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韻「帝無雙」——細說鈞窯瓷器

　　鈞窯不僅是中國宋代五大名窯瓷器之一，也是中國瓷器中一個享有盛名的重要品種，更是中華傳統製瓷中的珍品，被世人譽為國之瑰寶，它以獨特的窯變藝術和以世間「鈞瓷無對，窯變無雙」和「入窯一色，出窯萬彩」的特色而鶴立群芳。乾隆在《賞鈞紅》中讚美道：「雨過天晴潤如玉，花留水彩凝成珠。品綠評紅幻萬象，疑是畫聖神筆圖。」

　　唐花釉開啟鈞窯之始

　　中華製瓷的起源一直可以追溯到東漢。東漢瓷器的興起為唐瓷日趨成熟奠定了紮實的基礎。以唐代為起始的「南越北邢」兩大窯口成為中國瓷器最早期的代表。那時瓷器都是清一色的單色釉，南以越青釉，北為邢白瓷，無一例外。

　　唐代最早發現類似鈞瓷的應該是唐花釉瓷。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後，故宮博物院的專家在河南郟縣黃道窯、魯山段店窯、禹州趙家（門里一個外）窯等處發現了花釉瓷器，即成為後來人們所說的唐鈞。

　　這些被譽為唐鈞的瓷器真正的名字叫「唐花釉」。我的看法是唐花釉的製作和效果，都啟發其後鈞窯瓷器的誕生，故後人以唐鈞稱。

　　唐花釉是先在素坯上均勻施釉，稍後進行點斑、潑斑或抹斑等隨意性操作，燒製而成，實際上它和鈞窯瓷器在爐內產生的窯變有本質的不同。但是，神雖不同卻稍有形似之處。唐花瓷點斑、潑斑或抹斑等隨意性釉色或煙雲、或流水的莫測和隨意性流動的變化，和日後的鈞窯瓷器行雲流水的窯變形成的圖案有相承相通、異曲同工的滋味。所以，它對唐末和宋代鈞窯瓷器的完美形成提供了啟迪。

　　鈞窯產地迄無定論

　　鈞窯瓷器最盛時是北宋中、晚期的產品。鈞窯瓷器名稱的來歷頗有值得探究之趣。根據史料記載：鈞瓷在唐末時已經誕生，但是，在唐、宋、金、元時期被稱做什麼瓷，至今仍無明確史料可查證。在可見的史料中最早提到其名的，來自明宣德三年（一十二八年）由呂震等人編撰的《宣德鼎彝譜》一書。該書中有「內府所藏鈞、柴、汝、官、哥、定、名窯器皿……」內府指明代宮廷；所藏的名窯器皿，是指經歷代皇宮輾轉遷徙有幸得以保存下來的宮廷用瓷。該書中第一次提到「鈞」字。從這時起，始有鈞窯之名。由此可知，「鈞窯」或「鈞瓷」都是來自明人的命名，明以後均沿用此名。鈞窯作為瓷窯所產之瓷也就理所當然地稱為鈞瓷了。從此，鈞瓷享譽天下。

　　那麼，明人為何稱之為「鈞」呢？自明以來，說法也有不同。

　　一說因產於鈞州而得名。如明代屠隆《考槃餘事》、高濂《遵生八箋﹒燕閒清賞箋》、文霞亨《長物志》均稱鈞窯為「鈞州窯」。新中國成立後仍有不少文章中沿用「鈞瓷產於鈞州而得名」。二說因鈞台而得名。如郭葆昌《瓷器概論》中說：「鈞窯建於宋初，在河南禹縣，其地有鈞台，因名鈞瓷，至今尚存。」清《景德鎮陶錄》所載：「鈞窯宋初所燒，出鈞台。」現代古陶瓷專家安金槐先生也說：「禹州夏有古鈞台，鈞瓷之名由此來。」這些是認為鈞瓷知名是由地名而來，且鈞台為御窯之名。

