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乎？演戲乎？——談談如今的某些婚禮

　　從媒體上得知北京某知名高校的一位校長因女兒的婚禮過於奢華而被免職，不禁憶起近年來所出席的一些婚禮。有些婚禮已成為一種買賣，甚至已是權錢交易的一種模式，這一公眾認可的一面，這裡就不提了。撇去錢財，單從婚禮本身而論，這些年的種種變化，細想起來也不由得感慨系之。骨鯁在喉，且在此一吐為快吧。婚姻自古就是件大事，「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史記》）至於婚禮，作為一項禮節，一項儀式，擔負著「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禮記·婚義》）的重任，本當是一樁鄭重嚴肅的事。它是喜事，自然不能板起臉孔拘謹從事，但它絕對不是一場遊戲，一對新人更不是逢場作戲的演員，任何虛假、調笑乃至胡鬧，都是格格不入的。然而，近年來有些婚禮，甚至花了重金請一些婚慶公司來主持的婚禮，卻恰恰把它辦成了「遊戲」+「演戲」。

　　且從以下幾個方面簡述之——光怪陸離的氛圍。科技的新發展在很多場合越發顯示出聲、光、電的威勢，於是，有些人就把它們移植到婚禮上：忽明忽暗、閃爍不定、幽冥怪誕的燈光，不僅衝走了應有的光亮和暖意，甚至連新娘什麼樣子都看不清了；高倍司的不中不西的大喇叭的喧囂，不僅談不上什麼美感，連同桌人的對話都很難進行；能播放些有價值的錄像當然是好事，但操作得變幻莫測又使人感到在故弄玄虛……總之，嘉賓們似乎進入了遊樂場或馬戲城，一股說不出的「窩塞」。

　　繁瑣冗長的程序。如今的婚禮越拖越長，花樣越變越多。發表誓言啊，交換信物啊，同開香檳啊，共切蛋糕啊，接受禮品啊……一對新人上上下下進進出出真忙得可以；而從主婚的雙方父母，到有一定身價的證婚人，到當初促成好事的介紹人，直到新人自己……人人都要講話，講話內容又大同小異，難怪嘉賓們真要有些不耐煩了。

　　逢場作戲的表演。婚姻是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貴在一個「真誠」。可在這類婚禮上，新人成了演員，從站在飯店門口展示「亮相」，到與眾多賓客一一合影，再到入場後的種種環節，真不下於演一部戲的份量。新娘子連服裝都要換個幾套，更不要說還要每桌都得去敬酒呢！（敬菸現在少見了，總算得到一次解放）這樣的表演真夠累的，但能體現真情嗎？能促進人際的交往嗎？逢場作戲而已。

　　粗俗淺薄的遊戲。對以上種種，主持方面還嫌不夠，於是又添加了遊戲、演出和摸彩。所演的節目，尤其是混雜其間的起哄，往往出格；而形形色色的摸彩，雖攏住了一些賓客，但更把婚禮變成了商場。

　　莫名其妙的主持。最後，必須說一下主持人，因為他們是婚禮的策劃者和實施者。應該說，他們水平不一，各有神通，但有一通病，就是油嘴滑舌，著意賣弄。這跟對婚禮的定位有關，商業化的東西不是哪位個人能扭轉得了的。至於個人信口開河，胡說八道，那就更要勸其斂了。我就親耳聽一主持人對新娘喊：「王小姐，從今天起你就該叫「張王氏」了，再叫你「王小姐」，你就不要睬他。」真是拿肉麻當有趣。

　　上世紀五十年代，上海著名滑稽藝人笑嘻嘻和沈一樂曾演過一出《老式結婚》，對舊社會婚禮上的種種不當，極盡揭露嘲諷之能事，取到了很好的效果。看來，如今該演一出「最新婚禮」了，不知哪位藝術家願擔此重任。

　　我這裡說的是上海的事。據說，在外地，尤其是某些農村，從婚禮直到鬧房，更是花樣百出，有的簡直成了聲色表演的鬧劇。這固然反映了我們社會風氣的墮落，也更說明，移風易俗，樹立真善美的價值觀，真是當務之急啊。

　　過傳忠

　　資深語文特級教師，復旦附中原校長。曾任民革上海市委副主委，上海市政協常委兼副秘書長，上海市語協副會長，現任上海視覺藝術學院兼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