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怀念李尔重同志

  【编者按】崇高,并非英雄、伟人的代名词,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走进崇高、拥有崇高的精神和“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境界。青少年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承担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重任,青少年的理想信念、道德意志、文化素质、创业进取精神关系到社会主义事业的兴衰成败,所以不能忽视崇高的教育价值。

  新的一年,《青春期健康》杂志社将继续围绕传播崇高理念,报道校园先进事迹,促进校园文化建设,开展丰富校园活动方面与走进崇高研究院进行合作,旨在为青少年树立良好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起到指导作用。

  “青年者,国家之魂。”青少年在学习和生活之外,要锻炼健康的体魄,培养健全的人格,更要不断塑造精神和信念的力量。要时刻记得提醒自己:“今天你崇高了吗?”才能让我们在追寻中升华,在思考中成熟,在历练中找到生命的意义。

  凝望李老遗像,心想武汉三镇此时正为李老送别,作为与李老交往近20年又对其崇敬有嘉的笔者,怎么能没在送别的行列之中呢?李老在天有灵,不感到失望吗?

  人,要善于在崇敬、感动、感激、感恩的情感基础上作出决断并付诸行动,否则将遗憾终生、永难弥补。这一感悟是在怀念革命老人、著名作家李尔重五度春秋中体味到的。

  李尔重,1913年出生,与《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同乡,河北省丰润县人,16岁时在车轴山中学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在七十多年的革命生涯中,两度入敌监狱,两载于日本读书,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全过程和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见证了改革开放的重要变化;曾任陕西省委常务书记,河北省委书记兼省长,湖北省顾问委员会副主任、老龄工委会主任。他德才兼优、文武双全。在炮火纷飞的战斗岁月,他一手拿枪、一手挥笔。从30年代就开始发表作品,陆续问世的小说和散文就有《领导》《落后的脑袋》《一升米》《长白山下的自卫队》《石德路上》《还差得远呢》《翠英》《战洪水》等;话剧《扬子江边》,京剧《王昭君》;结集出版的《李尔重小说集》《行歌集》《潮头漫步》《赵四小姐》等;堪称奇迹、具有特殊影响的还是他自70岁历时10年创作的近500万字的巨著《新战争与和平》。这是一部全方位、全景式描写中华民族抗日战争全过程的鸿篇巨制,热情歌颂了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与强敌贼寇所进行的艰苦卓绝、百折不挠、舍死忘生的战斗过程,并彰显出的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崇高的民族气节,也满怀仇恨地揭露了日本侵略者野心兽欲、阴险狡诈、惨无人道、无恶不作的滔天罪行及其罪恶根源,还生动形象地论证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抗日战争的胜利”、“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之颠扑不破的真理,更艺术而深情地告诫人们“勿忘国耻”、“居安思危”!这在难以计数的同类题材中,其场景之宏大、地域之广阔、人物之众多、事件之繁真、故事之生动、思想之深刻、语言之精美等,均是史无前例的。在党内外享受崇高威望的老领导宋平、邓力群、马文瑞都专门撰文称贺,有儒将之称的国务院原副总理、原国防部长张爱萍倡导要“像读《资治通鉴》一样读《新战争与和平》”;众多专家、学者、评论家的文章既有口皆碑又异彩纷呈,仅这部大作的研讨会,就先后两次在人民大会堂举行。这也是史无前例的。

  笔者就是于1991年3月14日,参加这部大作的第一次研讨会认识李老的。当时他已是89岁高龄,但短发平头格外精神,慈颜善目异常祥和,声音不高却极为清晰,语言流畅且思维敏捷。诸多老领导、专家和学者对这部大作及其作者的盛赞,让笔者感动;而李老纯朴、谦和的语言更让笔者钦佩。他早在六十年代,就坚定了决心:“中国人的历史,应该由中国人来写成……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写下这场抗日战争,当我们在泉台集合的时候,我要向先行一步的战友们献上这部书,献上我的心。没有他们的光荣牺牲,就没有我们今天的生存和幸福生活,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权力忘记他们。我这个幸存者,有义务歌颂他们,让后代永远记住他们……”

