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不觉天涯远（下）（一）

　　【前情提要】

　　沈俏俏家道中落，被二世祖温豪希俘到了山上的私家豪宅中欲行不轨。温豪希曾追求过她，被狠狠拒绝了于是因爱生恨。沈俏俏绝望和无助中喊出徐天崖的名字，只可惜，这个人伤她更深，弃她而去后徒留背影在她的婆娑泪眼中。可是情不由己，沈俏俏却不由地回想起了与徐天崖那些浪漫奇情的过去，而心痛的感觉，步步逼迫、层层卷来，让她快要窒息……

　　Part.8 为何千般爱，只向一人

　　现世报的力度不容小觑，作恶多端的沈俏俏受到了惩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爱烧毁了理智，酒精和黑夜模糊了应有的界限。

　　太激烈的情绪，让心脏都迸射出火花。

　　……从那一晚开始，她就不停在为自己的错误埋单。

　　半夜，不知凌晨几点，酒店外沉睡的城市依旧五光十色，房间内1/2的床无声地动了，床上两个不相连的鼓包，一个始终沉寂，一个则像种子发芽般从被子里伸出了手和脚。

　　全身都疼！

　　伸出的手碰到了旁边的男人，他身上的高热已退去，凝神细听，能发现呼吸平稳均匀。他还没醒呢。

　　沈俏俏做贼似的溜下床，直奔洗手间。

　　心乱，她反锁上门，索性坐在马桶上掏出土豪金来刷。

　　沈俏俏好友圈里的人非富即贵，这类人大多不会甘于寂寞，夜生活那叫一个丰富，凌晨的推特依然刷得河翻水涨。

　　很多男性友人的推特，发的都是醉醺醺、或者神态妩媚的陌生美女照片。

　　虽然不是很暴露的穿着，但对于这些美女接下来要和PO主发生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for one night类的交际活动流行于富人圈，因欲望繁盛，所以经年不衰。

　　沈俏俏早就熟视无睹，今天却对着那成片的类似推特愣神了许久。自己和徐天崖的情形，比那些苟合的男女如何？同样不是情侣，同样的交情很浅，同样的一晚之后彼此什么都不是……很多问题一旦设身处地起来，感受才会深刻，沈俏俏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她本来没想发推特，却下意识地“手滑”：

　　“姓徐的我和你绝对不是for one night，绝对不是绝对不是！退一万步讲，顶多是酒后乱性！”

　　新推特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它和沈俏俏平时情窦未开的模样落差太大，狐朋狗友都知道，沈家千金向来不是个会“玩”的，上回她在舞池中间被谁趁乱摸了一把大腿，叫嚣着把那人手给剁了。

　　莫轻摘，上有刺，伤人手，不可治，从来花面毒如此--可是一朵出了名儿的刺玫瑰呢。

　　登时留言像雨后春笋，每秒几条的速度冒出来：

　　“大清早的，这一条看得昨天孤枕一夜的本宫很不淡定啊，大家也快些来看啊，沈公主出阁了！”

　　“我看错没有，俏俏你被谁乱了？姓徐的？友圈姓氏匹配中……”

　　“不是吧，我盯了好久的天鹅肉啊，哪只该死的癞蛤蟆干的？！给哥滚出来！”有人趁乱表白。

　　“求套图，求种子！”

　　“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友情提示：记得吃药，少生孩子多种树。”

　　不过也有人骂道：“秀恩爱，死得快！”

　　……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脑抽傻缺，沈俏俏被这些回复一激，突然清醒过来，脊背窜起一股凉意，这种事岂是能张扬出去的？我删我删！

　　删除了惹祸推特，又发了一条新的，说刚才账号被盗，现已找回，众爱卿不必惊慌，更不要信谣传谣啊！

　　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发完飞快地下线了。

　　沈俏俏回到房间里，呆呆傻傻蹲在床边，那个人的跟前。

　　他睡得好香，完全不知道他给女孩带来了怎样一场手忙脚乱。

　　犹记上回摔断腿，病中班长探望沈俏俏，问她有什么需要组织一定尽量满足……沈俏俏虚弱地说，自己要是没救回来，记得在坟头把校帅的照片烧给她，没把这个人的脸看够本她简直死不瞑目！

　　战战兢兢伸出手去碰触那张端正的脸，又在最后关头收回手。

　　徐天崖，你会珍惜我吗？她没头没脑地想。

　　并不懂得，人生有的时候，把自己如珠如宝地进贡了，别人只当你是敝屣。也就是破鞋。

　　沈俏俏就那么蹲在床边，心里感情多到要满溢，随便在她身上戳个洞，都有柔情倾泻出来。

　　尝一尝，蜂蜜那么甜。

　　这时偏又手机大震。

　　父亲在外省陪大客户，商讨合作新项目，百忙之中从外省打回的电话，沈俏俏被劈头盖脸一通骂。说你老在哪儿潇洒呢？电话现在才打通。奶奶在家犯病了，赶紧滚回家去看看！

　　父母对“孝”字的解读，约等于一个月数通跨区、跨省、跨国电话，指示沈俏俏怎样伺候奶奶。

　　沈俏俏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根电话线就能托起的关心，还真是廉价啊。”

