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狗狗狂

　　在德国，狗的数量多于学龄前儿童，每年仅仅是狗的食物支出就高达20亿欧元。对很多人而言，狗是重要的家庭成员。为何人类需要狗？相对的，狗需要人类给予它的宠溺吗？

　　奥黛塔其实是条野狗，虽然它有个优雅的法国名字。它喜欢吃排水沟中半腐化的鱼，喜欢打架，爱在烂泥坑中洗澡。两年前我把这只独眼流浪狗带回家时，就清楚地知道：它是一条真正的狗，应有其作为狗的尊严，不能给它床、沙发和肝肠饼干之类的奇奇怪怪的宠溺。我永远不会花300欧元为它买个皮质狗床，或是为它预约体育课，亦或和其他狗妈一起讨论温和育狗的方法。我可不会为了个动物忙上忙下，不可开交。当然这只是理论，两年后的现实完全不同。

　　是的，我已经为奥黛塔买了昂贵的饼干，为它预约了狗狗体育课，目前这家伙至少有分散在房间里的3个睡处。去度假时我大多会找它也能跟着去的目的地，因为我实在不放心把它交给别人。奇怪的是，我并不需要为此感到羞愧。我是个普通的养狗人，生活在“狗邦德国”。和奥黛塔玩伴们的活动和饮食方式相比，我对狗的迷恋黯然失色，例如我常听到其他狗主人的话语，“我们家的卢娜在上花样游泳课”或是“斯柏克只吃屠夫那里买的生肉”。

　　自上世纪60年代起，德国的人口出生率持续保持低水平，狗的数量却在不断上升。在4000万个德国家庭中生活着约600万条狗，明显多于学龄前儿童的数量。宠物狗带来了巨大的商机，仅仅是狗粮，德国人每年至少就要支出20亿欧元，比婴儿食物和护理用品的支出还要高。饲养员和兽医的年营业额分别为约3.8亿欧元和7亿欧元。和养狗相关的销售额占到德国国内生产总值的0.22%，创造了10万多个工作岗位。

　　“行业发展无比迅猛。我们认为，接下来几年销售额仍会急剧增长。”哥廷根大学国民经济学教授莱纳特·奥尔说，她正研究德国养狗经济学。2006年的一项研究中，奥尔得出的结论是10亿欧元。在过去几年，数量繁多的新商业领域诞生了，例如狗狗旅社、学校或理疗，而目前这部分收益并未纳入计算。

　　狗狗旅店

　　最近我和奥黛特一起去了慕尼黑的“狗狗旅店”：木质结构的小屋、温泉、大花园，在这里过夜的全是旅行中的主人托付给旅店的狗狗，费用为每天80欧元。旅店经理弗里德里克·布里奇的“客房”为狗狗提供奢侈的床具和美味的有机食物，每天换床单，工作人员不时拥抱它们。“我们还应客人需求做狗狗喜欢的食物。”布里奇说。此外旅店还提供按摩、芳香疗法和皮毛护理服务，但这部分费用需另计。

　　最初我认为，这是为少数超级富翁的娇弱袖珍犬想出的疯狂商业绝招。直到酒店经理布里奇告诉我：“我们的客房总是供不应求，有时候不得不拒绝一些住宿要求。”最典型的情形是，职场单身汉在出差前托付出他们的爱犬。

　　我怀疑每天换床单是否真的会明显改善奥黛特的生活乐趣，但是我决定给“狗狗旅店”一次机会：我预约了一位旅店动物按摩师，然而奥黛特的“无教养”着实让我羞愧。按摩师慢慢地用紫水晶抚摸着它的黑色皮毛，它却显得非常无聊，从铺着皮毛的按摩床上跑了下来，一个箭步冲到窗前，对着其它狗狂吠。尽管如此，我知道，旅店还是让它高兴，兴之所至，它还在旅店前的草坪上挖了一个洞。

　　狗狗食谱

　　人类已经和狗一起生活了几千年，而养狗仍然是充满争议的活动。目前的热门话题有：该给它们吃什么？就像大城市里的年轻人着迷于素食的时尚潮流一样，爱狗者也在因特网论坛上讨论新的狗狗饮食潮流并交流食谱。“加戈今天的食物是虹鳟鱼、牛心、菠菜叶、婴儿用混合蔬菜泥。”一位用户写道。另一位评价道，“食谱中缺乏海藻，这样狗狗会缺Omega-3脂肪酸。”

　　现代养狗人士希望为这些可爱的动物提供能够刺激味蕾的健康饮食，而比尔吉塔·奥尔娜乌从这种新需求中发现了商机。37岁的她创建了狗粮品牌Terra Canis，在一家上巴伐利亚肉铺生产高品质的肉罐头，不含添加剂，符合人类食物标准。