  但终因他长期在繁忙的工作岗位上,加之“文革”的耽误,一直未能动笔,直到1983年已是70高龄的他退居二线,才得以披挂上阵,意气风发地跃入了既熟悉又陌生、既单一又广阔的战场。在这个短兵相接的战场上,他既要运筹帷幄更要冲锋陷阵,既要调兵遣将更要一马当先,既要灵活多变更要连续作战,还要持久进击……他毕竟已是耄耋之年了,毕竟是疲劳与病魔青睐的对象,毕竟还是亲情友情凝聚的重点。然而每每有此,他的眼前总闪烁“使命”的光华,耳际也总响起冲锋的号声,身旁似行进着前仆后继的队伍。为了争取时间、排除干扰,他在寓所的客厅里张贴了一幅自书的“通告”:“余已年逾古稀,身埋半土,任重道远,秒争寸阴,犹恐心愿未了,抱恨归眠。因此,来访应在下午,晤谈应在晚间,额外之求,恕不从命。”

  这,当然不仅仅是这,怎么能不令人钦敬呢?又怎么能不创造出奇迹呢?笔者正是因此,在会后专门拜访了他,并连夜形成了一篇访问记《奇才李尔重》,并寄给李老,请他给予指教!

  没想到李老专门为此回了封亲笔信:“茂之同志:文稿收到,火一般的热情,真挚感人。风一般的笔调,难免溢美……”这当然是对笔者后学的热诚鼓励了。不久,《奇才李尔重》被收入研讨会文集,并被报纸刊发。自此,在笔者人生的旅程里,又增添了一位给予信赖、厚爱的良师。此后李老每次来京,总要诚邀一晤。

  1993年春节期间,竟接到了李老的电话祝福,对笔者到张爱萍老将军身边工作表示特别祝贺,十分诚挚地叮嘱我,这是一个极好的学习机会,也是发挥自己专长的大好舞台。情真意切,至今言犹在耳。

  1994年国庆节后,李老和人民法院报社社长王连登一起看望了张爱萍老将军,并送上了浩浩八卷巨著《新战争与和平》。张老年长李老3岁,虽然以前未在一起工作,但彼此神交很深,大有相见恨晚、久别重逢之势。张老说已浏览了《新战争与和平》的前几卷,这是一部难得的全景式抗战史诗,应该像读《资治通鉴》一样读这部书。李老说只是尽到了一个抗日老战士的责任,他更喜欢读张老的《神剑之歌》。王连登说,张老、李老都是大儒大雅大手笔,都为中国革命和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话未说完,张老、李老几乎异口同声:“希望在你们年轻人嘛!”

  接下来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帝国主义把搞垮中国的希望寄托在中国的第四代、第五代上,转到了日本右翼势力抬头、军国主义死灰复燃的危险上,转到了当时社会拜金主义盛行、享乐主义猖獗、腐败现象严重的问题上……一阵愤慨,一阵堪叹,一阵磨拳擦掌。由此更可看出《新战争与和平》警世、醒世之重要价值,同时也可以感受到两位老革命忧国忧民的情怀。

  这次见面,王连登还向张老汇报了拟于12月14日召开《新战争与和平》第二次研讨会并成立《新战争与和平》专业委员会的设想,特别邀请张老担任专业委员会的顾问,同时出席会议。张老慷然应允。此前多年来,张老对于无数社会任职的邀请从来都是谢辞拒绝,而这一次却毫未犹豫。鉴于他会前感冒,会议未能亲自参加,依然特地在请柬上亲笔写下笔者代表、并嘱咐代表他发言祝贺。在《新战争与和平》专业委员会成立大会上,笔者还有幸被提名当选为理事。这是李老的信赖,同时也是份光荣与使命,无论从哪方面,对此使命都应责无旁贷,都当竭尽全力。会后应主任委员余飘、王连登相邀,参与研究讨论了围绕《新战争与和平》所集中体现的爱国主义主题,确定了李老著作研讨会,向图书馆赠书及改编、拍摄电视连续剧等计划。