　　她领命之后连滚带爬跑回家，临走不忘在前台给徐天崖要了一个早晨6点半的唤醒服务；再往后退一点，临出房间门时，厚颜地找到某张俊脸的唇瓣儿，倾身烙下一吻：

　　我沈俏俏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干以身饲虎的糊涂事，奇怪的是，我因此而觉得无比充实，原因……原因你自己去想吧！

　　可事实证明，任何闷骚不在对方清醒状态下的表白，都等于脱了裤子放P--多此一举。

　　春天的阳光好得跟不要钱似的，鸟儿的啁啾听起来像绵绵情话，聚会上认识的温豪希遵循动物本能，对沈俏俏穷追猛打。

　　他问沈俏俏为什么对他心这么硬，一点机会都不给。

　　回答：很多你想不通的事，照照镜子就找到原因了。

　　沈俏俏很烦，想遇的人头发丝都没捞着一根，不想遇的人却像甩不掉的湿面粉。

　　几天后，沈俏俏终于得偿所愿。

　　教导处和学生会联合搞了个“学院阳光体育活动”，启动仪式请来某世界冠军当嘉宾，声势浩大，旨在激励大学生积极运动，强身健体，不要当御宅和低头族。

　　活动后续，会开展课外体育锻炼，严格考勤。

　　沈俏俏颇有微词，哪知因祸得福，某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后，她在操场跑道上健身走，旁边的队伍就是徐天崖他们班。

　　“咳，好久不见。”支吾半天，说了句废话。

　　以为徐天崖会脸红或者尴尬，毕竟像她脸皮这么厚的，回想起那一晚的颠鸾倒凤，都扛不住地低了两下头。

　　徐天崖云淡风轻：“嗯，挺好。”--只要你沈俏俏不来给我添堵，我的市民生活幸福指数绝对不会下滑。

　　这就完啦？

　　她还在发怔，他已经跑到了前面去。

　　形同陌路的眼神。若无其事的言语。说完就走的行为……沈俏俏不幸领会了他的精神：丫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她转念一想，徐天崖是晕着进酒店房间的；她离开的时候，他也睡得跟头猪一样。因此很可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即使他察觉身体一样，也多半以为“乱”的对象是乔寻灵？

　　徐天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听了一会儿，说：“……能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你实在要这么理解，就随便你吧，左斐。”隐忍而克制的语气。

　　沈俏俏刚要追上去再说点什么，室友半路杀出，说舍监通知今天检查卫生，放学早点回。

　　其实，沈俏俏不是没怀疑过，徐天崖不记得是装的。

　　可想到重逢时他那么淡定、平时人品的良好风评，一颗定心丸吃下去，打消了疑虑。

　　近来，沈俏俏的视觉系统像是开启了自动匹配功能，在学生群里PASS掉无数人把徐天崖挑出来，跟踪锁定。高级寻人技能get√。

　　在食堂，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菜喂进了鼻孔都不知道；在图书馆，隔着几排座位看着他，徐天崖感觉后背有两盏探照灯……他把不断忍受两道骚扰的目光当成了一种修炼。

　　从忍耐的强度来说，都快要成仙了。

　　周末中午，适合小学生造句的好天气，徐天崖牵着侄儿的小肉手沿街地走，侄儿不太稳地拿着刚从超市买的口杯酒。

　　完全不知道，身后一个“物体”飞快地小跑几步，从美发店的广告灯箱后面，迅速移动到分类回收的垃圾箱后头--十分感谢市政部门没有偷工减料，把垃圾箱做得这么大。

　　叔侄这时出了点小状况。

　　原来，徐天崖大表哥到家里做客，为避免这酒鬼喝光家里一排排的酒而烂醉如泥，徐天崖把酒都藏了起来，到超市买个250ml的口杯酒给他。可他没想到，遗传基因真不是浮云，侄儿趁他去唐恩都乐给他买甜甜圈，居然自己掰开口杯酒的胶盖子喝了将近一半……

　　“宝宝听话，快放手，喝酒不好，咱不能学你爸，啊？”

　　“为虾米不好……我不信，爸爸好爱喝，却不给我喝……”酒鬼大表哥看来还有点良知。

　　“对身体不好，而且喝醉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会做出很多可怕的事。”

　　“你做坏事了么？”小醉鬼这还真是诛心一问。沈俏俏竖起了耳朵，她感觉自己苦苦寻求的答案，马上就要浮出水面。

　　“唉总之很倒霉。”

　　“被乃妈妈揍屁股了么？”

　　他连连叹气：“唉比被揍屁股严重多了，我……你还小不会懂。”

　　小家伙真醉了，徐天崖接住了他瘫软下来的身体，没发现垃圾箱后头的人一张脸青得像蔬菜汁了。

　　她从垃圾箱后面踱出来，再也不躲了，她分明已经无路可走。

　　几乎可以肯定了，徐天崖的“不记得”都是无耻的伪装！

　　沈俏俏心里委屈得想掉泪，无论她以前多么任性胡来，合该被讨厌，但自己好歹是女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就不能给个反应？

