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夫 用色彩把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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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7-06 08:18
初見趙以夫的作品,以紮實的寫實功底和細膩的筆觸描繪了威尼斯和蘇州東西方兩個水鄉如詩如畫,其對水面的光影與色彩的明暗處理,畫風有別於內地的畫家,令觀者驚豔。在與趙以夫訪談中,才了解其過往的學畫經歷與創作成長過程,造就了他的畫作風格。
祖籍上海的趙以夫從小因身體不是很好,不喜歡戶外的活動,只喜歡在家裡的牆上、地上、紙上到處塗鴉臨摹,甚至把文字畫成立體造型,畫筆成了他童年的玩具,逐漸在繪畫上展露了天份,父親在他十三歲時請了老師正式拜師學畫,但學了半年覺得沒有什麼好學,正好認識了當時的上海美術學院校長孟光先生,因處於文化大革命時期沒什麼學校可念,只好每天在家畫畫,每周拿畫去畫室請老師指導,當時孟校長的學生現在都成了中國藝術界的精英。
直到一九九〇年趙以夫想出國進修,但當時美國需要經濟擔保,只好先轉進日本,先去日本學油畫,那時日本的簽證比較容易,也不用經濟擔保,到了日本之後還是想著做著「美國夢」。去日本待了三年,在築波大學的藝術學院油畫研究生班學習。後來美國的朋友召喚下?趙以夫覺得這肯定是要去的。去之前老師問他「你會回來吧?」他對日本老師撒了個謊說「我會回來」,去的時候就打算不回來了,老師不高興了,趙以夫還給老師寫了封信「對你們日本來講,我是一個外國人,我有權選擇自己喜歡的國家。相比之下美國比日本好」。
趙以夫說他是學西洋畫的,現在說起來在日本學習的西洋畫其實是二手的。當時想出國有幾個因素,一是國家剛剛開放,國內一切都是空白,人的思想很活躍,沒有方向,出國是唯一的途徑,大環境使然,同時也有個人的願望。當時哪有一個學西洋畫的不想出國的?哪有一個學音樂的不想出去的?如果學國畫可能就不會想到要出國。這主要是一個大環境造成的想法。
趙以夫接著說,去美國以後,大家都會迷失方向,因為這個社會太大,吸引力太多,而且我們是以一個零的狀態過去的,語言、經濟都是零,那種苦只有出過國的人才知道。那種苦是有勁沒地方使,因為那不是你的國家。剛開始花了很長時間在紐約摸索,也看望過當初在國內已經出了名的一波寫實大家。總之是到處打聽,最後還是很現實的,先把生活搞定,安定下來,有一個正常的工作,或者一個常規的學習環境。之後才能去考慮你為藝術而出去的目的。我們那時沒有錢,很多人都「黑」掉了,在美國生活了兩個月以後支持不下去了。與此同時到底學什麼,我們也很迷茫,因為出去的時候是大氣氛把你轟出去的,到了那裡以後神緩過來了,才發現這裡是這麼現實的一個國家。打一個不恰當的比方,就比如中國山區裡的人到上海,來推銷他的雞蛋,然而沒人理他。在沒房、沒車,一無所有的狀態下基本上都是靠朋友、靠同學,他們把經驗傳授給我們,去努力站穩腳跟,然後才能選擇自己的路。
我經歷了半年的閑晃,在紐約、波士頓等地晃悠,最後選擇在紐約暫住下來,晚上到紐約大學念語言,同時為了生計白天到公司裡去畫古董,難聽點叫「造假古董」。那裡有一個很大的華人的古董市場,他們是做複製品的。你有什麼要求,比如你要在皮鞋上畫古董我們也可以滿足,就是顧客有什麼要求我們就照著做。因為有了一份正常的工作就可以安定下來安心學語言了,但我始終揣著「我是畫畫的」的想法。
剛開始有很多畫家走上街頭了,很慘,同時還有人死掉。我在紐約的馬路上沒畫過畫,但我去看過,那些畫家都很無奈,以前都是畫得很好的。
