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將再度執政 兩岸關係面臨考驗

　　二〇一六年台灣選舉結果是民進黨大勝，國民黨慘敗。人們普遍認為這是民意的表達，大陸不能不面對多數台灣民眾選擇了民進黨這一事實，在決策上也有投鼠忌器的難題，因為從民進黨的社會基礎和政策網絡看，大陸難以忽略民進黨在台灣社會中的市場。此外，蔡英文表現了與陳水扁的差別，也顯得比較含蓄和謹慎，讓人估摸不透。毋庸諱言，兩岸關係面臨一場嚴峻考驗。

　　蔡英文難以改變民進黨大陸政策

　　對蔡英文政治智慧的真正考驗，將集中於蔡英文開始在台灣執政之後，屆時她將陷入既堅持「兩國論」，推進「和平台獨」，又試圖保持兩岸經貿合作、人員交流，以消除兩岸關係問題對民進黨長期執政干擾的矛盾之中。大選塵埃落地後，「總統」當選人蔡英文以承認「九二會談」事實來搪塞兩岸輿論和國際社會，而隻字不提「九二共識」核心內涵即「兩岸同屬一中」。蔡英文須在五月二十日上任演說中做正式宣示，爾後設法在民進黨內採取重要舉措，調整民進黨大陸政策，才能讓大陸有所接受，穩定台海局勢，爭取順利執政的環境。

　　那麼，民進黨有沒有可能以凍結《「台獨」黨綱》並通過所謂「中華民國決議文」的方式調整其大陸政策呢？民進黨發言人鄭運鵬斷言，民進黨不會，也不會有新決議文，而是可能延續採用紀要的方式處理這個問題。從民進黨的政治生態來看，長期以來，其大陸政策思維深受其意識形態的影響與制約，只要其意識形態不改變，很難指望其對大陸政策會改變。故民進黨可能的首選路線是「穩健台獨路線」，它以「台灣前途決議文」為基本政策堅持。從其政策生態來看，民進黨在兩岸關係上的主流思維仍然是堅持過去長期的分離主義論述，而在策略上強調維持兩岸交流，因為民進黨對兩岸關係的認知是矛盾的，既固守成見，又不想放棄客觀現實的利益。這就決定了民進黨不僅不會放棄錯誤的大陸政策，甚至可能不會深刻反省其極端行為，繼續堅持其基本立場。從民進黨的行為模式看，它可能採取實用主義方式，提出一些策略性主張，來回避正面衝撞「九二共識」和大陸的挑戰。

　　維持經貿交流+暗推「文化台獨」

　　當家才知柴米貴。蔡英文當選後，才真正開始面對過日子的問題，對此她當然不能不做凖備。她已公開表示願意接受兩岸已經簽署的經貿協議。馬英九執政近八年，兩岸經貿往來頻繁，台灣經濟對大陸的依賴度越來越高，台灣民眾享受到越來越多的兩岸經貿交流的紅利，一旦中斷既有協議，勢必影響其生活水平。所以，蔡英文不會完全排斥與大陸之間的經貿交流，她很需要維持兩岸經貿交流，保住每年從兩岸經貿交流中得到的八百億左右的貿易順差，以及大陸客帶給台灣業界的利益。但是對於《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和擬議中的貨貿協議，為了區別於馬英九當局，蔡英文上台後不會完全照單全收或順水推舟，而會權衡利弊，政治掛帥。蔡英文還會設法投入美日等國編織的經貿網絡，增加對東南亞的投資商貿活動，減少台灣對大陸的依賴。不過，台灣絕不可能擺脫對大陸市場的依賴，其他亞太地區經濟體不會體貼照顧台灣，沒有太多優惠可言。最近台灣立法機構在考慮《兩岸協議監督條例》時，民進黨的版本擬用「兩岸」取代「兩國」，表明民進黨為了保住大陸市場不得不采取去「兩國論」的舉措。

　　自二〇一二年到二〇一六年，台灣「新選民」約二百萬人，其中七至八成傾向民進黨。蔡英文參選二〇一六年「總統」，獲得約一百四十萬以青年為主的新選民百分之八十左右的支持。大選結果也證明了台灣政治版圖已經是綠大於藍的事實。為迎合這些新選民，同時繼續培養更多這樣的新選民，民進黨勢必在文化上繼續與大陸進行割裂，進行新一輪的「文化台獨」。蔡英文公開表示支持「反課綱運動」，並聲稱一旦當選，會將新修訂的課綱全部作廢。必須看到，統獨之爭是台灣社會的深層矛盾，民進黨社會基礎的擴大是建立在「台灣意識」甚至「台獨意識」之上的。民進黨既然靠綠色選民擁戴重返政壇，就一定會繼續利用綠色信眾擁護其政策，而在大陸實力日益提高的情況下，對無法實行「法理台獨」的蔡英文而言，最好的辦法就是推行「文化台獨」。「文化台獨」性質上屬於柔性「台獨」，也是隱性「台獨」，其危害性絕不亞於「法理台獨」。「文化台獨」危害長久，遺患一代。最近，民進黨立委高志鵬提出廢除「國父」遺像，就是活生生的實例，且已經涉嫌「法理台獨」了。