　　2005年，这位年轻的企业家将她的储蓄投入到Terra Canis，最初的150罐狗粮还是她用自用的菲亚特小汽车发货的，如今她已经建立起了专业的供货商网络。“2014年我们的年销售额有望达到1200万欧元，这意味着50%的年增长率。”

　　奥尔娜乌认为她成功的原因在于狗狗的新角色，“我祖父母的狗睡在农场的狗窝里，我父母的狗睡在走廊，我的狗和我一起睡在床上。你看你都和它一起分享床了，自然不会忽视它的午餐。”

　　“澳大利亚野猪肉配上苋菜、桃子”和“鲶鱼配上茴香、荞麦和野蔷薇果”，这是7种食谱搭配中的其中两道。在一条广告宣传片中，奥尔娜打开一个罐头，尝了一小块：“就像清淡的意大利番茄牛肉面。”

　　我只是闻了闻这个内容为“配有西红柿、土豆和米饭的牛肉”、价格为4.3欧元的敞开罐头。我确实能够嗅出其中的每一种原料。我的狗狗在20秒内将它的大餐一扫而光，这比它平时的速度快了将近10秒。

　　狗狗火葬场

　　11年前，农场主基瑟拉和沃尔夫冈将他们位于下萨克森州巴德贝根乡村的老庄园改建成了动物火葬场“在玫瑰园里”。餐桌上的花边小桌布，燃烧的蜡烛，设有长凳的屋角，都使得房间中充满了虔诚的氛围。在火葬炉前，一条斑点小狗的遗体躺在蓝色毯子上，它旁边放着一个绿色的橡皮球。

　　“这可能是它最喜欢的玩具。”火葬场营业主管艾玛努尔·霍勒说，“我们刚开始做这行的时候，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动物丧葬会如此受欢迎。”那时候，谈到自己的工作时，他会很尴尬。“在殡仪馆博览会上，我也常常要忍受蔑视的目光。”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一些殡仪馆同行常常会赞叹霍勒的职业选择。越来越多的人在亲人的殡葬上讨价还价，在他们死去的宠物身上花钱却毫不吝啬。焚化一条狗约需400欧元，根据骨灰盒的不同还可能更高。巴德贝根火葬场有2000种骨灰盒可供选择。目前甚至还出现了海葬服务。

　　“一个人和他的狗亲密生活在一起13年，”火葬场职员尼特菲尔德解释这种现象，“而他对生活在距离他500公里开外城市里的奶奶往往不会有这样深的感情。所以奶奶和狗去世时，他的反应不同也可以理解。”尼特菲尔德曾见过一个小女孩卷起一个肝肠面包扔进火葬炉，放在她家狗狗的身边，因为她每天早上都和它一起吃早餐。

　　理解人类的狗

　　为何会有人愿意为动物的美食菜单掏腰包？是什么让我们在规划假期时会考虑狗狗的需求？奥黛特是如何让我毫不迟疑地原谅它的几乎一切过错，甚至容忍它在我漂亮的地毯上呕吐的陋习？为何连它们的丧葬也变得越来越豪华？

　　“狗狗几乎是毫无保留地满足我们对于亲密和爱的需求。”慕尼黑心理学家苏珊娜·维特说。它们已经丢弃了其捕猎助手或牧羊犬的老行当，向人类提供着其他服务：扮演孩子和伴侣的角色，成为老人和病人唯一的朋友和心灵安慰。对现代人而言，一份真正的羁绊是一种难以实现的渴望，而和动物之间的关系，几乎全由人类决定，从不会遭到质疑或抛弃。“狗狗就是个终生的孩子，而且不需要你背负巨大的责任。”

　　陪伴人类的是狗而不是其它动物，例如猫，这并不偶然。奥黛特的一个行为习惯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我让它独自待在陌生的地方，它会狂叫，甚至会变成高频的尖叫。它需要我，这让我感到高兴。

　　没有什么动物比狗更加适应人类。连幼犬都更喜欢和人玩耍，而不是和其它狗。在婴儿行为测试中，狗狗和婴儿的反应类似：在陌生的房间中，一旦人离开，它们就会停止玩耍。而且，如果有一条陌生的狗出现在房间中，它们更愿意和一个人待在一起，而不是和它们的同类套近乎，哪怕它们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而狼在同样的测试中明显更趋向于选择它们的同类。

　　这首先是因为，狗是所有驯化动物中和人类生活时间最长的。“最新研究证明，3万年前就有狗了。”来自朴茨茅斯大学的生物学家和心理学家朱莉安娜·卡敏斯基说。2万年之后我们的祖先才驯化了第二古老的家畜——山羊。石器时代的人类筛选狼来饲养的标准主要是友好和互不侵犯，之后才出现狩猎热情、警卫和好学等关键词，从而诞生了在动物界中独具特性的狗。“狗能够解析人类交流，并对此加以有效利用。”卡敏斯基解释。因此奥黛特每天早上总是会在三岔路口我想去的正确方向转弯，它可能是通过观察我的身体语言得知这一信息的。