  没想到会后不久,又接到李老的一封信:

  茂之同志在这个运作过程中,负有承上启下的特殊任务。我们已相交多年,既是同志又是好友。要相信我们的共识是:为了宣传爱国主义,别无其他不纯因素。我请你多多费心思、多多辛苦,与余飘、连登等同志协同运作。

  这无疑是鼓舞、是激励、更是力量,常常令笔者感动。

  1995年1月9日,是爱萍老将军85岁华诞。作为向来简朴、低调又从不过生日的张老,自然没有任何要求和计划。可是作为张老的秘书又正撰写《张爱萍传》的笔者,忽发奇想,趁此机会,提前邀请张老诗书画文等艺术界的好友、部下,以各自的专长为张老祝贺。自然首先想到了李尔重老。李老称赞笔者“这个想法很好,有创新更有实际内容,还有特殊的意义和价值!”他亲笔撰书了一副寿联,很快自武汉双挂号寄了过来:

  逆天忘义急寻生命苦短

  遵道力行自养寿世绵长

  寿联旁边还特地以正楷写道:爱萍老同志戎马一生,为党为民,竭志尽忠;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轨物范风,光前裕后。值此八十五寿诞之日,衷心祝愿健康长寿。

  情之真切、意之深邃、辞之严谨、字之工整,不能不让人振奋和感动。意料之外的是,李老还特地为笔者书赠了一幅,淡淡墨香中透出浓浓的厚爱。

  2000年1月,《张爱萍传》出版,张老签名由笔者寄呈李老指教。李老在很短的时间内写了篇洋洋3000多字的评论文章《一个纯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在2000年1月29日的《人民日报》上发表。开宗明义的第一句“《张爱萍传》细致而认真地描述了张老的生活实践、战阵雄风、笃实创作、奋力学习等醒目事迹,读了令人生情、励志、爽神。”既有对传主的称赞,也有对作者的褒奖。张老对这篇评论也十分满意,亲自打电话给李老,说他过誉了。而李老在电话中又丰富了不少内容。

  自此,李老只要来京,无论多忙,都要来看望张老;而张老无论早晚,都要亲自晤面,彼此推心置腹,双方披肝沥胆;国家、人民是他们的中心话题;党风、民意是他们关注的焦点。作为旁听者,我深感灵魂得以净化,对其敬重也遂之以倍数增添。

  2000年12月13日,笔者有幸又代表张老参加20卷《李尔重文集》学术研讨会。即席发言表示了两代人的祝贺,同时也是一次很实际的学习。诸多专家的发言,给笔者很多教益,也唤醒了些许灵感,即席打油诗一首:洋洋洒洒千万言,长长短短满精篇。征途跃出铁马列,华章奔腾美真善。宝山探宝宝无尽,贤文聚贤贤不断。黄钟大吕兼投枪,万众勇兴华夏园。李老倒是给予了高度称赞。笔者深知,这是老师的鼓励,渗透着真切厚重的情感。

  2003年10月10日下午,李老特地带笔者去拜访前国家主席华国锋同志。虽然是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但由于他的平易近人、领袖风范及他同李老互为知音的关系,没有丝毫的距离感、陌生感。作为张老秘书的笔者,情不自禁地向他转达了张老及其夫人对他的由衷感激。那是粉碎“四人帮”之后,张爱萍也从监狱里被解放了出来。时任公安部长的华国锋同志特地来看他,并把张老亲笔书写在报纸、香烟纸上的诗稿交给了他,说:“这些宝贝完璧归赵吧!”原来张老在监狱中,在报纸的边边角角和香烟盒纸上记下了他的狱中杂吟,其中不乏针砭时弊、暗骂“四人帮”的内容,利用撤换冬装的时候塞进棉被和棉袄里,以带回家里。没想到在送出之前,竟被清查了出来。作为公安部长的华国锋同志没让交给专案组,而是自己为其保管起来。这无疑保护了张老。所以张老和夫人对此一直心存感激。笔者把这一段已写进《张爱萍传》中。华国锋同志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保护人民、保护正义,是公安干部的使命,也是共产党人的使命。”李老接过了话头说,你当今还有个重大使命,就是把抓捕“四人帮”这段经历尽快写出来,也只有你写出来才最有权威性。华国锋同志笑了笑说,历史还是由人民自己来写吧!

