榜样。”她说。

  父亲的期盼和自己的职业规划,成了司徒静静一次又一次考公务员的原因。

  “我不希望真的考上”

  有别于司徒静静一心要考上公务员,蔡云翔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虽然这是他的第九次公务员考试。

  今年广州公务员市考考录比为61:1,其中竞争最激烈的职位考录比高达419:1。蔡云翔报考的,正是“炮灰”率极高的越秀区税务局。

  “我之所以选择难度系数高的职位,是因为我不希望真的考上,但又要对家人有所交代。”蔡云翔说罢抿了一口咖啡,“真苦!”

  毕业于广东财经大学的蔡云翔专业是审计,这个专业可选择的余地很大,而他总是挑最难的报。毕业后,蔡云翔在一家国资城建公司做会计。“我现在的申论裸考都能考到60分,因为每天帮领导写申论,写得我快要吐了。”蔡云翔说,自己的工作“主业是领导秘书,副业才是会计”。

  蔡云翔的待遇在广州算是相当不错,除去五险一金,到手的6000块是实打实的钱,早饭午饭都不用自己花钱。蔡云翔对现状挺满意,差别只在于公务员是有编制,而他只是合同工。

  恰恰是这一点,是他父亲最介意的。毕业时有两个就业机会摆在面前,一个是这家国企,另一个是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蔡云翔拿不定主意,打电话询问父亲。“爸爸一听说国企是在省委大院里面,二话不说就帮我做了选择,因为他觉得说出去有面子。”

  在蔡父这样的中老年人心中,公务员不仅是“铁饭碗”,更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他经常跑税务局报账,见惯了公务员”,蔡云翔这样剖析父亲的公务员情结,“他希望我也能有这样的职业”。

  “我心里明白,只要我稍稍把目标降低一点,早就考上了。但我真正想要的是去企业,那里更充实。”蔡云翔坦言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清闲,回到家就炒股,有会计类的考试就去报名,每次的公务员考试也成了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蔡云翔最近偷偷面试过两家大公司,薪水待遇都不如现在。“甚至对方HR会好奇我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条件要跳槽。就像围城吧,进去的人总想出来,出来的人又想进去。”他说。

  从澳门酒店HR到女警

  “去年这个时候,我接到去做体能测试的通知。”胡梦婷是广州市戒毒所的一名女警,距离她去年10月正式入职,刚刚过去半年。和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一样,把眼前这个白皙纤弱、长发飘飘的女孩,很难和警察联系到一起。

  去年10月,胡梦婷以总排名第一的成绩被广州市白云区戒毒所录用,这得益于她笔试137.5的高分以及面试的淡定表现。

  “可能跟我做过3年HR(人力资源)有关,跟人打交道的活动我都比较擅长,不过以前主要是管理酒店、赌场的工作人员,现在是管理戒毒人员。”她淡淡地说。

  2009年毕业,法律专业的胡梦婷签约去了澳门的一家三星级酒店。胡梦婷解释选择第一份工作的原因,“我第一年做人力资源助理,月薪是7000多元,第二年就过万元了”。

  “从HR到女警察,我自己都没有想过。”谈及两段工作风马牛不相及,胡梦婷笑道。澳门良好的生活环境没能阻挡她回家的决心,特别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考虑起个人的情感问题。

  考上公务员后的现实与预期有了一些差别。戒毒所位于白云区槎头,胡梦婷从位于天河区的珠江新城出发,要乘地铁,再换乘一次公交,历时1个小时,此外一个月还要轮值6次班。笔者见到她的那一天,是在她结束轮值后。“值班睡不好觉,今天睡了大半天才补回来。”她看上去颇显疲倦。

  “这份工作比我想象的累很多,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考警察了,宁愿考个文职单位。”让她有心理落差的还有工资,“现在每月到手的只有5000元,我以前一直以为,公务员收入能达到8000块”。

  除了工作劳累、待遇下滑,胡梦婷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这份工作带给我一份崇高感、使命感。在与戒毒人员的交流、教育中,我知道我做的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说到这里,她疲惫的眼睛里闪着光。

  “生活步入了正轨,在我熟悉的地方和家人住在一起。”她庆幸自己当初的抉择。

  千里奔考

  在智联招聘发布的《2015春季人才流动分析报告》中,“逃离北上广”的趋势继续明显。在一线城市里,人们迎来了创业潮,但在中国更多地方,汹涌的浪潮还未抵达。

  彭小如曾将留在珠三角当公务员当做奋斗目标。大四那年,彭小如报考了东莞法院,当时笔试成绩还不错,但最后面试成绩出人意料的低,以总分一名之差没有考上。兜兜转转之后,她无奈地回到了粤东家乡小城,进入了家乡的供电局。

  从大城市到小乡镇,实习的几个月里,彭小如感受到反差特别大—“城乡落差太大。”低落消极了一段时间,彭小如很不甘心。于是,工作的头两年,她还坚持着考珠三角公务员,不能被人知道,就偷偷摸摸地坐车、考试、回家,每次来回奔袭上千公里。那一段时间的奔波,让她身心都很疲惫,考试成绩也都不太理想。

  “最后一次是报考了一家中级人民法院,结果再一次以一名之差没通过,真的觉得挺灰心。”三次笔试第一,两次因面试落榜,彭小如的斗志被一次次的失败渐渐磨灭。在那之后,她再也没参加过考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单位的待遇有所提高,跟地市级公务员的收入差不多。“加上在家呆几年,也就不太想离开了。”虽然身处粤东小城,彭小如也关注着“逃离北上广”和“大城小城之争”这些热门话题。“大城市房价高,生活成本也大,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幸福指数高一点,所以不再追求考大城市的公务员了。再加上买了房,被房子套牢了。”

  有份稳定的工作,家人朋友在身边,谈起了恋爱,生活在熟悉的地方,污染不严重,有比较充足的时间,平时周末可以跟同事或同学去乡下踏青,一年可以有一两次机会去旅游……就像身边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彭小如对如今的生活状态还挺满意,周围的人中也少见辞职的例子。

  彭小如说创业潮还没来到小城,公务员工作还有一定的吸引力。不过,如果她是大学刚毕业,还是愿意到珠三角当公务员,“先在外面多看看”。

  文_刘金环 吴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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