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再臨（下）

　　清朝與工業革命

　　歷史從不會厚此薄彼。

　　正在朱元璋忙著杯酒釋兵權的時候，歐洲人開始了對基督教以外世界的好奇探索，他們慢慢開始思索起人性的意義。就在鄭和的艦隊載著滿船的先進科技文明環遊世界的時候，歐洲人把中國傳來的知識認真學習吸收。就在朱棣南征北戰的時候，歐洲人迎回古希臘古羅馬文化，開啟了文藝復興。就在明朝臣子劉大夏忙著焚毀鄭和下西洋所有資料的時候，歐洲人開始了他們的大航海時代。就在明朝毫無新意地延續著中華帝王統治的時候，歐洲人展開了啟蒙運動和宗教革命，反抗思想的控制。就在乾隆以為「天朝物產豐盈」採取更為激烈的閉關海禁時候，英國開始了人類的第一次工業革命。你不賣布給我穿，我就自己創造更有效率的蒸汽織布機。

　　一直為我們津津樂道的康乾盛世其實是集權專制下的繁榮假象。從秦始皇嬴政開始，隨著歷史的推移，皇權一步步加強，對人民思想的控制也是越來越嚴厲。這在明清時代達到極盛，尤其是清朝的可怕可恨文字獄，可見一斑。人民在統治者規定的範圍內背書考功名，在規定的範圍內思考，除了中央訂定的思想範圍之外，根本不容許人民有其他想法。這也就是為什麼自宋朝之後，中國科技少有突破性成就，像《永樂大典》《四庫全書》等基本上都只是對前人創作的收集和總結。

　　一七九二年九月二十六日，英國政府任命馬戛爾尼為正使，喬治·斯當東為副使，以賀乾隆帝八十大壽為名出使中國。一七九三年乾隆五十八年夏天，英國第一個訪華使團到達中國。第一次到中國的這些英國人對這個傳說中的神秘國度充滿好奇。他們認為，中國就應該是像《馬可·波羅遊記》中所寫的那樣，黃金遍地，富庶好禮。

　　然而一踏上中國的土地，所見事實並非如此。英國使團注意到中國的老百姓都非常消瘦，自私冷漠，普遍缺乏自尊心。財務總管約翰·巴羅在《我看乾隆盛世》中說：「不管是在舟山還是在溯白河而上去京城的三天裡，沒有看到任何人民豐衣足食、農村富饒繁榮的證明。……除了村莊周圍，難得有樹，且形狀醜陋。房屋通常都是泥牆平房，茅草蓋頂。偶爾有一幢獨立的小樓，但是決無一幢像紳士的府第，或者稱得上舒適的農舍。……不管是房屋還是河道，都不能跟雷德里夫和瓦平（英國泰晤士河邊的兩個城鎮）相提並論。事實上，觸目所及無非是貧困落後的景象。」

　　除此之外，比經濟上的貧困更令英國人難以置信的是清政府的的專制、黑暗和野蠻。登陸定海時，英國人請當地官員幫忙找一個熟悉海路的人把他們領航到天津。年邁的總兵大人一口答應。不過，與英國人設想的出資招募、有償使用不同，定海總兵的辦法是派出虎狼之師到街上搜尋抓捕。被迫前來的百姓唯唯諾諾，稍有不慎便被鞭刑伺候。除了政府對人民的殘酷之外，當時中國平民對待別人同樣是冷漠、缺乏人道主義關懷。使團的船經過運河時，一夥看熱鬧的人壓翻了河中的一艘小船，許多人掉進河中，當時有不少船隻在行駛，卻沒有一艘船前去救援在河裡掙扎的人，英國人勸說自己船上的中國人開過去救援也得不到回應。