　　根據河南省禹州市神垕鎮（鈞州）當地的史料：北宋徽宗時期，官府在陽翟（今禹州市）鈞台附近設置官窯，燒製宮廷御用珍品瓷器，為宮廷燒造貢瓷，每年選三十六件入宮，其餘的全部打碎深埋。由於官窯設置在夏啟建都的古鈞台，所以窯名為「鈞窯」，瓷名為「鈞瓷」。時曰：人間有五色，尚且千變萬化，何況鈞瓷色彩自然天成，出自窯變而變幻無窮，製成之品絕無雷同之物。「鈞無雙」有同於諧音「君無雙」，加之鈞瓷燒製極難，鈞瓷生產自古有「七十二道工序」之說，示其生產工藝在當時屬極其複雜繁瑣，「十窯九不成」是說其成功率很低，使當時鈞窯瓷器更顯珍貴而稀罕。歷代帝王皆將其欽定為御用珍品，專用於宮廷而嚴禁於民間，亦合「君無雙」之意。

　　中國五大名瓷，鈞、汝、官、哥、定，以鈞瓷為首，謂瓷之君主也。其它瓷上可供於貴宦高堂，下可用於布衣陋室，唯鈞瓷自帝室之下，民間從不相見，莫知其詳。故而，鈞瓷享有「黃金有價鈞無價」、「縱有家財萬貫不如鈞瓷一件」、「雅堂無鈞不可自誇富」的盛譽更顯其珍貴。我認為，鈞窯瓷和鈞台窯瓷仍有推敲的意義。

　　鈞無雙，民間難見真章

　　鈞窯瓷器盛名於天下，而宋代鈞瓷是頂峰中的頂峰。宋代鈞瓷得唐花瓷之底藴，使宋鈞瓷「生於藍而勝於藍」脫穎而出，使當時的朝野震撼。其釉色在爐內得高溫自然窯變形成的絢麗釉色、玉潤晶瑩和如行雲流水般，已絕非唐時花釉瓷所能比擬。加上北宋時期，社會環境相對穩定，為陶瓷藝術的繁榮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到了宋徽宗初年，宋徽宗傳下旨意，在禹州鈞台附近建官窯為皇宮燒製貢瓷，這就為鈞瓷藝術的全面發展提供了良機。宋鈞瓷成為皇家的御用瓷器更加不計工時，不計成本，只求器物精美。工匠們得以把最為動人心魄的窯變精品呈現出來，創造性地建造了結構合理、性能優良的雙乳狀火膛柴燒窯爐。鈞瓷是低溫素燒、高溫釉燒，兩次燒製的產品，使釉燒的爐溫提高，火力柔和均勻，使窯變效果更加完美。科學的鈞釉配方，礦物釉料的使用在窯變色彩的變化越加豐富燦爛。

　　正如《中國陶瓷史》所述：宋代的鈞窯首先創造性地燒造成功銅紅釉，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成就。宋鈞官窯將鈞瓷窯變藝術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創造了鈞瓷藝術在瓷器藝術史上的美術境界的輝煌成就。然而，鈞瓷成為皇家專用御瓷，不准流入民間的規定，使後代為得到一件真正的宋代鈞瓷（鈞台窯瓷）成為奢望。

　　宋代鈞瓷釉開始採用氧化銅為著色劑，在還原氣氛中燒成銅紅釉（這也為後代釉裡紅的燒製開創了先河）。鈞瓷燒出的釉色青中帶藍、紅中又紫、變化莫測尤如霞光美不勝收。鈞窯釉色大體上分藍、紅兩類、具體的可呈現月白、天青、天藍、蔥翠青、玫瑰紫、海棠紅、胭脂紅、茄色紫、丁香紫、火焰紅等。其中，藍色也不同於一般的青瓷，是各種濃淡不一的藍色乳光釉。藍色較淡的稱天青，較深的稱為天藍，比天青更淡的稱為月白，都具有瑩光一般幽雅的天青色的蔚藍色的光澤。年代久遠的痕跡使鈞瓷呈現一種溫柔的乳光，她有深沈的沈澱感，似玉非玉而勝似玉，令人愛不釋手；有一種玻璃質感，則淺如天青，深如天藍，具有瑩光般幽雅的藍色光澤，其光澤由內而外透出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美。

　　北宋末年靖康之變導致北宋滅亡。長江以北落入金人統治之手，宋鈞官窯自然煙消火滅，工匠們或逃或亡，宋鈞官窯的歷史也就劃上了句號，這對於鈞瓷藝術來說，無疑是一場劫難。

　　然而，美終究是人類永遠追求的目標。鈞瓷自北宋以後直至今天仍被人們仿製、研究、發展從未有間斷過，我們的國家領導人也會以現代鈞瓷作為國際禮品作為友好交往贈予友好國家，然而，我們如何能夠找到真正的宋代的鈞瓷呢？即便是宋代鈞瓷除了鈞台，其它窯口也有許多，找到一件真正的鈞瓷，誠如行蜀道一般，成為藏家們的奢望。