　　她问他，有没有什么话想对自己想说，关于……那晚。

　　“有。”徐天崖神色冷峻，“沈俏俏，我真不知你要干嘛，你下那么大血本到底是为什么？图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机？”

　　她愣了，“血本”？“费尽心机”？他在说什么呀？

　　徐天崖蔑视着说，那天自己喝醉，沈俏俏中途出现把他搬到酒店房间，然后……这些他酒醒后凭着模糊记忆都回想了起来。

　　他认为不管为着什么目的，女孩都不能拿自己本身当道具，这样不自尊自爱的举动让他无法评价。

　　沈俏俏双手捏拳，指甲陷进手心。徐天崖啊徐天崖，总是能让她情绪失控！看他庇护千蔚，她嫉妒得发狂，现在恶意推测她，又让她气得发狂。

　　“你的意思，是说我设计了你？”

　　“难道不是吗？任意妄为的大小姐！”

　　沈俏俏差点动手揍人，忍耐再忍耐：“徐天崖你搞搞清楚，我沈俏俏又不是没人要，需要爬你的床上赶着被你睡吗？我还没那么贱！”

　　“而且严格说起来，是你强迫了我，我真应该上公安局告你！”

　　对于她这番剖白澄清，徐天崖自然是不信的。

　　路过的老奶奶扯着七八岁的孙子疾走，一边偏头啐他们：“小两口要吵回家去吵，大街上这样没羞没臊地闹，对未成年人的教育多不好！”

　　当面对质最后不了了之。

　　Part.9 看透黑暗便是光

　　食堂窗口不见沈俏俏奋勇抢饭力争上游的身影，同学们觉得忒不习惯，轻松买到的糖醋排骨和羊肉小蒸笼吃着都不香了。

　　她不去学校苍蝇馆子挑碴，大厨和老板也很空虚。

　　有目击者称，沈俏俏最近嗜睡，很少出门上课，即使去也是蓬头垢面，再匆匆到小卖部买了干粮，心神恍惚地飘回寝室。

　　大家想问：是谁，把刁蛮千金沈俏俏，活生生地糟蹋成了街边大妈？

　　继上次正面交锋后，和徐天崖又碰见七八次。一个学校么，难免的。

　　他看也不看她地走过，有时是和同伴聊着什么。校帅身边不缺女孩的围绕，那模样，让沈俏俏想起被最新科学数据证实的八大行星中卫星最多的木星。

　　嫉妒得陈醋倒灌了有木有？整颗心都是酸的。

　　有点后悔从那垃圾箱后面走出来了，那么 ，就不会被他露骨地讨厌。

　　说不定还能继续觍着脸，遇见了和他打个不咸不淡的招呼。

　　--爱是种多么奇怪的东西，为了这个人在对敌作战中把全身汗毛竖成锐刺，又可以在他面前，变得毫无原则像面条一样软。

　　什么都介意，又什么都可以宽宥。

　　天气晴好的日子，高校“社团文化节”在学院文化广场火热举办，先是学校头头脑脑登台致辞、社团巡礼，然后各个社团展区都准备了丰富的节目、游戏。

　　沈俏俏被室友拉出来散心，室友为了得一个动漫社的手办奖品，把买的几本32开和口袋本漫画往沈俏俏手里一塞，报名参加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剩沈俏俏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四处转悠。

　　没劲，她想。热闹的气氛根本感染不了她。

　　转一个弯，快要走出活动会场，赫然就看见了徐天崖。

　　他的左手边是千蔚。

　　场面尴尬，气氛诡异，千蔚到底和沈俏俏不同，仇人见面她并没有寻思如何扳回一城，不自在地加快步伐走到前面去了。

　　今天徐天崖穿白衬衣，仔裤帆布鞋，太过阳光的打扮，听说英语老师给他起的名字就叫--sunshine。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手里拿着一只有奶油冰激凌，正在剥包装纸，是卖给千蔚的吧--他好像不喜甜食。

　　啧啧，徐天崖给买的冰激凌，吃了会不会长生不老？

　　和前面七八次不同，徐天崖没有无视她。

　　直到沈俏俏说：“借过。”她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碰巧挡了女孩的路。他因为盯着女孩思考而愣了神。