　　後來馬戛爾尼見到中央大貪污犯和珅遞交國書時，被要求要向中國皇帝下跪叩頭，他深感屈辱，對中國文明的敬意和好感也因而蕩然無存。最終經過斡旋以單膝跪地面見乾隆。在乾隆帝正式接見使團時，馬戛爾尼代表英國政府向其請求開口通商，簽訂正式條約。乾隆帝卻以無先例為由拒絕了英國的要求，他認為中國作為天朝上國，不需要與外國互通有無，雙方不存在平等貿易的基本條件。其實乾隆擔心的是一旦開口通商，必定不好管理，為統治穩定埋下隱患。到中國之後的所見所聞和遭受的待遇，使得馬戛爾尼後來成為主張用武力「教訓」清廷的主戰派。

　　就這樣，為了一個皇帝所謂的驕傲，中國錯失了在世界立足的機會。乾隆時代雖然被史學家歌頌為盛世，但是他所處的世界已經與之前的盛世都完全不同了，因為世界已經開始了全球化進程。中國最後一個盛世，無論是橫向與世界其他國家的突飛猛進相比，還是縱向與中國千年的其他盛世相比，所謂的康乾盛世都是建築在對人民的意志思想、生存權利的壓制和剝奪上。它繁榮的假象下已經掩蓋不住失落的事實。

　　康熙乾隆等皇帝對世界的趨勢和進步不聞不問。清朝的皇室對一隻咕咕鐘的興趣遠遠大於對日心說、地球儀、望遠鏡以及戰艦的興趣。他們認為大清江山永固才是唯一要做的功業。經過爺孫家族的努力，終於完成了中國歷史上最縝密、最牢固的極權專制統治，打造了一個他們自認為萬代無虞的中華錦繡江山。

　　而在歐亞大陸的另一端，這個時代的西方世界文明取得了巨大進步。乾隆十三年（一七四八年），孟德斯鳩發表了名著《論法的精神》。乾隆二十九年（一七六四年）詹姆斯·哈格里夫斯發明了珍妮紡紗機，揭開了工業革命的序幕。乾隆四十一年（一七七六年），美國宣佈獨立，同年瓦特製造出第一台有實用價值的蒸汽機，使人類進入「蒸汽時代」，生產力得到質的提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進步著。乾隆五十四年（一七八九年），法國爆發中產階層大革命，發表《人權宣言》，提出了「主權在民原則」。乾隆皇帝退位後還繼續把持朝政的第二年（一七九五年），華盛頓宣佈拒絕擔任第三任總統，乾淨裸退，交出治權。這個世紀裡，世界其他後來居上文明的主流是民主，普通人權得到尊重，人的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性得到了空前的解放。諷刺的是，中國在一個所謂「盛世」之時，被無情超越。

　　我們期待新的盛世

　　過去只能成為歷史，未來才能被現在改變。

　　一九四九年新中國成立到現在已歷經了六十六年。這對中國歷史上的不少朝代來說，不過是個很短暫的時間。然而正因為我們活在當下，最近六十六年的歷史和再一個六十六年的未來，對我們當下每個中國人的影響才最為真切。

　　第一個三十年是權力破壞式重構時期。是透過「解放」得以實現的。革命勝利之後，革命了原先的掌權者，領導革命的人成為各層新的領導人，掌握行使著國家權力。後來內部為了權力的爭奪，發動了一次次所謂的整風運動、打倒走資派、反修正主義等等荒謬的思想運動。上面一個錯誤的指示下來，全國的人民就狂熱地執行。我們在很多文學作品中可以對當時的情形窺見一二。首先開始的是對以前地主富豪鄉紳的砍頭運動。地主鄉紳辛辛苦苦勞動得來的財富被隨意瓜分，他們被關進牛棚，日夜批鬥。越是貧窮的人越是有資格對地主鄉紳們非打即罵，仿佛他們的貧窮都是地主造成的。越是狂熱激進的人越是在新政治中心獲得更高的位置。而伴隨著中央領導權力的爭奪，人民中也產生了同樣的殘忍權力更替，這就是十年浩劫「文化大革命」的群像。原先一批掌權的人被無端批成修正主義、走資派，被另外一批年輕而更狂熱的激進分子替代。這批所謂的修正主義、走資派得到了與當初地主們同樣的非人對待。仿佛對別人尊嚴的踐踏和淩辱，正為那些無處發洩的狂熱找到了疏通的管道。等到文化大革命結束後，務實的一派又迅速將狂熱派逐出權力舞台。