　　依附於美國就要搭乘美國戰車

　　當前，台灣所處國際環境日益複雜。美日正在形成對中國大陸的戰略包圍態勢，同時美國又需要與中國大陸廣泛合作，以應對重大國際問題和地區危機。台灣只能夾縫中求生存，必須小心翼翼，保持平衡。對於中國大陸，蔡英文不太可能和陳水扁執政期間一樣橫衝直撞，頻頻製造麻煩甚至危機，必然會有所收斂，改打太極。不過，在對外關係方面，大陸可以打的牌是有力的，只要民進黨當局有「台獨」舉動，大陸可隨時還以顏色，對其施加壓力，如在國際上嚴控台灣活動空間，甚至根據形勢和戰略需要減少台「邦交國」數量。

　　民進黨發表《國防政策白皮書》，一再強調兩岸軍事力量差距懸殊、台灣軍事防備預算減少。蔡英文上台必定會增加軍事預算，進一步加大對美軍購。在南海問題上，為示好美國，獲取美國對民進黨政權的支持，蔡英文有可能放棄「十一段線」的歷史主張。在回應外界擔心民進黨放棄南海主權主張時，蔡英文只是表示不會放棄「南海太平島主權」，而不提「南海主權」。但筆者認為，如果蔡英文的說法是模糊的，不明確宣示或否認南海水域屬於中國，但含糊其辭地表示屬於「中華民國」或者台灣，同時表示和平解決有關爭議，維護國際航行安全等等，大陸可以不予評論，依舊實行現有方針政策，因為只要體現「一中原則」，就沒有必要加以糾纏。不久前，馬英九決然前往太平島巡視和勞軍，邀請蔡英文同行，遭到拒絕，蔡英文甚至決定不派民進黨的代表前往太平島。民進黨發言人還批評馬英九此舉傷害了台美關係。可見蔡英文在南海問題上的立場與馬英九及國民黨不同，與中國大陸差距更大。

　　大陸將保持戰略定力與策略威力

　　大陸不會因台灣政黨輪替而亂了陣腳，事前已有準備，事後平靜如常，表現相當穩健。蔡英文打著「維持現狀」的旗號，做出「不挑釁、無意外、多溝通」的姿態，借「維護台海和平」口號，對大陸虛與委蛇，大陸不會被忽悠，因為大陸對蔡英文統領下的民進黨不抱幻想，並對蔡英文搞以「文化台獨」為核心的「隱性台獨」和「柔性台獨」有所警惕，將隨時予以揭露和阻遏。

　　不過大陸也在深思台灣社會發生的深刻變化，改變現有對台交流模式，更側重扁平化交流，直接面對台灣各政黨（包括民進黨基層）、團體、組織，瞭解它們的立場、態度和訴求，而不再通過代表人物間接溝通。也要調整「讓利」政策，既要顧及台灣經濟發展的需要，也要適當放慢交流步伐，兼顧大陸民間利益，謀求兩岸關係的長遠發展。

　　大陸須看清台灣社會變化、政治結構變化及民族認同現狀，不再只把注意力放在國民黨和民進黨身上，也不再主觀臆斷大多數台灣民眾認同中國，需全面認識台灣現狀和發展趨勢。台灣的民主化與本土化存在一定落差，二千三百萬台灣民眾都要民主，但近半數民眾認同「九二共識」，七成以上民眾主張兩岸和平發展，一場選舉改變不了兩岸關係發展方向。中國國民黨不會崩潰，泛藍陣營依然如舊，分離主義沒有前途，台灣的機會在大陸，台灣的命運系於大陸的前景。兩岸的發展都處在長期發展軌道的一個階段，大陸正在進入她的歷史常態，台灣也在走向其歷史常態，雙方力量對比和狀態對比將越來越令他們不適應，但不能不面對和接受現實。大陸方面是堅持原則的，不要幻想大陸會妥協。

　　無論是命運共同體，兩岸一家親，還是心靈契合，都不是一天形成的，也都是包含酸甜苦辣的，應對此做好心理準備。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當然包含打斷骨頭與連著筋兩方面。但從中華民族的利益和兩岸人民的福祉說來，兩岸發生戰爭、兄弟互相殘殺無疑是一場悲劇和浩劫，會對民族情感和心靈造成難以修復的破壞，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沒有哪個決策者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對於有人提出的「武力統一」口號，筆者持反對態度。然而，筆者同時認為，大陸對台灣的挑釁或刺激，可以採取軍事手段意外的強硬方式予以回應。例如在敏感的南海問題上，民進黨如犯錯誤將引起對抗，兩岸關係將會更加複雜。假如蔡英文的智囊以為西太平洋局勢可以利用，執意借南海問題挑事，以謀取政治利益，大陸可以出手，在外交領域還以顏色，則她必須承受兩方面的重大危機與損失。一是進一步降低「中華民國」國際地位，台灣無權再提南海問題，一旦太平島發生被越南攻占的危險，大陸依法收復它之後，不會歸還給台灣。二是引起連鎖反應，壓縮台灣國際空間。這顯然是蔡英文、民進黨乃至整個台灣不可承受之重。

　　王海良 上海社會科學院世界中國學研究所執行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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