　　“喂。”身后传来一个气若游丝的音节。

　　她觉得八成是自己听错了。不要回头，她不许自己回头，露出很留恋的表情。

　　不蒸馒头争口气，都被人家说成主动献身了，别丢尽了沈家列祖列宗的脸！

　　本想潇洒地离开，可惜被一个字就扰乱心神，“硬气”变“僵硬”，怀里室友的漫画啪地全砸地上了。

　　她蹲下去捡，动作机械，全身感官都支援听觉去了。可是，没人说话。

　　他好像并没走过来？

　　沈俏俏在心里狠狠嘲笑自己的天真和拖泥带水。

　　即使全校学生都看出沈俏俏的异样，徐天崖如此讨厌她，想必也不会在意。

　　她要是心痛致死，他反而落得清静，高兴还来不及呢！

　　所以，徐天崖怎么可能“喂”地叫住她。他早就健步如飞地去追千蔚去了吧？

　　沈俏俏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可还有一些或许不值一提的小细节：

　　回寝室的校园小道上，校友看见沈俏俏头发上沾了两滴白色的液体，像是奶油。

　　被太阳晒着，很快就消失无踪。

　　学院和外校曾发生过上午打校际球赛，下午继续打架的事件，一度不允许非本校的学生进入。今天文化节却大开方便之门，事情非常凑巧地，坏菜了！

　　徐天崖送走千蔚，又趁着文化节的放松和同学在小酒馆喝了点啤酒，走到宿舍楼下，才发现有“埋伏”。

　　四个平均海拔超1米8的男生，从旁边那片传说着N个恐怖故事的小竹林里钻出来。

　　为首的是左斐。

　　两分多钟后，沈俏俏和室友也酒足饭饱地从外面饭馆往学校的大门赶--室友参加文化节游戏赢得限量版手办，心情好到爆，请客吃饭。

　　沈俏俏忽然发现了什么，借要折回校外超市买东西的由头，让室友先回。

　　她自己跟着五条人影，蹑手蹑脚走进黑暗中。

　　--从刚才擦肩而过时她就发现了，仿佛和那群人勾肩搭背，实际是被四个男的强行架在中间那人，是徐天崖。

　　校门口金色的灯光一晃，她认出了他的衣角。

　　徐天崖绝不是自愿，他的脚步分明在往另一个方向拧。更别说脑袋还呈现一种醉态的耸拉。

　　事情很不妙！

　　五个人往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走。换了以往，这阵黑就能吓住沈俏俏。

　　可本能这种东西，就像蛇听着印度阿三的笛声就要跳舞，战士听见冲锋号就要奋勇向前，灯神听到阿拉丁摩擦着神灯发出召唤，说他需要自己。

　　她因为自己放不下自尊，撂不下面子。

　　结果发现，她其实可以瞬间放下一切，包括恐惧和生死，只因为放不下一个徐天崖。

　　黑咕隆咚的地界儿。“……觉悟吧，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不会让你俩好过。”她听见有人说。

　　伴随踢打声：“少装得这么正直，当初你和千蔚就是用这副嘴脸骗过了……你俩的爱情怎样伟大都没关系，但是拜、托、你、们--不要拿别人当白白牺牲的炮灰！更不要拿别人的不幸来衬托你们的忠贞不渝好吗？！真他妈恶心！”

　　“左斐，不是你想的那样。”沈俏俏总算听见了一点徐天崖的声音。

　　可是都被围殴了，他还跟匪首讲什么道理？

　　左斐，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人冷冷道：“继续给我揍！今天非要他断手断脚不可，打死了也算我的！”

　　“阿斐……”同伴似乎被他的戾气惊到。

　　“怎么，怕出了事担责任？那你可以走啊。你们谁手下留情了，就他妈再也不是我左斐的兄弟！”

　　沈俏俏手心里全是汗，心想还好她机灵，跟过来之前先给室友去了电话，让对方用GPRS定位自己，10分钟后要是没接到她沈俏俏的电话，就报警。然后在室友刨根问底的时候掐断了电话。

　　她感觉再不跳出来转移那帮人的注意力，拖延时间，徐天崖可能真的不行了。

　　那些人先走进去，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在沈俏俏走入最黑区域，眼盲的时候，他们却把她看了个分明。

　　惊讶地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女孩，一步一步走向一群暴力因子正在乱窜的男性。

　　黑暗里腾起一团光。有人打燃了打火机，恶意地去照沈俏俏的脸。

　　那簇火焰烫热，燎掉她几根头发，空气里弥漫焦糊味。

　　沈俏俏神情紧张，可是没有退缩与屈服。

　　“……沈俏俏，你来、干嘛？这不是……你玩的地方。”大概是口腔破了，徐天崖说话有点费力，“……走！”

　　沈俏俏有点鼻酸。说不清是难受，还是因为听出对自己的保护之意。

　　怕极反笑。“各位哥哥，有事好商量，呵呵……人间自有真情在嘛，”众皆以为沈俏俏在讨饶，她却暗中摸索到徐天崖的胳膊，话锋一转，“看不顺眼用脚踹！”

　　指着抓住徐天崖那人胯下就是一脚！“啊！”那人尖叫一声，捂住重点部位倒在地上翻滚。趁几个人查看“伤员”，她趁机拉起徐天崖，没命地跑。

　　徐天崖到底腿长体力好，很快就变成他带着沈俏俏跑。

　　后面穷追不舍，沈俏俏变成了大累赘，她气喘吁吁说你先走！他们跟我没过节，不会拿我怎么样。

　　徐天崖没吭声，反而把她的手抓得更紧。

　　--沈俏俏在说谎。刚才她冒险救徐天崖，已经跟左斐一伙结下梁子了，独自留下来，恐怕只会比现在的徐天崖还要惨！

　　刚才左斐那番话，甚至带有杀意。

　　沈俏俏那么利己主义的人，不会对涉及自身的危险犯糊涂。

　　她是为了他，情愿装糊涂。

　　Part.10 生命只是幻觉，但我需要你在

　　天无绝人之路，说的就是这种时刻，他俩继续往前跑出两百米后，传来了阵阵犹如天籁般的警笛声……

　　深夜11点半过，市人民医院，急诊病房。

　　徐天崖得益于体质好，没被打残，只被打惨了。反而是沈俏俏逃跑过程中崴到脚，被警察询问时脚痛异常，一看脚踝都肿了。

　　病床上没良心的那个还板着脸教育她：“我用不着你救，下次不要这样了。”