　　尋找真正鈞窯

　　尋找真正的宋鈞瓷，從現代物理化學入手，我從中科院矽酸鹽研究所李家治先生的文獻中指出，鈞瓷釉的天藍色，是因為加入了氧化鈷，而且因為胎體的不同，使藍色的深淺不同是融入了百分之三至百分之五的氧化鈷（以Co3O4計），當然因它的化學成分組合是比較複雜和繁瑣，但是這個方法是可以將鈞瓷的出身地和時代科學的分檢出來的，相對的成本會高一些。而用一些主要數據也可以相對的區分它是否是北宋鈞台的鈞瓷。比如，早期宋鈞在二氧化矽與三氧化二鋁之比介於十一至十一點四之間，五氧化二磷多數占百分之零點八。官鈞釉的二氧化矽與三氧化二鋁之比為十二點五左右，五氧化二磷在百分之零點五至百分之零點六之間。數據分析實在太專業化和枯燥，我們放在以後有機會再討論。

　　窯變釉是一種典型的二液相、分相釉，釉中氧化鋁含量低，氧化矽含量高，並含有極少的氧化磷，釉中的紅色則是由於還原銅的呈色作用，由於採用還原氣氛，降低了氧化鐵的含量，燒成的釉色以濃淡不一的藍色乳光釉為主，並出現錯綜掩映的多種窯變釉色。釉色是各種濃淡不一的藍色乳光釉，淺如天青，深如天藍，而且具有瑩光般幽雅的藍色光澤。其色調之美妙，為一般窯口的產品所不及。這點我們必須了解。

　　如果我們採用目測的方法對宋代鈞瓷進行甄別，專家們也總結了不少經驗：有以看胎質、看造型、看工藝、看釉色、看底足，稱之為五看；又有九字真經說：潤、活、純、變、厚、正、紋、境、渾，運用九字真經說鑒賞一件鈞瓷，非要這九個特點同時都具備不可；還有一種叫做外觀外六相和內涵內六品。外六相，型，即鈞瓷的造型；質，即鈞瓷的體質；音，即輕叩柔擊鈞瓷發出的聲音和鈞瓷開片的聲音；色，即鈞瓷的色澤；紋，即鈞瓷的釉面所產生的紋理；境，即鈞瓷的意境。內涵內六品為：氣、勢、情、韻、靈、神。內六品得方法很有益，摘錄其中氣和靈之典故不妨一讀。氣：漢王充《論衡》：「天地合氣，萬物自生。」靈：《管子·內業》中說：「靈氣在心，一來一逝，其細無內，其大無外。」由內六品之說，可見品瓷如品人，愛鈞瓷如愛人，所以玩瓷也不只是單純的玩，還確有陶冶情操和修身養性之功效，故而討人追捧。實在，要鑒別和說清楚鈞瓷的真諦，絕非三言兩語可及，單單研究蚯蚓走泥紋，就可以讓你付出九牛二虎之力。最後，借用民國許之衡《飲流齋說瓷》之說以概括：「鈞訛作均，相沿已久，胎質細，性堅其體略重。釉具五色，渾厚濃潤，有兔絲文。紅若胭脂朱砂者為最，青若蔥翠紫若墨者次之。其釉分為兩種：一曰細平釉、一曰橘皮釉。橘皮釉亦屬後起者，故兼有紫斑者居多。無釉之處呈羊肝色或芝麻醤色，乃真物也。均瓷厚而勻、元瓷釉厚而垂、均之胎釉皆細、元瓷之胎釉皆粗、均之釉無論深淺濃淡皆混然一律、元瓷之釉濃處有時或起條文，淺處有時仍見水浪。鈞窯之釉捫之甚平，而內現粗紋垂垂而直下者謂之淚痕，屈曲蟠折者謂之蚯蚓走泥印，是鈞窯之特點也。」以饗讀者。

　　真言

　　本名章瑜，古玩與金融欄目特約撰稿人。資深金融家，古玩鑒賞家，著名收藏家和撰稿人。萃孝堂擁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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