　　這第一個三十年的權力分配、重分配和再分配過程，造成了中國無數冤死的鬼魂。幾千萬的人命被莫須有的「自然災害」掩蓋，到現在還沒有人在中國大地上揭開那塊遮羞布。通過利用人們對死亡的高壓恐懼，實現了新中國的「大一統」。有人說宋朝之後無中華，可是第一個三十年後連人性尊嚴都失掉了。

　　第二個三十年是中國步入理性「開放」時期。這個三十年濃縮了世界幾百年的進步成果。如果說一九七八年後的中國在走毛的路線還是鄧的路線之間扭扭捏捏徘徊的話，那麼一九九五年之後的中國就如脫開韁繩的駿馬，經過保守派長期壓抑中醞釀、掙扎、抗爭、成型，並最後終於以「外科手術」般的突變形式迸發出來，沒有人能阻擋鄧小平的開放路線在中國這片荒蕪已久的土地上揚眉吐氣，生根發芽，任意揮灑。中國突然有了一批人下海，經商、開工廠、生產、出口、外銷、創匯等等，中國的生產力在一批批人民熱火朝天的幹勁下達到量的迅速積累。短短三十年，中國人民的生活水準比前三十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雖然在台灣長大，但是聽留在大陸的大哥經常憶苦思甜。他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得不得了，當年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能熬過被淩辱和挨餓的時期，現在每天可以有魚有肉，有白麵饅頭，早上拾掇拾掇屋頂的花草，曬著太陽聽收音機，他認為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甚至我一九九〇年剛進入上海的時候，上海一片破屋爛瓦，很多人擠在狹窄的弄堂裡，每天因為芝麻小事爭執不休，還有國內朋友曾經在一間不到二十平的房間裡住了一家五口人。當時外灘還是一片爛泥地。這就是九十年代的上海。而現在呢，放眼望去，最現代化的世界級高樓大廈，玻璃幕牆反射著太陽的光輝，耀眼明亮，豪車靚女滿街都是。然而，經濟飛速增長的同時，濫用資源的後果開始反噬中國，水資源被污染，空氣中充滿PM二點五，土地不再適合植物健康生長，人心依舊冷漠自私，唯一信仰叫做「錢」，道德不知去向。用資源的污染、浪費和道德的淪喪為經濟迅速膨脹買單，人們得到了表面的富裕，但是人民並不幸福。

　　第三個三十年是充滿期望的三十年。我期望「中國夢」願景下，中國能夠以「釋放」正向的勇猛發展，為人民創造真正的幸福生活。它之於所有中國人就像北極星之於夜航者。鄭和艦隊之所以能在晚上保持正確的航向，全靠北極星的指引。習主席上台的這三年，以其縱橫捭闔的氣魄給中國注入了滿滿正能量。他將中華文化從被人忽略的角落拾起來，以恢復中華傳統文化為最有底氣的號召，將在金錢權慾中泥足深陷的人們拉回地面。以前所未有的調整力度、改革體制，重整中國的思維價值觀，這在中國歷史上也是鮮有的。在國際上，習主席一改以前中國唯唯諾諾只會窩裡橫的醜態，以大國領袖的氣度積極參與甚至引領國際事務。一帶一路、亞投行、絲路基金、中美合玩太平洋、英德之行風頭盡顯、馬習大會獅等政務活動中都能看到高瞻遠矚的身影。中國現在開始出現了一批批像習主席這樣對的中國人，正在對的歷史時刻，把對的事情做對。如果飽受風雨的中國應該有一個新的盛世再現的話，那麼正是現在。我們的確看到了盛世再臨之象。

　　三十年，我們已經進入了正向努力的新三十年。我們可以從全新的角度去做夢，以創新的維度來看待中華善良文化的再恢復與勇敢創新。未來還很長，中國人總要滿懷期望地向前走，相信中華又一個盛世正在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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