　　她的心下沉了几分，得，好心又被当作驴肝肺了！

　　正憋气，听见他说：“不过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睡眼惺忪的护士来给病号换点滴瓶，走到虚掩的门口时刚好把这些话听了去，八卦让她精神大振，心里吐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有当事人沈俏俏心里明白，感谢和抱歉所对应的事件。

　　护士走后，徐天崖第三次开口打破沉默，说其实后来渐渐地，自己对宿醉细节记起的越来越多，包括那晚他明明只克制地喝了很少的酒，却不寻常地“酩酊大醉”。

　　--难怪今天白天，他的态度有所改变。

　　“既然误会解开了，”沈俏俏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我有资格留在你身边了吧？”笔直而不容拒绝的眼神。

　　他沉默。

　　“做朋友都不可以吗？”沈俏俏专注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

　　沈俏俏因为这一个字而满足了。脚踝处的疼痛仿佛消失，她觉得自己随时能跳起来再去跑个全程马拉松。

　　不过还有件她很在意的怪事：左斐提到了千蔚，警察过来时几个施暴者跑了，受害者徐天崖做笔录时居然不肯报案，说是朋友间的玩笑！

　　警察们纳闷：这帅哥都快被打成猪头了，还只是闹着玩？

　　徐天崖对左斐的维护，直叫沈俏俏一头雾水。

　　她一开口问，对方便表示不想说。

　　“可是……”

　　护士拍开门：“徐天崖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一部分，病人家属到医师办公室拿一下。”

　　沈俏俏被“病人家属”四个字轰晕了，暂时遗忘了其他。

　　冒牌家属要求和徐天崖住一个病房。

　　室友大嘴巴，她俩路遇劫匪，受伤住院的消息迅速传遍全校。谁说人心已经不古，礼乐已经崩坏？看看第二天来探望徐天崖的人数，就知道中国依然是个了不起的礼仪之邦。

　　当中两拨人有点意思，一是徐天崖那对高级讲师和副教授的父母。二是一个说话声如洪钟的男人，他似乎是知情者，对徐天崖说：“你不讲我也知道，是左鏛的弟弟干的，对不对？那小子一直跟你不对付--”

　　“别说了。”徐天崖马上打断。

　　“你要忍他到几时？我来之前让人在学校里罩着你点，像今天这种事再也不会放生。”

　　沈俏俏的朋友也来得不少，病床前犹如名牌时装秀。

　　同样不让人省心，看到徐天崖的床卡，“徐”姓呢！他们顿悟了什么，一个个笑得闷骚极了。

　　两人都向学校请了假，正儿八经开始养病。

　　徐天崖伤得比沈俏俏重，好得比她快，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夜里医院门口民间艺术团耍杂技，沈俏俏想看，徐天崖隐隐约约表示，可以背她到电梯。

　　这种明显是报恩的行为，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窜上他后背，心里又温暖又失落。失落这个后背，始终是别人的领地。

　　不得寸进尺还是沈俏俏吗？突然，她小嘴一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徐天崖浑身一颤，说再胡来，信不信我摔你下去？

　　“你摔呀，昧着良心把对你以身相许、还是你救命恩人的我摔下去好了！”

　　“……”

　　还是这样比较像沈俏俏，无耻却顽强，之前那个失落郁悴的沈俏俏才让徐天崖不知怎么面对。

　　杂耍散场时，徐天崖照例背着沈俏俏往医院走，路上有卖花小姑娘拦住他们：“大哥哥，明天就是七夕佳节了，买些玫瑰送给你漂亮的女朋友吧。”

　　他咳嗽两声，委婉说没带钱包。

　　沈俏俏在她背上咯咯地笑起来，那你衣服口袋里鼓鼓囊囊这一团是卫生纸吗？

　　小姑娘眼见生意做不成，怒了。说大姐姐你太没眼光，这男的这么抠门你也跟？以你这条件，跟他那就是姜子牙做买卖--赔本生意，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嘛！说着又仔细盯了徐天崖一眼，流露惊艳的眼神，意识到什么地补充，这年头男的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交男朋友啊还是得看性格，你们赶紧掰！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的见地，她的生涯一片无悔。

　　徐天崖沉着冷静地说：“听你的。”

　　沈俏俏都笑得停不下来了，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说，他不买我买，来12朵吧，花语是比翼双飞呢。

　　徐天崖头也不回地吐槽，你干脆来1314朵，来个“一生一世”。

　　“好啊，原来你这么想和我一生一世？批准了！”付完钱又说，“小徐子，起轿回宫！”