　　很多科学研究都证实了狗对人类的理解能力。匈牙利研究者们将可口的食物藏在一个塑料盆下面，并确保狗狗无法看见。然后他们寻找它们的目光，用手指向隐藏地点，狗狗很快就冲向正确的塑料盆。对狗狗而言，这种能力是天生的。狼要学习很久，才会首先注意到人的手势，而不是直接过去把所有塑料盆都掀翻。而猩猩在长期的训练后却仍然无法完成这一任务，尽管它们是所有动物里面基因离我们最近的。

　　猩猩和狼有些类似的特点。两者都生活在非常复杂的社会群体中，很多时候都要依靠和同类的合作，例如在寻找食物时。不同的是，狼群中的关系更加密切、信任，因为其成员都源自同一对父母，所有狼共同抚育小狼。相比之下，在猩猩家族中则不存在这样亲密的亲属关系。“正是这种对社会伙伴的忠诚性和特有的社会适应能力，使得狼在接近人的过程中有了相应的优势。”卡敏斯基解释。

　　但是她也强调：“狗就是狗，它希望自己是作为一条狗被对待，而不是作为人的替代。它们既不需要雨衣，也不需要按摩。外出奔跑，工作，和同类以及人类接触，这些都比带有加热功能的狗窝更让它们高兴。”

　　这是真的。如果我给奥黛特穿件毛衣，它会对我说什么呢？我想它会说，这侮辱了它在街上拉屎的尊严。所以，还是算了吧！

　　狗狗密语

　　德国最著名的犬类专家吕特尔告诉我们那些属于狗狗的秘密。

　　1.1976年的《明镜周刊》中就已经清清楚楚地写着：狗狗有人的名字，被送去做发型。这些年来，狗和人之间关系的真正改变在于，如今的很多狗生活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它们要懂得如何在地铁中正确行事，时刻记着不能任意狂吠。相比大部分狗都生活在乡下的60年代而言，如今的养狗者确实需要更多的育狗知识。

　　2.所有狗与人之间的问题，都是人造成的。狗狗就像我们的一面镜子。如果你是一个暴躁的人，你的狗也不会有好脾气；如果你在某些场合表现得胆怯，你的狗也会照怂不误。

　　3.大部分养狗者抱怨的问题有：我叫它的时候它不过来，它整天都叫，它攻击性太强。这些问题都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便是主人将狗狗人化，期待狗的行为像人一样。狗就是狗，它不是个孩子，也不是伴侣替身。别太唠叨，尽可能给狗狗最明确的指示，制定明确的规则，并且坚持贯彻实行。

　　4.人们说，狗总是听主人的话，保持忠诚。这并不完全正确。它们会听有领导力、能够做出最好决定的家伙的话，而他不一定是个人。有时候狗狗会觉得，它是家里唯一一个有这种能力的家伙。如果一条狗一般情况下被允许直立扑到主人身上，那么它会无法理解，为何主人穿着非常整洁的衣服时又不可以了（它也无法判断整洁这个概念），那么一旦它受到批评，就会不知所措地觉得无法理解主人，甚至认为他无能。

　　5.狗希望它的主人是始终如一、可信任的，最好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日程。虽然狗狗需要一个行为规律的主人，但是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会让它变得懒散。此外，流浪汉每天都有生存问题，没空和狗狗整天聒噪，它乐得清静。

　　6.让狗忙起来，因为所有的坏习惯都是在它无聊和沮丧时形成的。除了身体活动，它还需要脑力活动，例如找物游戏、叼取练习等等。

　　7.对狗狗暴力会导致它自闭，不再学习任何东西。应该让它知道，哪些行为是主人鼓励的，哪些是不受欢迎的，并马上用食物或语言奖励好的行为。

　　关于狗狗的一些数据

　　德国境内每天的狗便便重量：1650吨。

　　人狗一起跳降落伞的最高纪录：9174米。

　　目前世界上活着的身体最短的狗：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吉娃娃“天赐布兰迪”（Heaven Sent Brandy），身长仅15.2厘米。

　　目前世界上活着的身体最长的狗：一条名叫“法雷尔”（Farrell）的爱尔兰猎狼犬，长达237厘米。

　　第一条太空犬：1957年，小狗莱卡搭乘前苏联发射的人类历史上第二颗人造卫星，进入太空。由于太空舱隔热设计不佳，它进入太空5小时后痛苦死亡，为人类的载人航天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

　　[译自德国《焦点》]

　　朱迪特·布拉戈/文

　　艾可/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