  笔者退休后创办了走进崇高研究院,李老十分赞赏并给予有力支持,欣然应允担任本院专家指导委员会的专家,还说在适当时机到本院就传承创新崇高文化与大家交谈。笔者和全院同志也常常期待李老的到来。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怎么也没想到,2009年12月29日17时许,突然接到李老儿子的电话,说李老病逝。如雷击顶,痛彻肺腑。尽管李老已是97岁高龄,但毕竟是人间楷模,毕竟是国宝级人物,毕竟多年来对笔者厚爱有加呀!稍事平静,便要通王连登电话,共同在电话中悼念李老。之后,整整一个晚上,沉浸在悲痛之中,情不自禁咏哦成句,记于纸上:

  李老乘鹤忽西行,

  尔悲吾哀天地痛。

  重任报国呕心志,

  老话为民倾毕生。

  永铭青史宏著卷,

  活在环宇高德行。

  人间国宝今安在,

  心祭革命不倒翁。

  把“李尔重老永活人心”镶于句首。刚放下笔,又接到王连登电话,嘱笔者代表《新战争与和平》专业委员会撰写唁电。

  义不容辞,当即写道:

  惊悉尊敬的李尔重同志仙逝,万分悲痛,特致电表示沉痛哀悼,并请转告其亲属节哀保重!

  我们同尔重老结识于其宏篇巨制《新战争与和平》出版之际。在同李老的多次接触中,耳濡目染,获益极大!深感李老不仅为社会留下了一部辉煌的抗战史诗,而且也为人们留下了一部宝贵的做人成才教科书。

  李老忠心向党,赤心报国,全心为民,真心全力投身于社会主义两个文明的建设中;李老学贯中西,笔耕勤奋,巨著惊人,短章精到,始终遵循并认真践行文移风俗、学究天人之宗旨,创造了高级领导干部创作出时代史诗之奇迹。

  李老卓越贡献名垂青史!

  李老伟大精神昭示千秋!

  于翌日电告武汉李老治丧办公室。

  由于李老的仙逝,2010年元旦显得格外沉闷、冷寂。连续几天,阴云密布,冷风啸啸。笔者眼前总浮现着李老的慈颜笑眸,在等待李老遗体告别的准确的时段里,笔者是准备飞往武汉为李老送别的。可是,当得知1月3日送别和李老“治丧从简”的遗嘱时,感到时间紧迫,加之天气的原因,便犹豫了。犹豫耽误了时间,只好在自己的书房里,把《李尔重文集》连同李老的一张照片居中摆放,之后肃立默哀,向着李老遗像深深三鞠躬。窗外漫天飞雪、遍地银白,当时心里还有几分慰藉:这是天地缟素为李老送行啊!当时还想马上动笔完成悼念李老的文章……

  但是,凝望李老遗像,心想武汉三镇此时正为李老送别,作为与李老交往近20年又对其崇敬有嘉的笔者,怎么能没在送别的行列之中呢?李老在天有灵,不感到失望吗?顿时,愧疚、不安涌向心头,后悔、懊恼、愧疚和自责,随即而生……当时似乱了方寸,悼念的文章自然也就难以落笔了。这种遗憾,这种追悔、歉疚和不安的情感常常萦绕心头,而心中又常常怀念李老。

  萦绕心头的是不是未尽的使命呢?怀念李老当然是在怀念崇高。直到2014年4月19日到李老家乡丰润做公务时,还特地到他的母校车轴山中学,在他的笔冢前深深三鞠躬,并在纪念碑旁照了张相,并决心尽快完成这篇怀念文章,心里这才稍事慰藉。但就在提笔开始此文时,蓦然感到:表达崇敬、感动、感激、感恩之情时,不要犹豫,不要等待,而要迅速决断并付诸行动。欲动未动,歉疚心痛;崇敬致动,神爽心胜。

  文/贺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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