　　住院了小半月，沈俏俏的父母从没来看过她，连电话都很少。

　　看杂技归来，沈俏俏鬼祟地躲进洗手间打了两通电话，隐晦地表达想见对方的愿望。大约一个钟头后，沈俏俏洗澡，手机放在外面，徐天崖瞥见接连两条短消息，都是银行发来的到款提示。

　　父母对亲情都是这种处理方式，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徐天崖握着水杯沉默了好一会儿。

　　也许，沈俏俏那任性跋扈的性格不是宠出来的，更多是一种叛逆与逞强？

　　恍惚回忆起她抬头直视自己的样子，用认真到近乎偏执的神情说：“做朋友都不可以吗？”

　　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就say“YES”了。

　　沈俏俏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看了手机，果然流露出伤心失落的神色。

　　可只有很短的几秒，她飞快地按了删除键。再抬起脸来，又是一副若无其事了。

　　--在过去漫长的成长中，她曾独自消化过多少次这种失落，才会习以为常？

　　半夜，徐天崖脸颊痒痒的，隐约感到有人在摸索他的轮廓。

　　暗暗虚起眼，在沈俏俏快要吻上他的时候，床头灯“啪”地亮了。

　　沈俏俏站在床前，手背遮住自己的脸，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压根就没睡着。”

　　她吞吞吐吐说，刚才做噩梦了，醒来总觉得床底下有东西，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今晚借她半张床？

　　对着那张仿佛他一旦拒绝就会哭出来的脸，徐天崖叹了口气往旁边让了让，说，把你的被子抱过来。

　　后来，没忍心给沈俏俏一个无情的后脑勺，好人做到底，一只手伸过去，连被子和人一起抱住。

　　关灯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安静到，只剩沈俏俏自己铺天盖地的心跳声。

　　这个男人对沈俏俏来说，身上还有许多解不开的谜团。但是，靠在他怀里的感觉是如此地安心。她也就什么都不管了……

　　沈俏俏睡沉了，徐天崖在黑暗里睁开清亮的眼睛。

　　月光照亮女孩幸福的睡颜，他自言自语着：沈俏俏，我明知没结果还对你好，不是在让你饮鸩止渴吗？

　　如果我从你身边消失，你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忘掉我爱上别人呢？

　　Part.11 我等你，也不过是短短一辈子

　　回学校销假复课，之后沈俏俏有几天没去找徐天崖。她特别注意不要逼得太紧，怕他烦。

　　她也在思考，千蔚没来探病徐天崖，这于理不合。

　　难道……莫非……他们真的已经……

　　嘿嘿嘿！她把电视里各种两男争一女的桥段都想了一遍，左斐意志坚决，对千蔚势在必得（看那天打架那架势就知道了），而千蔚折服于左斐的强悍，投进了他的怀抱？

　　徐天崖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自己喜欢的人不愿意，他豁出性命都要把她给抢回来……

　　沈俏俏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沾沾自喜中。

　　殊不知，她撑死了也就一个IOS玩休闲游戏的系统，处理不来侦探这么高级的事情。

　　她以为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接下来她和徐天崖之间，只是需要耐心了。就是二皮脸。

　　没关系，这正好是她的强项。

　　她可以等他慢慢接受自己，多久都等。

　　受这种十分正面的思潮影响，沈俏俏心情大好，其他人吃了食堂“砂子馅”的糕点拍案而起，只有她一声不吭地连吃仨下去。直叫同学们肃然起敬，捏窝窝头的食堂大妈引为知己。

　　有明眼人说，沈俏俏眼神游离，底盘虚浮的样子，八成是恋爱了。

　　别说，真有那么些卖布兼卖盐--多管闲（咸）事的家伙，跑到最有可能是沈俏俏恋爱对象的温豪希那里探口风。

　　温豪希不是这学校学生，却常来旁听公共课什么的，比沈俏俏这正职学生还勤奋。

　　原因嘛，大家懂的。

　　他听人这么一说，草蛇灰线，蛛丝马迹，直指沈俏俏红鸾星动的事实，怒不可遏去找徐天崖对质。

　　去的那天徐天崖刚巧和沈俏俏在一起。

　　温豪希关注了沈俏俏的推特和所有类型微博，半分钟前她最不常用的“企鹅围脖”有了动静：

　　“今天我一定要表白成功，康姆昂，北鼻！”

　　配了一张照片，她笑着比出小树杈手的自拍。

　　--KAO！镜头越过她肩膀拍摄到的高个子男孩，不就是正往旁边看的徐天崖吗？

　　坐实了二人有JQ的温豪希，查到沈俏俏微博客户端显示的地理位置：红旗广场，指挥着自己司机载着他飙车前往。

　　而此时的红旗广场。

　　“沈俏俏，对不起，我……”

　　“你不用马上回答我的，”沈俏俏突然打断到，“我其实也没打算一次表白就成功。我这个人怎么样呢，还是希望你多多感受再作出回复。”

　　“走吧，我们去看电影，我请你。”徐天崖转移话题。

　　所以温豪希终究扑空，人家移动到电影院了。

　　沈俏俏用手机刷新微博，有一条留言，跟在她的广场照下面：“你配不上他。”

　　心里咯噔一下，留言者的昵称显示为“千”。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沈俏俏回复：“别仗着他有几分喜欢你，你就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

