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轉股會害死銀行和A股

　　逼不得已時，各種債務總有暗度陳倉的辦法，如置換、債轉股，還不出的債務改頭換面算不得具有創新意識，還會讓中國本已十分脆弱的金融信用雪上加霜。如果債轉股各方最後都惦記把股市作為套現處，對於搖搖欲墜的A股市場將是致命打擊。

　　三月十六日，李克強總理在全國人大會議記者會上稱，可以通過市場化債轉股的方式來逐步降低企業的槓桿率。銀監會主席尚福林同日表示，商業銀行不能直接投資於非銀行類企業，因此債轉股需要經過一系列制度設計和技術準備才能推開。三月二十四日李克強總理在博鰲論壇上再次提及債轉股。

　　已經有部分銀行進行凖備，為繞開法律障礙，可能通過銀行子公司持股或者境外公司持股的方式進行。與二〇〇三年剝離不良資產時債轉股最大的不同在於，當時的債轉股是由不良資產管理公司承接的。銀行把作為債權的股份讓度給不良資產管理公司，由後者處置，也因此不良資產管理公司成為某些公司大股東，AMC致力於運作時獲得收益，至於股權背後的上市公司的治理結構，並非AMC的任務。

　　今年兩會上，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賴小民建議，以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為主，加大實施企業債轉股政策，安排一到三萬億元債轉股資金，幫助國企、民企解決困難，化解風險。賴小民先生似乎還是沿用老辦法，AMC承接不良資產股權，成為負債無法償還企業的大股東，一到三萬億元債轉股資金交給AMC——獅子大開口，張嘴就來。從哪裡籌集，銀行不可能支出這筆錢，把納稅人的錢看得太輕鬆了。

　　二〇〇三、二〇〇四年的債轉股，是銀行將不良資產讓度為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對公司的股權。哪些企業可以轉、哪些企業不能轉，哪些股票能轉、轉多少，都是一個市場化決策過程，以後相對比較成熟。如果商業銀行在行政逼迫下進行大規模債轉股，是可怕的負面激勵，欠了債的公司只要擴大發行股份就行了，雖然這些股份一錢不值，但資產高估一把，同時稀釋此前的投資者利益，貌似欠債可以做平。

　　以後這些欠錢公司會不會拍著胸脯說，「要錢沒有，要股一把」呢，實際上一些不斷增發的公司已經這麼做了，因為他們可以做到發股零成本，通過市值運作在市場圈錢。

　　債轉股後，一些爛公司減輕了負債，說不定打著恢復生產的旗號借入更多的債務，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可以轉股。到目前為止，債轉股沒有倒逼企業出現法治化公司管理機制，不良資產管理公司通過運作獲得收益也就心滿意足了。

　　銀行關注類貸款、不良貸款數量不小，債轉股又提上了議事日程。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自二〇一三年第二季度以來連續第十個季度上升，自二〇一一年第四季度以來不良貸款餘額連續十六個季度增多。銀監會數據顯示，截至二〇一五年四季度末，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為百分之一點六七，同比上漲零點四二個百分點，不良貸款餘額已達一萬二千七百四十四億元，較二〇一四年末增長百分之五十一點二五。截至二〇一五年四季度末，關注類貸款餘額二點八九萬億元，較二〇一四年末增長百分之三十七點六二，就是不良貸款中的百分之一轉變為股權，數量也在千億級別。

　　評級穆迪三月表示擔憂，如果企業本身質量不錯、主要問題是資本結構槓桿過高，進行債轉股，對商業銀行有利。銀行可以主導公司、可以主導並購重組。如果企業本身已失去生存能力，商業銀行參與債轉股將承擔更高的成本。在轉股之後，現有股東被攤薄但並未退出，同時銀行喪失其優先受償地位。銀行得到的好處是，延遲確認信貸減值損失，但不得不因為風險權重提升而提高資本水平。也就是說，銀行確認壞帳可以延後了，這是多麼偉大的發明，其實跟那些暮四朝三的猴子們有什麼區別。

　　假設銀行把千億不良資產債轉股，不上市沒交易的股票沒有價值，銀行相當於拿了一堆廢紙，最好的辦法是想辦法上市套現。現在各地方政府把證券化率作為國企改革的一大成果，以後作為大股東的銀行又要催企業上市。

　　如果繼續由AMC持有股權，AMC不會白效力。賴小民建議，應支持AMC在A股上市募集資金，理由很堂皇，一是能夠以較低的成本持續籌集大量資本，不斷擴大不良資產處置規模；二是可以將股票作為工具進行並購重組，進一步培育和發展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不良資產處置競爭優勢和實力，增強風險化解能力。

　　總而言之，一句話，債轉股最好就是上市套現，只能減少壞帳損失，場外市場包括新三板都沒有這個容量。講真，出這個主意的人真的沒有把A股當垃圾桶的意思。或者說得好聽一點，A股的胸懷像大海一樣寬廣。

　　葉檀

　　著名財經評論員。復旦大學歷史系博士，專攻政治史與經濟史。現為《每日財經新聞》首席評論員，評論版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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