我沒畫過並不證明我不缺錢,在紐約不敢畫,又遇到「中國人欺負中國人」的問題,後來因為牽涉到家屬要過來的簽證問題,我就轉學,去舊金山美術學院油畫碩士班。這個學院簽證比較容易,因為是私立學校。但是在念研究生的過程中,發現有點開玩笑。因為美國的教育不像中國這麼嚴謹,它很放鬆,它把我們研究生、本科生和業餘愛好者都放在一起畫,在一個畫室裡,但評分要求不一樣,所以在裡面畫的時候感覺很差,當時美國的水平參差不齊很厲害,覺得好像沒東西好學。
在舊金山,一個偶然機會我去了賭場,去看一個朋友,一起吃飯,來了一個老外,叫皮特,他喜歡我的畫,按照現在的話就是他「包養」了我半年,他每個月給我錢,不要我打工,每個月讓我畫四張畫,他拿一張,半年以後辦個展覽。這個對我來說是旱地甘露,求之不得的事情。
半年以後他就幫我辦了畫展,這個時候我手上有了三十多張完整的畫,就有資本了。當展覽會結束後,他說:「趙,我們拜拜了,我的承諾也做到了,你也積累了這些畫,我相信你能夠還以畫畫為生。」我很感激他。估計他現在已經去世了,因為當時已經八十多歲了。他那時把一個城堡買下來,買了很多人的畫放在家裡,他說早上起來看了我的畫心情非常好。
我就拿著這些畫到了加州一個畫廊聖地卡謬。這個地方是高爾夫球場和海邊,是加州的旅遊勝地,那裡一個小鎮有幾百個畫廊,說高檔也不高檔,但確實是一個藝術家生存的好地方。一去那裡,畫全賣了,馬上生活就改善了。
這個時候就開始考慮怎麼樣畫畫,我就把我在中國出名的時候的一些畫拿到一家我以為很好的畫廊,他當初沒有回答我,說你放在這裡我再看一看。兩天後打電話來說:「你來一次。」我還以為他要我的畫了。誰料他說:「你的畫我們看了,我們總部也看了,發現你的畫不是商業畫,你應該和博物館去談談,不是我們。你沒有一點點商業的感覺。」原來他們要的是老百姓喜歡的畫,而不一定要好的畫。
我去普通的畫廊,他看了我的畫說我風景也畫得很好,就問我能夠畫威尼斯嗎?他說在美國有幾個題材永遠是最美的,比如芭蕾舞,全世界哪裡人都喜歡的,或者威尼斯,但不要畫人物,沒有針對性的人家不要。這就是美國畫廊的標準。
當然有一些搞到裝置藝術上去了,不是我們這一類的畫廊。其實裝置藝術就是裝置藝術,架上繪畫就是架上繪畫,兩種藝術不同類、不能比的,關鍵看自己走哪條路,走得怎樣。這點歐洲做得很好。
我到了美國以後就覺得我還是適合做傳統的,也有人就選擇不走傳統,說句真心話,這些人往往是自己以前繪畫基礎不好。我們不搞裝置或許也因我們的「包袱」太重。別人都說你畫得好,自然不肯改;如果都說你畫得不好,那巴不得改掉。
當然對大多數畫廊而言如果你能做到雅俗共賞就最好。現在我們誤導就誤導在,現在中國的畫賣幾千萬、幾億元的都有,你看這些畫的質量,這是在侮辱我們。它的背景你不能掀開看的,純粹是炒作。我也曾經跟國內一位經營現代藝術的知名外國商人講過,蘇聯那時也曾經有人做過這種炒作,但蘇聯倒台以後就再沒人做了。
旅美二十多年,趙以夫如今在美國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別墅、花園、汽車,在一般人的眼裡成功實現了自己的「美國夢」。不過在趙以夫自己看來,卻似乎缺失了最重要的精神層面的一些東西。「在享受清福的同時,也不得不忍受寂寞。」他這麼評價自己。趙以夫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依然說著一口流利的上海話,夫人來美國後就在銀行上班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而自己女兒雖生長在美國,念的是人文科學,卻也在家庭的熏陶下能講一口標準的上海話。他畫過花布、當過街頭畫家,走過彎路,吃過那一代絕大部分留學生都經歷過的苦,然而在現實生活的重重壓力下,他卻依然選擇堅守藝術,趙以夫坦言,這實在是件相當幸運的事情了。
文/許富城