　　千：“我跟他是不可能了，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他找一个好姑娘，那个人绝不是你！而且，你太低估我的能量了。”千蔚显然还记恨沈俏俏大闹婚礼的恶行。

　　前半句话让沈俏俏暗暗开心又不解：“你都弃权了，就老实地一边凉快去呗，等着我的好消息。”

　　这时徐天崖问沈俏俏怎么老玩手机？掏出代金卡说，选个她爱看的电影吧。她随手指了一步好莱坞大片。

　　看她这么不专心，选位置时徐天崖没听她意见了。坐进电影院沈俏俏才开始后悔，去！应该选恐怖片或者爱情片的，女汉子思维要不得啊！

　　徐天崖坐身边，叫沈俏俏怎么看得进去？

　　第十分钟的时候她就开始找他讲话，说还记得吗，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类似的黑暗里呢。

　　“记得。”他回答。

　　黑暗让人隐藏自身，感到安全，并且容易受到蛊惑地变得勇敢和疯狂。沈俏俏的手像小爬行动物似的，慢慢慢慢伸过去，找到了目标人物的手，拉住。

　　徐天崖偏头看了她一眼，顿了一秒，抽出来反手握住她的。

　　她的心情似乎只能用“狂喜”来形容，

　　想起一句稍显矫情的话：多希望时间就此停驻，一夕忽老，那么你就永远永远都是我的……

　　可是时间的齿轮始终会和人生咬合着向前而去。

　　路人不解，电影院暖气很强吗？为什么这俩刚钻出来的青年脸泛红潮？

　　“你请我看了电影，礼尚往来，我请你吃饭吧。”沈俏俏只是想和他一起多呆些时间罢了。这个美妙的周末注定让她难忘。

　　徐天崖说还是他请，沈俏俏以为这是他的轻度大男子主义。

　　餐桌上，他问想吃什么？“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嗯，那我就点了，”他说，“一个萝卜汤，清炖排骨，蒸鱼，红烧猪蹄……再炒一份时令鲜蔬，少辣油和盐。”

　　全是沈俏俏住院时，在医院门口小馆子吃的那一系列菜色，对骨骼愈合有好处，又不会妨害她的胃病。

　　他竟全部记得。

　　徐天崖没怎么吃就搁筷子了，交叉着手臂说，那什么沈俏俏，我刚才不答应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

　　沈俏俏不以为意，发好人卡嘛，她懂的。

　　徐天崖说：“我要出国了。”

　　“……”沈俏俏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下面，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徐天崖家里一直希望他出国留学深造，实在不行镀层金回来也好，而最近，他同意了，前几天一直在学院办退学和留学的手续。“

　　是退学不是休学两年，如果在国外念不好书，连回来的后路都被堵死了。可见去意已决。

　　她终于明白，徐天崖为什么今天会如此反常地对她温柔了。真是温柔一刀。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

　　“这个决定和千蔚有关吗？”

　　“……有。”

　　沈俏俏觉得，微博上的“千”没说错，她就算退出战场了，依然操控着全局。

　　“徐天崖，她不接受你，你这么好她都不喜欢你，你就不能转转眼珠看看别的女孩吗？”

　　“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但我沈俏俏这辈子从没这么低三下四求过人，算我求你，不要走好吗？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千蔚更适合你，更能让你感到幸福……”

　　“求你了，为了我留下来。”

　　嘴里尝到苦味，她才意识到羞耻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淌下。

　　良久，如她所料，无人应答。徐天崖低着头没有再看她。

　　让沈俏俏觉得，不能接受现实又饶舌的自己，比祥林嫂还可悲可笑。

　　凭着年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失为精彩的生命。

　　可沈俏俏无力追随而去，父母不会同意奶奶独自生活无人照料，而且他们也害怕自己会变成“留守老人”。

　　一个月后，徐天崖如愿飞赴纽泽西留学，用一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他离开的真正原因。

　　原来，不是左斐要和徐天崖争千蔚，而是徐天崖无意识地抢了别人的女友。

　　徐天崖、千蔚，和左斐的哥哥左鏛，三人是青梅竹马。千蔚和徐天崖彼此喜欢，可两人都个性要强，不肯开口表明心迹，这时是左鏛的善解人意和体贴将千蔚打动，和千蔚确定了关系。

　　千蔚开始在两个人之间摇摆，后来左鏛死于一场交通意外，至死都一心一意爱着千蔚。左斐痛恨徐天崖和千蔚的不清不楚，认为他们背叛和伤害了自己的哥哥，坚决要从中作梗，让他俩更不可能在一起了。而千蔚和徐天崖本身，也因为好友的死有了难以消除的隔阂

　　这就是全部经过。

　　徐天崖的远走他乡，多半是出于对爱情的彻底绝望吧……

　　沈俏俏以为，他用离开的决绝姿态拒绝沈俏俏，乃至任何人的抚慰。

　　得不到特等奖千蔚，就不要任何“安慰奖”。

　　其实，徐天崖只是不想用暧昧伤害更多的人，左鏛的教训还不够惨烈么？他担心自己一直想不清楚，无法抉择，沈俏俏就会一直陷在他这滩烂泥里，断送所有幸福的可能。

　　他走的那天，大雨瓢泼，沈俏俏送要来送机，却不见人影。

　　是偷偷来的吗？徐天崖鬼使神差地用GPRS定位了一下她，发现真不在机场内。

　　带着莫名的遗憾，他走上飞机客梯车。

　　在飞起起飞瞬间的失重中，徐天崖无法抑制地想起沈俏俏布满泪水的脸。

　　--不要这样难过，好像被我狠狠抛下。你难道忘记了，我从未答应过，要在一起。

　　Part.12 我爱你，时间又有什么了不起

　　后来，沈俏俏后来每每忆起过去，都想起那个人颀长的背影，多过正脸。

　　因为她难受时，徐天崖总是对她背过身去。

　　回忆到此为止了，无法逃避的现实，是她落在了温豪希手里，再也无法获得救赎。徐天崖又不是她的召唤兽，随叫随到，更何况多年后的现在，连联系都彻底斩断。

　　他已经如同从“红红火火”烧烤屋出来的傍晚，以及从闹腾婚礼现场脱身的那个下午，如出一撇地，走掉了。

　　留在沈俏俏眼底背影，像残照，她这辈子都追不上他了。

　　沈俏俏陷在king size的大床中，动弹不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一声巨响，是管家踢开门进来通风报信：

　　“少爷少爷你快出来，不好了，老爷来了！”

　　“kao，老爷子怎么来了？真他妈会挑时间！快点把她给我弄走，从后门！”

　　温豪希不甘心地看了看床上煮熟的鸭子，到底忌惮老爸，恨恨地下楼去。

　　就这样，沈俏俏莫名躲过一劫。

　　她被管家撵出温宅的后门，庆幸自己刚才有点急智。

　　被温豪希带往山上别墅的路途中，趁他一门心思地奚落自己，沈俏俏偷摸到他的手机，给温老爷子发去一条系统自带快捷短语，大意是邀约网上一起吃饭。

　　众所周知，温老爷倚重这个幺子，不过老爷子身边莺莺燕燕不要太多，膝下儿女无数，有名分和没名分的，成天争权夺利，比宫斗戏还精彩。

　　温豪希即使得宠，在老爸面前还是很乖巧的，俨然一副“最佳接班人”的模样。

　　换言之，有温老爷的地方，温豪希绝对不敢放肆。

　　事实证明，她押对宝了。

　　沈俏俏头顶铅灰色云朵，慢慢走回家去。

　　最近，可以说她是刚从珠穆朗玛峰上面滚落下来。

　　沈俏俏他爸曾是腰缠过亿的富商，哪知一朝沦为阶下囚--明星企业家沈远航因为非法集资入狱的消息，一时传得沸沸扬扬。

　　无论主流媒体还是地方小报，齐崭崭地大骂全市楷模人物其实是个骗子。

　　这年头富二代的形象面临集体沦陷，沈氏企业少掌门--他那败家女儿沈俏俏同样逃不过，被媒体挖出各种丑事，放到显微镜下面去分析。

　　所谓墙倒众人推。

　　不过别说，还真给他们找到些好料！例如沈俏俏纠缠徐天崖那事儿……

　　“陈芝麻烂谷子也写这么起劲，炒冷饭的记者，他们的老板怎么还没让他们滚犊子？”

　　今早晨，沈俏俏在快餐店的洗手间随手抄起厕所读物看了几行，眼珠子瞪得要脱眶，这还吃什么早饭呐，吃气都吃饱了！

　　她用那张可恶的小报擦了屁股，摔门而出。

　　十分钟后沈俏俏奔回了快餐店，冷若冰霜地带走了她点餐时就付了钱的汉堡。

　　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几天前那个挥金如土的女王。她现在是女奴。

　　家族资产被冻结，意味着沈俏俏以后花的每个子儿，都是她自己的血汗钱。

　　曾经住高楼，现在落深沟，曾经光万丈，现在一身锈。

　　不认栽又能怎样？

　　她现在不仅脱离了特权阶层，甚至连蚁族都不是，小老百姓可没有她那么招人恨，更不会挨娱乐小报的骂……

　　在街角遇上了开着加长林肯的冤家对头，温豪希。他邀她上车，说要送她一程，沈俏俏不同意他就用强的，再往后，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沈俏俏回家后想了很多。

　　此地不宜久留，她以前得罪不少人，不能确定还有多少个“温豪希”排队等着她。

　　另一方面，幸好她当初不想处处受制于父亲，没进家族企业，现在的顶头上司还算明事理，不因为她身上有“骗子的基因”就炒了她。

　　并且挺有人情味地安排其到意大利出差，暂避国内的风头。

　　去机场的大巴上，接了一个父亲在狱中报平安的电话。

　　然后沈俏俏手机上网，发现推特上面一夜掉粉几百人，FOLLOWERS里变个位数。她那些非富则贵的圈中好友，飞快地在网上与她划清界限。

　　要知道，这时距离她爸锒铛入狱的消息见报，不足48小时……

　　韩寒说过，什么圈到最后不是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